第12章
赫利克夫婦雖然朝思暮想擁有一架由兩個駕駛員共同駕駛、安著真皮座椅的漂亮的小型噴氣飛機,但目前卻只能將就一點,用一架舊的雙引擎小型飛機對付對付。這架塞斯納小型機,天氣晴朗萬里無雲時,凱爾敢於駕駛,可是在漆黑的夜晚,他卻不敢冒險,特別是飛往邁阿密這樣人口稠密的地區。因而他們在高爾夫港機場搭乘了商業班機飛赴亞特蘭大,再轉機至邁阿密國際機場在頭等艙里,斯泰拉不到一小時就灌下了兩份馬提尼,外加一杯葡萄酒。在過去的這漫長的一周中,陪審員任務繁重,壓力巨大,她已筋疲力盡了。
他們提著行李下了計程車,駛往邁阿密海灘,住進了新建的喜來登大酒店。
馬莉一直尾隨著他們。在公交大巴上她坐在他們身後。在飛離亞特蘭大時,她坐的是普通艙。她在喜來登大堂里轉悠,直到他們登記完畢,才乘坐原來的那輛計程車,開到一英裡外,住進了一家旅遊飯店。將近11點,她撥通了他們房間的電話。
身心疲憊的斯泰拉,不想外出就餐,侍者把酒菜送進了他們的房間。她接連喝了幾杯。明天雖然要外出採購,可她現在需要酒精。
待到電話鈴聲響起,她已是癱手癱腳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只穿著一條寬鬆拳擊褲的凱爾,拿起電話:「喂。」
「喂,赫利克先生。」從耳機里傳來的是一個年輕婦女清脆的公事公辦的聲音,「你要當心點兒。」
「你說什麼?」
「你被人盯梢了。」
凱爾揉揉充血的眼睛:「你是誰?」
「請仔細聽著。有幾個男人在監視你的太太。他們現在已經來到邁阿密。他們知道你們由比洛克西飛往亞特蘭大,乘的是4476航班。去邁阿密乘的是代爾塔公司的533航班。他們還知道你們住在哪一個房間。你們的一舉一動,都處於他們的監視之中。」
凱爾望著電話機,輕輕地拍拍額頭:「等一下,我——」
「他們明天或許還要竊聽你們的電話,」她又討好似的補充了一句,「所以,你千萬要當心呀。」
「他們是什麼人?」他問道。他聲音很大,床上的斯泰拉慢慢爬了起來,吃力地把赤裸的雙腳伸到地板上,睡眼惺松地望著丈夫。
「煙草公司僱用的特工,」對方答道,「他們凶著呢。」年輕女人掛斷了電話。
凱爾莫名其妙地望望話筒,又可憐巴巴地看看老婆。她正伸手取煙。
「什麼事?」她聲音沙啞地問。凱爾把每個字都複述了一遍。
「哦,我的上帝呀!」她尖叫了一聲,隨即走到電視機旁,抓起桌上的葡萄酒,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他們幹什麼要盯我的梢呀?」她一屁股重重坐到椅子里,杯中廉價的葡萄酒濺灑在旅館提供的浴袍上,「幹什麼要盯我呀?」
「她又沒有說他們想殺你,」他不無遺憾地說。
「那為什麼要跟蹤我呢?」她的眼淚已經涌到眼眶邊。
「我他媽的怎麼知道!?」凱爾低聲咆哮道,一邊伸手從小酒吧里取出又一聽啤酒。夫妻倆低頭喝著悶酒。幾分鐘過去了,他們誰也不看誰一眼,兩人心裡卻都是惶惶不安。
這時,電話又突然響了,嚇得她發出一聲恐怖的尖叫。凱爾抄起聽筒,慢慢地說道:「哈啰。」
「你好,還是我呀。」聽筒里傳來的是同樣的聲音,不過這一次聲調比較愉快,「有件事剛才忘了告訴你了。別報警或者告訴任何一個人。那幾個傢伙盡干非法勾當。你最好還是裝成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好嗎?」
「你究竟是誰啊?」他問。
「再見。」耳機里響起了嘟嘟聲。
列斯廷食品公司擁有的噴氣飛機,不是單單1架,而是有3架之多。其中的一架星期六一早便奉命去接隆尼·謝弗先生,把他送往夏洛特。他的妻子找不到人照顧3個孩子,他只好單身一人登上飛機。機上人員向他熱情地表示歡迎,起飛前便送上了水果和咖啡。
他在機場受到了肯的歡迎,坐進由公司的司機開的小麵包,15分鐘就到了位於夏洛特市郊的超級之家總部。上次在比洛克西見過一面的本,正在公司門口恭候。在本和肯的陪同下,他參觀了公司的總部。房子很新,是一座單層的磚木結構,上面有許多玻璃,和他出了機場后沿路看到的其他許多建築毫無二致。走廊很寬,鋪著地磚,一塵不染。辦公室全都消過毒、滅過菌,到處都是先進的設備,公司財源滾滾。隆尼彷彿可以聽到印刷鈔票的隆隆機器聲。
他們在一個寬敞的辦公室里和喬治·蒂科總裁一起喝了咖啡。從辦公室向外望去,可以看見一個小院,裡面放滿了綠色的塑料植物。蒂科風華正茂,充滿活力,穿一件粗斜棉布襯衫。他解釋說,這是他星期六在辦公室時穿的便服,在星期天則穿慢跑運動衫。他向隆尼介紹了公司的簡況。公司正在像發了瘋一樣飛快發展,他們希望他能迅速入伙,三言兩語介紹便告結束,蒂科得去參加一個會議。
在一間小小的白色的會議室里,隆尼面前的桌上放著咖啡和糖納子。本已經走開,但肯依舊在一旁相陪。這時燈光開始轉暗,白色的牆壁上出現了一個圖形。這是一部介紹超級之家公司情況長達30分鐘的錄像片。它的簡史,目前在市場上所佔的地位,雄心勃勃的發展計劉,以及公司的「真正資產」——它的人員。
根據錄像片的說明,超級之家計劃在今後6年中,使其銷售總額和連鎖店的總數每年凈增15%。其利潤之巨,將會使人目瞪口呆!
隨著燈光復明,一個熱情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在桌子對面坐下。他的尊姓大名,隆尼聽后立即忘了,只知道他是個福利問題專家,有關醫療保險、退休金、假日和假期、病假、僱員購賣股票優惠權的任何問題,他都能有問必答,而且對答如流。隆尼想要了解的一切,已全部和盤托出放在他面前,供他隨後慢慢琢磨。
在一家豪華的郊區酒店裡,與肯和本共享了一頓精美豐盛的午餐后,隆尼又回到了會議室,和其他一些人分別會見。一位仁兄介紹了公司為他準備的培訓計劃,另一位藉助錄像對他概述了與母公司及競爭對手有關的公司結構。隆尼強打精神,可依然是昏昏欲睡。一周整整6天坐在法庭上聽那些律師和專家磨嘴皮,如今還要來聽他們嚼舌頭,這樣消磨周六的下午。決不是好辦法。儘管對這次訪問及其前景倍感興奮,他突然覺得需要呼吸一點兒新鮮空氣。
肯當然明白他的心思,因而錄像放完,馬上提議去玩高爾夫。可是隆尼從未打過這種球。這一點肯當然也很明白。於是又建議到外面陽光下走走。肯小心翼翼地開著他那輛鉀亮的藍色寶馬,在通往鄉間的林蔭道上行駛,走過齊整的農場和莊園,來到了一家鄉村俱樂部。
隆尼出生於高爾夫港一個中下層的黑人家庭。到鄉村俱樂部逍遙一番,這想法本身就能令他望而生畏。他起初很不樂意,在心裡賭咒發誓,如果見不著別的黑人,他立刻轉身離去。可是轉念一想,又為新的老闆這樣高看自己而感到無上榮幸。他們實在都是些好人。待人真誠,而且看來急於幫他適應他們公司的文化環境。儘管目前尚未提及薪金,但說什麼也不會比他現在掙的低啊。
他們步入俱樂部酒吧。屋子不高,裡面擺滿了皮椅子,牆上掛著遊戲機,藍色的雪茄煙雲在天花板下繚繞,是一個供正人君子享樂的地方。
窗子下面是個十八洞的高爾夫球場,靠窗的桌子邊坐著喬治·蒂科。他身穿高爾夫球衫,正和兩個穿得漂漂亮亮顯然剛打過高爾夫球的黑人紳士開懷暢飲。一見隆尼,他們3人立即起身和他熱情寒暄。看到黑人同胞,隆尼不由地鬆了一口氣,實際上是心上那塊沉重的石頭如今一下落了地。他雖然平時很少喝酒,這時卻突然想痛飲一杯。那位高大魁偉的黑人,名叫莫里斯·皮爾,聲音洪亮,待人熱情,滿面堆笑地向他介紹了另一位黑人,來自亞特蘭大的玻西·凱勒姆先生。皮爾叫了酒,接著向隆尼介紹道,他是超級之家位於紐約的母公司列斯廷的副董事長,凱勒姆則是列斯廷一個分公司的什麼人。二人都是四十五六的年紀。
他們各自地位的高低,自然無需明言。蒂科雖然掛著個總裁的頭有,但管理的只是一個分公司,地位當然比紐約母公司的皮爾要低。凱勒姆的地位離皮爾更遠,而肯則更是甭提。和這樣的人坐在一起飲酒,隆尼心中唯有愉快和榮幸。酒過兩巡,一切的禮節和客套都已拋在腦後,皮爾開始津津有味妙趣橫生地報出自己的履歷:16年前,他進入列斯廷食品王國時,是中層管理人員中的第一個黑人,那時候可是人見人嫌。公司僱用他只是把他作為一種象徵,而不是因為他是個人才,他得一步一步地拚命向上爬。他曾兩次向法院起訴,狀告列斯廷公司,而且兩次都獲得勝訴。等到上層的那些頭兒腦兒意識到他打進他們圈子的決心是多麼堅定同時又有這份能耐的時候,他們才接納了他,把他當成一個人。現在自然還是算不上輕鬆,可他已贏得了他們的尊敬。蒂科已經喝下第三杯蘇格蘭威士忌,這時湊過身來附耳悄悄地說,皮爾正在摩拳擦掌,準備更上一層樓。
「你很可能正在和一位未來的總裁談天呢,」他對隆尼說,「全美500家大公司中第一位黑人總裁,」
鑒於皮爾作出的榜樣,列斯廷食品公司正在執行一項雄心勃勃的計劃,招聘和提拔黑人經理。隆尼可真是適逢其時。哈德萊兄弟雖說是個像模像樣的公司,但畢竟有點兒古板過時,還帶著點兒南方的土氣,列斯廷公司從中只挑出幾個人,水平高於掃地的清潔工,這實在不足為奇
他們邊飲邊聊,對美好的未來足足談論了兩個小時。這時,外面的高爾夫球場已經是暮色蒼茫,酒吧里響起了鋼琴師的歌聲,宴席也已經準備完畢。他們走進一個爐火熊熊、壁爐架上裝飾著一隻鹿頭的包廂,吃了一頓澆著美味佐料和蘑菇的牛排。隆尼在這傢俱樂部三樓的一個套間里酣睡了一晚。第二天早晨醒來,他俯視著燦爛陽光下平坦的球道時,余醉未消,頭仍在隱隱作痛。
星期天早晨,只在臨近中午的時分,為他安排了兩次小會。第一次肯也在場,主持人是蒂科。他穿著一身慢跑運動衣,剛剛跑完5英里。
「要擺脫酒後頭疼,慢跑是最妙的法子,」
他說他希望隆尼簽訂一份新合同,負責管理比洛克西的那家食品店,為期90天。屆時他們將對他的成績進行評估。如果成績令人滿意(就他們而言,當然希望結果是如此),將把他調到一家大店,可能是在亞特蘭大地區。店大意味著責任更大,當然報酬也更高。一年之後再作一次考核,或許還可能升遷。在今後15個月中,他每個月至少要來夏洛特呆一周,接受管理訓練。有關該訓練的詳盡計劃就在桌上的口袋裡
蒂科最後終於講完,又令人送來更多的清咖啡。
隆尼最後會見的是一位瘦長的黑禿頭。這個名叫湯頓的年輕人,穿著打扮一絲不苟,是紐約的一位律師,而且是來自華爾街。他一臉嚴肅地說,他的事務所代理列斯廷公司的法律事務由他本人專門負責。他會見隆尼是要提交一份聘用合同,這雖說是一般常規,可也十分重要。這份合同僅有3頁,但它來自千里之外的華爾街,分量就不同於一般。隆尼深受感動,一時竟說不出話。
「你先看一遍,」湯頓說,一邊用手裡的名牌鋼筆敲著下巴,「咱們下星期再仔細談。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關於報酬的那一段,有幾個空白,以後我們會填上的。」
隆尼在第一頁上掃了一眼,便把它和其他文件、紙袋和備忘錄放在一堆。隨著時間的過去,這個堆子正越來越高。湯頓猛地掏出一本拍紙薄,擺好了架勢,準備進行盤問。
「想提幾個小問題。」他說。
比洛克西法庭里的情景,在隆尼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他不禁一怔。那些律師總是以「想提幾個小問題」來開場的啊。
「當然可以。」他說,一邊瞅了一下手錶,他實在控制不住自己。
「有沒有任何犯罪的記錄?」
「沒有。只有幾張超速開車的罰款單。」
「目前有沒有狀告你本人的官司?」
「沒有。」
「有沒有指控你太太的?」
「沒有。」
「有無申請過破產?」
「沒有。」
「有無被捕?」
「沒有。」
「有無受到指控?」
「沒有。」
湯頓翻過了一頁:「你擔任經理期間,有無涉及任何訴訟?」
「嗯,我想一想。大約4年以前,有個老頭由於地板潮濕,在店堂里滑了一跤。他告到法院,法院找我取過證。」
「案子開庭審理過嗎?」湯頓滿懷興趣地問。實際上他已經查閱過法庭的檔案,在他那隻鼓鼓囊囊的公文包里現在就有這份檔案的複印件,他對老人的要求即使是每一個細節也了解得清清楚楚。
「沒有。保險公司在庭外跟他私了啦。我想他們賠了他大概兩萬美元。」
當時賠的數目是兩萬五千,湯頓在拍紙薄上記下了這一差額,根據事先編好的腳本,此時該蒂科開腔了:「這些出庭辯護律師真他媽的不是玩意兒。他們會毀掉這個社會。」
湯頓瞧瞧隆尼,又看看蒂科,聲辯道:「我可不是出庭辯護律師呀。」
「哦。這我知道,」蒂科說,「律師好的也不少嘛,你就是他們當中的一個。我恨的是跟在救護車後面追的那些傢伙。」
「你知道我們公司去年為產品責任保險付了多少保險費嗎?」湯頓向隆尼問道,彷彿隆尼能給他一個聰明的回答似的。可隆尼只是搖搖頭。
「兩千萬哪。」
「而且還只是讓那些大鱉魚離它遠一點,」蒂科敲了一記邊鼓。談話到了這兒便出現了戲劇性的停頓,或者說這一停頓的目的是讓湯頓和蒂科的表演能產生預期的效果。他們咬著嘴唇,一臉厭惡的表情,似乎正在為那一大筆為了不致被人推上法庭而浪費掉的金錢深感惋惜。過了一會兒,湯頓又翻了翻拍紙簿,瞅著蒂科問道:「我想你們倆還沒有討論過那宗案子吧?」
蒂科裝出一副驚訝的神情說:「有這個必要嗎?隆尼就是陪審團的一員,他和我們是一家人了嘛。」
湯頓只當沒有聽見:「比洛克西的這宗煙草案件,對國家的經濟,特別是我們這樣的公司,有著嚴重的影響,」他正視著隆尼說。
隆尼微微額首,卻怎麼也弄不明白,這個案子為何還會影響派思克斯以外的其他公司。
蒂科朝湯頓說:「你該不該談這個案子,我可是有點兒拿不準呢。」
湯頓說:「這沒有關係的,我又不是不懂法律。你並不介意,對嗎,隆尼?我是說,在這件事上我們完全可以信任你,不是嗎?」
「當然。我一個字也不會說出去。」
「這樁案子原告假如勝訴,陪審團作出被告支付巨額賠償的裁決這道閘門一開,一個接一個的香煙官司就會接踵而至。出庭辯護律師就會發了瘋似的讓煙草公司統統破產。」
「我們公司銷售香煙賺的錢,可是數額巨大呀,隆尼。」蒂科不失時機地說。
「然後他們或許還要起訴奶製品公司,告他們用膽固醇殺人。」
湯頓越說聲音越響,上身也不斷向坐在桌子對面的隆尼傾談著的這個問題,正在刺激著他的神經:「這一類案子該收場了。煙草公司從來沒有敗訴過。我記得他們打贏的比例是將近55%,而且一件也沒有輸過。誰抽煙誰就要自己承擔風險,這個道理當陪審員的人哪個不知,何人不曉!」
「這個道理隆尼是明白的嘛,」蒂科說。他簡直是在為隆尼辯護了。
湯頓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是當然。我很抱歉,話說得過重了。可我實在為比洛克西的這樁案子擔心哪。」
「沒有問題。」隆尼說。這場談話也確實沒有讓他煩心。湯頓是個律師,當然懂法,對這件案子又是泛泛而談,並未涉及具體情節,這大概不致有什麼關係。隆尼心情坦然而又舒暢。誰又沒有拖他下水,他不會出任何問題的。
湯頓突然滿面堆笑,一邊收拾公文皮包,一邊保證下周三左右給隆尼打個電話。會晤結束,隆尼又成了一個自由的人。肯開車送他去機場,來夏洛特時乘的那架李爾專機和它的原班人馬,正在那兒百無聊賴地恭候著他。
氣象預報說下午會下一陣大雨,斯泰拉聽了正中下懷。凱爾雖然反反覆復說天上連一朵烏雲也沒有,她卻硬是不願抬頭看一看。她放下窗帘,電影看了整整一上午。中午吃了一塊烤乳酪,喝了兩杯紅瑪麗混合酒,鎖好房門掛上安全鏈,再用一把椅子頂上,然後向床上一躺,倒頭便睡。凱爾獨自去了海灘,具體地說,去了一個人人赤裸著上身的海灘。這樣誘人的地方他早就有所耳聞,但由於太太一直盯在身邊,迄今還沒有機會一飽眼福。如今她太太平平地躺在10樓那個房間里,他當然要抓住這天賜良機自由自在地在沙灘上到處轉轉,飽餐秀色,欣賞年輕女士的胴體。在一個蓋著茅草屋頂的酒吧里,他一邊吸著啤酒,一邊體味著這次旅行的美好感受。她怕被人瞧見,而如此一來,他這個周末也就無需大肆破費了。星期天上午他們乘早班飛機回到比洛克西。斯泰拉前夜飲酒過量,如今腦袋仍昏昏沉沉。整個周末又被人監視,更使她覺得精疲力竭。而明天周一還要出庭!一想到此,她不由地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