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一座小莊園
十月六日星期四
大雁們沿著克拉河一直飛到蓋克富士大工廠,然後他們又向西往費里克斯達倫方向飛去。他們還沒有到富雷根,天就開始黑了,於是他們就在一塊長滿樹林的高地上找了一塊窪地落了下來。那塊窪地對大雁們來說無疑是個過夜的好地方,但男孩子卻覺得那裡既寒冷又潮濕,希望找一個更好的地方睡覺。他剛才在空中的時候就看見山下有幾座莊園,落地后他便急急忙忙去尋找了。
通往莊園的路途實際比他想像的要遠得多,他曾幾次想返回窪地。但是,他周圍的樹林終於稀疏起來了,他來到了一條伸到森林邊上的大路。從大路又分出一條美麗的樺樹林蔭道,直通一座莊園,他便立即朝那個方向走去。
男孩子最先進入的是個後院,大得像城裡的廣場,四周是一排排紅色的房屋。他穿過後院,又見到了一個院子。那是住房所在的地方,房前有一條沙石小徑和一個很大的庭院,兩邊是廂房,房后是一個樹木蔥鬱的花園。主宅邸本身很小,並不引人注目。但是庭院四周卻長著一排十分高大的花揪樹,樹與樹之間挨得非常緊密,形成了一道名副其實的圍牆。男孩子覺得他似乎跨進了一間高大華麗的拱形大廳。高高的天空呈現出淡藍色,掛著一串串又大又紅的果實的花揪樹已經泛出黃色,草坪大概還是綠色的,但是那天晚上月光格外的明亮耀眼,月光灑在草坪上,使得草坪變成了銀白色。
院子里空無一人,男孩子可以自由自在地隨便走動,當他來到花園裡的時候,發現了一種東西,幾乎使他欣喜若狂。他爬上一棵矮小的花揪樹去摘果子吃,但是他還沒有摘到一串,就發現一棵稠李樹上也結滿了果實,於是他溜下花揪樹,爬上稠李樹,但是他剛剛爬上樹,又發現一棵紅醋栗樹上也垂掛著大串大串的紅色漿果。這時,他發現,整個花園裡到處長滿了茶囗子、覆盆子和犬薔薇。遠處的菜地上長著大頭菜和蕪青,每棵小樹上都長滿了漿果,野菜結了籽,草稈上長著顆粒飽滿的小穗。而在那邊的一條小路上,啊,他肯定沒有看錯,有一個漂亮的大蘋果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男孩子抱著大蘋果在草坪邊上坐下,開始用小刀一小塊一小塊地切下來吃。「如果其他地方也像這裡一樣好吃的東西唾手可得的話,那麼當一輩子小精靈也不見得有什麼不好的,」他想。
他坐在那裡,一邊吃一邊思索著,最後他想,如果他繼續留在他現在所在的地方,讓大雁們自己回南方去不是也不錯嗎。「我就是不知道怎樣向雄鵝莫頓解釋我不能回去的原因,」他想。「我最好還是同他徹底分手。我可以像松鼠一樣儲藏過冬食物。冬天,住在馬廄或牛棚的一個暗角里,我就不會凍死。」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時候,他突然聽見頭頂上有一聲輕微的響聲,轉眼間一個像短小的樺樹杈兒一樣的東西落在了他的旁邊。樹杈兒搖來晃去,頂部有兩個亮點,像燃燒著的煤塊一樣閃閃發光。那個東西看上去真像個怪物,但是男孩子很快就看出來,樹杈兒有一個彎彎的嘴,火紅的眼睛四周有一大圈羽毛,這時他放心了。
「這個時候遇見一個活著的東西真是太有趣了,」他說。「也許你,貓頭鷹夫人,願意告訴我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住在這裡的是什麼人吧?」
貓頭鷹這天晚上和秋天所有的夜晚一樣,正棲在靠房頂豎著的那個大梯子的木板上,注視著下面的石子小路和草坪,在偵察耗子的蹤跡。但是,使她感到吃驚的是一隻耗子也沒有出來。相反,她卻看見一個樣子像人,但又比人要小得很多很多的東西在花園裡移動。「我想肯定是這個傢伙把耗子給嚇跑了,」貓頭鷹想。「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
「那不是一隻松鼠,不是一隻小貓,也不是一隻勛鼠,」她又想。「我本來以為,像我這樣一隻在古老的莊園上住了那麼多年的鳥,對世界上的事是無所不知的。但是這個東西卻使我百思不得其解。」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石子路上移動的那個小東西,直看得眼睛發花。最後,好奇心終於佔了上風,她就飛到地上,想到近處看看這個陌生的東西。
當男孩子開始講話的時候,貓頭鷹伸著脖子觀察著他。「他身上既沒有爪子也沒有刺,」她想。「但是誰知道他有沒有毒牙或者其他更危險的武器呢?在我向他發起進攻之前,必須弄清楚他是什麼東西。」
「這個莊園叫莫爾巴卡①,」貓頭鷹說,「以前這裡住的是上等家庭。可是你自己是什麼人?」
①此莊園系作者故居,1888年因家庭經濟拈據賣掉。作者於1910年買回莊園並進行修葺,晚年一直居住在那裡。作者去世後由一個委員會管理並對公眾開放。
「我在想著搬到這裡來住,」男孩子說,卻沒有回答貓頭鷹的問題。「你看行嗎?」
「唉,這個地方已經是今非昔比了,」貓頭鷹說,「不過還可以生活,這主要看你靠什麼度日。你打算靠捉耗子吃來維持生活嗎?」
「不,絕對不會,」男孩子說,「倒是有耗子把我吃掉的危險,而不是我去傷害耗子。」
「他絕對不可能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毫無危險,」貓頭鷹想,「不過,我想我還是試一試他。」她飛到空中,緊接著直撲尼爾斯·豪格爾森而來,爪子抓進了他的肩膀,並用嘴去啄他的眼睛。男孩子用一隻手捂著眼睛,用另一隻手極力掙脫開。與此同時,他用足全身的力氣呼喊救命。他意識到,他的生命真正處於危險之中,他自言自語地說,這一次他肯定要完蛋了。
現在我告訴你們一件非常巧合的事,就在尼爾斯·豪格爾森跟隨大雁們周遊瑞典的這一年,有一個人也在到處旅行,她想寫一本關於瑞典的、適合孩子們在學校閱讀的書。從聖誕節到秋天,她一直想著這件事,但是一行字也沒有寫出來,最後她灰心地對自己說:「你是沒有能力寫這本書了,還是坐下來,像往常一樣,寫寫神話和小故事之類的作品,讓別人去寫這樣一本富有教益、嚴肅認真和沒有一句假話的書吧!」
她要放棄這項工作幾乎已經是決定了的,但是又覺得寫一些關於瑞典的美好事物還是很有意思的,因此她又捨不得放棄這項工作。最後,她忽然想到,可能是因為她長期身居城市,周圍除了街道和牆壁什麼也沒有,才使她遲遲動不了筆。如果到鄉下去,看看森林和田野,情況也許會好一些。
她出生在豐姆蘭省,對她來說很明顯,她的書要從那裡開始寫起。她首先要寫一下她成長的那個地方,那是一座不大的莊園,地處偏僻,那裡仍然保留著許多古老的傳統和習慣。她想,孩子們聽到那裡的人們一年四季所從事的各種勞動一定會覺得很有意思的。她要告訴他們,她家鄉的人是如何慶祝聖誕節、新年、復活節和仲夏節的,他們用的是什麼傢具和生活用品,他們的廚房和儲藏室、牛棚和馬廄、穀倉和蒸汽浴室又是什麼樣子的。然而,當她要寫這些東西的時候,她的筆卻總不聽使喚。她簡直不明白是什麼原因,使她總寫不出來。
她對以前的事情記憶猶新,這是確實無疑的,而且她似乎還仍然生活在那個環境中。但是她對自己說,既然她要到鄉下去,那麼在動筆寫她的家鄉之前,應該再去一趟,看看那個古老的莊園。她已經闊別故鄉多年,找個由頭回去看看也不是什麼壞事。實際上,這麼多年來,她無論走到哪裡,總念念不忘自己的故鄉。誠然她看到,其他地方比那裡更美也更好,但是她在任何地方也找不到她在童年時期的故鄉所感受到的那種安謐和歡悅。
然而對她來說,回故鄉並不像人們所想像的那麼容易,因為她家的小莊園已經賣給了她不相識的人。她固然認為,他們會很好地接待她,但是她故地重遊並不是為了同陌生人坐在一起交談,而是為了在那裡能夠真正重溫昔日的生活。因此她決定晚上去,那時一天的勞動已經結束,人們都會呆在屋裡的。
她全然沒有想到,回故鄉去會成為那樣一樁奇妙的事情。當她坐在馬車上向那個古老的莊園駛去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每時每刻都變得更加年輕,一會兒,她不再是一個頭髮開始灰白的老人了,而是一個穿著短裙、梳著淡黃色長辮子的小姑娘了。她坐在車上認出了沿途一座又一座的莊園,在她的腦子裡似乎故居的一切依然如故。父親、母親和妹妹們會站在台階上迎接她,那位年老的女佣人會跑到廚房的窗前去看是誰回來了,奈露、富榮婭和另外幾隻狗會蹦蹦跳跳地朝她跑來。
她越是接近莊園,心裡越是高興。現在已經是秋天,大忙季節快要來臨,但是正因為有許多活要干,家裡的生活才不會單調和枯燥。一路上,她看見人們正忙著在創馬鈴薯,她家裡的人一定也在刨。他們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馬鈴薯碾碎做成澱粉。那是一個溫暖而舒適的秋天,她想菜園子里的蔬菜不一定都已經收完,至少捲心菜還長在地里。不知道啤酒花是否已經采完,蘋果是否已經都摘下?
最好不要趕上家裡大掃除,因為秋會節快要到了。秋會被當地的人們看成是一個重大的節日,特別是在僕人們的心目中,因此秋會到來之前,到處都要打掃得乾乾淨淨,收拾得井井有條。如果在秋會之夜到廚房裡看看,就會覺得挺有意思,擦得光亮的地板上撒滿了芳香的刺柏樹枝,牆壁粉刷得雪白,牆上掛著鋥亮的銅鍋和銅壺。
這樣悠閑的日子不會持續太久,因為秋會節一結束,人們就要開始梳麻了。亞麻鋪在潮濕的草地上經過三伏天已經漚軟。現在把麻放進那箇舊的蒸汽浴室里,點燃那個火爐子進行烘烤。等麻烘得乾燥到一定程度后,人們就在某一天把鄰近的婦女們都招呼到一起,她們坐在蒸汽浴室前,把麻稈敲碎,然後用打麻器打麻,去掉干麻稈,抽出又細又白的麻。婦女們幹活的時候,渾身落滿了灰塵,成了灰人。她們的頭髮上和衣服上也都積滿了碎麻秸,但是她們還是幹得很歡快。打麻器從早到晚工作,人們也從早到晚有說有笑,要是有人走近那箇舊蒸汽浴室,還以為那裡正呼呼地刮著大風呢。
梳完麻以後,緊接著就是烤制大量的脆餅、剪羊毛和僕人搬家。十一月是繁忙的屠宰季節,人們腌成肉,填香腸,烤血麵包,制蠟燭。經常用土製呢絨做衣服的裁縫這時也來到這裡,那是異常快樂的幾個星期,僕人們坐在一起穿針引線,忙著做衣服。為所有的僕人做鞋的鞋匠這時也坐在長工屋裡幹活,人們看著他如何剪皮子,做鞋底,釘後跟,砸氣眼,怎麼也看不厭。
但是,最忙碌的時候還是聖誕節之前。露西婭節①那天,身穿白衣、頭戴點燃著的蠟燭的侍女在凌晨五點鐘就到各個房間去請人們喝咖啡,這好像意味著,在這之後的兩個星期內,人們不要指望能夠睡足覺。因為人們要釀製聖誕節喝的啤酒,要漬魚,要為聖誕節烤制各種麵包和點心,還要進行大掃除。
①每年十二月十三日。
當車夫按照她的要求把馬車停在路口時,她還沉浸在對烤麵包的想像中,身邊都是聖誕節吃的麵包和存放小麵包的盤子。她像一個睡得昏昏然的人被突然驚醒一樣。剛才還夢見家人圍在她的身邊,而此時此刻卻在這麼晚的時候獨自一人坐在車上,感到實在凄涼。當她下車以後,順著林蔭道默默地向故居走去的時候,她感到現在的心情與過去的是多麼的不同呀,她真想轉身返回城裡。「到這裡來有什麼意思呢?這裡和過去已經毫無共同之處了。」她想。
但是她又想,她既然是遠道而來,還是應該看一看這個地。方。於是她繼續往前走,儘管每走一步,心情就感到沉重一分。
她曾聽人說過,莊園已經破爛不堪,面目全非,情況也許確實如此。但是她在晚上卻看不出來,反而覺得一切如故。那邊是水塘,她年輕的時候,裡邊養滿了鯉魚,但是誰也不敢去捕撈,因為父親願意讓鯉魚自由自在地生活。那邊是長工屋、穀倉,以及屋頂的一頭是一個銅鐘、另一頭是風向標的馬廄。正房前面的庭院與父親在世時一樣,仍然像一間四面不透風的屋子,看不到遠處的景色,因為父親連一棵小樹都不忍心砍掉。
她在莊園入口處那棵大楓樹的陰影下停住腳步,站在那裡向四周環視。就在這個時候,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一群鴿子飛了過來,落在了她的身邊。
她幾乎不敢相信那是些真正的鳥,因為通常鴿子在太陽落山以後是不出來活動的。一定是明亮的月光喚醒了他們。他們以為現在是大白天,於是就從鴿棚中飛了出來,但是後來他們卻迷糊起來,不知所措。因此,當他們看見有一個人的時候,就向她飛來,好像她會給他們指明方向似的。
她父母親在世的時候,莊園上有很多鴿子,因為鴿子也是父親精心保護的一種動物。只要有人提起要宰一隻鴿子,他就心情不好。那群漂亮的鴿子在她來到故居時迎接她,她心裡感到非常高興。誰能知道那群鴿子這麼晚了飛出來不是為了向她說明,他們還沒有忘記過去他們曾經有過一個美好的家呢?
或者,也許是她的父親派他的鴿子出來向她問候,使她重返故居時不致感到過分憂慮和孤獨吧?
當她想到這裡,心中升起了一股對過去的強烈的渴望,不禁悄然淚下。他們在這裡過的是一段美好的生活。他們有過繁忙的日月,但是他們也有過節日的快樂,白天他們進行緊張艱苦的勞動,但是晚上他們就聚集在燈下閱讀泰格奈①和魯奈貝里②的詩,讀萊恩格倫③夫人和老處女布雷默爾④的作品;他們種植五穀,但是他們也種玫瑰花和茉莉花;他們紡過麻線,但是他們邊紡線邊唱民歌;他們鑽研過歷史和文法,但是也演過戲和寫過詩;他們站在火爐邊做過飯,但是也學會了拉手風琴、吹笛子、彈吉他、拉小提琴和彈鋼琴;他們在菜園裡種過捲心菜、蕪菁、豌豆和菜豆,但是也有過一個長滿蘋果、梨和各種漿果的果園;他們曾經寂寞地生活,但是正因為如此他們的腦子裡裝著那麼多故事和傳說。他們穿過自己家裡做的衣服,但是也正因為這樣,他們才過著一種無憂無慮。自給自足的生活。
①泰格奈,E(1782—1846),瑞典詩人。
②魯奈貝里,J.L(1814—1877),芬蘭詩人。
③萊恩格倫,A.M(1754—1817),瑞典女作家。
④布雷默爾,F(1801—1865),瑞典女作家。
「世界上沒有一個地方的人能夠懂得像我年輕時候在這個小莊園里的人所度過的那種美好的生活,」她想,「這裡工作適量,娛樂不過分,每天都是高高興興。我真想回家來。但我一旦回到這個地方,就又捨不得離開這裡了。」
於是,她轉向鴿子,對鴿子說:「難道你們不願意到父親那裡去跟他說,我想念家鄉嗎?我在異鄉漂泊的時間已經夠長的了。問問他,看他是不是能夠安排一下,讓我能儘快回到我童年時期的故鄉來!」她說這話的時候不由得對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她剛說完,整群鴿子便升人空中飛走了。她目送著他們,但是他們很快就消失了。似乎這一群雪白的鴿子都溶解在微微發光的天空中。
鴿子們剛剛離去,她就聽見從花園裡傳來幾聲尖叫,當她急急忙忙趕到那裡時,見到了異常罕見的場面。一個很小很小,小得還沒有手掌那麼高的小人兒正站在那裡,同一隻貓頭鷹在搏鬥。起初她只是驚奇得動彈不得。但是當小人兒越叫越慘時,她就快步跑上去,把搏鬥的雙方分開了。貓頭鷹扑打著翅膀上了一棵樹,但是小人兒仍然站在石子路上,既沒有躲藏,也沒有逃跑。「謝謝你的幫助!」他說,「但是你讓貓頭鷹跑掉是不合適的。她正站在樹上,兩眼緊盯著我,我還是走不了。」
「沒錯,我把她放跑是我欠考慮。不過,難道我不能送你回家嗎?」她說。她雖然經常創作傳說故事,但是出乎意料地同一個小人兒說話畢竟還是吃驚不小。然而對她來說這也沒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她在故居外面的月光下慢步走著,好像一直在等待著經歷一樁非常奇怪的事情。
「實際上,我想今夜留在這個莊園了。」小人兒說,「只要你願意給我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睡覺,我就等天亮以後再回到森林裡去。」
「要我給你找一個睡覺的地方?難道這裡不是你的家嗎?」
「我知道,你以為我也是一個小精靈,」小人兒這時說,「但我是一個人,和您一樣的一個人,儘管我被一個小精靈施了妖術而變小了。」
「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怪事!你難道不願意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落到這種地步的嗎?」
男孩子並不忌諱講述自己的冒險經歷,而在一旁聽他敘述的她,卻越聽越覺得吃驚、奇怪乃致興奮。「怎麼會有這樣的事!碰上一個騎在鵝背上周遊全瑞典的人真是一件幸運的事。」她想,「我要把他所講述的事寫進我的書里去。現在我再也用不著為我的書發愁了。我回老家回得很值得。想想看,我剛回到這座古老的莊園就有了收穫!」
與此同時,她又產生了一種想法,但是不敢再往下想。她把自己渴念返回故居的事托鴿子告訴父親,轉眼間她就在她長久冥思苦想而得不到解決的問題上得到了幫助。難道這是父親對於她的請求所給予的答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