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維娜與戴倩

第十九章 維娜與戴倩

維娜很久沒有陪戴倩玩了。戴倩老是打她的電話,無非是約她打麻將。星期六,維娜正同羅依一起游泳,又接到了戴倩電話。維娜說:"我正在工地上,好忙的。"

戴倩說:"你就不要吃飯,不要睡覺了?晚上一起玩玩嘛。"

羅依在一旁做手勢,維娜會意,說:"這樣吧,我過會兒同你聯繫。"

羅依說:"沒辦法,我見你也很難的。這樣,今天晚上我倆去應付一下吧。"

晚上,照樣在天元大酒店。維娜去的時候,戴倩已早同幾位朋友等在那裡了。她見面就數落人:"維娜,你是越來越不夠朋友了。是老闆越做越大了吧?"

"哪裡啊,的確太忙了。我是干苦力活的,事事都得自己到堂。"維娜說道。她有些討厭這個女人了,可場面上還得照顧周全。她不能離開這個圈子。維娜暗暗算了帳,戴倩每周都要打三四次麻將,每次贏錢最少五六千,多的上萬。一年下來,她光在牌桌上賺的錢就不得了。可是她家連裝修房子都說沒錢。莫不是這女人只知道攢私房錢?維娜心裡越發憐惜吳偉了。

過會兒,羅依到了。維娜沒想到,羅依竟然帶著曾侃來了。小夥子沒上桌,粘在羅依肩上看牌。羅依也不顧忌,這些朋友都是她約來的。她混到這個份上,早不在乎在戴倩面前打業務牌了。只是羅依從來不想著贏錢,由著性子來,喜歡誰就暗自幫誰,或是看誰輸得太多了就私下裡相讓。

戴倩的精力不像平時集中,老是出錯牌。原來那位曾侃總在羅依肩頭磨蹭,戴倩見著有些眼熱心跳。晚上一點多,曾侃打著哈欠說:"姐你玩吧,我明天還要做節目,想回去休息了。"

羅依也就不想久玩,早早地散了。戴倩只贏了兩千多,卻顯得特別興奮。

後來,戴倩只要見著維娜,總說:"羅依可真有手段,那小夥子好帥。"

戴倩的眼睛放著光,臉頰泛紅。有回,她私下問維娜:"你老實告訴我,你也有這麼一位嗎?"

維娜說:"我都老太婆了。"

戴倩說:"哪裡啊,羅依看上去簡直就像你老娘,她都能找這麼年輕的帥哥。"

維娜敷衍說:"羅依有羅依的本事。"

戴倩感嘆說:"唉,還是你們做老闆的瀟洒。"

維娜就明白戴倩的心思了。戴倩每次想打麻將,都囑咐維娜,一定要邀上羅依。羅依有時帶上那位小夥子,有時一個人來。羅依對戴倩的印象也還不錯,覺得她心直口快。維娜自然不便把自己的感覺告訴羅依,這不是朋友之道。有時戴倩見羅依落了單,總會開玩笑:"怎麼了?你的小寶貝呢?"

羅依很滿足的樣子,嘴上卻說:"那小祖宗,煩死人了,讓他一邊閑著吧。"

羅依跟維娜說:"戴倩有那意思,想讓我給她介紹個男朋友。"

維娜望著羅依笑,不好表示驚訝,只說:"是嗎?"

羅依又問:"她跟自己男人關係怎麼樣?"

維娜說:"我不知道。"

羅依說:"要是她同自己男人關係很好,我就不能做這種造孽的事。"

維娜問:"她自己怎麼說?"

羅依說:"戴倩同我講,她同男人幾十年在一起,兩人都疲憊了,想換換新鮮空氣。"

維娜笑道:"那你就給她換換空氣吧。"

羅依也笑了起來,捏了維娜一把,說:"娜娜你也是個小狐狸精。"

沒過多久,戴倩悄悄對維娜說:"維娜,你也找個男朋友吧。"

見她那喜不自禁的樣子,維娜就知道,羅依已玉成戴倩了。維娜卻故意裝蒜,問:"看你高興得眼睛油光光的,是不是你有了?"

戴倩說:"你可千萬給我保密。是羅依介紹的,一個歌手。哪天我帶來你看看。個子很高,一米八,是個靚仔。他每晚要跑幾個歌舞廳,總要好晚才回去睡覺,煩死我了。"

維娜說:"你家裡一攤子事,哪有時間玩心跳?"

戴倩說:"該辛苦的時候,我早辛苦過了。現在,孩子出國去了,吳偉總是忙得不歸屋,我幹嗎要一個人守在家裡?就興我們女人守婦道?解放自己吧。維娜,你別太傻了,你是最自由的人,想怎麼玩就怎麼玩,為什麼還這麼拘謹呢?"

維娜說:"我缺乏激情。"

戴倩眉飛色舞地說:"激情是火山,埋在地下的。跟你說啊維娜,你別笑話我。我那小傢伙說,就是喜歡姐姐這身白肉。我從來沒這樣瘋過。西方國家流行什麼春秋戀,有科學根據的。像我們這個年齡,生理上的需要其實比年輕時更強烈,可是老公不行了。找個小夥子,剛好套得上火候。我那位帥哥真是捧,每次我都在心裡喊老天,心想這回我完了,硬要死是他手裡了。他是不弄得我翻白眼不放手啊。唉,實在是基本國策不允許,不然真想為他生個兒子。"

維娜聽著,心裡怪怪的,幾乎有些難受,甚至開始恨這個女人了,因為她傷害了吳偉。維娜暗自想道:一定要好好愛吳偉,這是個不幸的好男人。

從來都是吳偉找維娜的。現在維娜就老找吳偉。吳偉越發興奮得像個孩子,見了維娜就手舞足蹈的。關起門來,兩人就像連體胎,老是粘在一起。

有天,兩人躺在床上,吳偉突然說:"娜娜,曾經有兩兄弟是連體胎,都結了婚。我不明白,他們怎麼做愛?"

維娜想想,笑得氣喘,說:"你真是滿肚子壞水,盡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吳偉說:"我是在報紙上看到的,哪裡亂想了?他們兩兄弟總得背著個人做愛,多難受?"

維娜哈哈笑,赤著身子騎到吳偉背上,說:"我要你背,我要壓死你。"

吳偉說:"是有妻子壓死丈夫的啊。報紙上登過篇趣聞,叫胖妻撒嬌,壓死丈夫。丈夫正坐在沙發里看報,妻子過來往他腿上一坐,被沙發扶手卡住了,起不來,硬是把丈夫活活壓死了。"

維娜說:"你呀,看報盡看這些東西。你當領導幹部的,要看頭版頭條。"

吳偉笑笑說:"我們要求幹部多看報,就是要他們多看頭版頭條。但是誰都知道頭版頭條最叫人頭痛的。如果把誰隔離起來,讓他一刻不停地看頭版頭條,保證會讓這個人變成傻子。"

吳偉還趴著,背上騎著維娜。他說:"也怪外國沙發質量太好了。要是那老外坐的是我們國產沙發,早散了架,不至於把人壓死了。"

維娜用力坐了幾下,說:"我就要壓死你。"

吳偉卻在下面拱了幾下,說:"我奈不何,要我馱著個人做愛,我奈不何。"

維娜笑道:"其實背上那個人乾瞪眼,還難受些。"

吳偉將維娜放了下來,哈她胳肢,說:"你這小東西好壞,想得比我還複雜些。"

戴倩打電話,硬要請維娜去聽歌:"沒有別人,我就請了你。"

維娜心裡明白,戴倩是想讓她見識一下那位小帥哥,推脫不了,勉強去了。果然,見了面,戴倩就神秘兮兮地說:"我去聽歌,事先從來不同他說。他在上面唱啊,跳啊,並不知道姐姐我在下面看著,最有意思了。"

荊都的歌廳文化,據說全國聞名。唱歌、笑話、舞蹈、相聲、雜耍,應有盡有,通通是搞笑至上。維娜只要見著不帥的男歌手出場,就故意逗戴倩:"是這個嗎?"

戴倩總搖頭:"我就這水平?"

終於,戴倩拍拍維娜的肩,說:"你看著。"

戴倩手微微發抖,不停地喝水。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小夥子唱的是首很流行的抒情歌,先是柔和而悠長的哼著。嗓子的確也好,維娜聽著全身麻酥酥的。感覺就像水淋在烤熱的石板上,噝的一響,冒著白霧。但見舞台上方,徐徐垂下個大花籃,一身雪白西裝的歌手,瀟洒地翹著二郎腿,坐在裡面。小夥子如痴如醉地唱著,慢慢站了起來,走出花籃。果然是個帥哥,眉眼之間的稜角就像刀削出來的。那雙大眼睛,閃亮閃亮,又是雙眼皮兒,女人們看了,恨不能把它偷了來,安在自己眼窩子里。

維娜突然覺得小夥子哪地方不對勁。這首歌唱完了,掌聲如潮。小夥子微微一笑,鞠躬致謝,一扭身,跳進去了。就在他身體起伏間,維娜見這位高頭大漢原來女里女氣。難怪她覺得不太舒服。

戴倩很是得意,問:"怎麼樣?"

維娜說:"是個靚仔。"

戴倩說:"他還有節目,很逗的。"

小夥子很快從後台出來了,文革時知青打扮,穿著黃軍裝,兩肩交叉背著黃挎包和軍水壺,扛著鋤頭。唱了好幾首文革歌曲,樂隊將曲子一律處理成搖滾味道。什麼"毛主席的書呀,我最愛讀哇,千遍哎千遍哎讀不夠哇。"台下觀眾也跟著唱,歌廳差不多都要震垮了。

帥哥的節目完了,戴倩問:"還看不看?"

維娜知道她的意思,就說:"不看了。"

出了門,戴倩微覺羞澀,說:"他今天說好去我那裡的。他還要串兩個場子,很快就回來了。他去了,要是見我不在,會耍小孩脾氣的。"

維娜說:"只怕都是你自己把他慣壞了。"

戴倩說:"那小東西,叫我心疼,不由我不慣他。"

維娜說:"戴倩你這麼大膽子,把他帶到家裡去?"

戴倩笑笑說:"你好傻,這種事,怎麼好在家裡?我在外面租了房子。唉,就看他鐵不鐵心,要是鐵心,就買套房子。"

維娜聽得不太真切,隱約記得戴倩這位帥哥名叫黑仔。其實他長得很白,故意喚作黑仔。就像京劇里的花臉偏要叫作凈。一看就知道是個藝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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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魂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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