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結束
魏大若帶著女兒若麥,在卧鋪車廂里。
「爸。我們什麼時候到北京?」
「明天早晨,天一亮就到。」
魏大若讓若麥躺在卧鋪上,他得把一些需要考慮的事情再重複想一遍。譬如他和官冕的交易。魏大若相信憑官冕的才能,絕對能查清楚那個逃到美國去的省委領導的公子的背後,是誰做了具體的安排。只要能夠,魏大若要把那位公子背後的人物揪出來,讓他站在被告席上。魏大若相信用這樣的方式,與官冕交易,即便郝麥知道,也不會有意見的。
官冕。官冕。官冕……
官冕出現在魏大若面前時,顯得那麼平靜,沒有驚慌,也沒有一任別人宰割之無奈。相反,是從容的,至少比那一刻的魏大若從容。憑直覺,魏大若覺得自己的選擇沒錯。當他把自己需要官冕所做的事情,交代清楚之後,官冕想了想,答應了下來。
有關那次車禍,魏大若沒說。
官冕也沒說。
魏大若當然明白,這樣的選擇,早已經超乎了對或者錯,這樣樸素的界定標準了。按照規則的遊戲,有幾回是公正的?按照常理走牌,又有幾次會贏呢?
江士勇便是一個為他魏大若做牌的人。
沒有江士勇為他做的那副牌,就沒有後來他魏大若所做的那麼多事。
如胡建剛所言,江士勇確實是太有心機的人了。
到上海抓胡建剛之前,魏大若見到了已經從國外回來的江士勇,劉埕是否確實故意輕判了?江士勇笑而不答。魏大若責問江士勇為何那樣做?江士勇還是沒有回答。現在想來,江士勇其實也是給魏大若設計了一個局,使魏大若有機會消滅更多的魔鬼。用心良苦啊。劉埕和胡建剛恨江士勇是有道理的。
江士勇曾經對魏大若背誦過一句海明威的話,「這是一個美好的世界,值得我們為之而奮鬥。」並告訴魏大若,美國一位警察,同樣注視著這個世界,但他只是說,這是一個值得我們奮鬥的世界。警察把海明威的前半句掐掉了。
掐掉就掐掉吧……
到鄉下找個地方,和妻子住下來,在屋子後面翻點地,種上幾樣蔬菜……門前的場地上幾隻雞在悠閑地走著,尋覓著食物……妻子坐在門前的椅子上,鄉村的風,輕輕地掠過來,妻子的劉海飄了起來,在陽光中閃動;而他,正在妻子身邊的那張藤條編織的椅子上躺著,微微地閉著眼睛,鼻息之中,全是妻子那親愛的體香……妻子在對他說著什麼,說著什麼呢?說著昨天晚上,若麥打電話回來,說,大學就要畢業了……火車在黑夜裡快速移動著,車輪與鐵軌摩擦、撞擊,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響來,把魏大若思緒再次切割成一截一截的……
若是真的是已經退休了,那該多好。
想像畢竟是想像,魏大若意識到,等他從北京回來之後,戴一品究竟在從事何種業務?怎麼就能在短時間內賺那麼的錢?……這一切都會基本清楚了,隱隱之中,魏大若覺得戴一品與白粉脫不了干係……
郝禾怎麼辦?
魏大若換了個姿勢,伸手撩去窗帘,看著擦著火車劇烈聲響而過的黑夜,他不知道火車是向黑夜的深處飛馳,還是追尋著光明而去……魏大若的手機又叫喚起來,是於亞洲打來的,於亞洲說,他明天的飛機回國。於亞洲知道了劉埕和胡建剛的事情,他說他得回來,接受審判,要不,這一輩子都會活得不安的。於亞洲的妻子和魏大若通了話,關心著郝麥的病情,並安慰魏大若,一切都會好起來。
是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