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胭脂正濃 金粉正香(二)
一切終於塵埃落定了,柳翠煙走在通往文化館的路上,感覺陽光和空氣都是那麼地新鮮。這是她第一天正式到這裡上班,雖然以前來找周劍的時候在這條路上走過多次,可是今天還是有一種全新的體驗,彷彿以前從沒來過,比方說路邊的那些小超市和理髮店她就從來沒有注意過,而馬路兩邊排列整齊的梧桐樹更是從來不曾留心,彷彿它們是為了迎接她的到來而在一夜之間生長起來的似的,正是梧桐花開的季節,翠煙慢慢走在樹蔭下,舉目望去,滿眼儘是清新繁盛的花朵。
算起來文化館總共有十二名成員,平時能夠堅持按時上下班的卻只有兩、三個,翠煙到辦公室除周劍之外只見到了一位副館長和一位會計。副館長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姓付,中等身材,中等姿色,長著一張機關算盡的臉,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會計是個四十多歲的矮胖子,姓李,面相憨厚,一副老好人的樣子。
周劍跟翠煙略作了一下介紹,帶她到辦公室安排了辦公桌。辦公桌雖然不少,卻都是空空蕩蕩的蒙了厚厚的灰塵。周劍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無奈地訴苦:「這幫人,真本事沒多少,倒是一個個真把自己當藝術家看待了,學足了那些個怪癖,平時沒事我也不太叫他們來,有事時能電話聯繫的就電話聯繫,除非電話里說不清楚的,不得已把他們叫到辦公室,反正我是布置完了事情就巴不得他們快些走開去,一個個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有礙觀瞻!」
「怎麼我前幾次來找你,都看見不少人上班?」翠煙奇怪地問。
「呵呵,他們要等快下班了才會來!他們是上班的時候休息,休息的時候到辦公室聊天,你看,宜城這麼小,反正也沒什麼休閑的好去處,文化館的環境還是可以的。」
「哈……」翠煙忍不住笑起來,想想也是,她以前來找周劍大多是快下班的時候,可見那些人只是來應個卯。
「他們都是藝術家,都有理由在家搞創作嘛,我和付館長還有李會計卻是粗人,所以這些粗活一般都由我們來干。」周劍說著,扔了一本剪紙教材在翠煙桌上,故意逗她說,「你也是藝術家啊,以後也可以潛心在家搞創作。」
「哎哎哎!我可是遵紀守法的良民,牢騷怎麼發到我身上來了?」翠煙及時表明立場。
玩笑了幾句,周劍正色說,「今天你倒真是要早些下班,到吳部長那裡去一下。」
翠煙明白周劍的意思,她調到文化館,主要是吳部長和林市長幫的忙,現在正式上班了,應該去跟吳部長說一聲。雖然吳部長工作繁忙,不一定有時間見她,但是,見不見是他的事,去不去卻是她的事,禮貌上要做到這點。
「林市長那裡也要去一下吧?」翠煙徵求周劍的意思。
「林市長那裡就打個電話說一聲吧,倒不一定要親自登門,再說他也忙,不一定有時間見你。」周劍淡淡地說。
翠煙覺得奇怪,如果說忙的話,吳部長更忙,為什麼吳部長那裡去得,林市長那裡卻去不得呢?不過看周劍這麼肯定的樣子,她也不好多問什麼。
周劍抬眼瞅了一下對面辦公室里的付館長和李會計,壓低聲音對翠煙說:「這兩根都是老油條了,你平時沒事少搭理他們。」
翠煙大惑不解,一般到新單位,都希望儘快跟同事融合到一起,而周劍卻叮囑她少搭理他們,不知道是什麼道理。
「說得越多錯得越多,做得越多別人越有話說。」周劍看穿她的心思,解釋說,「你只要埋頭做好自己的工作,不授人以話柄,上頭有我跟你說話呢,其他人能不接觸的就盡量不要接觸。」
翠煙心想,多個朋友總多條路吧,她是新人,如果不主動跟這些有工作經驗的老同志接觸,工作中遇到什麼不懂的問題,總有需要向人請教的時候,到時候怎麼好意思開口呢?她就沒有想到,在機關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始終是人心隔肚皮,即使你平時對他再好,到了關鍵的時候,他也不一定會幫你。
「文化館一般也不會有什麼太難做的工作,如果有,遇到不好處理的事情就跟我說,不要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沒能力似的。」周劍半是安撫半是教訓。
翠煙這才略略聽懂了其中的道理,周劍是想告訴她,在文化館,她唯一可以信賴的人就是他周劍,而跟別人接觸不光得不到半點幫助,反而給了人家說她壞話的機會。
「你呀,就是太單純了,沒有防人之心。」周劍嘆息。
「傻人有傻福嘛!」翠煙自我解嘲。
「你呀……」周劍伸手拍拍她的肩,「好好乾!」
「好好乾?幹什麼?」這第一天上班,翠煙還真的搞不清應該做些什麼工作。
「哈哈,」周劍笑,「文化館就是這樣的,沒事的時候閑出鳥來,有事的時候忙得蛋疼。到時候夠你累的!」
「啊?」翠煙吃驚,伸手捂住嘴,「你……你……」
「我怎麼了?你是想質問我說粗話是吧?哈哈,我一向是這樣的啊,你以前沒注意罷了。」周劍故意露出得意的神色。
「不是我沒注意到,而是你潛伏著隱藏得太深了,這會兒才剛找到一點當了我領導的感覺,就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來在我面前招搖了。」翠煙也玩笑。
「嘿嘿,被你看出來了,可見我修為尚淺有待加強啊!」花了那麼長的時間做了那麼多工作,終於正式把翠煙調了進來,周劍懸了許久的心放下了,話也多起來,「文化館就是這樣的,聚集了一批末流作家、不懂音樂的音樂人、永遠出不了名的演員,再加上像你這樣沽名釣益的民間藝術家,以及我這樣身無所長的官場失意者……」
「官場失意,情場得意就行了!」翠煙怕他還會說出什麼自怨自艾的話來,就有意打斷。她知道周劍在工作上肯定遭受過挫折,所以才會發出一連串的感慨,不然的話,以他的機智和才華,不應該只是混個文化館館長的位子。
「情場得意?」周劍聽了翠煙的話,不由地湊近來問她,「我在情場能得意嗎?」
翠煙意識到自己搭話搭得太快,有失穩重了,不知道周劍心裡會怎麼想,於是急忙撇清:「周館長這麼英俊瀟洒玉樹臨風,怎麼不能情場得意啊?念著你的人不要太多哦!」
周劍不接她的話,反而吟起詩來:「花開花落自有時,總賴東君主。」一邊吟著詩,一邊用眼睛笑笑地看著她,含意很多似的。
翠煙不敢跟他對視,低下頭裝出忙於整理的樣子。
略聊了聊,翠煙提早下班到宣傳部去走了一趟。吳幀看見她,顯得很熱情,雖然只是短短聊了幾分鐘,卻給予了翠煙許多肯定和鼓勵,讓她心裡暖融融的。從宣傳部出來,翠煙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到林市長那裡去坐了一下,開門的還是那個面無表情的陳秘書,陳秘書給翠煙倒了茶,冷冰冰地遞過來,不等她接穩就鬆了手,險些灑了她一身水。憑女人敏銳的第六感,翠煙知道陳秘書對她沒什麼好感。
事後周劍特意問起翠煙去拜訪吳幀的情況,問得很仔細,連他們之間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手勢,甚至是每一個富有含意的表情都問到了,把翠煙問得提心弔膽暈頭轉向,生怕自己在吳幀面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好在周劍聽完之後點了點頭,表示基本滿意。翠煙又補充說自己還是去拜訪了一下林市長,周劍也沒責備她,就說好,好,拜訪一下也好。沒事。
幸好有周劍的提醒在先,翠煙對李會計和付館長有所防範,與他們打交道時留了個心眼。周劍說得沒錯,他們都是在機關里混久了的人,行為作派都帶有濃厚的機關習氣。雖然翠煙既沒得罪他們也沒對他們構成任何威脅,但是,機關里的人對待新人總是這樣的,一般你剛去上班,他們都會先給你來個下馬威,讓你認清自己是新人的身份,而且使得儘是軟刀子,如果不加提防,可能中了招都不知道,要等你有了幾年工作經驗,熟悉機關風氣之後才能反應過來,原來自己曾經被他們欺負過。
第二天上班翠煙去得很早,原以為會是第一個到的,沒想到李會計和付館長都已經在會客室里跟一幫文藝愛好者聊得火熱了。一見翠煙進來,付館長滿面笑容地打招呼,向客人們介紹,又一再讓她入座,說是一起聊聊。翠煙沒什麼工作經驗,見付館長這麼熱情,就真的坐了下來,她心想著:文化館的工作就是要普及群眾文化,跟文藝愛好者溝通溝通,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吧,既然是工作,那麼付館長要她坐下來參與,她就不好推辭了,再者,自己在旁邊聽聽,也學著一點付館長跟群眾溝通的方式。可是等翠煙坐定之後,付館長的臉色就跟剛才大不一樣了,用一句俗點的話來說,她剛剛的表情像一塊酥糖,咬都不用咬就融得滿嘴都是,而現在的表情就像一塊生鐵,硬得鎚子都砸不爛。付館長撇下翠煙全然不作理會,談的都是她插不上嘴的話題,這時翠煙就想抽身告辭了,付館長也看出她想走,卻一直用話壓著,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等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站起來要走時,付館長陡然從抽屜里拿出幾個杯子來,向著已經站起身的翠煙說:「到對面辦公室拎一壺開水過來。」翠煙只得拎來了開水,給客人一一倒上,放下熱水瓶準備告辭了,付館長又遞了一個空杯子過來,拈了兩片茶葉在裡面說:「你喝這個。」付館長的語氣不容推脫,翠煙就不好再說要走的話了,只好給杯子里添了點水,再次坐下來聽他們閑談。翠煙一坐下來,付館長就又擺出了一張跟水泥板似的僵硬冰冷的臉,搞得翠煙全身上下都不自在,喉嚨里像哽了一團棉花,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小坐了一會兒,翠煙只覺得面部表情都已經僵硬了,卻要裝出很隨意的樣子,她一時還沒有領會到付館長是故意僵她,只以為自己年輕臉皮薄,不善於與陌生人打交道。付館長見她如此好性兒,就越發地挑柿子軟處捏了,才喝了一小口茶,就轉頭對她說:「給加點水。」這下翠煙明白過來了,明明熱水甁就放在李會計腳下的茶几邊,她不讓李會計加水,卻非要讓她去加,這意思就是在擺領導架子,再說了,這水才剛喝了一口,也沒有加的必要,這就是故意欺辱她,給她難堪。以翠煙的個性,雖然心裡不舒服,還是會勉強聽從付館長的吩咐,去幫他們加水,可是有周劍的叮囑在先,她就不能那麼任人擺布了。如果她任由他們捉弄了,不光付館長和李會計會在後面偷偷笑話她,周劍更是會「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她不想讓周劍失望、看不起,於是靈機一動,掏出挎包里的手機,對著根本就沒有響過的手機說:「這誰打我電話啊?才響一下就掛掉。」一邊說著,一邊裝出回撥的樣子,將手機緊貼在耳邊,禮貌地對客人們點了個頭,微笑地走出了會客室,對付館長的吩咐置若罔聞。
也許這個辦法顯得過於生硬,付館長當然知道她是在耍花招,可能在座的客人也全知道,可那又怎麼樣呢?知道就知道吧,至少他們以後想擺布她時要考慮考慮能不能擺布得了。
周劍聽說這件事後,半是批評半是表揚地笑說:「還行,辦法雖然笨了點,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寥勝於無吧,以後放機靈點。」
「以我的智商,也就是能想出這種笨辦法了。」翠煙自嘲。
「這還算有進步呢,」周劍說,「我剛認識你那會兒,就這種級別的辦法,你三個月也想不出來,別說在三秒鐘之內做出反應了,肯定是忍氣吞聲任人欺負,事後再躲在被子里抹眼淚。」
翠煙承認,認識周劍之後她確實有些改變,處理事情的時候不像以前那麼一是一、二是二的直來直去了,現在她會更講究方式方法。
雖然翠煙對付館長和李會計使的是笨辦法,但是笨辦法有時也能和聰明的辦法起到同樣的作用,甚至可能比聰明的辦法發揮更直接明顯的功效。後來這二人再也沒敢借工作之便對她使什麼陰招,最多就是背地裡說幾句不好聽的話,當著她的面還是客客氣氣滿面笑容。
周劍說,國人就是這樣的,如果你不把他當奴才,他就要爬到你的頭上來當主子,所以,如果自己不想當奴才,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對方踩下去。
翠煙既不想當主子,更不願當奴才,她只想做一個正正常常的人,可事實上是,在她不當主子的時候,就無形中成為了別人的奴才,而當別人自願充當她的奴才時,她又身不由已地成為了主子。比如說岷山中心小學的校長鬍光林,以前翠煙在他手下工作,受盡了他的非難,自從翠煙調到了文化館,?就有事沒事發一些祝福的簡訊,不知道是心中有愧呢,還是惶恐不安,怕翠煙以後為難他。不過他還算聰明,知道不能打電話,打電話翠煙不一定會接,接了也不會給他什麼面子,他只能藉助簡訊表達一下友好,其實也是自我安慰。可是他就不想想,要得罪的人都已經得罪了,再做這些事後工作都是白費功夫,無端地讓人更看不起。翠煙每回看到是胡光林發來的簡訊,連內容都沒興趣瞧一眼,就直接刪除了。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工作中的煩惱並不能成為生活的全部主題,她們更看重的還是家庭生活。如果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女人可以完全放棄事業,反過來,如果有一份成功的事業,女人卻不能完全不顧家庭。
翠煙的工作稍稍安定了一些,夫妻之間卻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問題。一年前柳小顏曾經預言她和陳嵐的婚姻亮紅燈,那時候她對她的說法不以為然,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得到了印證,而且問題還是出在她身上。她完全不能再接受丈夫的親昵,只要一靠近他的身體,全身的雞皮疙瘩都會豎起來。
柳小顏對翠煙的這種狀況不無鄙夷,輕描淡寫地給出一個定義:「你這種感覺,俗稱『變心』。」
「變你個頭啊!」翠煙瞪了柳小顏一眼,她知道柳小顏不是一個可靠的人,然而她再找不到第二個更可靠的,「人家跟你說正經的,你就別拿我窮開心了。」
「我也是說正經的啊!」柳小顏聲音上揚,「並不是非要有第三者出現才算變心,你對一個人,從渴望到不渴望,從思念到不思念,這都屬於變心。」
從渴望到不渴望,從思念到不思念。別看柳小顏沒讀多少書,說出來的話還是富有一定的詩意和哲理的,平時那些時尚雜誌沒白看。
翠煙記得陳嵐第一次親吻她的情景。那時候他們還不算很熟悉,兩人常常在一些不同的場合中遇見,翠煙喜歡拿陳嵐的名字來取笑,故意拿腔拿調地叫他「嵐嵐」,說他取了個小姑娘的名字。翠煙一叫,陳嵐就隨手撈起作業本、圓珠筆來打她。她喜歡看到他生氣、紅著臉、裝得很兇的樣子,像一條虛張聲勢的幼犬。有一回,當她又一次拿他的名字開玩笑時,他沒再撈起東西打她,而是趁著旁邊沒人,飛快地跑過去捧著她的臉吻了一下,吻得她魂飛魄散心亂如麻。
那時候她還不叫柳翠煙,她叫柳亭,自從改了名字之後,他們夫妻之間就沒有琴瑟相和地交好過,她所有關於快樂的記憶,似乎都停留在柳亭這個樸實無華的名字里。
「說真的,煙兒,你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喜歡周劍?」柳小顏喜歡叫她煙兒。
「你呢?你喜歡嗎?」翠煙記起那天無意中看到的日記,忍不住反問她。
「我……」柳小顏有一刻的失神,「我跟他不熟。」
翠煙淺淺地笑了:「記住,我們兩個性格迥異,甲之熊掌乙之砒霜。」
柳小顏聽不懂,疑惑地看著翠煙。
「總之,你喜歡的,我一般都不會喜歡就是了。」翠煙補充說,「反之,我喜歡的,你也一般不會喜歡。比如說周劍,比如說陳嵐。」
「那倒不一定……」
「有什麼不一定的?難道你會喜歡陳嵐嗎?」翠煙故意逗她。
「我是說,我是說……」
翠煙知道她想說的是「我喜歡周劍,不一定你就不喜歡」,但她說不出口,她怎麼能說得出口呢?那樣卑微的一份感情。
翠煙陡然對錶姐心生憐憫,握了她的手說:「總之,我保證,不會跟你愛上同一個男人。」
柳小顏眼裡湧現出一絲感動,很少在她臉上見到這樣情真意切的表情,翠煙覺得她們做了二十幾年的姐妹,只有這一刻真正互相體驗到了姐妹之情。
「說真的,除了陳嵐之外,你從沒對別的男人動過心嗎?」柳小顏很難理解像柳翠煙這種從一而終的女人。
翠煙想起前幾天在街上碰到的那個男人,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曾經生生死死愛過的,而現在她卻像避瘟疫似地躲著他。這種感覺是不是也俗稱「變心」?
她對這個男人「變心」,是因為這男人拋棄了她;她對陳嵐「變心」,是因為……不,不,她沒有變心,她怎麼會變心呢?陳嵐是她的丈夫,她說過要安安穩穩跟他一輩子的,她不會變心。
可是……她再也沒有辦法把赤裸的感情坦露在他的面前了,她曾經坦露過,把整個的人整個的心完全交付在他的手裡,而他不小心把她的心掉在了地上,她被摔疼了,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毫無防範地信任他了。
她要怎麼辦呢?她是愛他的,而她又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毫無保留地去愛,可愛情一旦有了保留,還能算是愛情嗎?特別是像她這種敏感單純的女人,要怎麼去適應一份摻假的感情?
「這世界上的東西全都是假的,你這樣想想,可能心裡就平衡一些。」柳小顏開導翠煙說,「看過老金的《倚天屠龍記》嗎?那裡面有一段特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故事,講的是一個女人愛上了強姦她的男人……」
翠煙差點沒把滿嘴的茶水噴出來,瞪大眼睛說:「不會吧?那不是……那不是那什麼嗎?」
「你是想說變態吧?」柳小顏替她補充,「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這麼常用的詞語,連小學生都時時掛在嘴邊。」
翠煙有些窘迫地低下頭去。
「其實我們每個人身上都存在一定的變態因素,換句話說,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期待著一種能夠自我滿足的變態方式……」
柳小顏還想繼續發表她的高論,翠煙已經聽不下去了:「別一杆子打死所有人啊,你變你的態,別把大家都扯上。」
柳小顏並不生氣,還是一副九段高手的姿態:「什麼是性?性就是一種男人對女人的侵略行為。男人天性是喜歡侵略,女人天性是喜歡被侵略,性愛的愉悅就是建立在這種天性的基礎之上的。所以說,男女之愛,實際上本身就是一件挺變態的事情……」
「你不就是比我大幾個月而已嘛,又沒結過婚。?翠煙的言外之意是說她的理論可信度不高。
「哎!你還別不信!我前幾天在網上看到一個帖子,是個男孩子寫的,說百分之九十的強姦案都是順奸,他以自己的經驗來說,如果女人沒有反應,男人根本進入不了。所以女人其實是喜歡被強姦的……」
柳小顏越說越來勁,嗓門也越提越高,翠煙緊張地掃視著四周,看有沒有什麼人在留意她們。
柳小顏喝口茶潤潤嗓子,給出了解決問題的辦法:「我改天找陳嵐談談。」
「談什麼?」翠煙緊張得坐直了身子,「你可千萬別亂來!」
「山人自有妙計,姐姐辦事你還不放心?」
翠煙心想,你有哪點是能夠讓人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