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說一個故事 “美好”未來的開局
「美好」未來的開局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麻煩,這在最近成了付國濤的信條。先是車雅尼背叛自己,轉投陸帆的懷抱,接著琳達仗著有幾分姿色,在BTT和他死扛到底,都說女人是弱者,可付國濤覺得,女人天生就有優勢。這種優勢是他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
琳達已是劉俊辦公室的常客。劉俊的秘書也早就習慣這位IT界著名的黃金剩女,每天坐在老闆的辦公室「上班」。琳達不僅熟悉了劉俊的辦公流程、劉俊的客戶,甚至也熟悉了來找劉俊的家人,其中有劉俊的母親,還有劉俊十一歲的女兒。
這個四十六歲的男人,離婚長達七年,卻一直沒有再婚,就是為了女兒。琳達向來不喜歡小孩,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很喜歡劉俊女兒眼中透出的精明。這個小女孩顯然看穿了父親對琳達的用意。她沒有像別的小孩那樣充滿敵意地看待琳達,而是和琳達聊天,要琳達帶她去吃飯,甚至向琳達索要禮物。與其說琳達在觀察她,不如說她在觀察琳達。
劉俊女兒的早熟讓琳達無所適從,她不知道如何和一個小姑娘競爭,也不知道如何向一個女孩表現母性。雖然年近三十八,可琳達覺得自己身上還有很多年輕人的天性。她一直沒有放棄結婚的願望,尤其像劉俊這樣,有身份、有地位,也有財產的男人。但是她從來沒想過,嫁人之後她還要承擔母親的責任。劉俊並沒有對她有任何明確的表示,琳達也表現得像個普通朋友。兩人一直只是朋友式地交往、吃飯、喝茶、聊天,但由於這樣的交往過於密集,又拉了一個過長的戰線,加上兩個人都刻意保持冷靜、互相觀察,等到BTT項目又面臨簽單之時,兩人之間的了解,只怕比一般戀人還要深入。
這一天,快下班的時候,琳達應約到了劉俊的辦公室。劉俊說要請她吃法國晚餐,她陪著劉俊下了班,和劉俊一起開車到了那個餐廳,兩人各自點好單,劉俊向琳達推薦了一個風味特別的法式冰淇淋。它做成了一個棒棒糖的樣子,外面是一層糖,裡面是一團各種口味的冰淇淋。兩個人邊吃邊聊,等冰淇淋端上來的時候,琳達拿起那個棒棒糖,不覺笑了。她像個小女孩一般,將棒棒糖拿在手裡,不時地將糖果放進嘴裡,動來動去地品嘗。
劉俊從未見她如此模樣,不由得笑了,他忽然問:「琳達,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BTT的單子對你重要嗎?」
「當然重要了。」琳達把棒棒糖從嘴裡拿出來,「拿下這個大單,我能拿不少獎金呢。」
「如果有十倍這個項目的回報給你,而且時間不是半年,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長,你願意接受嗎?」
琳達聽了一愣,突然紅了臉,她聽出了劉俊的弦外之音。劉俊觀察著她的表情,這恰恰是他想要的,一個職場女強人的另外一面,一種害羞與不好意思。這是每一個女人都應該具有的可愛的一面。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琳達嬌嗔著說,「哪有這樣的項目?」
劉俊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絲絨盒子,把它放在餐桌中間。琳達看著那個精美的盒子,覺得心臟一陣狂跳。她曾無數次地幻想,有人坐在她的對面,拿出這樣一個盒子。這麼多年過去了,有的是人不合適,有的是時機不合適,她從來沒有等到過這一幕。琳達極力剋制著自己,裝作平靜地看著劉俊。
劉俊又從包里取出一個文件夾,放在小盒子的旁邊,他看著琳達,娓娓道來,「這個小盒子里,裝著我對你和一個家庭的承諾,如果你願意接受我、嫁給我,成為我的太太,我會向你保證你以後的生活,以及你的幸福。如果你不願意接受我的求婚,那麼作為這麼長時間你極力爭取的一個客戶,我出於對你的私人感情,我會幫你爭取我們BTT的合同。雖然我們和SK(SiltconKilo)合作良好,但是,所有的技術核心都壓在一家供應商身上,對公司來說未必是件好事情。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婚姻和這份合同不能兼得,原因是什麼,我想你很清楚。」
琳達覺得太意外了!她的第一個意外是劉俊的求婚;第二個意外是BTT的合同。至於劉俊說不可兼得的原因,她當然清楚。如果她答應了求婚,就是劉俊的太太,劉俊不可能把公司的業務簽給自己的夫人。劉俊看著琳達,她的目光一直在小盒子上盤旋。很明顯,合同和婚姻比起來,還是婚姻的魅力比較大。
琳達看著劉俊,「如果我接受你的請求,我還可以繼續工作嗎?」
「當然可以。」劉俊溫柔地笑了,「但你的工作不可以再和BTT有關係。」
「我可以繼續當銷售嗎?」
劉俊聳了聳肩,「有什麼不好嗎?」
這是琳達的第三個意外,「很多人都不喜歡自己的太太做銷售。」
「那是很多人,」劉俊說,「不是我。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很喜歡你。」
琳達困惑地看著他,「為什麼?」
劉俊意味深長地笑了,他想了想,說:「因為我想找一個年齡相當的女人,可大部分這個年齡的女人,不是別人的太太,就是已經離了婚。我這個人,又比較自私,希望我的太太在婚姻中能全身心地屬於我。所以我不想找一個重組的家庭,希望與一個單身女性組成新家庭。在我看來,你很合適。」
琳達輕輕一笑,「照你這麼說,我年齡大倒是優勢了?」
「對我來說是這樣的。」劉俊笑道,「我不喜歡老牛吃嫩草。」
「這我能看得出來。」琳達格格地笑了,「可是你知道嗎?我也有很多過去……」
「沒有哪個成年人的歷史是清白的,」劉俊立刻打斷了她,「我不想知道過去,我只希望如果能組建新家庭,雙方都能帶著真誠的態度,並且在新家庭中保持忠誠。」
琳達不知道說什麼好、自從見劉俊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個平庸的男人,不僅僅因為他的成績,更因為他的人生態度。她感動地看著劉俊,「我能考慮幾天嗎?」
「可以。多長時間?」
「還有半個月,BTT的合同就必須要簽了。」
琳達笑了笑,「到時候我告訴你我的選擇。」
琳達把合同拿起來,翻了一翻,交還給劉俊。然後,她又拿起盒子,似乎想打開,又不忍心打開。她盯著小盒子,看了兩秒鐘,毅然把盒子還給了劉俊。
劉俊沒有立即接過來,「你不想打開看看?」
琳達搖了搖頭,「我怕一打開,就捨不得還你了,你不知道鑽石是所有女人的夢想嗎?」
劉俊假意無奈,輕輕嘆了一口氣,嘴角卻掛著幸福的微笑。他相信她會同意的,他期待著她的答案。
晚飯過後,劉俊送琳達回家。琳達住在國貿附近的一座公寓里,她很愛這套房子,布置得相當漂亮。她覺得這個房子就是自己的家,不管外面的男人如何變化,家只有一個。以往她帶回家的,有男人的味道、酒的味道、商業的味道,但今天,她帶回家的,有幸福、愛情和快樂。
她當然願意嫁給劉俊,可她還有一些不確定,一個人自由自在慣了,就會體會出單身的好處。何況,她能不能當好一個「母親」,還是一個巨大的難題。她思來想去,撥通了歐陽貴的手機。歐陽貴像刀片刮過的、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去約會了?這麼晚了還不睡?」
「你怎麼知道我去約會了?」琳達嘻嘻一笑。她和歐陽貴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在一起,歐陽貴雖然外表兇惡,但對女人,卻有一種老派的紳士風度。他希望每個和他好過的女人都有好結局。當歐陽貴覺察到劉俊在追琳達的時候,便不再與琳達約會,琳達也意識到這一點。兩個人現在倒像朋友,甚至琳達覺得,歐陽貴常對她拿出長輩的風範。
「我有個事情想跟你商量,」琳達說,「劉俊向我求婚了,但他有個條件。」
「條件?」歐陽貴的聲音冷了冷,「什麼條件?」
「如果結婚,就不能簽BTT的合同,如果簽合同就不能結婚。」
歐陽貴嗯了一聲,「你怎麼想?」
「簽合同是公司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琳達的聲音有些撒嬌,「你說劉俊那人到底怎麼樣?」
歐陽貴聽她的聲音充滿喜悅,不覺笑了,「你都想好了,還問我幹什麼?」
「你說我跟劉俊合適嗎?結了婚我就不自由了,你說結婚到底有多好?為什麼女人一定要結婚?」
「哼哼,」歐陽貴發出像哭一般的笑聲,「你真想聽我的意見?」
「對呀,」琳達說,「你有什麼建議?」
「我這個年紀的人,當然覺得你應該結婚!劉俊在這個行業當中,一向名聲不錯,低調又有才幹。」歐陽貴冷笑道,「我奇怪他為什麼看上你,所以中國有句古話說得好:好漢無好妻,賴漢配仙女!」
「喂!」琳達大發嬌填,「你這樣說,就是我配不上劉俊了?」
「你知道就好。」歐陽貴說,「能抓住的趕緊抓住,這樣的好男人再落到哪個女人手裡,就不會還給你了。」
琳達覺得受到了打擊,但歐陽貴如此稱讚劉俊,還是讓她有幾分開心的。「那BTT這個單子,我就不打了?」
「打!」歐陽貴說,「接著打!至少能牽扯SK(SiltconKilo)的精力,我要你一直打到他們簽合同的那一天。」他頓了頓,接著又說,「你記住,男人可以沒有家,女人卻不能。BTT丟了可以再打新單子,劉俊丟了,你想再找一個,就不容易了。」
「這話聽起來可不像賽思中國的VP說的。」琳達笑道。
歐陽貴也笑了,他慢慢地說:「現在是下班時間,我沒有和你談工作。」
琳達臉色一變,「我知道。您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時間一晃,已是六月初,陸帆和雲海完成了外包最初的預算方案。何乘風帶著這個方案飛向了大洋彼岸。
美國加州的天氣永遠風和日麗,充滿著乾淨的空氣、適宜的溫度和燦爛的陽光。何乘風與詹姆斯來到加州的一個高爾夫球場。詹姆斯是賽思公司的CEO,比何乘風小十歲。他的祖父是澳大利亞人,祖母是英國人。所以他常開玩笑,說他的身上既有澳大利亞人的精明狡詐,又有英國人的紳士風度。
他和何乘風是校友,也是老朋友。由於何乘風來得匆忙,詹姆斯告訴他工作日程都已排滿,不過周末有一場高爾夫球會,請何乘風一起參加。何乘風欣然同意。
兩個人邊打球邊聊,何乘風說了外包計劃的想法,詹姆斯聽完后看著何乘風笑道:「何,你是我見過的膽子最大的中國人。」
「呵呵,」何乘風說,「為什麼?」
「1986年的時候,你在NV公司,已經做到了市場總監,前途大好,你夫人工作也很穩定,可你突然辭職,跑到了中國,」詹姆斯笑道,「上帝,當時我們想,這個人肯定瘋了,為什麼要去一個如此落後的地方?」
何乘風微微一笑,沒有接話。詹姆斯說:「可是二十多年過去了,你現在是中國IT行業最需要的人才,賽思公司離開我,隨時可以;賽思中國離開你,很困難。」
何乘風哈哈大笑:「詹姆斯,你說錯了,賽思公司離開你,很困難;賽思中國離開我,很容易。」
「我馬上就要干滿三年了,」詹姆斯揮出一桿,「還有三百六十五天的時間。」
「三百六十五天創造一個奇迹,」何乘風說,「足夠了。」
「但你知道我擔心什麼嗎?」詹姆斯問。
「CFO的態度?」何乘風聳聳肩,笑道,「我想他一定會說:如果你們這樣冒險,我們會死的。」
「哈哈,」詹姆斯大笑道,「Inthelongrtln,Wealldie(從長遠來講我們都會死)!」
「精闢,」何乘風聳聳肩說,「確實如此!」
「你知道今年美國經濟有多糟糕?我們的數字一直在下滑。」詹姆斯看著何乘風說,「何,我們需要這個故事,雖然我知道,這個故事會花掉股東的很多錢,可如果不花,我們就要和他們分紅,我們的公司就沒有辦法擴張規模,所以,我必須把錢用出去。」
「美國經濟雖然不景氣,但中國市場卻一直很活躍,而且充滿了機會。不管在哪個時代,我想沒有人會願意放棄這個市場,我們遲早都要進入中國,早進總比晚進好。中國有一個成語叫高瞻遠矚,」何乘風說,「這個故事雖然冒險,但未必不會成功。也許對賽思公司來說,這是往前邁進的一大步」
「成功?當然,至少要成功一年!」詹姆斯微微一笑,「總部這邊你放心,我會讓CFO做一個有傾向性的預測。我要向董事會和華爾街的分析師講一個動聽的故事:在美國經濟走向蕭條的時期,中國市場依然保持著良好的活力。在全球化趨勢中,我們只有通過外包才能夠降低成本。而現在,我們不僅可以通過這樣一個外包業務降低我們的成本,扶植我們在中國有力量的合作夥伴,同時我們還可以交換到價值一個七億人民幣的中國業務。我們會讓賽思公司的數字在華爾街變得相當漂亮,如果賽思的股票在美國這樣一個嚴峻的形勢下,不僅不會下跌,反而上漲,」詹姆斯看著何乘風,「我們就成功了!」
「詹姆斯,」何乘風說,「謝謝你願意支持我。」
「那麼,」詹姆斯看著何乘風,「我們還有必要去辦公室談嗎?」
「天啊!辦公室,」何乘風笑道,「我自從去了賽思中國,就再也沒有休過假。我很高興能來美國,和你比比高爾夫。」何乘風望著遠處碧綠的草坪,「詹姆斯,你要加油,現在到我了。」
當晚,何乘風和歐陽貴通了電話。「歐總,我們可以加快步伐了。」何乘風說。
「談得順利?!」歐陽貴的聲音雖然一成不變,但聽起來也暗含一絲興奮,「這樣說來,就要儘快請總部派人,和我們一起完成外包方案了。」
「石家莊的政府關係,你還要加緊。」
「放心。我會把這個美好的故事講給大家去聽。」
何乘風聽了歐陽貴說出「美好」兩個字,不由得微微一笑。這的確是美好的。對石家莊來說,這會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而對於晶通電子,一池死水盤活了,一盤死棋即將反敗為勝。
這是中國歷史上很特殊的一個夏天,從沒有在這片土地上召開過的奧運會,將在這一年的夏天在北京召開。由於長期的治理,北京的空氣逐漸變得清新,呼吸起來也讓人心情愉快。施蒂夫很喜歡這段時間的北京,每天他早早就起床,洗漱之後穿上襯衫、釘上袖扣、打好領帶,由於炎熱,他一般把西服帶到辦公室,然後會穿著一整天。服裝是人的一件武器,施蒂夫覺得,只有穿上西服,他才是重權在握的賽思中國的VP。
這天,他剛剛來到辦公室準備工作,電話響了,美國長途。這時候美國應該快下班了,會是誰呢?他接起電話,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施蒂夫,你知道嗎?何乘風要把總部的生產業務轉到中國,轉到一個叫做石家莊的地方,和那家晶通電子合作,據說這樣做可以增加七億人民幣的銷傳業績」
這是怎麼回事?!施蒂夫大驚失色,「什麼?!上帝!晶通電子是一個陳舊的中國國營企業,還在改制當中,怎麼能做我們賽思公司的全球合作夥伴?!」
「你還不知道!」對方惡狠狠地說,「何乘風已經到美國了。詹姆斯要求CFO指定人員和北京聯繫,與何乘風一起完成方案」
「媽的!」施蒂夫用英文罵了一句髒話、
「詹姆斯很傾向他們,你要想辦法」
「您說,」施蒂夫恭敬地說,「要我做什麼?」
「這個項目絕不是清白的,我不相信何乘風,不相信中國人,我要你找到他們違法的證據」
「好的。」
「不惜一切代價,要快。」
「好!」
「你記住,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不要暴露你的立場,不要打草驚蛇。」
「是!」
對方掛上了電話。施蒂夫看著窗外,天空剛才還是晴朗的,現在陰沉下來。自從來到賽思中國,他和何乘風數次交鋒,事關晶通電子就有幾次,第一次何乘風利用喬莉發郵件去總部告狀,從此結下了恩怨,後來他利用喬莉急於開單的心理,抓了銷售部的把柄,插手銷售的批價權,但何乘風又搞來一個車雅尼,把市場部纏得精疲力盡。
本來只是銷售部和市場部的權利鬥爭,但這一次數目巨大,不僅牽涉到全球公司的利益,還牽涉到美國總部的權力鬥爭。施蒂夫好像嗅到了一雪前恥的機會,既痛快又恐懼。他是想一把扼殺何乘風,但他又擔心漩渦太大,把自己卷進去,絞殺在其中。
要查何乘風、歐陽貴的幕後交易,這事可不容易,銷售部沒有眼線,何乘風做事又滴水不漏,晶通電子也沒有任何聯繫,怎麼能追查呢?如果在公司內部掀起一些風浪,倒是可以探聽消息,可現在又要暫時保密。施蒂夫靈機一動,為了爭奪晶通電子,何乘風競爭最激烈的對手就是SK(SiltconKilo),聽說那個車雅尼原來還是SK(SiltconKilo)的銷售總監付國濤的情人,如果能和SK(SiltconKilo)聯手,那麼追查這件事就要容易一些。
可付國濤一定會想辦法探聽何乘風他們的行動,而且事關公司機密,萬一傳了出去,總是不好,如果從喬莉身上下手,找一個突破口——施蒂夫想了又想,還是覺得不妥,上次介紹她開單,她也只是簽完單之後說了聲謝謝,後來一直躲著自己,想必她猜到是自己利用她爭奪銷售部的批價權,自己再找她談,只會讓她更加戒備。一旦她跑去告訴了陸帆,何乘風就會知道自己在插手這件事,還是走外圍的路線比較好。
市場部這些員工當中,最忠心的就是薇薇安,但她雖然忠心,辦事卻不靈。可不交給她,其他的人,還真的信不過。萬一扯出什麼不利的消息,自己的麻煩就會很大。施蒂夫思來想去,叫來了薇薇安,把事情透露給她。薇薇安一聽就崩潰了,「哦,上帝啊!」她用兩隻手捂著嘴,可能嘴巴張得太大,顴骨向上提起,在眼睛的下面擠出無數的魚尾紋,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這簡直是賣國,不對,是賣公司!我們怎麼能把我們美國的生產業務,交給這樣一個毫無經驗的中國企業,還在石家莊這麼偏遠的地方!「哦!上帝!哦!我簡直難以想象!」
「冷靜,冷靜!」施蒂夫皺起眉,勒令薇薇安,「你想讓所有人都聽見嗎?」
「哦,老闆,」薇薇安的聲音一下降了八度,「我只是太激動了。」
「現在我要你想辦法,打聽出他們做外包公司的內幕,看看能不能查出有違公司規定的證據。」
「這,這太難啦。」薇薇安的聲音又高了起來,「銷售部那邊跟我們關係一向不好,我們怎麼能查到?!」
「噓——」施蒂夫沉下臉,「所以才讓你去想辦法!」
「是的是的,」薇薇安回過神來,看來這件事情靠眼淚和尖叫是糊弄不過去了。她連忙說,「越是困難的事情,越是要我們去做,這就是我們在向公司證明:我們熱愛公司,我們有能力把事情做好。老闆,你放心吧,我會調查出誰在幕後指使晶通電子業務。」
「負責晶通電子項目的是喬莉,背後是陸帆、狄雲海、何乘風和歐陽貴,幕後指使的就是這四個人,還需要你去查嗎?」
「那我去找喬莉談談,」薇薇安說,「她沒有經驗,也沒什麼大腦,我去從她那裡套出話來。」
「你才沒有大腦,」施蒂夫又氣又無奈,「你去和她談話,萬一她把你的話告訴了陸帆,就等於告訴了銷售部我們要插手這件事。」
「那要怎麼去查?」薇薇安愣住了。
「你聽著,」施蒂夫說,「你想辦法和SK(SiltconKilo)的付國濤去聯繫,他們在這件事情上吃了陸帆不少虧,聽說,那個米蘭達原來也是他的女人。」
「您的意思是……」
施蒂夫點點頭。
薇薇安想了想,「我去和付國濤聯繫嗎?這種事情傳出去可不大好聽!」
「你不去難道讓我去?」施蒂夫沉下了臉。
「當然應該交給我去,」薇薇安滿臉堆笑,「這事,我不說,您不說,誰會知道?您放心,我立即想辦法和他聯繫。」
薇薇安出了施蒂夫辦公室大門,覺得雙腿發軟,渾身發顫,這事可怎麼辦好呢?這些年她在職場的經驗,就是拚命地壓榨下屬,讓他們把所有的事都替她做完,然後她騰出精力,替自己的老闆處理各種各樣的私事,或購買老闆心愛的各種物品。其餘時間,她都在為自己的感情問題傷腦筋。可這事,施蒂夫又不想別人知道,再說,傳出去了,也特別不好,好像他們聯合外面的公司一起坑害自己的銷售部似的,可她一個人,怎麼能對付付國濤那樣的老江湖?薇薇安走回辦公室,不禁悲從心中來,去年此時,還有一個台灣來的帥哥和她似有若無地談著感情,結果那人也走了,她孤家寡人一個,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為了事業,她忙到了四十歲,沒有婚姻,沒有孩子,一把年紀還要懼怕上司的權勢,去做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想到這裡,她的眼淚就止不住嘩嘩地流了下來,連忙從抽屜里取出一大盒紙巾,放在桌子上,一張一張地擦去眼淚。
薇薇安在辦公室傷心了一個下午,最後還是給付國濤打了電話,付國濤弄清她的身份之後嚇了一跳,一來她是賽思中國的市場總監;二來,他久聞這位單身老美女神經兮兮,喜怒無常,而且最喜歡糾纏單身男士,他有點害怕,「薇薇安,吃飯就不用了,有事您直說,能幫忙的我一定會幫。」
「我們還是見面聊吧,」薇薇安說,「就算你不想和我吃飯,也想多知道知道賽思中國的事情吧?」
付國濤心中一動,看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了,早聽說賽思中國市場部和銷售部打得一塌糊塗,陸帆把車雅尼弄到手,放在身邊,也是為了讓她對付市場部,付國濤哈哈一笑,「行,那什麼時候?」
「越快越好,今天晚上你空嗎?」薇薇安報出一個飯店的名字。
「空,」付國濤說,「七點半,我們在那兒碰頭。」
「不見不散,」薇薇安吃吃笑道,「我等你噢。」
「好,好。」付國濤連忙掛上電話,薇薇安最後那一聲撒嬌的聲音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薄小寧坐在他身邊,見他臉上的笑容異常,不禁問:「付總,誰打電話?」
「沒誰,」付國濤說,「一個女朋友。」
薇薇安約付國濤見面的地方,是北京一家以隱秘著稱的飯店。薇薇安坐在包房,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鐘,付國濤才到。
薇薇安連忙站起來,「付總,你怎麼才來呀?我等了很久了。」
「不好意思,讓美女等我了。」付國濤看著眼前這位IT行業最具神經氣質的美女,她個子很高,打扮也很時尚,但在昏黃的燈光下,還是看得出濃妝的痕迹。
「今天我冒昧邀請,難得付總肯賞光。」
「哪裡哪裡,久聞賽思中國市場總監是個大美女,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那也比不上付總年輕有為,是商界里著名的鑽石王老五。」
「我這個王老五可比不上你們銷售部的王老五。」付國濤冷哼一聲。
「你說弗蘭克啊,」薇薇安笑了一聲,「付總,你不要怪我多嘴,那個米蘭達,真的是你的女朋友?」
「要是和我上過床的都是我的女朋友,那我付國濤的女朋友就太多了。」付國濤笑了笑,「人在職場也沒有辦法,男人有點錢,總擋不住女人往上撲吧。」
「是啊,」薇薇安笑道,「現在的女孩子,都不知道自重。你可不知道,自從她進了賽思中國,仗著弗蘭克護著她,每天對著我們市場部耀武揚威的。付總,我還想請教請教你,這個車雅尼有什麼辦法對付她嗎?讓我們也輕鬆輕鬆嘛。」
「這個女人的出身很苦,」付國濤冷笑道,「做事情很不擇手段。」
「很苦?」
「她是個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
「哦,天啊!」薇薇安開始畫十字,「上帝保佑她;付總,說實話,以你的人才,弗蘭克怎麼和你比?你不知道,我們市場部的女生,都賭晶通電子項目,你一定能贏呢。」
「哦?」付國濤眯起眼睛,終於說到正題了。早就聽說何乘風與施蒂夫不和,看來這個薇薇安是想從自己這裡搞點作料,好給陸帆「煲湯」吧。「晶通電子真不好說,」付國濤說,「這項目很麻煩,開始不久,副廠長於志德就跑到國外去了,唉,七個億的大項目,誰知道裡面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太多了。」
「還有見不得人的事?」薇薇安誇張地一拍手,雙手托住臉頰,朝付國濤眨眨眼睛,「你說說,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付國濤看不得薇薇安「純潔」的姿勢,不得不向後靠了靠,「晶通電子原來在我們和賽思中國之間很難選擇,後來加進了兩個券商,一個叫中亞永通,一個叫聯歐國際,」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我聽說,弗蘭克他們和券商打得火熱,這裡面的錢就更不清楚了。」
「什麼?為什麼他們要和券商打得火熱?」薇薇安繼續驚訝地眨著眼睛。
「按照道理,券商競爭券商的,我們競爭我們的,應該是互相不交集,可是我聽說,陸帆他們要拿出賽思中國的資源,與晶通電子搞什麼合作,將來讓這個券商運作上市,這其中的黑錢,就數不清了!」
「哦,上帝!」薇薇安驚叫出聲,「難怪他們要做外包公司,原來是因為這個!」
「你說什麼?」付國濤面色一緊,立即放鬆下來,嘻嘻一笑說,「你們公司這點破事,全IT行業都知道了,搞外包哪那麼容易,賽思的生產都在美國,就算往中國轉,也得轉到北京、上海,怎麼可能轉向石家莊那個地方?」
「就是,」薇薇安說,「可是總部相信他們,真是沒有辦法。」她看了一眼付國濤,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說得太多了,媚笑一聲說,「付總,我對賽思中國可是忠心耿耿,要是你聽到了什麼,可一定告訴我喲。」
付國濤心說,要是你忠心就不會把這麼重要的消息泄露給我了,可是,萬一這是何乘風使詐呢?他呵呵一笑說:「沒有問題,我一定會的。」
「你們銷售的話,最不老實了,」薇薇安又媚聲一笑,「付總,你和我說老實話,你是不是也不幹凈呀?」
「我?我這個人最清白了!」
薇薇安心想,你清白?你清白天下就沒人清白了。看來這七億大單背後果然不幹凈,何乘風和陸帆一定在裡面大撈了一筆。付國濤剛才聽她說出一句外包,心中不敢大意,打起十二分精神,陪她喝酒聊天,哄得微薇安十分開心。兩個人聊著聊著,付國濤不經意地問:「我聽說弗蘭克是何乘風一手弄進來的?」
「是啊,」薇薇安喝了點酒,滿面春色,「那可是他的愛將。」
「我說呢,」付國濤說,「要不然他怎麼敢和晶通搞外包,」他伸手指了指天花板,油腔滑調地說,「上面有人啊。」
薇薇安格格笑了,「付總,你可真風趣。」
「有了何總支持,美國總部肯定會批准,弗長克就等著賺大錢了。」
「也不一定,」薇薇安說,「外包方案哪那麼容易,你別看何總飛了美國,也不一定能談下來。」
「是啊是啊,」付國濤見套出了一點內容,怕引起薇薇安的警覺,忙笑了笑說,「薇薇安,你條件這麼好,肯定有無數的男人追啊。」
「哪裡哪裡,」薇薇安哈地笑了,「我們香港女人,別的不說,第一,夠苗條;第二,夠能幹。可是要說男人,唉,內地優秀的男人太少了,優秀的男人都在香港和美國。」她說到這裡,不禁有些悲從中來,「可是我又必須在這裡下作,唉,付總,我真是太慘了!」
付國濤心想,你慘個屁,就你這點能耐,要不是施蒂夫抬著你,佔個什麼香港身份,你憑什麼在北京拿著百萬年薪?我們內地的人才,比你又次了多少?他呵呵一笑,「我身邊要是有什麼頂級精英人才,就給你留著,我們加強交流,加強合作。」
「好的,哈哈,」薇薇安已經沒有意識到自己之前說了什麼,而是完全沉浸在男女的問題中,「那一定要頂級精英才行,否則怎麼能配得上我?」
「一定一定!」付國濤連聲答應。兩個人心懷鬼胎,各自認為套出了自己需要的資料,把酒言歡,聊得十分投機。晚飯一結束,薇薇安在洗手間就迫不及待地給施蒂夫打電話。雖然她什麼話也沒有套出來,但施蒂夫對她的工作態度還是很滿意的。美國總部應該在短時間內不會批准何乘風的外包項目,他們還是有時間去查證一些的。他叮囑薇薇安不要打草驚蛇,繼續慢慢調查。然後,施蒂夫給美國打了一個電話,彙報了薇薇安的進展。對方沒有流露出喜悅,因為薇薇安確實沒探聽到什麼。但是施蒂夫只是想表明一個態度:我和我的手下,都在為此事努力。
而離開了飯店的付國濤,同樣沒有休息,他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汪洋,彙報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汪洋聽后,長時間沉默不語,以外包換合作?這難道就是何乘風對七個億的選擇?
「汪總,」付國濤實在按捺不住自己,「如果賽思真的拿出這個方案,我們七個億就沒戲了,您現在方便嗎?我想找您談談。」
「國濤,」汪洋說,「你不用著急,這個事情還沒有肯定下來。」
「那他們的外包轉到中國,有可能嗎?」
「可能性是有的,」汪洋說,「賽思公司的硬體生產一直在美國,如果轉入中國市場,確實可以降低成本。不過,這裡面還牽涉到資金、人員、技術,方方面面的問題。」
「就是說,是有可能了?」
「有可能。」
「媽的!」付國濤忍不住罵了一句,「如果他們真的這麼干,我們拿什麼和他們競爭?七個億不要說吃肉,連湯都喝不上了!」
「國濤,」汪洋沉聲說,「你這麼著急幹什麼?第一,事情還沒有確實,第二,就算確實了,我們還是會有機會。」
「汪總,我們SK(SiltconKilo)的外包早就轉到東南亞市場了,質量一向很穩定,成本也不比中國市場高,我們拿什麼去和他們比?」
「要比的話,永遠有得比,」汪洋冷笑一聲,「你現在冷靜下來,回家好好睡一覺,從明天開始,你聯繫那個券商楊列寧,帶他來和我談一談。」
「找他?」付國濤調整了一下情緒,「他能幫上什麼忙?」
「如果何乘風給出外包方案,」汪洋說,「王貴林很可能會選擇中亞永通的改制方案,所以我要找他來談談。」
「汪總,」付國濤困惑地說,「我還是沒有明白。」
「你先回家休息,然後照著做吧,」汪洋說,「事情慢慢地做,一步一步就清楚了。」
「好。」
「還有,不要過多參與賽思中國的內部鬥爭,那個市場總監說的話是真是假,我會想辦法找人在賽思美國總部核實。說話一定要小心。」
「好!」付國濤想掛上電話,汪洋突然又問:「BTT的項目怎麼樣了?」
「那個也難辦,」付國濤恨聲說,「我同學說那個琳達和劉俊打得火熱,兩個人形影不離,汪總,不是我喊冤,這個單子丟了您不能怪我,我就是再有本事,我也不能變成一個女人向劉俊獻身啊?」
汪洋笑了,「劉俊做事一向低調,這次鬧得滿城風雨,可能是動了真心。你的單子不一定會丟,真丟了,我也不會怪你。這幾年一直由我們向他們提供核心技術,劉俊就算另有考慮,也是應該的。」
付國濤應了幾聲,又向汪洋說了晚安,這才掛上電話。他從手機聯繫人中調出楊列寧,想給他打電話,又想著自己急躁的性格,還是忍住了。他關上手機,狠狠地把手機扔在了汽車後座上。
而汪洋此時則陷入了沉思。賽思公司的業務一直在下滑,聽說美國總部的CEO詹姆斯還有一年任期就結束了。如果他想用晶通外包的項目繼續留任,並且用這個項目的數字來保證他這一年任期的業績,也是很有可能的。雖然對賽思公司來說,把外包轉入中國市場,不在是福是禍,而在能否保證質量與各方面的內容。但對晶通電子來說,和賽思合作成立外包項目,只要能運營成功,結果都會相當不錯。
汪洋凝神閉目,仔細考慮著:這麼好的一個項目,如果真的落到石家莊,當地的開發區、銀行、政府都會大力扶持,那麼無論是解決貸款、地皮或者政策,都會很容易。可何乘風如果能從總部搞出這樣的項目,為什麼要和晶通電子合作呢?北京、上海、江浙都有非常好的高新技術開發區,為什麼要落到石家莊?
晶通電子一沒有人才,二沒有技術,汪洋的臉上綻開了微笑,何乘風這位當年的老師,看來是為退休在做打算了。以他的才幹,加上歐陽貴的勢力,再加上陸帆、狄雲海等一批人才,只要全線轉移到石家莊,那麼晶通外包很難說是屬於晶通電子和賽思公司,還是屬於何乘風。他要玩一票大的,那SK(SiltconKilo)怎麼辦?總不能讓我陪在裡面玩了大半年,白白損失了二百五十萬美金,最後眼睜睜地看著他發大財吧!
汪洋輕輕地睜開眼,微微笑了一下。
賽思公司的CFO很快指定了一個人員,與何乘風一起草擬關於在中國進行外包業務的項目方案,與此同時,雲海以妹妹的名義成立一家公司,並草擬了一份股東協議,他和陸帆各佔26%,何乘風、歐陽貴各佔24%,四個人簽訂了一份私下的股東協議書。為了慶祝新公司的成立,同時商量下一步的工作方案,四個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頓飯。
「現在總部的意見已經非常清楚,」何乘風說,「石家莊政府那邊,歐總也談得非常投機。弗蘭克,你現在要放開手腳去和王貴林談。」
「有了我們的外包方案,」歐陽貴說,「我看任何事情都能拿下,要是沒有我們的加入,不管他是選中亞永通的方案,還是選聯歐國際的方案,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我估計王貴林改制期間就要去跳樓。」
「歐總,言重了。」何乘風笑容滿面地說,「我們也要感謝晶通電子,能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把一個故事說起來。」
「老何,」歐陽貴說,「我們有了賽思外包這樣一個項目,就算王貴林不跟我們合作,有的是人要跟我們合作,現在各地方政府都有政策要扶持外包,不缺錢、不缺地,缺的就是我們這樣的資源。」
聽到歐陽貴如此強勢的話,何乘風暗自憂慮:賽思公司提供了項目、技術、資金、人員,雖然強大到讓晶通電子沒有拒絕的理由,可這種強大也實在令人不安。以王貴林的性格,他會這樣甘居人後嗎?將來晶通外包成立起來,他和歐陽貴如果兩不相讓,很可能會兩敗俱傷。但他不想當著陸帆和雲海的面和歐陽貴爭論,只笑了笑說:「我們既然做銷售,就要多為客戶考慮,考慮得多了,自然就能爭取到單子。」
陸帆和雲海聽了這話,都似有所獲。何乘風又笑道:「就算我們不為晶通考慮,也要為公司考慮,如果賽思的生產業務挪向中國,能夠順利生產,還能保證質量,那麼我們就真的為公司降低了成本。對於這樣的一個大企業,我們還是貢獻了一點力量。」
「行行行,你高明。」歐陽貴哈哈笑道,「來,我敬你一杯,你天生就是一個大贏家。如果這個合作能夠談成,晶通電子贏了,賽思中國贏了,賽思美國總部贏了,我們這四個老少兄弟也會發一筆大財啊。」
雲海和陸帆也舉起酒杯,「何總,我們敬您!」
四個人喝了一杯酒,陸帆說:「春節時候在石家莊,聽王貴林說,誰給他七個億,他就和誰合作,我當時心都冷透了,真沒想到他會提出這麼苛刻刁鑽的條件,但讓我更沒想到的是,這個條件反讓何總穿針引線,為我們帶來今天這樣一個局面。」
「哪裡,」何乘風笑道,「我不過因勢利導罷了,你們對總部都沒有我了解,如果你們了解的情況和我一樣多,也會做出同樣的判斷。」
「還記得我在美國上班的第一天受到的培訓,」雲海說,「銷售的最高境界是和客戶互相依賴,我做了這麼多年,直到今天,才真正理解這句話。這不只是雙贏的概念,還是共生共榮,共同進退。」
「所以王貴林說信私不信公,也是這個意思,」何乘風看了三個人一眼,一語雙關地說,「不過,有時候面對客戶還是不能太強勢,恰到好處即好。」
歐陽貴端著酒杯,似乎沒有聽懂他的話。陸帆和雲海還以為他只是輕輕的點評。陸帆問:「何總,你覺得王貴林會選擇哪個改制方案,聯歐國際還是中亞永通?」
「對我們來說,如果他能執行聯歐國際的方案,肯定是最輕鬆的。但是我估計不可能。」何乘風說,「王貴林在官場的根基並不深,聯歐國際的方案太冒險了,如果能做,他早就執行了,不會等到今天。現在有了我們的支持,他一定會選擇中亞永通。我現在倒不擔心王貴林不答應,而是……」
「哦?」歐陽貴的聲音嘶啞起來,「你擔心SK(SiltconKilo)?」
「不知道SK(SiltconKilo)會有什麼舉動?」何乘風微微嘆息,「如果春節前他們沒有損失二百五十萬美金,他們不會逼得太緊。但他們一來損失了錢,二來我又把車雅尼調進了公司,只怕這件事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雲海看了陸帆一眼,陸帆面無表情。「為了錢和女人,」歐陽貴哼哼地笑道,「確實可以狗急跳牆。」
何乘風搖搖頭,「雖然付國濤比較冒進,但汪洋不會小題大做,要他這麼輕易放棄七個億的單子,恐怕不容易。他在美國的根基又深,詹姆斯的底細他也比較清楚,總部為什麼要支持我們做外包,瞞得了別人,恐怕瞞不了他。」何乘風微一沉吟,說,「歐總、弗蘭克,我看對SK(SiltconKilo)我們還是要小心。」
陸帆和雲海點了點頭。歐陽貴端起了杯子,「何總,你不用太擔心了,有了外包的方案,再加我們在石家莊的關係,不可能有什麼意外。」
何乘風笑了笑,端起了杯子,他看著陸帆和雲海,還有歐陽貴,「那就祝我們順利。」
四隻杯子在空中碰了一下,歐陽貴滿飲了一杯,心情很是愉快。陸帆和雲海都隱約覺得何乘風似乎心有所憂,卻不知道他具體的擔心是什麼,只是淺淺地抿了一下。
天氣越來越熱,喬莉的心情也越來越好。自從她來到北京,雖然多次邀請,但是父母一直不肯到北京遊玩。這讓她很遺憾。她以為父母是覺得她在北京沒房,來了會給她增加負擔,於是一再解釋,她現在租的房子雖然不是特別好,但也是一室一廳,廳還比較大,住三個人是沒有問題的。這樣說了很長時間,沒想父母突然決定要來,而且還可以看北京奧運會,豈不是一舉幾得!
除了這件好事,她最近的工作也很順利。秦虹的技術,和她逐漸打開的局面,讓她連續開了兩筆小單,加上之前的新信,也有幾百萬的成績了。由於晶通電子重獲重視,上個月她又陪著總裁去了石家莊,所以同事們的態度也大有改觀,強國軍雖然一條腿在BTT,一條腿在晶通電子,但一改過去的不聞不問,對她事事關心,有時秦虹技術達不到的地方,他會及時地提出意見,並幫助修改。雖然晶通電子的七億大單讓她有不少的壓力,父親老喬又嘮叨著讓她退出項目,甚至轉跳公司,但她覺得,事情根本沒有嚴重到那個地步,父親想得太多了。雖然她代表公司簽字,但合同是需要層層審批的,怎麼會把責任壓到她一個人的身上?
人年齡大了,就不願意往前闖,她一向不贊成父親守成的性格,要不然以他的資歷和才幹,也不會做到一個有限的職位就早早地退出了。
這天晚上,她用原來的MSN賬號登錄上去,剛一上線,樹袋大熊的對話框便亮了起來。
「嗨,花毛小兔,最近忙嗎?」
「還好,沒有前一段忙。」
「你現在開了幾張單了?」
「兩三張吧。」
「你什麼時候請我吃熊掌?」
喬莉一愣。她每次用工作的MSN賬號登錄,碰到周雄,他說話都很公事公辦,偶爾她詢問晶通電子,周雄的回答總是很含糊,似乎他現在也不幫什麼忙,只是早期解釋方案的時候,他提供了一些專業知識。從她識破周雄的身份到現在,已經三個多月了,如果再不點破,日後知道了,恐怕就顯得她心機太深。可一直不點破,豈不就真的成為一個網友?!
不如借這個機會,和他把關係說破,就當交個朋友了。喬莉想了想,寫道:「可以啊,我請你吃熊掌,在什麼地方?」
「我這幾天就要出差,可能到下個月才能回來。這樣吧,我請你參加一個很有意義的活動,你請我吃頓普通的熊掌,就算我們扯平了。」
「吃熊掌還普通啊?」喬莉寫,「什麼約會比吃熊掌還有意義?」
「我有兩張奧運會開幕綵排的門票,」樹袋大熊寫道,「你想去嗎?」
「去看奧運會開幕綵排?!」喬莉又驚又喜,「太棒了,你從哪兒弄的票?」
「我自有辦法。」樹袋大熊發了一個笑臉。
「沒問題!沒問題!」喬莉想了想,又問,「你有幾張票?」
「兩張。」
「太好了,謝謝你。」
「那下個月,我們鳥巢見了!」樹袋大熊連發三個燦爛的笑臉。
「好的,我們鳥巢見。」
「我要穿什麼衣服?手上要拿什麼東西?」
喬莉撲哧樂了,寫道:「我們又不是地下黨接頭,穿什麼衣服?拿什麼東西?」
「可是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樹袋大熊寫道,「我們又沒有見過面,你怎麼知道我是我?我又怎麼知道你是你?」
喬莉眨了眨眼睛,回了一個笑臉:「你不是樹袋大熊嗎?總得有一隻熊掌吧?」
「大夏天的,我戴不了熊掌手套,太熱了!」樹袋大熊一本正經地寫道,「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手機號,你到了那邊給我電話。」
「好。」喬莉答應了。
樹袋大熊寫了一個手機號碼,喬莉一看,果然是周雄的。樹袋大熊問:「你的手機號呢?」
「我的手機號,」喬莉想了想,寫道,「暫時保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好,我們到時候見!我先下了,晚安!」
「等等!」喬莉突然喊住了樹袋大熊,「萬一見了面,你發現我們認識怎麼辦?」
「這不可能!」樹袋大熊發了一個笑臉,「我MSN上就你一個人沒見過面,其他人我都認識。認識你肯定不會!」
喬莉沒有再解釋,只是確定了約會的時間與地點。
人逢喜事精神爽,好事一樁就會引來另一樁。喬莉心情大好。不僅父母要來,而且還會和樹袋大熊有一場有意義的約會。人和人的緣分,實在太奇妙了。當時他們在網上偶然認識的,互加了MSN,似聊非聊地聊了一年,才漸漸地聊得有些深人。自從她轉入銷售之後,兩個人聊了又差不多有一年時間,沒想到,在晶通電子的項目中居然遇上了。
喬莉想著周雄高大的身影,和那隻寬厚無比的大手掌,不覺有些臉紅心跳。相比前幾個月難熬的日子,這一個多月,過得還真是順利啊。
美國總部CFO指定了一個工作人員,通過電話和郵件,與陸帆和雲海制定將美國總部的生產轉向中國市場的外包方案,同時計算方案需要的各種數據。隨著這個方案的製作,施蒂夫受到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他根本無法插手這件事,又如何能找出所謂的「證據」?這幾乎成了他多年職場生涯中最棘手的一件事情。他一面暗中找到一些朋友,通過渠道去查證,一面不斷地給薇薇安施加壓力,讓她在公司的內部與外部,想辦法收集情報。
施蒂夫一向認為薇薇安夠忠心,而且認為,她雖然有些神經質,但還是有工作能力的。他沒有想到,這讓薇薇安陷入了一場噩夢。失戀,加上工作壓力巨大,她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每天都恐懼地坐在辦公室里,回到家中就整夜地失眠,偶爾睡著,也會在夢中哭醒。
她痛恨公司,痛恨施蒂夫,痛恨何乘風、歐陽貴、陸帆等所有的銷售,同時,她也越加痛恨自己的下屬。為什麼不幫她排憂解難?!雖然她的下屬無人知道這件事,但她總是認為,她們沒有及時體諒上司的心情,至少看到她煩惱,要向她詢問。
於是市場部所有的人都?為薇薇安心情的犧牲品。半夜三點,她會發郵件,通知第二天早上七點開會,夜裡在睡夢中沒有看到她的郵件的人,就會在早上七點接到她痛罵的電話。最倒霉的是瑞貝卡和翠西,這兩個人和她的關係最近,三天兩頭被她叫到辦公室中,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被她用英語、粵語、港味普通話輪番訓斥。這讓瑞貝卡和翠西也陷入了噩夢,其他市場部的員工,尤其是幾個男性產品經理,恨不能連走路都躲著薇薇安。
賽思中國的老剩女總監發了瘋的八卦,在公司內部,甚至公司外部迅速流傳開來。瑞貝卡和翠西深受眾人同情。可是同情歸同情,工作還是要繼續做下去。
這天晚上,瑞貝卡在夢中被手機鈴聲驚醒。她第一個反應是跳下床去,直接撲向手機。但還是晚了一步,她的老公不耐煩地罵道:「又是你那個精神病老闆吧?這麼晚了打電話,你是死人啊,不會投訴她?」
瑞貝卡拿著手機,一邊摁下接聽鍵,一邊光著腳便往廁所跑,「喂,薇薇安,我是瑞貝卡。」
「瑞貝卡,」薇薇安的聲音一反平常的強勢,虛弱無力地說,「我不想活了,我想從這兒跳下去!」
「什麼?!」瑞貝卡頓時焦急萬分,「你在哪兒?你別做傻事!你在哪兒?!」
「我在家裡,」薇薇安又開始哭泣,「我不想活了。」
「把你家地址給我,快點告訴我!」
薇薇安哽咽著說出一個地址。瑞貝卡說:「你千萬別激動,我現在就過來。」她急忙跑回床邊,推醒老公,「你快起來,送我去我老闆家裡,她要自殺了!」
「什麼?!」瑞貝卡的老公騰地坐了起來,光著腳跳到衣架邊,一把抓過褲子,三下兩下往身上套,嘴裡嘟囔著罵道:「女人都是神經病!你們公司沒有人請了,請這樣一個人來。」他抬眼看著瑞貝卡,「你發什麼愣啊?快穿衣服,救人要緊!」
瑞貝卡覺得自己剛才很激動,也沒有想會不會招老公反感,就直接把他推醒了,沒有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一時之間,她覺得自己幾年的委屈沒有白受,平常的忍氣吞聲也算不上什麼了,男人,還是要在關鍵時候才能看出來。她突然抱住他,「老公,我沒有嫁錯你!」
「神經病!」瑞貝卡的老公一把推開她,催促道,「快點穿衣服,快點!」
兩個人跌跌撞撞地下了樓,開了車,直奔薇薇安住的小區。到了小區,瑞貝卡的老公示意瑞貝卡下車,「你趕緊去看她,有事給我打電話。」
「你不上去?」
「她一個女人,」瑞貝卡的老公頓時黑了臉,「我怎麼好隨便上去?你快去,有事打電話!」
「你呢?」
「你怎麼這麼磨嘰?我在停車場等你!」
瑞貝卡看著老公拉長的一張疲憊又生氣的臉,甜蜜地笑了,「謝謝老公。」說完,她掉過身,朝薇薇安住的公寓狂奔而去。
瑞貝卡奔到公寓樓前,按下了門鈴,不一會兒,門開了,她直奔進去,上了電梯,到了公寓前,摁響了門鈴。門開了,翠西拿著一條毛巾站在面前。
「翠西?」瑞貝卡吃驚地說,「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到,」翠西低聲說,「薇薇安在裡面。」
瑞貝卡走了進去,只見薇薇安只穿了一條睡裙,披頭散髮坐在沙發上,她眼睛紅腫、皮膚鬆弛,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歲。
「薇薇安,出了什麼事情?」瑞貝卡問。
薇薇安看了看翠西,又看了看瑞貝卡,「要我告訴你們也可以,你們要發誓不能隨便說出去。」
「我們發誓,」翠西不假思索地說,「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是銷售部,他們搞幕後交易,施蒂夫讓我查他們的證據……」薇薇安一邊硬咽,一邊把施蒂夫如何逼迫她尋找證據,銷售部如何拿美國總部資源在外面換銷售業績的事情說了一遍。她說得不清不楚,瑞貝卡和翠西也沒有聽得太明白,不過銷售部搞黑錢,以及拿外包換銷售數字,這些她們卻聽明白了。「我這段時間心情太糟糕了,我已經有了重度的抑鬱症,」薇薇安說,「我沒有辦法了,我不想活了。」
「老闆,」翠西說,「這個事情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們。」
「是啊,」瑞貝卡說,「這些銷售也太不像話了。」
「施蒂夫不讓我說,」薇薇安哭著說,「你們也知道,銷售部根本打不進去,一個米蘭達,已經難纏到家了,怎麼查他們的證據?」
「要我說,薇薇安,」翠西說,「這事兒我們就應該說出去,施蒂夫不是想要證據嗎?我們說得全公司都知道了,各個部分有點什麼風吹草動,不就能聽著點兒?」
「這,不大好吧?」瑞貝卡說,「對了,安妮不是負責這個項目的銷售嗎?可以找她談談。」
「施蒂夫有合適的機會,他要找安妮談,」薇薇安說,「他不想驚動弗蘭克他們。」
「那個安妮也不會說實話的,」翠西說,「依我說,就把消息走漏出去,搞得公司上下都知道。就算施蒂夫問了起來,事情是銷售部乾的,怎麼能說是我們說出去的呢?」
瑞貝卡在一旁不吱聲,薇薇安看著她,「瑞貝卡,你有什麼好建議?」
「薇薇安,實在不行還可以想想別的辦法。」
「什麼辦法?」
「找私家偵探?」瑞貝卡說,「讓我們查,我們怎麼能查到?」
「這個想法好!」薇薇安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這個事情就交給你辦吧。翠西,在公司探聽的事情就交給你辦了。只要你們把這件事情辦好,我一定在施蒂夫面前推薦你們。還有,年底的時候,我帶你們去香港出差shping(購物)。」
瑞貝卡看了翠西一眼,心想我只是好心跑來,又好心建議了一句,結果攤上這麼麻煩的差事。你倒好,只不過去公司亂說一氣就完了。翠西哪裡去管瑞貝卡,又是給薇薇安倒水,又是給她按摩,忙活了個把小時,這才把薇薇安安撫上床。
「你們回去吧,」薇薇安這時的心情真的輕鬆了不少,終於把事情全部攤派下去了,「明天開始要加緊工作,尤其是你瑞貝卡,要努力地查出證據,不惜一切代價!」
瑞貝卡點了點頭,「晚安。」翠西笑了笑說:「晚安呀薇薇安,有事電我喲。」
兩個人出了門,翠西問:「瑞貝卡,你開車來了嗎?」
「我老公送我來的。」
「你老公真好,能送我回去嗎?」
瑞貝卡暗生悶氣,不過夜已經很深,她也不好拒絕,便帶著翠西到了停車場。
等車子開到翠西家門口,看著她下了車,瑞貝卡這才恨聲說:「老公,今天晚上真的不應該來!」
「什麼事情?」瑞貝卡老公不耐煩地說。
瑞貝卡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通。「你就是神經!」瑞貝卡老公說,「不想管就不管,她讓你做你就做?什麼都由著她來!實在不行還可以換工作。」
「哪兒這麼輕鬆,」瑞貝卡說,「工作說換就換?」
「那就別啰嗦」瑞貝卡老公說,「聽你們公司的事情就頭痛,除了鬥爭,你們能不能做點正經事?」
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翠西約了三個市場部的人,來到餐廳僻靜的角落,悄悄地把這件事說了一遍,眾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翠西說:「你們想想,這樣的話公司根本沒有錢賺,只會把所有的錢都白白扔在那個爛攤子的國企身上。」
「我們在美國的硬體生產,」一個人問,「他們要全部挪到中國,而且都放在晶通電子?」
「天哪!」另一個人說,「是銷售部瘋了,還是美國總部瘋了?」
「各位,你們知道這種投入是多少嗎?銷售部為了開單簡直是不惜代價。」
「方案能申報上去嗎?」一個人說,「公司可能不會批的」
「這不一定,」翠西悄聲說,「你們沒聽說嗎?何總飛到美國都幾次了。」
「怎麼會有這麼冒險的事情?」
翠西長嘆一聲,「晶通電子那種破國企,一下子拿到這麼多外包業務,不是天上掉餡餅嗎?我看銷售部要發財了。」
三個人面面相覷,有兩個人沒有吱聲,另一個人悄聲說:「銷售部弄了個米蘭達,把我們累得要死要活,他們卻在背後搞這樣的事情。」
眾人都不敢再往下議論,默默地吃著飯。不到兩小時,這個不是秘密的秘密,以想象不到的速度,夾雜著各種人的想象,迅速傳遍了整個公司。事情越傳越邪,也越傳越簡單,最後聽起來,就像是銷售部要犧牲整個公司的利益去換取一筆七億大單。
劉明達在第一時間把消息告訴了秦虹。秦虹覺得不可思議,「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劉明達說,「你沒有聽安妮說過什麼?」
秦虹搖了搖頭。
「這個項目你還是當心點,」劉明達說,「突然說得這麼嚇人。」
「我只是售前,」秦虹說,「有什麼責任也不關我的事情。」
「話不能這麼說,」劉明達小聲說,「畢竟不太好,將來跳槽、升職都會受影響。」
秦虹沉默不語,彎彎的頭髮擋在臉頰前,半晌說:「我去找安妮談一談?」
「找她談估計沒有用,」劉明達說,「她那個人……」
「她那個人怎麼了?」
「沒怎麼,」劉明達看著秦虹,「我擔心你嘛。」
秦虹微微一笑,「第一,這不是公司的傳言,如果是真的,至少銷售和售前要知道吧;第二,就算用外包換七個億,也不關我們的事,只要公司同意就好了;第三,就算公司損失了,我們也照拿工資和獎金;第四,我只是售前,又不在合同上簽字,擔什麼責任?進公司時間不長,就能跟下一筆大單,這個機會難得得很。」她看著劉明達,「本尼,你不用太擔心,我看沒事。」
劉明達有些發愣,他一直覺得秦虹是外表時尚,內心單純,就像她的工作,只和計算機打交道。這個時候,他相信了一句話,做技術的女孩,十個有九個不靈,靈的那個,一定是最厲害的。
他不禁有些沮喪,之前內心巨大的優越感,不免受到了一點打擊。秦虹瞄了他一眼,「怎麼,你擔心安妮?」
「我沒有,」劉明達說,「幸好我要走了,不然這麼麻煩的事情,糾纏在裡面很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