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夜、白居易·黃易
某一個側面的李白是通俗的,但他的通俗是清新,用字未必奇,但氣象卻森然雄闊,氣振天下。李杜詩名並騁天下,有唐以後學杜者蔚然,但學李者卻蓋幾希。求其近者,或者白居易稍近之?
然而,與李白的率性天成不同,白居易是用更接近當時以及大眾的方式來改造詩歌傳統。但他的平易,乃是境界之平易近人,不是宋之柳永的俚語入詞。其有詩云:「雲霞白晝孤鶴,風雨深山卧龍,閉門追思古典,著述已足三冬。」或者就是他對自己的總結。典雅而悠然。
唐之盛世已到了中晚,開元天寶的盛世到了該由史官追憶的時候,我們迎來了白居易,正如當大武俠時代輝煌的背影已越走越遠時,黃易橫空出世。文筆並不很高,但一拔而九千丈,化作景天長虹貫然而下。從黃易開始,才真正的是萬事萬物無不可為小說,尤其是武俠小說。
但或許斑駁正導致雜亂,萬事萬物未必全可以為小說,從還珠而起,到金庸而將武俠小說拔至的高度,就此崩潰瓦解了。黃易或者是個武俠小說的大師,但僅此而已。從此之後,人們再談起形而上的武俠小說,就只到金庸而已。
白居易也是求變,他新變的方式是用更接近當時時代以及大眾的方式來改造詩歌傳統,正如黃易是如此改造武俠傳統。
然而黃易不如白居易。白居易的通俗,是為了教化,為了詩歌的社會功用而犧牲它的文學性,但黃易是為了什麼呢?是商業。
從這一點而言,兩人的新變有著共同的優點,那就是以通俗以及更接近時代的方式開拓了更為廣泛的讀者。兩者缺點也是一樣的,比如說過俗,比如說對傳統的破壞。然而,即便如此,黃易仍是位大師,他的顛峰之作正如白居易的優秀作品《琵琶行》《長恨歌》一樣,是足以睥睨李杜之後或者金古之後的一個時代的。這些作品產生的巨大影響,也讓哪怕不喜歡他的人無法忽視其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