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條死路——小人捧死

有一則「狐狸與烏鴉」的寓言故事，大概人皆能詳，婦孺皆知。

故事講的是狐狸想吃烏鴉嘴叼著的那塊肉，卻無奈烏鴉站在高高的樹枝上，於是狡猾地心生一計，鼓動如簧之舌極盡吹捧之辭，又是誇烏鴉的黑西裝如何如何有氣質，又是誇烏鴉嗓子如何如何嘹亮，又是誇烏鴉唱歌如何如何動聽，直把烏鴉誇得心花怒放，嗓子眼兒發癢，忍不住張開小嘴要唱上一段兒。如此一來，那塊到嘴的美味自然落入了狐狸之口。

狐狸所耍弄的，不過是拍馬屁的招數，卻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奪人之食，可見拍馬屁之功效。烏鴉賠了美味又丟面子，在於不諳馬屁之危害、狐狸之企圖，而一些人明知對方不過是阿諛奉承，也明知拍馬屁者用意何在，卻樂於自欺欺人地接納享用，這豈不比烏鴉更為可笑？

拍馬屁實為賄賂之一種。我們一般將賄賂理解為用財物買通他人，實則不僅僅如此。不花一分錢便能「空手套白狼」，單憑三寸不爛之舌便能達到某種不光彩個人目的的事情並不鮮見。

看來，用財物買通他人和用花言巧語糊弄他人，雖手法各異，但出發點相同，結果相同。故而，拍馬屁同樣是一種賄賂，如果將前者稱作「物質賄賂」的話，那麼拍馬屁便是一種「精神賄賂」。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狀況？首先是因為有「需求」。人都有弱點，人都愛聽好話，尤其是拍得十分到位的話。

個別領導幹部愛慕虛榮、喜歡自我膨脹，但自己來標榜畢竟太露骨、太低俗，倘由他人代「勞」，豈不妙哉？「水平」高的領導幹部是不屑於自彈自唱的，所以他們需要「吹鼓手」，需要精神「按摩師」；其次是有「供給」。

眾所周知，行賄者的訣竅是「欲取之，必先與之」。但「與」什麼、怎樣「與」，卻大有學問。「銀彈」、「肉彈」的威力自不待言，但這種「與」有可能招致牢獄之災，風險實在太大。

那麼，有沒有辦法能夠既避免風險又達到目的呢？有，這就是專給那些熱衷「政績」、愛聽好話的領導幹部去充當「吹鼓手」和精神「按摩師」。既然存在供求關係，「精神賄賂」的市場便應運而生。

「精神賄賂」花樣百出、手法多變，有專家歸納了常見的有如下三類：

一是溜須拍馬，胡吹亂捧。

我們經常可以看到這樣的現象：有的領導喜歡附庸風雅、舞文弄墨，卻又缺乏功底，其「大作」即便語無倫次、詞不達意，也會被吹捧成字字珠璣、力透紙背；其「墨寶」即使毫無章法，讓人不忍卒睹，也要被捧為筆走龍蛇、氣象萬千。每逢上級到場，必被冠以「親自」、「百忙」，領導即便信口開河，也被尊為「重要指示」、要「認真貫徹」；領導偶染微恙，則肯定是「憂國憂民、嘔心瀝血」所致。如此等等，不一而足。說者雖然不免肉麻，聞者卻不無快意。久而久之，說的和聽的相互受用、相映成趣、相得益彰，一場不露聲色的精神賄賂就這樣成交了。

二是察言觀色，投其所好。

有的人把正常的上下級關係庸俗化。如果領導有想說而不便說、想做不敢做的事情，這種人就會殷勤備至、越俎代庖、「先斬後奏」。有的為領導代筆著書立說，有的為領導違紀違規牽線搭橋、充當掮客。比如，瀋陽市原常務副市長馬向東一心想把自己包裝成開拓進取、年輕有為的幹部形象，立刻就有人替他寫文章，談中青年領導幹部的人生觀、榮辱觀，講城市戰略新思考，等等。「吹鼓手」和精神「按摩師」根本不管什麼實事求是，什麼客觀公正，他們真實意圖是狐假虎威、拉旗作皮。只要有利於自己的仕途經濟，管他什麼「清白的領導」、「貪婪的領導」，一律照吹不誤。

三是文過飾非，不講原則。

凡是領導說的，都是好的；凡是領導寫的，全是高的；凡是領導做的，就是對的。他們只會一味地為領導評功擺好，大唱讚歌。如果領導犯了錯誤，他們不是進行嚴肅的批評幫助，而是百般辯解或乾脆代為受過；甚至對那些明顯違背原則的錯誤言行，也不抵制、不鬥爭。比如有的領導幹部津津樂道於消極頹廢、庸俗低下的所謂「段子」，卻被譽為幽默大家、語言大師。而在黨內民主生活會上，人們常可以看到這樣的怪狀：積極健康的思想、工作上的論爭慢慢減少，取而代之的是阿諛奉承和評功擺好，黨內重要思想武器之一的批評與自我批評則變成了肉麻的「表揚與自我表揚」。

還是那句話：「不怕領導講原則，就怕領導沒愛好。」問題在於，清心寡欲者也會有愛好，不愛錢的，不好色的，他可能喜歡附庸風雅，比如玩玩書畫什麼的。所以這精神賄賂屢試不爽。

「精神行賄」者與受賄者僅僅是精神交易嗎？顯然不是。他們實際上是拿黨和人民的事業做交易。「精神行賄」者出賣的是自己的靈魂和人格，得到的是獎勵和提拔；「精神受賄」者支付的則是黨性和原則，得到的是虛名以及由虛名帶來的種種實惠，而受損的是黨和人民的事業。

一般來說，人總是喜歡聽好話的，希望自己的優長得到別人肯定，所以就容易在不知不覺中落入某些別有用心者的「溫柔陷阱」。現實生活中，也確有那麼一些人對逆耳忠言聽不進，對甜言蜜語和恭維式的「高帽子」卻聽得津津有味、樂於笑納。像這樣的人，最容易上當受騙，直至被小人「捧死」。

一位哲人說過：「阿諛是一種偽幣，它只有通過虛榮心才能流通。」我們一些領導幹部正是因為虛榮心作怪，才經不起精神賄賂的誘惑，逐漸由半推半就，到來者不拒。要使自己不掉入「溫柔陷阱」，就要提高對「精神賄賂」的警惕，時刻保持一副清醒頭腦。善於透過現象看本質，做到聞「褒言」不喜；善於傾聽不同意見，尤其善於聽逆耳之言，做到聞「諍言」不怒。同時，對那些逢迎拍馬者大膽批評，加強教育，這樣才能使阿諛奉承之徒、不學無術之輩無立錐之地，才能不斷樹立領導幹部的良好形象，使自己少犯錯誤。

警惕「精神賄賂」還要在各種考驗和誘惑面前，管得住自己。無數事實證明，那些經受不住甜言蜜語奉承的領導幹部，大多是心態失衡、貪心太重，在各種誘惑、考驗面前沉不住氣、穩不住神，貪戀其所謂「美名」而失大節。把心管住，就要多看前車之鑒，多思警示之言，多想貪慾之害，為自己築一道牢固的思想堤壩，這樣才能在心態上少一份急躁與輕浮，多一些自警與自律，不被「褒言」迷惑，不被蜜語熏心。

最後還要講究精神生活品位，追求崇高，保持高潔。領導幹部的精神生活品位，不僅關係到個人的生存質量，更關係到能否履行職責、執政為民等事關群眾根本利益的問題。

精神生活品位提高了，就會立志有所作為，把心思用到幹事業上，就不會去想那些沽名釣譽的事情，也就不會給那些別有用心的阿諛奉承之輩以可乘之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