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禍起蕭牆

第七十三章:禍起蕭牆

戴安陸住進了香港養和醫院的特護病房,醫院根據他本人的要求,允許他安排保鏢看護,以達到斷決外界與他一切聯繫的目的。這期間,只有他的女兒戴子慧及准女婿春子等人獲准探望。

戴子慧和春子都不明白父親為什麼要這樣做,因為即使是他們這樣的至親,探視的時間都受到嚴格的限制。這究竟是為何?二人始終琢磨不透,但都從中感到了不祥的預感。就在戴安陸命懸一線之際,戴安陸的外甥,也就是戴子慧的表哥段恩義突然從新加坡趕回,給予了戴安陸沉重的一擊。

段恩義使用卑劣手段協迫春子離開香港的事被戴安陸知道后,雖沒有被扭送司法機關處理,但也受到了公司內部較嚴厲的處分,由一個分公司的副總經理降為倉庫管理員,並被勒令離開香港,到華財集團非洲公司去。后經他父母再三求情,才被送往離香港不遠的新加坡。

段恩義是聽到舅舅病危的消息后趕回香港的,他到家裡叫來父母,一同前往醫院探望,卻不想被拒之門外。

戴子慧念及他們也是自己的至親,主動與保鏢交涉,但卻被拒絕了,負責整個看護任務的李傑稱,這是董事長的意見,沒有經他允許的人,一律不能進行探視。戴子慧本就不理解父親的作法,現在她的姑姑、姑父、表哥都來了,怎能將他們拒之門外呢?就算他們以前做過錯事,但畢竟是一家人,何必做得如此絕情?

在戴子慧的一再勸說下,戴安陸終於同意他們三人進入病房。但讓大家始料未及的是,段恩義竟無視自己的舅舅有重病在身,突然對著戴安陸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頓時嚇了大夥一跳。只聽段恩義對著戴安陸說:「舅舅啊舅舅,別以為你封鎖所有的消息,就以為我不知道你得的什麼病,就以為我不知道你因何得的這個病?」戴安陸的臉色大變,用手指著段恩義,但由於過分激動,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春子過去拉段恩義的手,想拖他出去,不想段恩義喝斥他:「你算什麼東西?這是我們家事。」戴子慧急了,罵段恩義:「你真沒人性,那躺著的可是你舅舅。」段恩義說:「是啊,你也知道這一點,可是他把我當外甥嗎,遠遠不如一個外人。」段恩義的父母也覺得兒子太過分,忙過去拉他,但卻拉不動,後來從病房外進來幾個保鏢才將段恩義三人推出房門。

戴子慧看著父親痛苦的表情,心如刀絞,恨自己將他們引進了病房。但剛才段恩義所說的話,卻引起了她的注意,父親不是患了肝癌嗎,表哥怎麼那樣說話?難道,這其中有什麼隱情連自己這個做女兒的也不知道?

幾名醫生過來了,但卻要求戴子慧和春子都出去,就更讓戴子慧感到疑惑,為什麼連醫生替父親看病也要支開自己呢?戴子慧問醫生,醫生什麼也不肯說,問父親,父親卻示意讓他們趕緊出去。戴子慧不敢不從,只好拉著春子的手一同候在病房門外。

這時,戴子慧的手機突然響了,是段恩義打來的。只聽他在電話中說,如果不想她父親的真實病情被公之於眾,請到他住處走一趟。戴子慧聞聽,立即答應趕過去。她儘管不太相信父親到底得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病,但也並非沒有可疑之處,表哥或許真知道這其中的秘密,所以她決定解開這個謎團。

戴子慧和春子,帶了另一名保鏢郭敬武,不一會兒就驅車來到了段恩義的家。

姑父母招呼還算熱情,但段恩義比較冷淡,他讓春子和保鏢郭敬武都在客廳候著,只同意讓戴子慧一人到他房間談話。春子當時就表示反對,說:「一家人何必如此,有什麼不能明說的呢?」郭敬武也說:「我必須保證小姐的安全,所以應跟在她身邊。」但戴子慧卻答應段恩義的要求,她不認為表哥這個時候會對她怎麼樣。

進了段恩義的房間,戴子慧急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想不到段恩義竟告訴她一個難以置信的消息:「舅舅患了艾滋病難道瞞得了我?」

艾滋病?!多麼可怕的字眼。戴子慧整個人都懵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她說:「不可能,你說什麼呀?」段恩義驚奇地說:「你還裝蒜?舅舅不可能連你也瞞了吧?」「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什麼也不知道,爹地患的是肝癌,怎麼可能是艾滋病?」戴子慧顯得很激動。

一看這情形,段恩義料定舅舅連自己女兒也瞞了,看來他將名譽看得比什麼都重,心想這樣更好。段恩義說:「就算舅舅對你都沒說實話,但你現在既然知道了,應該明白這問題的嚴重性吧?」

戴子慧說:「當然明白,所以我回去后要全力救治爹地。」

「這當然應該。」段恩義話鋒一轉,「但我的意思不是指這個。」

「你什麼意思?」

「你應該想像得到,如果我們亞洲華商會的副會長、華財集團的董事長被傳出因生活不檢點而罹患艾滋病,會在社會上產生一個什麼樣的影響,會不會對舅舅他老人家的聲譽,以及整個華財集團今後的發展,帶來致命的一擊?」

段恩義的話直插戴子慧的心,只要是一個思維正常的人,都不難想像這嚴重的後果。但她仍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你不要胡說,他可是你舅舅,你怎麼可以污衊他。」

段恩義說:「我沒有污衊他,我是經過多方努力才探聽到這個消息的,不信你可以當面去問舅舅本人,看我是不是冤枉了他老人家。」

戴子慧臉都氣白了,說:「你那麼良苦用心地去打探,到底居心何在?」

段恩義並不諱言,他說:「為了有朝一日保障我個人的利益。我現在掌握他這個重大秘密,不怕他不答應我的條件,否則讓他聲敗名裂、事業損毀。」

「你真是用心歹毒。」戴子慧憤憤地說,「你到底有什麼條件?」

段恩義說:「條件不苛刻,我作為你的表哥,他的外甥,其實是應得的。」

「廢話少說!」

「好。」段恩義用右手伸出三個手指,對戴子慧說:「你去告訴我那舅舅,只要他讓出華財百分之三十的股分,我們還是親如一家,自然守口如盆。否則,我根本無法保證他的荒唐過去以及他已患艾滋病的事實會不會成為報紙的頭條。」

「百分之三十?!」戴子慧又忍不住罵道,「你真是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段恩義也不發怒,只說:「乘舅舅還清醒,和他商量商量去,反正一個百分比都不能少。」

在女兒的一再追問下,躺在病床上的戴安陸終於承認段恩義所說的基本屬實。他對過去的事痛悔萬分,他坦言,年輕時,他也曾風流浪蕩,接識了不少女子,這其中就包括一個英國女人瑪麗莎。他們是在十幾年前認識的,兩人廝混兩三年後,瑪麗莎回到了英國,本來他們的故事已成為遙遠的過去,但在幾年前,戴安陸突然得到了瑪麗莎病逝的消息,死因竟是艾滋病。他頓時慌了神,趕緊到醫院進行HIV檢測,結果為陽性。醫生根據他的身體狀況判斷,戴安陸感染艾滋病毒潛伏期至少有八、九年之久,現在已快發展成艾滋病人了。後來,戴安陸也感覺到自己的健康每況愈下,終於在不久后的一天,醫生正式確認病毒已在他體內發展為艾滋病。而一旦診斷為艾滋病,大部份病例會在兩三年之內死亡。

聽著,聽著,戴子慧早已淚流滿面。父親儘管有不光彩的過去,但如今他已是病魔纏身,作為他的女兒除了心痛哪還會有一絲的責備?

「爹地,你忍受這麼重的病痛,幹嘛不告訴女兒呢?」戴子慧心疼地說。

戴安陸說:「我本不想讓你純潔的心靈蒙受陰影,爹地得這個病不應該也不光彩,我難道不想在你心中留下高大美好的形象嗎,可惜現在什麼都讓你知道了。」

戴子慧說:「你現在仍然是我的好爹地,我堅決不讓你離開我。」說著,扒在父親病床沿大哭不止,立在一旁的春子趕緊過來勸她。

春子說:「事已至此,悲傷也無用,我們現在一方面要全力救治爹地的病,另一方面要想辦法對付段恩義,你這個時候,一定要堅強。」

戴子慧仍舊淚流不止。戴安陸說:「不知道恩義那小子是通過什麼渠道了解到事實真相的,不過,我的名譽再重要,也不可能用華財百分之三十的股分來換,那太不值得了。」

春子卻認為,以保住董事長及華財集團的聲譽為重,如果任憑段恩義肆意中傷,損失會很大,而且不可挽回。

戴子慧這時已抬起頭來,用紙巾邊抹眼淚邊說:「難道真的要讓他得逞嗎?」戴安陸也正視著春子,說:「也太便宜那小子了。再說,他居心不良,股分一到他的手裡,還不知會弄成什麼樣子?」

春子說:「我觀察過他的父母,也就是子慧的姑父母,他們過去雖然做過一些錯事,但並非那種喪心病狂之人。從他們進病房來探望,以及我到他們家中與之交談,足可感受到他們對爹地你,還有子慧是有感情的,只不過在利益面前,他們更偏袒自己的兒子。」

「既然這樣,還有什麼好說的?」戴子慧氣惱地說。

春子搖搖頭,說:「不,我說這些是有區別的,我們可以答應段恩義要取得百分之三十股權的條件,但這百分之三十不是給他一個人,而是給他父母及他自己三個人。」

戴子慧說:「那還不一樣!」

春子作進一步解釋:「給三個人和給他一個人在段恩義眼裡或許沒什麼差別,因為那兩個人是他父母。但就我們來說,卻還是有很大的不同。姑父母儘管會偏袒兒子,但畢竟要老成持重些,當段恩義想利用那百分之三十股分掀什麼風浪時,他們或許會考慮到集團的整體利益,不配合兒子的決策。」

一直躺著聽他們講話的戴安陸說話了,他朝春子微微點點頭,說:「你說的有一點道理,你們姑母姑父雖然和恩義是母子父子關係,但與我也有兄妹之血緣,他們再壞,也不過是貪幾個錢,還不至於要毀壞我一手創立的華財集團。我那外甥就不同了,他居心叵測,處心積慮,就很難說還會幹出什麼勾當。讓他們父母佔百分之二十的股分,多少會對他有所牽制,至少,他想聯手父母推行某項計劃,首先要設法說服他們才行。再說,讓出百分之三十的股分后,我名下還有百分之四十八的股分,說壞一點,只要有一兩個股東不背叛我,我們還是完全可以控制局面的。」

戴安陸看來已經很累了,說話有些吃力,醫生進來后,要求他立即休息,讓戴子慧和春子出去。戴子慧望著父親疲憊的神情,很是心酸,不忍離去。戴安陸便說:「就這樣定吧,你們辦去。」

其實,得知自己罹患艾滋病後,戴安陸已經暗自在律師行立下遺囑,讓妹妹、外甥繼承部分遺產,畢竟他們也是自己的親人,只不過現在被迫讓出超出預想的股分,讓他感到悲哀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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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段恩義已成為華財集團的股東,在他的強烈要求下,公司投資3.5億元拍攝《絕世英雄》的計劃被提交股東大會討論。討論中,有的股東顧忌戴安陸的威望,不想推翻他的決定,有的股東認為計劃可行,並不反對計劃的實施,因此段恩義儘管有父親和一兩個小股東的支持,仍然沒有得逞,因為他們加起來的股分不足集團股分的四分之一。母親戴安萍勸他:「我不知道你反對這個計劃是不是正確,但你舅舅既已卧病在床,你公然阻撓他的決定實在不應該。你已如願得到了股分,該知足了,就不要再傷他的心了。」段恩義卻說:「相比那個從大陸跑過來的牛春早,我這個外甥所得到的並不多。」「已經不少了。」戴安萍說,「人家畢竟是女兒女婿,你不要想不開。再說,就算你反對有什麼用,大多數人還是支持這個計劃的,你何必要一意孤行呢。」段恩義聽了,憤憤地說:「起碼你作為我的媽媽,也應該和爸爸一樣,要支持自己的兒子。」戴安萍搖搖頭:「但我也是你舅舅的親妹妹,我怎麼忍心看到他太傷心。」段恩義不語。

《絕世英雄》投拍計劃得以通過,雖然讓春子舒了一口氣,但岳父重病難治,讓他實在難以開懷。

在戴安陸的堅持下,戴子慧終於與春子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他們是強作歡顏舉行婚禮的,因為他們不想讓父親失望,他們想達成父親最後一個心愿。

果然,戴安陸在女兒結婚之後的第三天,就永遠地告別了人世。他是拉著女兒女婿的手走的,那神情寫滿期待。春子說,他一定聽得見外孫出世那啼哭的聲音,一定看得見《絕世英雄》盛大的首映禮,以及高峰縣旅遊產業的蓬勃發展,更重要的是,他一定看得見華財集團的投資項目遍布世界各地。因為,他那顆不死的心深深地眷戀著他的親人和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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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如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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