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台獨烈士”的真相
有人以為我在台灣連續住了五十五年,對中國大陸的情況了解得不夠,其實是錯的。中國的古代哲學家老子講了一句話,他說「不出戶知天下」(我沒有離開我的家門,可是呢,我知道天下的大事),我就是干這行的。所以我認為,我始終對中國大陸相當的了解。
譬如說在「文革」時代,我覺得有兩個人在這種天翻地覆的國家大動亂裡面,他們的反應表現得可圈可點。哪兩個人?第一個就是當時的外交部長陳毅。陳老總他在紅衛兵斗他的時候——當然啦,後面有周恩來(周總理)保鏢,可是陳毅講的話虎虎有生氣,面對著成千上萬的紅衛兵這種叫囂,這種質疑,這種鬥爭,他氣不撓,他講了一段話,他說:我們這麼偉大的一個黨,最後鬧到什麼一個結果呢?鬧到了只剩下幾個好人了——只剩下毛主席,只剩下林副主席,只剩下周總理,只剩下幾個人了,當然把我陳毅也算進去。我們這麼偉大一個黨,最後可信的、可靠的好人只剩下這麼幾個了,說得過去嗎?他說:我寧願你們把我除名,我不要在這名單裡面,我寧願你們把我保持距離。他可以這樣子,保持英雄氣概,保持最好的口才,跟鬥爭他的紅衛兵一較短長,我覺得他真的了不得——陳毅。
另外一個人呢,我認為是你們想不到的一個人,他在紅衛兵面前其實佔了便宜——以他的聰明,以他的現場反應,他就是說相聲的大師侯寶林。跟紅衛兵見了面以後,紅衛兵要斗他,斗他以前呢跟他說這是重要的集會,你要給我穿戴整齊,我們要斗你。結果侯寶林也是長袍穿起來,跟說相聲一樣。紅衛兵問他:你有沒有很正式穿戴整齊呢?侯寶林說:我不但渾身上下都洗得乾乾淨淨,穿戴整齊,我皮鞋都擦得很乾凈;不但皮鞋都擦得很乾凈,連皮鞋底(皮鞋下面)都擦了鞋油。大家一聽就哈哈笑起來了。請問:光棍不打笑臉人,當要鬥爭的人,大家都哈哈大笑的時候,怎麼樣斗你呢?所以我認為侯寶林就很快地過了關。
我看過一個侯寶林的資料,我給大家看,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大典》這部書裡面,在1993年有一篇叫《風雲人物》,裡面談到了侯寶林。侯寶林的本領在相聲的術語裡面,叫做現掛。什麼叫做現掛?就是即興發揮。什麼叫做即興發揮?就是現場遇到一個特殊情況,我能抓到這個情況來把我的意思表達出來。這個現掛的本領過去我在台灣大學畢業以後,(被)強迫當軍人,做預備軍官的時候,我就知道什麼叫做現掛。現掛在軍中的術語叫做機會教育——有這麼個機會,趁著發生這個機會,我來一段,順便給你做個教育。
今天我給大家來一段現掛,就是我昨天看到了台灣的一個報紙,說陳水扁哀悼鄭南榕。陳水扁還說維護言論自由,寧願受指控,參加十五周年的鄭南榕的追思活動,然後陳水扁發表談話。這個就是鄭南榕,下面呢,就是其貌不揚的陳水扁,我給大家現掛。為什麼原因呢?因為我給大家展示過一本雜誌,這個雜誌就是當年由我帶頭,由陳水扁做社長。我們這雜誌啊,爭取百分之百的自由,事實上呢,我們爭取的是百分百的言論自由,總監是李敖,社長陳水扁,然後發行人是林世煜,總經理就是鄭南榕。鄭南榕後來自焚燒死了,從此呢就被利用,利用成所謂的台灣獨立運動的烈士,甚至把他當成「台灣獨立的共和國」的「國父」。死了以後呢,就給他掛上很多的頭銜。可是,事實上鄭南榕他是我的小兄弟,他也不是所謂的台灣人,他是外省人的第二代,他的爸爸是在中國抗戰的時候到台灣來的。他辦這個雜誌是由我出的錢辦的。所以,我們可以看到,當時鄭南榕寫的這封信,告訴我這個雜誌怎麼樣,已經準備好了,並且他很感謝我,他說證明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三日刊,我們周刊以後變成三日刊,這個計劃如果做成了,就可以證明先生(李敖)有伯樂之明,能夠了解誰是千里馬,就表示你對我的支持。這個雜誌當時是這樣辦起來的。我在節目裡面講過,此處不再多說,就是當時為了打倒國民黨這種獨裁的控制言論自由的勢力,我們出錢,大家合作——主要是我出的錢,來辦了這個雜誌。
辦了這個雜誌,知道國民黨怎麼對付我們嗎?就是辦雜誌要登記,這周刊要登記,三日刊了要登記。登記了,讓你出一期,就把你周刊吊銷一年,一年以內不準再出了。那我們怎麼辦呢?我們登記幾十個周刊,就用這種方式。你看,主要的頭銜叫時代,叫時代周刊,一會兒自由時代周刊,被你消滅了,第二個禮拜,我們又登記了一個叫做先鋒時代周刊,先鋒時代周刊被你查禁了,我們又來一個民主時代周刊,就是我們手裡面有五十幾個執照。你每個禮拜查禁我一本雜誌,扣留我的執照,一年不得出刊,我就換個執照,出另外一本。那讀者就感覺出來了,凡是有「時代周刊」這個字眼的,就是我們這個雜誌,前面那個名字換了,張王李趙都不重要,雜誌呢,就是這個雜誌。我們是在那個艱苦時代,大家在爭取百分百的言論自由的。
可是我也跟大家說過,當時我就寫了一篇文章,叫做《我為什麼支持王八蛋》。誰是王八蛋?陳水扁就是王八蛋。(文章說的)就是我們在一起,要打倒龜兒子的過程。誰是龜兒子?國民黨是龜兒子。現在政治鬥爭裡面,不能夠憑單一的力量來消滅那個王八蛋,或者龜兒子,一定要拉攏王八蛋來打擊龜兒子,或者拉攏龜兒子來打擊王八蛋,所以,我們取得這個平衡。可是,我清清楚楚知道陳水扁是龜兒子。美國的哲人愛默生講了一句話,他說:所有的英雄最後都令人討厭。愛默生漏講了另外一句話,是我李敖給他補充的,就是:所有的狗熊最後都是混蛋。今天我們可以看到,陳水扁現在貓哭耗子,在鄭南榕自己把自己燒死以後十五年,他今天站出來了,表示他寧願以接受自由的標準,言論自由,寧受指控,寧願受別人罵他。事實上,陳水扁做的事情絕不是說甘心情願地受人指控,而是他現在用各種的管道——經濟的、政治的、法律的——來打壓言論自由。
這就告訴我們,我們所面對的一個必然的現象,就是:一起跟你走過來的一些小兄弟們,在爭權奪利的現象和機會發生以後,他們會走火入魔,他們會背叛他們的理想,也背叛他們的過去。可是對我李敖這種強者說起來,對我沒有意義。為什麼呢?因為我知道我的目標是什麼,在我這個目標往前走的時候,在穿插的過程裡面,有朋友的離去,有敵人的轉變,有女人的離去,有同志的轉變,所以我覺得並不稀奇。只要自己一路走下去,一路走來,始終如一,活在台灣做我自己,我覺得是最重要的。可是,我當然付了非常多的代價。
我給大家看一個資料。大家看,當年有一個所謂五一九的反戒嚴運動,在台灣發生的這個五一九反戒嚴運動,什麼意思呢?請大家看這個表,這個表就是台灣重要民權運動的大事記,就是從1986年開始,我們出來反抗國民黨,我們有很多運動,第一個運動就是叫做五一九的綠色運動,1986年5月19號,在台北市的龍山寺,靜坐十二個小時,要求解除長達三十八年的戒嚴令,這是我們第一次上街頭挑戰戒嚴體制。當時每個人身上就別了個標籤,請大家注意啊,你看到沒有,上面一個標籤,大家看當時這個陳水扁,大家看這個德性,這個陳水扁貼個標籤,叫做五一九。我們再看,這些都是在台上的民進黨的牛鬼蛇神,像這個洪奇昌別的五一九,尤清別的五一九。這麼多的五一九在幹什麼?看到沒有?這麼多的五一九,這個錢是我李敖出的,所以我今天告訴大家,為什麼有這麼多的五一九,這麼多的運動,一開始什麼人花的錢。就是我李敖花的錢。那個時候我們可以看到,當時鄭南榕被抓了以後,我——這是李敖——跟鄭南榕太太(後來做了陳水扁的交通部長的葉菊蘭)愁眉苦臉的樣子。然後到法庭上面,我們可以看到鄭南榕在法庭手被銬住,看到沒有?這是他的太太葉菊蘭,我給他們拍的照片。這是鄭南榕過堂的時候手被銬住,腳上穿著拖鞋,這是基本的囚犯的待遇,我李敖常常被這樣待遇的。我們也可以看到,後來鄭南榕做街頭運動,看到了,不要「國安法」,這是鄭南榕的一個現象。
我給大家講個好像是笑話,鄭南榕為什麼自己把自己燒死了?這個真相別人不清楚,我李敖清楚。為什麼呢?因為當年我坐牢的時候,鄭南榕痛哭流涕,他非常的難過。他一直是我的小老弟。他第一次坐牢的時候,跟我說:「李大哥,請你幫我一個忙。」我說:「什麼忙?」他說:「我知道你坐過牢,那麼長的牢,你跟監獄裡面的這種黑道上的兄弟有關係。我這個煙癮啊太大了,我希望在坐牢的時候能夠抽煙。你能不能找黑道的兄弟供給我的煙,使我坐牢的時候能夠有煙抽?」我說:「可以,包到我身上好了,你坐牢好了,放心坐牢。」他去坐牢了,坐牢以後一根煙都沒有。什麼原因?我下了命令給黑道的這些兄弟們,我說:鄭南榕抽煙有害他的身體,所以啊坐牢的時候是最好的戒煙的機會,現在呢把他全體封鎖,任何人不要給他煙,逼他戒嚴(煙)。所以啊,他這個牢坐得相當的辛苦,就是這個煙抽得不夠。
如果你說:李敖,對中國大陸有什麼不滿意嗎?有什麼批評嗎?有啊,譬如說,我覺得從毛主席以下帶來一個壞的榜樣,就是我的同胞們,怎麼這麼多人在抽煙?我覺得這是個壞的形象。有一次鄧小平在大庭廣眾抽煙,一個人過來就說,請他不要抽煙。鄧小平度量很大,也不覺得不快樂,把煙就熄掉了。我認為領導人有一個示範,就是這個不是好東西,為什麼這麼多人在抽煙?
美國艾森豪(威爾)總統當時做聯軍統帥的時候,醫生跟他說:你不能再抽煙了。能不能戒煙?艾森豪(威爾)將軍說可以戒煙。一句話,將軍有毅力,就戒了,不靠什麼藥物,也不靠什麼道德勸說,說戒就戒。我李敖就這樣子,說戒就戒。我也抽過煙的,今天戒了已經三四十年了。這種情況出現的時候,記者們就問這個艾森豪(威爾)將軍,說在一個房間裡面大家都抽煙,吞雲吐霧,只有你不抽煙,你感覺不感覺很難過(難受)?艾森豪(威爾)將軍說:我一點都不會覺得難過,我還覺得很神奇。為什麼神奇呢?就是這麼多的人裡面沒有人有毅力能夠戒煙,我艾森豪(威爾)將軍有毅力,說戒就戒。
所以,我覺得從毛主席以下,當年應該給大家一個好的示範——帶頭來戒煙。
話說遠了,現在回來,就是我的小兄弟鄭南榕坐牢的時候我逼他戒煙。所以啊,他氣得要死,出來以後向我一再抱怨,以為我能幫忙,結果我害他,逼他戒煙。他為什麼燒死自己?真相到今天大家不清楚,我徹底地告訴大家真相:他沒有要燒死自己,他是怕坐第二次牢了,因為坐牢以後又不能抽煙,那怎麼辦呢?他想來一次轟轟烈烈的拒捕行動,買了汽油彈,什麼東西都準備好,你來抓我,我就跟你們大幹一場。結果,一群所謂的台獨分子整天在他的身邊,你想想看,人有時候會動搖的,當他覺得我要鬥爭到底的時候,可能休息一夜之後呢他有一點點動搖,可是他不可能動搖,所有人包圍他,永遠是保持這個氣打足,跟下面包圍他的警察對干。所以,在警察衝上來的時候,他丟出了汽油彈要拒捕,把現場搞得混亂,房子就著火了。那些整天包圍他的所謂台獨分子,一群王八蛋,把後窗打開,統統跑掉了,沒有一個人敢陪他殉難。最後他講了一句話,他說你們走,我能夠知道這個現象,能夠了解這個事實,請你們把我的小女兒帶走,她不要犧牲掉。所以,這些人總算最後把他的小女兒抱出去,他燒死在裡面了。燒死在裡面,就被台獨分子利用了,做了一個烈士,他就是「台灣獨立共和國」的「國父」。
我李敖站出來講話,講什麼話不要忘記哦,鄭南榕是外省人,你們台灣人沒有種,你們不敢燒死你們自己。大家想想看,像是當年的大科學家愛因斯坦一樣,愛因斯坦不是講了個故事嗎?他說他的相對論出來以後,如果最後證明相對論理論是正確的,法國人說他是世界公民,德國人說他是德國人。為什麼呢?你是光榮啊,所以德國人不認為他是猶太人了,德國人說他是德國人,可是法國人恨德國人,法國人就說他是世界公民。可是,這個相對論如果證明失敗的時候,他說法國人就說他是德國人,因為法國人恨德國人,德國人出醜了,法國人說他是德國人,德國人說他是猶太人。換句話說呢,他是哪一國人要根據政治來確定。今天,這些孬種的台獨分子,他們說鄭南榕是他們的「國父」,鄭南榕為「台獨」而死,孰不知鄭南榕的例子就證明了一個事實:真正有種的是外省人,而不是台灣人。為什麼不是台灣人?因為台灣人從日本人統治到國民黨統治,前後近一百年,台灣人被嚇怕了,台灣人的種趕不上外省人的種,膽量趕不上外省人的膽量。這也就是我今天做的一個結論,這個結論未免失之主觀,可是從事實觀點來看,真的就是如此:「台獨」鬧了半天,沒有一個「台獨烈士」,忽然來了一個不成熟的烈士——為了戒煙,為了怕沒煙可抽而死的一個烈士,原來他還是一個外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