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抉擇
「誰壘層台著此岑洪蒙天造到如今。盤懸仙掌朝承露泉注瑤池旱作霖。雪立中天成玉柱風回石籟振金鈴。到來絕頂援琴鼓萬壑千崖得我心。」站在天台山寺外的山頂林間蕭逸風望有感而吟道。
智顗大師就站在蕭逸風身邊聞之頜道:「蕭小施主如此年紀便有如此才情蘭陵蕭氏果然名不虛傳老衲心甚欽之。」
原來智顗大師所謂的「一事相求」就是要與蕭逸風單獨談談蕭逸風想著自己身份就算暴露了大概天台寺的和尚也不會因此就把自己幹掉吧?於是就同意了這一請求兩人約好次日清晨由天台山寺派人接蕭逸風上山。因此蕭逸風特意與三個老道商量好挑場子的事先放一放看看天台山寺的和尚們有什麼目的再說。休息了一夜之後天台山寺果然派了人過來接蕭逸風上山上了山後甚至是由智顗大師親自接見然後兩人便來到這寺外不遠的山頂樹林之中。
蕭逸風呵呵一笑道:「不瞞大師說我父隋襄國公瑒以及姑父隋晉王廣皆是詩文絕頂之人小子隨之久矣竟也能學步一二如此信口成吟之作倒叫大師見笑了。
智顗大師也微笑著道:「老衲一生唯伴青燈古佛於詩文一道孑然無所心得實是不敢見笑於蕭小施主……嗯先前聞法性大師言似乎蕭小施主對於令曾玄祖梁武帝衍之崩心有不忿不知可有此事?」
蕭逸風皺眉不語智顗大師倒也並不催促片刻后蕭逸風才道:「心有不忿這四字恐怕有些過了。切實一點說應當算是心有不平。」
智顗大師點點頭:「蕭小施主有此想法也是為人後者的人之常情只是蕭小施主可曾想過為何蕭老施主建佛寺無數捨身沙門數次又布施天下僧眾看似功德無量卻仍然逃脫不出厄運?」
蕭逸風看著他想了想問道:「昨夜那劉庄金剛護法大陣的守陣之人莫非就是大師方才所說的法性大師?」
智顗大師點了點頭。
蕭逸風心中瞭然道:「難怪昨夜那位法性大師也曾說起過此事他的說法是因果輪迴。」
智顗大師點頭道:「因果乃是根究法性大師此言極善。其實就算不論因果達摩禪師也講出了蕭老施主無功德的原因。他之所為、所得的只是人天果報應屬福德並非功德。福德常積於後世得報功德乃歸其修為。」
蕭逸風心裡有點煩這個問題擺了擺手道:「現在不談這個事了大師還沒有告訴我讓我來此究竟有何事需要吩咐。」
智顗大師道:「蕭小施主此來想是為大隋朝廷來南方探路的?」
蕭逸風不動聲色地反問:「什麼叫代表大隋朝廷來南方探路?」
智顗大師笑了笑道:「大隋開皇天子乃是難得的聖君如今大隋國富軍強朝廷內部安如磐石反觀陳國卻正好相反如此情形下長安天子豈能不把陳國視為目標?如今令姑父坐鎮淮南難道不是為南下做準備嗎?」
蕭逸風哈哈一笑道:「我不過一個小孩子哪裡知道這些軍國大事。我這次南下不過是遊玩而已。」
智顗大師又笑:「阿彌陀佛。佛曰:不可妄言。蕭小施主出身蘭陵蕭氏佛理修為應是極高怎麼卻也犯這妄言之戒呢?」
蕭逸風不說話看著他片刻后才道:「好吧就算大隋對南陳確實有心那又如何?大師你難道能說南陳就對大隋無心?恐怕非是無心而是無能吧?若是隋陳實力顛倒大師說說看南陳君臣會不會有『長安牧馬』之心?」
智顗大師笑容依舊說道:「老衲並沒有替陳國粉飾太平之意只是想知道若是隋軍南下那麼之後對南方佛門會保持一種什麼樣的態度。」
蕭逸風心頭一凜這下可就說到正點子上了但他依然笑意盎然:「隋軍南下後會對南方佛門抱持什麼態度這其實決定於南方佛門對隋軍的南下抱持什麼態度。」他頓了一頓稍微收了收笑容道:「若是隋軍南下時南方佛門以其特有的方式助大隋一臂之力則自然大隋也會投桃報李大隋國庫充盈得很我想皇上大概不會介意做一些……嗯如同修繕幾座寺院布施一番天下僧眾之類的善事。」
他見智顗大師面色不變倒也並不驚奇只是繼續道:「此其一。其二隋軍南下之時南方佛門猶如未見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大家相安無事……那麼既然南方佛門沒有冒犯大隋天威自然皇上也不必自己找著多事對不對?那麼南方佛門以前如何今後依然如何大隋並沒有去管這事的想法。」
「至於其三可就有些不好聽了。那就是若隋軍南下之時南方佛門助紂為虐對抗王師不論是派出高手保護陳軍還是教唆百姓意圖負隅頑抗都是對大隋天威的公然挑釁!大隋鐵軍以及北方佛道諸宗將不惜一切代價將這一類不尊天道的逆天賊子一網打盡甚至趕盡殺絕!我想不論南北佛道各宗誰都不願意走到這一步但最終的結果會不會是如此其決定之權現在便掌握在南方手中了。」
智顗大師頓時沉默。
他不能不考慮對於南方佛門也許他說一句話足夠影響十之**但是南方道門呢?譬如茅山道派他們同意與否就不是他能斷言的。再說就算南方佛道兩派都同意了大隋統一了天下可畢竟隋帝楊堅最倚重的乃是北方佛門甚至他自己都有個佛語的小名叫「那延羅」!而偏偏南方佛門和北方佛門的關係一直都不是怎麼融洽那麼到時候結果會不會真有蕭逸風此刻說的這麼好只怕還未必呢。
但是若是不同意也有麻煩甚至麻煩更大。自從商周封神一戰之後修鍊界基本上就不怎麼過問人間政權的更迭從而使得皇權日盛現在皇帝更是天庭旨意的代理人。這下可好了鬧到現在兩邊都是皇帝誰都不比誰更正統這兩個國家打起來自己所代表的南方佛門究竟是幫還是不幫?如果幫要幫誰?怎麼個幫法?這些全都成了大麻煩。
從形勢上來看自然是隋朝勝利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但是南方佛門畢竟是南方佛門如果不助南方反助北方是不是會顯得很誅心?一干問題頓時在智顗大師腦袋裡亂轉搞得他頭都大了還是沒能決定下來。
蕭逸風看在眼裡想了想忽然道:「我玄曾祖武皇帝衍雖然仙去多年但其在南方佛門中的威信大師應該很清楚。此次隋軍南下乃是為咱們蕭家『捉拿蕭氏叛徒』的。(註:歷史上因為梁宗室蕭岩在梁滅時叛逃陳國隋文帝後來便是以陳國納蕭岩為借口動對陳國戰爭的。)而隋楊乃是蕭家姻親所以即便出兵也可看做是蕭家家事。」
智顗大師終於變了臉色。
蕭逸風又道:「至於大師所擔心的事情其實也算不得什麼。皇上雖然很是倚重北方佛門但皇上乃是心懷天下之人斷不會做出有失公允之事。再者大隋即使戰勝陳國要穩定南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到時候南方佛道兩派必有大用以皇上的大才豈能因私廢公獨重北而偏輕南?另外鑒於蕭家在南方的名聲大概也會有蕭家之人代表隋國來南方坐鎮安撫蕭家對佛門的態度大師應當不會懷疑吧?」
智顗大師終於微微點了點頭道:「南方佛門這邊老衲自會儘力。只是道門那邊老衲的話可就沒什麼影響力了。南陳供奉堂的人卻大多是道家之人蕭小施主對此可要在意了。」
蕭逸風心頭大喜想不到這件大事居然是被自己說成的!大功啊這可是一件大功啊。他極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仍然還是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點了點頭道:「這一點大師儘管放心小子還領會的。」
智顗大師點了點頭道:「那就好此事事關重大切記玩笑不得。」
蕭逸風哈哈一笑道:「大師儘管放心……那麼既然事情已經談妥小子這便回去稟報給姑爺得知了。」
智顗大師客氣了一句:「蕭小施主何必如此著急不如就在寺中將就一頓齋飯然後再回也不遲。」
蕭逸風拱了拱手道:「多謝大師好意不過此事既然事關重大那就事不宜遲還是趕緊彙報的好。」
智顗大師也就勢道:「如此老衲便派人護送蕭小施主下山吧。」
蕭逸風擺了擺手笑道:「不必了大師請回吧。」說完竟然給自己加了個御風決向智顗大師行了一禮后掉頭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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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逸風走後智顗大師忽然道:「法性大師此事真的應當如此么?」
從林中慢慢地走出一個中年和尚來正是法性他邊走邊道:「智顗大師既然知道法性
是崑崙鏡轉世就不該懷疑法性所料是否會成為事實了。
智顗大師嘆了一嘆道:「崑崙鏡穿梭時空你乃崑崙鏡轉世自然有預知後事的本事這一點智顗深信不疑只不過因為事關重大才如此問了一句而已——唉《華嚴經》說:『心如工畫師造種種五蘊一切諸法中無法而不造;如心佛亦爾如佛眾生然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佛理之深果非凡人所能輕易理解便是理解了要想做到便更是困難了。」
法性默然片刻后才道:「此事無所謂對錯乃是天道輪迴因果循環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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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智顗大師和法性在那裡打啞謎卻說蕭逸風心情舒暢得不得了自己一個人笑笑嘻嘻往山下走。
天台山乃是大山路途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近。蕭逸風才走沒多遠忽然心神一動似乎感覺有人窺視自己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水準如何此刻身邊又沒有高手護駕膽氣比平時小了許多一覺得不安全頓時留了神但左看右看都不像是有人的樣子不由得把一顆懸起來的心又放回肚子里。
可走了不遠先前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又起來了這一下蕭逸風可不敢以為是自己疑神疑鬼了自己體內畢竟有著七十多年精修的太清玄氣斷然沒有一再感覺錯誤的可能他頓時又把心吊了起來屏氣凝神的左查右探不料仍舊一無所獲蕭逸風給自己壯了壯膽用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吊著的那根竹形奇物喃喃道:「鴻鈞道祖、三清教主、三皇五帝還有所有七七八八的神仙注意了啊我這裡是受命於天啊可別教少爺我出師為捷身先……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見鬼究竟怎麼回事?哪個王八羔子看上本少爺了?」他定了定神決定集中十二萬分的精神注意周圍的情形同時繼續向前走。
一雙銳利如刀一般的眼睛正在草叢中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