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怪島
蕭逸風聽完點頭道:「若事情能這樣順利的展下去阿爹所望確實很有可能實現不過孩兒不明白的是那太子楊勇既然很早就已經能夠協助隋帝楊堅處理政務想必也不是個白痴人物如今的形式既然對他已經開始不利了難道他就一點也不著急……退一步來講即便是他自己不著急他身邊那些跟他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們難道也不著急?怎麼可能會一點行動都沒有呢?」
蕭瑒笑道:「豈會沒有行動……」他說到這裡忽然面色一緊似乎現了什麼似的眉頭深深皺起有些凝重地道:「這倒是奇了。」他語氣忽變顯然不是在繼續上面的談話而是現身邊有什麼不對了。
蕭逸風雖然不知道老爹為何沒頭沒腦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但他卻知道自己的老爹完全不像外人眼中所看到的那樣僅僅是個出身皇族、只愛讀書的文弱書生。實際上在蕭瑒很小的時候就對道家艱深晦澀的周易之說有很獨到的理解可謂天賦極高後來因為一次偶然機會被一道家高人看中秘密收為徒弟十多年來竟然學成了一身不弱的道法玄術。
而蕭逸風自己更因出生有異兆祥瑞早自三歲起便開始跟著父親修鍊道法只不過畢竟只有五歲不到雖然天資極好但限於身體至今也只會一些不需要耗費什麼法力的皮毛法術。然而就算是一點皮毛法術也已經讓蕭瑒大為驚嘆了。不過法術方面雖然限於年紀尚小修行時間太短而並不如何了得但恰好蕭瑒所修習的道法卻是擅長符咒的在這一點上面蕭逸風倒是頗有些心得了。
此刻蕭逸風見老爹面色肅然微有些詫異地問道:「出了什麼事了嗎?」
蕭瑒偏了偏頭奇怪地道:「二十里之外好象有一妖物。」
蕭逸風一怔問道:「妖物?什麼樣的妖物?」他皺起眉頭:「此處乃是陽關大道我等一行更有大軍護送如此情形之下莫非這妖物還膽敢對我們不利不成?」
蕭瑒聞言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他看見愛子詢問的目光又繼續道:「此妖之妖識極強但妖力卻又極弱不知道是受了重傷還是因為什麼其他原因耗盡了妖力?」
「也許是被兩教各宗遊歷天下的高人所傷這又什麼奇怪的?……再說既然已經是重傷在身了定然不會前來生事咱們何必理他?」蕭逸風插嘴道。
「為父初時也作此想但奇怪的是此妖妖氣之中偏偏又伴有一股浩然正氣勃然而生。這便奇了既然是妖亦有妖氣卻為何又偏偏還伴著一股正氣?正邪怎麼可能共存?」
蕭逸風一怔也不由得詫異起來道:「要真是這樣還真是有些蹊蹺了要不然去看看怎麼樣?走了這麼久也該叫下人們休息一會了。」
蕭瑒略一思索道:「為父且去走上一趟看看究竟是何情況若果然是妖又有重傷在身為父便量力而為看看能否將之斬殺。若不是則見機行事。」看了看蕭逸風又補充道:「你年紀尚小修為不深暫且呆在這大軍護衛之中。凡肅然之軍皆有白虎星君煞力所護想來那妖也不敢來撅虎鬚。」
蕭逸風一臉失望道:「那阿爹你自己小心風兒總感覺此事有些蹊蹺。若不是十拿九穩……不對若不是十拿十穩阿爹還是莫要出手的好。」
蕭瑒點了點頭道:「放心為父不是鹵莽之人。降妖除魔固然是我道門中人之本分但若妖降不了反把自己一條小命搭進去就絕非智者之所為了。」他忽然若有所思頗有深意地看著蕭逸風道:「我兒也要謹記此言日後若有類似之事亦可如此處理。須知退卻不一定都是畏縮因為只有活著的人才能為自己洗刷前恥。」
蕭逸風心頭一驚難道阿爹之所以降隋是想卧薪嘗膽?忽然瞧見父親頗有深意的眼神當下也正色道:「阿爹風兒明白。」
蕭瑒聞言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衣冠便叫車隊停了下來讓護送他們的三千輕騎就地休息。自己則以觀看此地風水為名往那有妖氣散之地去了眾人皆知道蕭瑒精研周易風水之術想來也確實了得一路上看看風水再也正常不過更因為是一行之主事人其他也不敢多說什麼由他去了。只有那三千輕騎的帶隊將軍不甚放心但見他獨自一人身無長物不說連獨子都沒帶走便也打消了疑慮只是囑咐他早去早回好及時趕路。
蕭瑒順著妖氣散出來的方向走去遠遠而望竟是個湖泊湖泊中間還有個不大不小的島嶼。待走近了才知道妖氣正是從湖中間的那小島傳來。
此時已是深秋湖邊的垂柳隨著微涼的寒風輕輕的飄搖湖面的水波也泛起粼粼寒光垂柳在水中搖曳出那曼妙飄搖的倒影一時讓蕭瑒覺得這自然的美景便猶如佛祖拈花微笑一般飽含著神秘而不可言諭的禪意。
只是若在這樣的美景之中夾雜著一絲微弱但偏偏又十分清晰的妖氣便無論如何都無法使他高興了。
湖邊沒有船家不過這倒不是難事蕭瑒也無須乘船他順手摺下一節八尺長短的柳枝以手撫之同時念道:「上清玄旨諸天借力使化鴻毛可載千鈞如律令。」
那折斷的柳枝忽然閃出淡淡的綠光猶如重新煥生機而長出的嫩芽般的顏色一閃而沒。蕭瑒也不看它隨手拋進湖裡那柳枝卻是浮而不沉蕭瑒縱身一躍竟站定在那柳枝之上了。
那柳枝浮在水面多了一個人依舊不沉分毫反而朝著蕭瑒目光所視之湖心小島駛去。這柳枝在水中行駛的度看似甚慢實則飛快那島離岸邊怕不有七八里路程卻不過幾個呼吸之間便到達了目的地靠上了岸。
蕭瑒跳上岸剛準備去找那妖物忽然回手朝那根柳枝一招那柳枝便破水而出平空飛到蕭瑒手中但聽得他喃喃道:「若棄你不顧沉入湖底不過淪為亂木淤泥不如讓你再生這也是道心修玄之選。」
張目四顧見四周泥土皆盡平整惟有一處微微凸起蕭瑒笑道:「便讓你生在此處吧你看你可比別人……別柳都高了一截出身呢。」說罷將那柳枝輕輕插入那凸出的土包中剛待要走又轉身過來自言自語道:「好事不能只做一半。」只見他隨手揀了幾塊雞蛋大小的石頭在那柳枝邊上按著無行方位布了個小陣才拍拍手笑道:「如此一來你的生機便是其他平常柳樹的十倍以上了。」說罷轉身朝島中走去。他走得快沒有現那柳枝根部忽然生出一圈兒妖異的清光緩緩上移待將柳枝全身覆蓋了一番才又慢慢的降到根底。
這島上樹木繁多蕭瑒微微感嘆一下想這樣的美景中竟也藏著妖物實在沒有道理。剛要走進那島中的密林忽然聽見一聲渾厚的聲音:「阿彌陀佛前方所藏匿之妖物非同小可蕭施主何必以千金之軀身臨險地不如聽老衲一言即刻便回吧。」
蕭瑒心中大驚心道:原來已經有高人在此!我連一絲他的氣息都沒現他卻不僅現了我甚至還知道我的姓氏這也太過厲害了吧!
當下不敢大意恭聲道:「不知前輩高人在此請恕晚輩冒昧之罪。」
那聲音道:「阿彌陀佛蕭施主聞妖而至除魔衛道之心可昭日月老衲豈有怪罪之理。」
蕭瑒忙道:「哪裡哪裡大師謬賞。」又斟酌著道:「不知大師法號可否見告大師既然知道晚輩姓氏想必也知晚輩家訓……」
那聲音呵呵一笑道:「蕭施主家族歷來精研佛理親近佛門之心天下皆知老衲又豈會令蕭施主為難。」那聲音微微一頓道:「老衲法號曇延。」
蕭瑒大吃一驚口氣越謙遜:「原來是大隋帝師、昭玄統曇延老菩薩在此晚輩實在冒昧了……不知何等妖物竟然需要驚動老菩薩您親自前來?」
曇延禪師道:「阿彌陀佛豈止老衲而已青霞道友和樓觀三子也一併來了。」
蕭瑒嘴裡頓時可以塞進兩個雞蛋吶吶道:「這妖物……究竟是何方神聖?」
曇延禪師尚未答話忽然另一個方向傳來清朗的聲音道:「老和尚你現了沒?好象有動靜。」
曇延禪師道:「道友說得不錯看來快了。」這話對蕭瑒來說有些沒頭沒尾也不知道他說什麼快了不過現在那「道友」是知道的並沒有說什麼多話。
蕭瑒心神一動忽然朝剛才說話的方向出言道:「方才說話的前輩可是青霞真人?」
那清朗的聲音道:「不錯我便是蘇玄朗。」他頓了一頓不待蕭瑒說話又道:「蕭家小子我知道你們蘭陵蕭氏佛道通吃你自己嘛據說也有些研究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你所修鍊的道法並不是玄門正宗我雖然不清楚你修鍊的具體功法但從你方才上岸布下的那『五行不息』陣來看恐怕多半是截教左道之法。」
自商周封神以來截教因為大敗虧輸是以在人間的道統多半湮滅即便還有傳人也不怎麼被「玄門正統」的人、闡二教所看得起竟然淪落得連道法都被稱為旁門左道了。
其實蕭瑒也不清楚自己修鍊的道法屬於哪一教但他堅信師傅對自己終有授業之恩即便真是截教道統那也是運數使然沒什麼好自卑的。於是道:「真人此言差矣。要知三清祖師皆為掌教天尊所傳道法同出鴻鈞一脈此所謂『一道傳三友』是也既然如此又豈有正統、旁門之分?」
青霞子的聲音微慍:「龍生九子尚且子子不同大道分傳三友豈不能有正統旁門之分?」
蕭瑒皺眉:「龍雖神物豈足與道祖並論?九子雖貴哪堪和三清爭輝?還請前輩慎言。」
青霞子怒道:「小子我好心提點於你你別不識好歹……」話未說完忽然口氣猛地一變:「不好那妖物要出世了!」
曇延禪師高宣一聲法號:「阿彌陀佛!樓觀道派的三位道友請布三才玄清陣青霞道友請持太清玄罡劍於陣外待那妖物露出破綻之時立時動手此妖非同尋常我等切不可輕敵更無須留情。」
三個聲音同時道:「無量天尊!禪師放心所謂除魔務盡我等自然會放手一戰。」
青霞子道:「這妖物縱然強比天尊但此時卻剩不到萬分之一的實力我等幾人若還不能勝……」
他的話還未說完蕭瑒忽然感到地面晃了一晃而青霞子的話也在此時嘎然而止。
「咚……咚……」地底傳來猶如洪荒巨怪心跳一般低沉的巨響蕭瑒不知道林中的五人情況如何但他自己卻已經冷汗淋漓。那聲音彷彿有一種魔力能使人的心跟著它的節奏跳動但可怕的是它的跳動節奏卻是奇慢無比!
蕭瑒只覺得每等一次跳動都彷彿經歷了一次滄海桑田腦袋也有些昏昏沉沉如同被灌進了鉛水壓得脖子都有些撐不住了一般。
此時的蕭瑒不僅心中駭然更是後悔得厲害早知道這妖物厲害到這種程度竟然需要這幾位傳說級的活菩薩、活神仙親自前來自己一個半吊子的菜鳥跑來湊什麼熱鬧!如今這妖物甚至還沒露面自己就已經撐不下去了實在是太不划算了還好自己沒有自恃會些法術把兒子帶來不然豈不悔死!
哪知他還沒想完忽然現旁邊不遠處的草叢動了一動隨之探頭探腦地冒出一個小腦袋露出兩隻忽閃忽閃的眼睛正機靈地左右張望似乎生怕被人現一般——那不是蕭逸風還是誰!
蕭瑒只覺得自己腦袋裡「嗡」的一聲響似乎一剎那間嚇得魂都掉了!
好容易緩過氣來蕭瑒指著蕭逸風怒道:「你……」他只覺得自己這一刻想罵卻罵不出來。蕭逸風被他出言一驚先是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卻現是自己父親馬上歡呼一聲三步並成兩步蹦了過來到了他身邊拉著他的褲腳興緻高昂地問道:「怎麼樣阿爹找到妖怪了沒厲害不厲害要不要我幫忙呀?」
蕭瑒頓時大怒剛要出言斥責卻看見蕭逸風滿臉欣喜的樣子一時不知道怎的忽然心中一軟再也生不起氣來不由得悲從心起嘆道:「你這孩子……唉真是把你慣壞了這下報應了報應了。」他見蕭逸風一臉不解只好解釋道:「這妖物極其厲害連當今大隋帝師、昭玄統曇延禪師都親自前來了……」
蕭逸風歪著小腦袋:「帝師?昭玄統?是什麼?」
蕭瑒嘆了口氣道:「帝師就是皇帝的老師當今天子極尊佛教而曇延活菩薩乃是當今天下最出名的佛家大師之一皇帝極為敬重每見他必然執子侄禮尊其為師是以尊為帝師。」說著竟然忍不住又嘆了一嘆:「昭玄統乃大隋承襲北齊舊制所設的官職其職乃統管天下沙門。」
「哇!」蕭逸風兩顆星星一般的眼睛中冒出光芒:「那麼多厲害的大和尚都歸他管啊?我以後也要……」他說到這裡忽然看見父親憤怒的目光連忙悻悻地閉嘴。
蕭瑒怒道:「你是我獨子竟然想去當和尚?」
蕭逸風一臉可憐:「不敢。」蕭瑒哼了一聲懶得理他只把目光投向密林深處。
蕭逸風見父親氣消了些忍不住又問:「阿爹不當和尚可以當昭玄統嗎?嗯還有還有昭玄統是只管和尚尼姑不能管道士嗎?」
蕭瑒氣道:「你問這麼多幹什麼?你要是能讓皇帝事事都聽你的那就都可以。」見蕭逸風撇撇嘴似乎又要說話不由得瞪了他一眼道:「這妖物如此厲害你若是出了什麼事叫我日後到了地府怎麼跟你皇爺爺交代?」
蕭瑒雖然說得鄭重蕭逸風卻不以為然道:「阿爹連妖怪都還沒見著呢就老說這他多厲害可孩兒看除了地面有些晃晃悠悠之外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啊?」
蕭瑒道:「你就沒覺得心跳……嗯?怎麼沒事了?」他忽然現那「咚咚」聲雖然仍然在響但卻已經沒有再影響到自己的心跳了不由一時大奇他隱約記起好象是蕭逸風跑到自己身邊以後自己的心跳就正常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產生幻覺了。
蕭逸風卻不知道阿爹怎麼回事反問道:「心跳怎麼了?」他說到這裡忽然露出奇怪的笑:「阿爹不會是害怕妖怪厲害給嚇到了吧?」
蕭瑒伸手輕輕地拍了他的腦袋一下又瞪了一眼輕斥道:「胡扯!」
蕭逸風縮了縮腦袋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又看了看密林深處笑嘻嘻地朝他老爹招了招手道:「阿爹來我們進去看看。」說罷也不管蕭瑒答應不答應撒開腳丫子就往林子里跑。蕭瑒大驚失色你老子我現在往外跑都來不及你這小子竟然不識好歹還望林子裡面跑豈不是嫌自己命長活得不耐煩了么?
蕭瑒心頭大急趕忙伸手抓去不料蕭逸風年紀雖然小跑的度卻著實不慢他這一手抓去竟然抓了個空一楞神之間蕭逸風已經跑出幾丈遠了。
蕭瑒頓時嚇得差點魂飛魄散忙不迭跟著蕭逸風朝裡面趕去一邊趕一邊大叫:「風兒快回來裡面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