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這些天李萍睡覺不踏實,工作也總走神。她天天盼著吳天亮的信,可是沒有音訊。她於是又寫了一封。
天亮:
你好嗎?工作很忙嗎?
不知道你有沒有接到我的信。上封信我向你求助,外調的事情辦得不順利。只因為車間主任於大路追我,而廠里的廠長書記都偏袒他,不給蓋章。爸爸也一心讓我和他結婚,不給我戶口本。他每天都要跟我談,讓我嫁給於大路。
於大路傢具都打好了,連結婚的日期都給定下來了。他們是串通好了,向我逼婚……我感覺自己像棋子,命運被別人掌握著。婚期一天天近了,我很怕。你快想辦法吧,天亮,幫我,幫我們。
我不知道這樣會不會給你添麻煩,部隊里的事,我不懂。
哥哥幫不了我,靳英也幫不了我。她只能替我委屈,她說,沒想到,要嫁個人都這麼難,這還會有幸福嗎?我想,好事多磨、苦盡甜來,越是艱難,就越是有幸福在前面,你說對不對?
我記得我們臨分手的時候,我說過,我等著你。當時能看出你挺高興的。現在我還得說,我等著你!
期盼你的回信。
萍X年X月X日
一下班,她就來到郵局,把信捧在胸前,祈禱般閉上眼,然後又睜開眼檢查信封書寫無誤,才小心翼翼地投進郵筒。
李萍剛一轉身,看見於大路在郵局門口等著她。於大路道:「我想跟你再談一次!」「沒必要!你早該死心才對!」李萍看著他,透著怨忿。
「可我還沒有死心!要是這一次還是說服不了你,那我答應你,我就去找廠長書記,讓他們放你走!」於大路看看李萍冷冷的眼神,「我於大路堂堂七尺多高的男人,能說了白說嗎?」
兩人來到於大路的家,李萍看到,被砸的組合櫃還沒有修理,露著一個窟窿。傢俱還沒有打完,跟上次她從這兒走時幾乎一樣。
「沒有心氣!可要打,也快!十天八天就成!那天你走後,我都想把這個家一把火給點了!」「何必呢?我又不是你的誰誰誰。」「你不承認,可我早就在心裡把你當成……當成對象!在進公安局之前,我就拿你不當外人了!雖然我沒有對你當面說過,可這心裡頭說過好多遍!你,李萍,就該是我的!就該是我的女人!
「你怎麼想是你的事,我可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你!第一天進廠,是你把我從厂部領到車間去的。你還記得在路上你說過一句什麼話嗎?」李萍看於大路似乎真的糊塗著,就嚴詞說,「你當時對廠辦劉主任說,這一群娘們,沒幾個順眼的,也就這個李萍還不錯。當時就讓我倒了胃口!」於大路也彷彿記起來這件事,覺得自己有點粗魯了,但嘴上不服輸:「我是個工人!從技工學校畢業進廠到現在,一直在車間里幹活!你別用知識分子那一套來卡我!」他見李萍慍怒著,又換了口吻:「那以後,我注意!我改!行不行?」「你怎麼樣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你應該注意,也應該改!但別為了我,我跟你無關!」李萍依舊慍怒。
「那好……李萍,你就告訴我,讓我到底怎麼做,你才能答應跟我結婚?」李萍:「我告訴你你也做不到。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於大路著急:「你到底想要什麼?要是這『四大件』還不夠,你就直說!」李萍搖搖頭:「我想要幸福,你給得了嗎?」於大路好似被噎了一下,看著李萍:「幸……福?」李萍一板一眼地:「你大概從來沒有在乎過『幸福』這個詞,可我卻每天都把幸福在心裡默念好多遍。我活著就是為了尋找幸福而來的。要是在婚姻里都找不到幸福,那這樣的婚姻我還能要它嗎?」於大路聽得似懂非懂,更著急了:「你想要的幸福,到底是什麼?」「什麼都是,也什麼都不是!只是要讓我從心裡感覺到幸福!這你給不了我!」於大路低了頭去,嘴角在抽搐著。
李萍知道,有些東西自己也解釋不清,她也並不要求於大路理解自己,兩個人還是各自走各自的路為好。她覺得在這裡也是浪費時間,誰都說服不了誰,於是決定離開。
就當她手握住門把手的那一刻,於大路忽然撲過來,狠狠地推關上了房門,將李萍就勢給擠到了門上了。於大路的兩手都在推著房門,把李萍給圈在了胸前的臂彎里了。
李萍愕然!她覺得於大路是個粗人,沒什麼文化,但是他的人品還好。除了在車間抱自己那次讓自己下不來台,一直以來都是很尊敬自己的。他不會那麼做的!但此時李萍還是有點慌了。
於大路幾乎臉貼著臉,道:「李萍……你要就這麼走了,再也不會進這個家了……那我就求你……求你別這麼走了!求你留下!求你當我的對象當我的老婆當我的女人!跟我十一結婚!我,還有這個家,都給你!都是你的!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難道這還不行嗎?」他眼中熾熱似火,她冷若冰霜。
「你躲開!讓我走!」李萍冷冷地說。
「不……他媽的,不!」他猛然將李萍給拉過來,攔腰抱起來。
於大路熾熱的眼神忽而變得兇狠起來。這種眼神讓李萍打了一顫!於大路已經不是原來的於大路了,他近乎瘋狂了。李萍憤怒地掙扎著,捶打著於大路,可是這種反抗在膀大腰圓的於大路面前太無力了。
於大路不顧李萍的掙扎,將李萍抱進了卧室給壓倒在床上。他一手壓著李萍,與她撕扯,一手急急地解著自己襯衣的衣扣……他越來越衝動……他的衣扣解不開,索性猛然一扯,將襯衣給扯開了,裸露出了厚實的胸膛來!
此時的李萍停止掙扎,她感到自己力量的微不足道。她只是瞪視於大路,杏眼圓睜,充滿譴責和怨恨,莊重地瞪視著。
於大路停下了手。在這樣的眼神下,他畏懼了!眼神像刀子似的剜著於大路的良知,使他清醒了,慢慢移開,形似跪在床頭。
李萍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看都沒有再看他一眼,就奔了出去。
李萍將那道房門關得嘭然一聲響,震得於大路一哆嗦,像挨了一巴掌。於大路猛然抬起手來,沮喪地「啪啪」兩聲,結結實實地抽了自己兩個耳光!
李萍在於大路面前表現的那麼堅強,而實際上走出門來,腿就有點軟,一切這樣出乎意料,她真的有些驚恐。吳天亮,你在哪兒?什麼時候能來接我呢?她的淚水涌了上來……
此時,李萍又想起,吳天亮對她說,他們部隊正在打隧洞,三千多米長的隧洞。到了雨季,就怕冒水,一冒水就容易引起塌方……她真擔心吳天亮出什麼不好的事。委屈,害怕,擔憂……她捂著臉,「嗚嗚」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