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如何實說
今天晚上,在中央電視台做「實話實說」節目,除了六個人文學者外,還邀請了劉小漢做佳賓。這可以算是我們從南極歸來后的一次集體亮相。
節目的一頭一尾,由一個小學生朗誦我的散文選段。中間則由主持人崔永元向我們逐一提問,這些用不經意的口氣提出的問題當然是預先策劃好的。為了活躍氣氛,還召了一群小學生坐在觀眾席上,讓他們提些近於插科打諢的問題。
劉小漢成了今天節目的毋庸置疑的主角。他是五次到南極、兩次上格拉夫山的英雄,有他在座,人文學者們的調門已經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許多。很顯然,在對南極的了解上,在探險的經歷上,在科學考察的貢獻上,我們都遠不能和他相比。他帶來了電腦里的照片,收藏的石頭,作了長時間的介紹。在主持人引導下,他說了一些話,基本否定了這次人文學者南極行動的意義,一則指出我們沒有進南極圈,因此可以說並沒有到南極,二則認為我們沒有必要去南極,他的原話是:「如果你們不是去採樣,你們為什麼要去呢?」
最後又輪到我發言,我強調了一點:我們的態度是誠實的,而以前有些也是短暫地到了長城站的人卻誇大了那裡的危險和艱苦。這的確是我願意通過這個節目向觀眾傳達的一個信息。
可是,節目做完后,我發現其他幾位頗感沮喪。我自己對這次行動一直保持低調,但也覺得節目做得有點怪,基本效果好像是我們舉著一隻「人文學者南極行動」的彩色大氣球上台,讓那位自然科學家來把它戳破。總之,我們顯得很被動,也很可笑,這讓人不舒服。
其實,有一個道理是清楚的:人文學者當然不必到南極去採集自然科學研究的標本,但這不等於人文學者去南極就沒有意義。
我討厭假話、大話、空話,喜歡實話。不過,現在我想,實話也是應該恰如其分地、完整地說的。譬如說,我是否太強調這次行動的平常的一面,而對它的不平常的一面太輕描淡寫了呢?
然而,對於我來說,南極這一頁已經暫時地翻過去了,我無意再更多地去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