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皮保迪
我說:「我琢磨只有走投無路的人才會讓比爾·凡納把自己當牲口治,可是肯讓安斯·本德侖用生水泥糊弄的,準是比我多兩條腿的畜生。」
「他們只不過想讓我不那麼痛苦,」他說。
「只不過?見鬼去吧,」我說。「阿姆斯蒂怎麼這麼笨,就讓他們重新把你抬上大車?」
「腿眼看在一點點好起來,」他說。「我們根本沒有時間可以耽擱。」我只好瞪大眼睛看他。「再說我也不覺得難受,」他說。
「你斷了一條腿,在沒有彈簧的大車裡顛了六天,躺倒了不能動還跟我說不敢得難受。」
「我是沒覺得太難受嘛,」他說。
「你是說,沒讓安斯覺得太難受吧,」我說。「他把那個可憐的人兒扔在大街上,給他銬上手銬好像他是個殺人犯,也不覺得難受吧。別跟我說什麼難受不難受了。為了敲掉水泥不得不揭去六十多平方英寸的皮,你也覺得不難受?下半輩子得用一條短腿瘸著走路——如果你還能走的話——還說不難受?用水泥,」我說,「天哪,安斯乾脆把你帶到靠得最近的木材廠,把你的腿往鋸子底下一塞,豈不更加省事?這樣倒真能把腳治好呢。接著你再把他的腦袋往鋸子底下一塞,這樣你們一家人就全得救了……安斯這傢伙上哪兒去啦?他又在鼓搗什麼了?」
「他把借來的鐵鍬送回去,」他說。
「那是不假,」我說。「他當然得借把鐵鍬,好把老婆埋了。他還巴不得能借到一個現成挖好的坑呢。你們哥兒幾個沒把他一塊兒扔到坑裡去,真是太可惜了……這樣疼不疼?」
「沒什麼,」他說,可是黃豆大的汗珠從他的臉上滾下來,他的臉白得象吸墨水紙一樣。
「是沒什麼了不起的,」我說。「到明年夏天你就能用這條腿一蹦一跳了。那時你就不會覺得難受了,還說沒什麼呢……如果說你多少有點兒運氣,那就是弄斷的還是上回斷過的那條腿,」我說。
「爹就是這麼說的,」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