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兩敗俱傷

第一章 兩敗俱傷

娟兒目光轉到韓公子的臉上,道:「韓公子,你既非和譚藥師同道,來此,想來不會幫他忙了?」

韓公子道:「這外面有他的埋伏。」

娟兒道:「知道了。我想間公子,是否肯離開此地?」

韓公子道:「如是在下不離開,姑娘準備如何?」

娟兒道:「那隻好連公子一起對付了。」

李寒秋道:「在下久聞韓公子武功高強,極願討教。」

韓公子道:「李兄不用急,咱們總會有碰上的一日。」

李寒秋道:「那又何不趁現在呢?」

韓公子道:「看來,諸位是存心要拼一下了?」

娟兒冷笑一聲,道:「看來,你和那譚藥師早已勾結一起……」

韓公子搖搖頭,道:「娟姑娘該知我為人,在下從來不說謊言。」

李寒秋左手伸動,點了譚藥師數處穴道:「韓公子,咱們今日定要見個高低,不分勝敗,不許住手。」緩步直對韓公子逼了過來。

韓公子道:「李兄苦苦相逼,看來似是有勝我的把握?」

李寒秋道:「譚藥師和娟姑娘,由他們自己解決,咱們到室外一分生死。」

韓公子不理會李寒秋,目光卻望著娟兒道:「娟姑娘,李兄這般苦苦相逼,在下只好答應了。」

娟兒怔了一怔,道:「李兄,不要逼他應戰,咱們要從長計議……」

李寒秋接道:「譚藥師已無反抗之能,在下和韓公子的事,不勞費心。」大步向外行去。

韓公子隨在身後,走了出去。

娟兒看兩人出了室門,低聲對雷飛說道:「要他小心那韓公子的暗器。」

雷飛點點頭,行出室門。

娟兒望了譚藥師一眼,道:「現在,不論我如何對付你,你都無法反抗,也無人看到。」

譚藥師表面之上雖然維持了鎮靜,但他內心之中,卻是充滿著驚震,生恐娟兒當真的施下毒手。

娟兒揚起兵刃,道:「譚藥師,你別無選擇,除了答覆我的問題之外,只有皮肉受苦。」

譚藥師道:「姑娘……」

娟兒冷冷接道:「不要想說服我,你不肯答覆我的問話,第一步我先割下你的鼻子。」

語聲微微一頓,道:「我爺爺是否活在世上?」

譚藥師還真的不敢不答,當下說道:「令祖還活在世上。」

娟兒道:「他現在何處?」

譚藥師道:「就在你們住處附近。」

娟兒一怔道:「就在附近?」

譚藥師道:「不錯。」

娟兒道:「在哪兒,距此好遠?」

譚藥師道:「那地方原本沒有名字,我替它起了一個名字,叫作『無憂石室』,距這裡不過十里左右。」

娟兒道:「講的是實話么?」

譚藥師道:「句句真實。」

娟兒道:「講一句謊話,我就挖你一隻眼睛,我要去那裡查看。」

譚藥師道:「那你如何能找到那地方呢?」

娟兒道:「那要如何才能找到?」

譚藥師道:「要在下帶路才成。」

娟兒略一沉吟,道:「咱們幾時動身?」

譚藥師道:「悉憑姑娘之意。」

娟兒收回手中兵尺刃,道:「有一樁事,我一直不明白。你和我爺爺本是很要好的朋友,但你為什麼要害他?」

譚藥師道:「我要害他,他早已死去多時,哪裡還能活到現在。」

娟兒接道:「你不是害他,為什麼找人假冒他,使我們一直蒙在鼓中?」

譚藥師道:「令祖未死,你見他之面問他就是。」

娟兒知曉了爺爺未死,心中陡然放寬了甚多,擔心起李寒秋和韓公子一場生死的搏鬥,當下說道:「我有事離此一刻工夫,要點你暈穴才成t。」

譚藥師道:「你可是去看那李寒秋和韓公子的搏鬥么?」

娟兒道:「怎麼樣?」

譚藥師道:「韓公子聰明得很,只怕他不會和李寒秋動手。」

娟兒一揚手,又點了譚藥師兩處穴道,道:「你功力深厚,是定然能行解穴,因此我不得不早作準備。我卻過回來,咱們去找爺爺,如果你講的是瞎話,有得你苦頭好吃。」轉身向外行去。

只見李寒秋和韓公子在室外對峙而立,都已經亮出兵刃。

李寒秋是一柄長劍。

韓公子卻是一支金筆,和一把寒光閃爍的短劍。

雷飛站在一側觀戰。

娟兒緩步行到雷飛身側,低聲說道:「韓公子武功不弱,這一戰很難料誰勝誰敗,不知李兄何以非要堅持這一戰不可?」

雷飛道:「他要報父母大仇,但人人都說這位韓公子如何不得,他早把他看成了阻攔他報仇的障礙。今日有此機會,自要除他而後快。」

娟兒道:「李兄未必能勝韓公子啊!」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如是兩人只憑武功動手,李兄弟必勝無疑。」

娟兒道:「兩個人都以性命相搏,你又要他們如何只能施用武功呢?」語聲一頓,接道:「我要你告訴他,防那韓公子的暗器,不知雷兄是否講過?」

雷飛道:「講過,我已用傳音之術告訴了他,對敵之前,似是不宜再強調那韓公子如何厲害了。」

娟兒也不再多言,橫移兩步,和雷飛平行而立,看著場中變化。

這時,李寒秋已緩緩舉起了手中長劍。

韓公子也把金筆平胸而舉,有如用劍一般。

雷飛突然回顧了娟兒一眼,看娟兒站在兩尺之外,欲言又止。

原來那韓公子似是以金筆為兵刃之主,右手握筆平舉胸前,左手執著的短劍,卻斜斜指向地上。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開門式,以雷飛見識的廣博,從未見過這種架式。但雷飛憑藉經驗判斷,這起手式,卻給人一種亦正亦邪和感覺。

只聽李寒秋冷冷說道:「閣下準備好了么?」

韓公子道:「好了,在下久聞『七絕魔劍』之名了。」

李寒秋道:「好說,好說,閣下可以出手了。」

韓公子道:「李兄先請。」

李寒秋道:「時間寶貴,在下也不和韓公子客氣了。」長劍一振,刺了過去。

韓公子短劍一抬,封住門戶,架住李寒秋的劍勢。

李寒秋長劍一沉,劍芒閃,長劍斜撩,反向韓公了手腕之上斬去。

韓公子平舉胸前的金筆,疾快點出,當的一聲,正中李寒秋的長劍。

李寒秋長劍受震,不自禁向下一沉。

原來,那韓公子以改劍誘使他寒秋招變化用出,金筆及時反擊。

一交手間,韓公子由被動搶回先機。但他並不借勢反擊,反而向後退了一步。

李寒秋也同時向後退了一步,收回劍勢,準備封擋對方攻勢。料不到的是,韓公子竟然不進反退。

李寒秋略一猶豫,突然又舉劍而上,長劍搖動,閃起兩朵劍花,分攻韓公子兩處要穴。

韓公子左手短劍,也幻起一片冷芒,劍花錯落中,擋開了李寒秋的劍勢。但他的右手金筆,卻是不肯輕易出手,左劍拒敵,右筆似是異常珍惜,不肯輕易施用。

李寒秋連攻了十餘劍,而且每攻一劍之後,就故意留下破綻,希望對方反擊。原來,他希望誘使韓公子把武功施展出來,再酌量反擊。

哪知韓公子竟然是以守為主,不肯反擊。

李寒秋漸感不耐,大聲喝道:「小心了。」

劍勢突然一變,施展「七絕魔劍」,招招指向韓公子的要害。

這「七絕魔劍」乃天下第一毒劍,施展出手,果然威力驚人。

韓公子也極快地變化了手中兵刃,忽而筆快,忽而劍速,手法的博雜,每一招都是不同門戶的武功。

劍筆交錯,轉眼間接下了李寒秋二十餘招。

李寒秋看他連封自己二十餘劍的手法,各自不同,心中亦是敬佩,忖道:「這人小小年紀,武功如此精博,假以時日,那還得了?」心中忽轉,劍勢一緊。

韓公子接下二十餘劍,已然感覺智窮力竭,李寒秋劍勢一緊,更感招架不易。

但聞李寒秋大喝一聲:「著!」唰的一劍,划中了韓公子左臂,衣裂肉綻,鮮血淋漓而出。

這一劍,勢道大概甚重,韓公子手中短劍,也被迫落地。

但韓公子卻有著無比的鎮靜,強忍著疼苦,右手金筆一指,一縷光芒,由筆尖中激射而出。

兩人相距不過數尺,筆尖中射出暗器又大出人意料之外,李寒秋只覺左臂一麻,手中長劍,頓然一緩。

韓公子一吸氣,陡然退後八尺。

李寒秋覺著傷處一陣麻木,整個右臂已無法抬起來,不禁心中一驚。

韓公子也傷得很重,就這一會工夫,整個的左臂,都已為鮮血濕透。

右臂重傷之下,李寒秋縱有絕世的劍法,也無法再施展出手,空餘滿腹激怒,抬頭望了韓公子一眼,冷冷說道:「令尊極善暗箭傷人,閣下承繼衣體,大有青出於藍之勢。」

韓公子淡淡一笑,道:「兵不厭詐,愈詐愈好。李兄幾時見到過講信諾的君子之戰?咱們以性命相搏,生命於呼吸之間,在下如不施展暗器,此刻已喪在李兄劍下多時了。」

李寒秋已無力再出手傷他,他心想罵他一陣,出出胸中悶氣。但那韓公子卻一口氣,把李寒秋所能罵到之處,全都講了出來,只覺再無可罵之處。

只見韓公子舉手中金筆一陣搖動,兩個十八九歲的勁裝少年,聯袂奔了過來。

兩人身上都佩著兩件兵刃,背上柄長劍之外,腰裡還掛著一把帶有鞘子的方形兵刃。

兩人行近了韓公子之後,立時分開行動,一個替韓公子包紮傷口,一個撿起韓公子丟在地上的短劍。

娟兒緩步行到李寒秋身側,道:「李兄,你傷得很重么?」

李寒秋道:「我中了他的暗器。」

娟兒道:「傷在何處?」

李寒秋道「右肩之上。」

娟兒道:「有何感覺?」

李寒秋道:「傷處麻木,右臂難抬。」

娟兒道:「那是淬毒之物了。」顧不得眾目睽睽,右手一抬,唰的一聲,扯破了李寒秋右臂衣袖。

只見李寒秋臂窩之處,釘著一枚金色的小針,已然全入肉內,只露出一點金芒。

娟兒伸出纖纖的玉手,準備拔下那李寒秋肩上的金針。

李寒秋疾退兩步,道:「姑娘不可隨便動手,那針上奇毒很烈。」

娟兒道:「我知道,但我手指未破,針上縱然有毒,也無法傷我。」

李寒秋道:「還是小心一些的好,目下在下已經受傷,姑娘不宜再傷了。」

娟兒道:「好!李民請運氣暫閉肩上穴道,別讓奇毒內行,我去設法討他解藥回來。」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低聲說道:「你要小心了,這韓公子太狡詐,筆中藏針,前所未聞。」

娟兒點點頭,直對那韓公子行了過去。

這時,韓公子傷勢已然包好。

兩個隨行的勁裝少年,突然一橫身,擋在韓公子身前,手握劍把。

韓公子重重咳了一聲,道:「你們閃開。」

兩個勁裝少嗯了一聲,閃向一側。

韓公子抬頭望了娟兒一眼,道:「你可是想替李寒秋討取解藥?」

娟兒點點頭,道:「是的。」

韓公子道:「你怎麼知曉我一定會給呢?」

娟兒道:「不知道。不過,你不給,我也會搶,除非你戰死,或是能夠戰勝我。」

韓公子道:「看來姑娘似是自信能夠勝我。」

娟兒道:「我看到你傷得很重。」

韓公子道:「所以,你要乘人之危?」

娟兒道:「我只要取解藥,並未存有殺害你的心,過去你一直對我不錯。」

韓公子接道:「現在呢?」

娟兒道:「咱們道不同,難相為謀。」

韓公子輕輕咳了一聲,道:「我現在明白了。」

右手深入懷中,摸出一個玉瓶,投向娟兒,道:「接住,娟姑娘。」

娟兒伸手接住,道:「多謝韓兄,你現在可以走了。」

韓公子道:「瓶中有丹丸三粒,要他珍惜使用,也許還可再救他一次命。」

娟兒道:「多謝關照。」

韓公子回頭行了兩步,道:「娟姑娘,此刻你是否相信,在下是和譚藥師不期而遇。」

娟兒搖搖頭,道:「不信。」

韓公子苦笑一下,道:「慢慢地你會知道。」

娟兒道:「我不會追究此事。」

韓公子道:「應該查明白。」

娟兒道:「我要辦的事情太多了,件件都很重要,這事我不願追查。韓兄請多保重,下山去吧!」

韓公子神態黯然道:「咱們日後還能相見么?」

娟兒道:「最好別見。」

韓公子道:「為什麼呢?」

娟兒道:「見面爭如不見,見又何益?」

韓公子不再多言,緩緩轉身,舉步向前行去,他的步伐沉重,有如負重千斤。

兩個勁裝少年,緊守在韓公子的身後,一步步向後退去。

娟兒目睹他們遠去,才回步行到李寒秋身旁,道:「李兄,服下這瓶中藥丸。」打開瓶蓋。

李寒秋也不多問,伸出手去,接過一粒藥物,吞入腹中。

娟兒緩緩塞上瓶塞,道:「不知這藥丸是否對症?李兄,先請休息一下吧!」

李寒秋望望右臂的傷處,只見已然色呈紫紅,腫起甚高,心中暗道:「這暗器果然惡毒。」

娟兒緊隨在李寒秋身後,行入室中,道:「李兄請坐息一刻,如是葯不對症,還得另想他法。」

雷飛低聲嘆道:「那韓公子果然是聰明得很,竟在兵刃中另藏暗器,實叫人防不勝防。」

娟兒冷笑一聲,道:「暗器如此惡毒,算不得君子人物,當真是人心難測。」言下之意,心中似已對韓公子有了極大的反感。

雷飛心中暗道:「如這韓公子這一針,使那娟姑娘對他的傾慕之心完全消失,李兄弟這一針倒也不算白挨了。」

但聞娟兒說道:「雷兄,請照顧李兄的傷勢。譚藥師現在此地,就算他施展狡術,留下的葯不對症,咱們也可逼使那譚藥師替他療治毒傷。」說罷轉身而去。

雷飛道:「我說呢,姑娘怎的輕易放他離去,原來是胸中早有成竹。」

轉目看去,只見李寒秋肩上的紅腫之勢,似是已在微微消退。但那毒針仍在傷處,當下取了一雙竹筷,挾出毒針。

李寒秋輕輕吁一口氣,道:「葯很對症,小弟已覺著毒性消退。」

雷飛低聲說道:「兄弟,這一針你沒有白挨。」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雷兄此言何意?」

雷飛道:「韓公子這一針,打出了他隱藏的惡毒面目,也打完了娟姑娘對他一份傾慕之情。」

李寒秋道:「雷兄,小弟……」

雷飛搖搖手,道:「聽我說,任何事,都要順其自然,不可強求,但你卻在極自然中,佔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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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情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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