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器張的小混子

44、器張的小混子

牌九或撲克局上搗鬼的方式千差萬別,色子、老千撲克都是老套路,還有一些「別出心裁」的出千方式讓人防不勝防,用精鹽、潤手油等常用的物品也能出千。不要以為我拿話誆人,我就在牌九桌上見過有人用精鹽出千,最後那個小老千被三元好個修理。

2003年某天,三元找我,說他和以前老在一處抓凱子的小老闆聯繫上了。我很久沒小老闆的消息,他聽說三元和我保持著聯繫,非要和我敘敘舊。那個小老闆挺夠意思,我哪能不去。

晚上見了面,發現小老闆發福了,腆個大大的肚子,好像懷孕了一樣。我上去使勁拍他的肚皮,取笑他:「你怎麼也腐敗成這樣了?」他也取笑我:「你咋還這麼瘦,要不我勻點肉給你。」我趕緊就拒絕了:「我才不要呢,全是肥肉。」

吃飯時互相說著分別這幾年的情形,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覺。小老闆繼續做小老闆,開了一家專門給人松骨的按摩館,聽他說洗澡完了松骨有減肥的功效,我就樂了,說:「就你,站那裡說是松骨館的老闆,鬼才信呢?」

吃完飯小老闆帶我們去他那裡松一下骨頭,讓我體驗一下。我以前沒接觸過,去了才知道,哪裡是松骨,簡直是拆骨。可能我瘦,那東西著實享受不了,看那些肉長得多的人很享受的樣子,我不禁有點不平衡。

小老闆問我舒服不舒服,人家熱情招待,我也不好意思給他潑涼水,就說要去大廳里休息看看電視。小老闆拉著我小聲說:「我們這裡有個包間,天天有人在裡面賭,我偶爾也上去玩,你要沒事也去玩玩?」

我看著三元,說:「是不是小老闆給咱倆下的套啊,故意讓咱們上來給他贏錢?」

三元懶懶地說:「保不齊,反正他不是啥好乾糧。」

小老闆也不分辯,隨便我倆怎麼說。

我想閑著也是無事,進去看看熱鬧也不錯。小老闆說他在這裡輸了不少錢,幫朋友看看有沒有啥毛病也不錯。凡賭必有鬼,尤其是這樣的小局。

進去了一看,有六七個人正圍著一個麻將桌在玩,他們正推牌九,不過是用撲克玩的。撲克是小老闆提供的,想來牌應該沒問題。

牌九撲克就是把一副撲克揀出32張,大王代表皇帝6,小王代表皇帝3,K代表天,2代表地。玩法也簡單,一家坐莊,下邊四門,莊家洗牌後放在桌子上,由散家隨意切牌。根據切的牌面決定發牌順序,比如切出來是7,就從天門開始發牌。由於32張有點薄,所以切出來的牌要放在下邊,以防切完以後不夠發。他們玩得很簡單,一個人就發兩張牌,同樣大隻比天地人鵝長短,不分頭和尾巴。

莊家坐在裡面,臉正對著包間的門(差不多所有賭桌上坐莊的都這樣),麻將桌子是可以隨時收起來的那種,桌上放了兩個大個的硬化玻璃材質做的煙灰缸。莊家身後有一個按摩床,本來在房間中間,被推到了最裡面靠牆的地方。

坐莊的是個有點像混混的傢伙,說話很粗魯,牌不好的時候就說粗話,罵罵咧咧的。他剃個寸頭,肩膀上一邊刺了一個丘比特小愛神刺青,看著不倫不類很滑稽。這個人贏了不少,面前堆了很多錢。他看我進門后一直看熱鬧,有點不高興,很不客氣地說我:「不玩出去,這裡不要看眼的。」

小老闆連忙說:「他是我朋友,進來看看熱鬧。」看小老闆點頭哈腰賠小心的樣子,好像有點懼這個小子。

還好三元不在這包間里,他要在這裡,當下就得鬧起來。看小老闆的神色,我估計這小子有點來路,不過我沒回他的話,依然看著熱鬧。

他們玩的是500-2000的局,最小押500,最大不超過2000。這樣的輸贏也很可觀,那小子大概贏了四五萬了。他似乎還不滿足,聽他說話的口氣,不贏到10萬就不放棄坐莊。下邊那些人基本都輸了,都很衝動地把把滿額押錢。

小老闆一會兒工夫也輸進去3000多。

那小子點興得邪乎,多次抓到天牌,有天牌在手裡,就不會出現比十,都可以配出好點來。

根據我的經驗,這個局有點臟。你就再興,大部分時間天牌在手,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於是我就有意注意那小子洗牌,他嘴巴里叼根煙,光著膀子,洗牌的手很笨拙,不過他每次收牌時都特別留意去收那天牌,把天牌放在某些牌的下邊。根據我的觀察,他在天牌上面放了或5或9,切到這兩張牌,莊家先拿牌;有時候故意多一張牌,上面是4或者8,切到這兩個,末門先拿牌;有時候故意多放三張牌,上面是2、6、10,切到這三個,出門先拿牌;或者多兩張牌上面是3、7、J,切到這三個,天門先拿牌。這樣一來,無論切到什麼牌,那個天(K)都會走到莊家去。他牌洗得很粗糙,基本在手裡倒騰幾下就扔桌子上讓大家切。

看他這樣,肯定是在切牌上搗鬼了。要說他留個橋,起碼得彎曲一下牌或者做一個拱,讓下邊人中招,但是他沒有。莫非是他在牌上抹了油?有的老千會在某張特定的撲克背面塗抹胰子(早些年洗衣服用的那種黃色方塊肥皂),洗牌時把自己編輯好的牌或者是自己想要的牌放在背面塗抹了胰子的牌的下面,可以讓自己同夥很容易切到這個牌。有點像老千平常搭的橋,雖不是橋,但更為隱蔽。也有人用蠟燭油來做,但效果不是很好。這種抹油的千術很好識破,只要使勁壓住整副牌,均勻發力向前推一下整副撲克,看看牌從哪張斷開,那張牌下面是幾;然後把那張牌放牌中間去,反覆幾次,如果次次都能把這個特定的牌推出來,說明牌被抹了油。我仔細看看,發現這小子沒有在牌上抹油。

抹油法被排除,那是不是寬邊法呢?同一品種的撲克雖然是一個廠家出的,但是不同的牌還是有很細微的差別。有的老千買好幾副,先找出其中的差別,何況現在很多品牌的撲克假貨很多,很容易找到其中的不同。通過對比找出兩副撲克中邊寬的那副,其中的差別非常細微,但是足夠搗鬼了。從寬邊撲克里拿出某張需要的牌換到窄一點的牌裡面去,這樣散家切牌的時候也很容易就切到。撲克牌的牌九局上這招尤其常用,撲克牌九都是通過切牌來確定從誰家開始發牌,如果寬一點的那張牌是5或者9,在收牌的時候把K放在寬邊5或9下面,隨便洗牌,這兩張不洗開。押得少就把這張牌放在最下或者最上,讓人切不到,需要的時候,就放在中間,無論誰切牌,都很容易中招。雖然就一張,但也是足以致命的殺人刀。也有人用裁紙刀把一副撲克重新切割一次,留一張寬邊牌,原理一樣。

寬邊法似乎也不對,因為切出去的牌各種各樣,啥都有。奇怪的是,每次他把牌放上去,隨便誰去切牌,大部分都會中招,也就是說都會切到他想要的天牌的那個位置上。那小子不是傻瓜,並不是次次都這麼做。他看點背了就收牌編輯一下。看樣子他場上也沒有同夥,小老闆也切牌,也中招,也會給小混子切出一個天牌。

我一時有點不懂了,看那小子收牌時候笨拙的樣子,根本就不是個老千。裝的?也不像,怎麼看都是一個混混。

有點意思,我遇到自己不了解的千術,總有研究一下裡面是什麼內容的興趣,千術千人千樣,我得了解一下。

我本來不想多事來壞混混的「好事」,但小老闆在上面玩,我就這樣看著他被人千也不太妥當,我跟小老闆說:「小老闆,你還欠我的錢呢,什麼時候還?」

這個話是我們以前在一起合作時候的暗語,就是不讓他玩了的意思。小老闆很聰明,一聽我這樣說,馬上就收手不玩了。這時他大概輸了4000多的樣子。

那混子不樂意了,叼著煙半眯著眼斜著看我,惡狠狠地說:「沒看我點正興,我興了你來要賬,你是來攪局的吧?」

我沒跟他一般見識,笑著說:「看你這大哥說的,我哪兒能攪你的局啊。」

小老闆也打著圓場說著好話。

但是那混子似乎是個滾刀肉,不依不饒的,還是那個口氣,挑釁說:「想玩就坐下來玩,不想玩就出去。」說著話用手指著包間的門,大概是告訴我門在那兒,從那裡可以出去。

就這麼我被人將上軍了,我脾氣犟得很,本來不想搞他,他這樣威逼,就這麼出去很沒面子,看來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我走到小老闆身邊把他手裡的錢拿過來,說:「這錢你先還我,我上來玩幾把。」我在靠近門口的椅子上坐下,就在天門的邊上。

混子看我坐上來要玩,露出點笑容,往我臉上吐了一口煙,跟我說:「我叫蒿子,去街上打聽,都認識我。」

「噢,聽說過。」我賠著笑臉說,心裡想:蒿子是誰啊?沒聽說過。我好像是被人逼上賭桌被迫賭錢,不知道一會兒我贏了要走,那混子會不會善罷甘休?那混子嘴裡罵罵叨叨,洗著牌,我心說怎麼有人連洗牌都是一副欠揍樣。

我既然趟了這渾水,就得看看這個混子到底是咋做到讓人家一切牌就中招的,順便幫小老闆撈點回來,錢被這種人贏走了,我心裡有點不太平衡。

混子看我坐上來有點得意,毫不掩飾遇到新凱子的樣子,彷彿我手裡的錢已經安安穩穩放在自己腰包里了似的,開始吹了起來,他的哥們如何多,在他的地盤如何吃得開,大概是想威脅我乖乖送錢給他最好,否則有我好瞧。他以黑社會大佬自居,大佬我見過,可不是他這熊樣。

開始我裝作不怎麼會玩,500一次的押著小錢。由於有人坐門,我是扔石頭的,所以沒機會去動他的牌,也沒機會去切牌。發完牌我就看人家翻牌,人家輸我就輸,人家贏我就跟著贏,我還裝作分不出哪幾個是長牌哪幾個是短牌,他說大就大,他說小就小,我從不去爭辯。小老闆在身邊磨磨嘰嘰,我有點煩他,借故把他打發出去,別在我跟前添亂。他一走,我就清靜多了。

開始我並不想出千搞那個混子,只想看看水有多深。但是手裡只有小老闆留下的5000塊,每次押500,還沒弄明白就會都輸光,因為別人切牌我總是中招。不大一會兒就剩1000塊了。我把1000塊拿在手裡,暫時不想押了。我不是坐門的,不必每次都押錢,同樣我也很少有機會去切牌。雖然我知道我去切他一下,能把天牌切到外面散家去,但是一個扔石頭的基本沒有機會動牌。

看來我得換個方式搞他一下。

我腦子裡正想著,那混子看我不押錢了,問我:「怎麼不玩了?」

說話的時候也是歪著頭斜著眼,好像我這1000塊不是我的,一定要賭桌上輸給他才行。

我很看不慣他的流氓樣,就說:「沒意思,有點小,提不起神,在邊上扔石頭,找不到感覺。」

話一出口,混子就不樂意了,問我:「你想玩多大的?我陪你玩!沒錢別吹牛×。這個局還小?我看你是輸那幾個小錢不敢玩了是真的。」

好,這小子上鉤了,看來有時候刺激一下別人效果也不錯。

我得再下點餌徹底釣到他,假裝漫不經心地說:「你把局提一下。我今天收的貨款還沒來得及上銀行存呢,都在包里,你只要把局給提一下,多大我都敢和你玩。」

混子一聽就來了勁,問我:「多少錢啊?」

我說:「不多,也就2萬多點的貨款吧。」

混子故意撇撇嘴,好像嫌我寒酸,說:「2萬?2萬就敢叫我提局?知道他們都帶了多少錢來玩的嗎?哪個人隨身帶的零花錢都不止2萬。」

我聽了在心裡偷偷樂,心說:你小子連我手裡1000都不放過,在這裡充什麼百萬富翁。你看我是凱子中的凱子,我今天也叫你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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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千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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