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說，你是不是戀愛了。」休息時間，茉莉把晚櫻拉到茶水間里，一腳踏上椅子，一手叉腰，擺出一副惡狠狠地樣子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看著她的樣子，晚櫻忍不住笑出聲，伸手拉拉她的臉。

「茉莉，你這個樣子真可愛。」

「又來了，受不了你了。」茉莉做嘔吐狀。

晚櫻這段時間真的好奇怪啊，心情好得不得了。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在她臉上看見幸福的微笑。和別人打招呼的時候在笑，唱歌的時候在笑，排練的時候在笑，就連魔鬼導演發脾氣把所有人罵得頭臭的時候，她還是在笑。更恐怖的是，就連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都會呵呵地笑出聲來。

這些表現，不正是感染了一種叫做「愛情」的病毒的典型癥狀嗎？

她敢打包票，晚櫻肯定是墜入愛河了。

「拜託，我已經看夠你的傻笑了，老實告訴我，美麗的克麗絲汀，那個被你愛上的幸運男人是誰？」好奇啊，不只是她，全劇組的人都好奇死了。

茉莉用胳膊聳聳晚櫻，笑得一臉奸詐，「是不是我們英俊的子爵殿下呀？」雷文終於修成正果了嗎？真是可喜可賀呀。

「不，不是他。」晚櫻微笑搖頭。

「啊？不是？」茉莉驚訝地睜大眼睛。不是雷文，那會是誰？

「是一個我找了許久的人。我終於找到他了。」

「找了許久的人？啊，不會是那個一直給你送白玫瑰的人吧！」茉莉嚷道。

晚櫻點頭。

「你找到他了？你喜歡他？」

「我愛他！」

看到好友堅定的神情半晌，茉莉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好吧。雖然，我一直都覺得雷文很適合你，不過，既然你做出了選擇，我自然是站在你這邊的。」

她跳下椅子，挽住晚櫻認真道：

「你知道嗎，你談到他的時候，眼睛在閃閃發光，你是真的很喜歡他呢。我祝你們幸福。」

「茉莉，謝謝你。」

「不用太感謝我，記得介紹他給我認識就好。你可不能見了異性沒人性哦。」茉莉撅嘴。「不然我把你打扮成歷史上最丑的女主角！等你變成醜八怪，看有誰喜歡你！」

「哇，你威脅我，我好怕哦。」晚櫻吐舌，伸手撓起茉莉的癢來。

兩個好朋友嬉笑著，誰也沒有注意茶水間門外那雙震驚與憂傷的眼睛。

紅彤彤的夕陽沉入地平線，燦爛的光芒逐漸被黑夜所代替。

等到夜色完全籠罩大地的時候，萬家燈火通明，整個綠壺城美得宛如天上的都市。

「永夜，我們今天吃紅燒牛肉麵哦，不過你放心，這次我絕對不會再煮糊了。」

哼著歌，晚櫻象一隻小蜜蜂般在廚房忙碌著，還時不時回過頭，給倚在門邊的永夜一個笑容。

永夜靜靜看著她。

她……怎麼會這麼開心？

自從那一夜起，她就不曾卸下嘴角邊的笑，就連有時在睡夢裡，他都會被她突如其來的夢囈呵呵笑給吵醒，與他面對面的那張容顏，簡直甜到可以釀出蜜來。

和他在一起，真的這麼快樂嗎？他想著，沒有發覺自己的臉上也一直帶著不自覺的笑意。

「好了，你看看，我這次煮的是不是很好？」

歡呼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兩碗熱騰騰的泡麵端上了餐桌。

她坐在他對面，明亮的眼睛看著他，象一隻急於討好主人的可愛小狗。

自從他們在一起，她就堅持要親手做飯給他吃。雖然她的廚藝很爛，到現在也只學會了將泡麵加上一些調料煮熟，還是在他的指導下才學會的。比起希的手藝來真是差太多。不過，說不出理由的，他喜歡看她煮東西的樣子。

「怎麼樣？」

「很不錯。」他點頭。

聽到他的讚美，她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

「下次再教我煮別的東西吧。不，不要你教，我看我去報個家政班好了。」

吃著面，她鬥志滿滿。

「晚櫻，你不要勉強自己。」

「我沒有勉強啊。為自己喜歡的人做飯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她笑得一臉幸福，「我願意為你做一輩子的飯。」

熱氣湧上臉頰，永夜表情有點不自在。和晚櫻相處的這段時間，只要一有機會，她就喜歡說些讓他心頭暖，臉發燙的話。

「永夜，你的臉好紅哦，牛肉麵有這麼辣嗎？」晚櫻佯做無知地盯著永夜，故意逗著他。

他又臉紅了呢。沒有想到表面上冷酷的永夜私底下這麼可愛。她好喜歡他為她臉紅的樣子。

「對了，下周就要公演了，你們已經準備好了嗎？」不願意再承受她的調侃，他轉開話題。

「恩。」說到排練的音樂劇，她的眼睛閃閃發光。

「永夜，你看過《歌聲魅影》這部音樂劇嗎？它的男主角之一也叫魅影哦。」

他搖頭。

晚櫻放下碗，撒嬌地賴到他懷裡。

「《歌劇魅影》描述的是十九世紀發生在法國巴黎歌劇院的愛情故事。

傳說在巴黎歌劇院的地下迷宮深處，住著一名相貌醜陋、戴著面具、卻學識淵博的音樂天才。多年來他在劇院里神出鬼沒，被人們稱為魅影。不幸的身世扭曲了他的個性，使他不斷與人為敵，但在內心深處充滿了悲傷。

無意中，魅影被年輕美麗的女歌手克麗絲汀不凡的天賦美聲所吸引，決定將她調教成首席女高音，在教她唱歌的同時，他也深深愛上了他。然而這時候，劇院新的投資人勞爾子爵與克麗絲汀一見傾心，兩人相愛並訂婚。這讓魅影異常憤怒。於是他突然現身於歌劇院的化裝舞會，強迫歌劇院演出他親手譜寫的歌劇《唐璜》，並指名由克麗絲汀擔任女主角。」

輕柔甜美的聲音在永夜耳邊繚繞，他象是被鼓惑了一般，靜靜地聽著。

「首演當日，歌劇院四周布滿了要逮捕魅影的警察。誰知道他殺死了男主角，親身改扮上場，將克麗絲汀劫持到他的地下密室。勞爾隨後趕到，卻不幸落入了魅影設下的套索。

魅影要克莉絲汀作出選擇：是跟他走，還是眼看著自己的愛人丟掉性命？克莉絲汀既痛恨魅影殘忍的行為，又憐憫他的不幸遭遇，她對魅影說，她為他感到悲傷。如果他的一生不是如此悲慘，他就會發現，他其實不需要這麼做才能得到他想要得東西。說完，她鼓起勇氣，吻了吻魅影那張彷彿被地獄詛咒的臉。魅影被這個溫柔的吻所震驚。這一吻喚醒了他內心深處的美好情感。看著眼前緊緊擁抱在一起的戀人，他明白了克莉絲汀永遠不會愛上他，他的一番苦心也永遠不會有結果。於是，他放走了他們。自己柔聲地對著八音盒唱起了歌。

八音盒開始神奇地轉動起來。

當警察打開秘室的閘門一擁而進時，一陣煙霧過後，魅影所坐的椅子上只留下一張似笑非笑的凄涼麵具。

從此，巴黎歌劇院就再也沒有關於魅影的傳說了。」

講完故事，晚櫻起身打開CD音響，旖旎的音樂立刻流瀉了一室。

「來，我給你聽聽它的配樂，你知道嗎，它被稱為歷史上最優美的音樂劇。在我第一次聽到它的音樂的時候就為它深深傾倒了。美妙的音樂，震撼的劇情，太完美了。每次排練，我都覺得自己好象就是克麗絲汀。永夜，你覺得呢？這個故事有沒有和我一樣的感覺？」

一提到心愛的音樂，晚櫻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與他分享她的快樂與感受。

「很美，卻也很凄涼的故事。」永夜溫柔地揉揉晚櫻的長發。

「其實，在魅影，克莉絲汀與勞爾三個人的愛情戰爭中，勝負早已確定。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本來就不應該奢望得到光明的眷顧。克莉絲汀的選擇是對的，只有勞爾能帶給她幸福。而魅影，他所渴望的，永遠都無法得到。」

他的話讓晚櫻皺眉。

他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溫柔淡然，而她卻清楚地感受到了隱藏在那之下的悲涼。

他是在感嘆音樂劇中無法得到愛情的魅影嗎？還是感嘆他自己？

這些天來，無論他們如何幸福，如何相愛，黑暗的陰影還是盤桓在他心中，無法抹去。

不喜歡，不喜歡看到這樣的永夜！

晚櫻坐到永夜跟前，捧住他的臉，讓他們四目以對。

「永夜，那只是音樂劇。克莉絲汀選擇了勞爾子爵，因為她是克莉絲汀。而我選擇了你，因為，我是晚櫻。」

她凝視著他，輕輕撫摩著他的臉，從優美的線條到醜陋的印記。

「昨天，我陪茉莉去定首演用的花。在花店裡，我看到了一種特別的花。店主告訴我，它叫月見草，只在夜晚盛開，天一亮就會凋謝，是一種只屬於夜晚的花。而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你知道叫什麼嗎？」

「叫什麼？」

「它的另一個名字叫做——晚櫻。」望著他略顯驚訝的表情，她很是得意。「很驚訝吧。當時我也是呢。只在黑夜中盛開的花，只屬於永夜的晚櫻。」

她望他笑：「你看，冥冥之中，命運早已經將我和你連在一起了。所以，答應我，不要再為你的過去憂傷。讓我們珍惜現在就好。只要今夜我和你在一起，我就永遠不會去懼怕黎明來臨的時候我是否孤獨。」

她握住他的手撫上自己的心口，輕輕柔柔地說：「我愛你，永志不渝！」

一股酸澀湧上心頭，他忍不住將她摟入懷中，緊緊地，許久許久都不願意放手。

閉上眼睛，晚櫻享受著這個擁抱，迷戀著此刻甜蜜的氣氛。

所有想說卻沒有說出口的話，都已經在這個動作中不言而喻。

我的永夜，我的愛人啊。

如果，能這樣到永遠，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