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杭州篇 第九章 僵持>
總歸是要面對的我還是來賬房報到信心滿滿地迎接新的一天。遠遠就聽見芙蓉大小姐大呼小叫的聲音「木先生怎麼還沒來?」
「回大小姐木先生未曾告訴今天會不會來。」小丫頭們唯唯諾諾地回道生怕惹怒了這怒氣衝天的芙蓉。
遠遠聽著芙蓉大小姐的聲音心裡不禁慨嘆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過她這樣子追木子軒就是追到下輩子也不可能的。誰要是娶這樣一個爆竹回去還不每天只能聽爆竹聲聲了么這又不是天天過年。木子軒每次見她都極力躲避也不知這大小姐是看不出來呢還是我該說她勇氣可嘉若是我只有一句話「你若無心我便休明日黃花蝶也愁。」
我低著頭進了賬房躬身請安道:「大小姐早。」
「早?莫筱言都什麼時辰了還早啊?」芙蓉挑眉怒視著我。
我嘆了口氣心裡不住地搖頭剛說到這是個爆竹沒想到不一會兒這爆竹竟然被我引爆了只能默默垂等待她把氣都撒出來我們就都解放了。
「木先生有沒有教過你何謂守時你不要以為自己長了一副小狐狸精的樣子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告訴你!這可是在總督府我是總督府的大小姐若我看你不順眼不消告訴任何人隨時可以把你攆出去。」
狐狸精?我心中苦笑能稱得上這名號不知道是不是說明我這張臉還長得不錯呢?若是平常人聽了這話或者早就氣得肺都炸了只是我最厭煩吵架的人再者昨晚睡得實在不好這會兒困得眼皮直打架無奈地靠在門框邊等著她繼續訓話。
「我說的你到底聽沒聽懂?!」她憤憤地問道。
「奴婢記下了大小姐。」我懶懶地說。
「你?!」芙蓉見我如此這般氣得頓時說不出話來我抬眼看著她她怒目圓睜走到窗前伸手抹了抹窗框道「這窗子是你擦的吧一點兒也不幹凈重新打掃!」
我心裡暗自想著真是小孩子脾氣沒人跟她吵架就只能找碴了。
「是大小姐。」緊接著忙不迭地要去擦窗戶。
「還有這摞書不能放在這裡給我搬到這兒來。」她見我如此聽話面露得意地指揮道。
「是大小姐。」放下手中的抹布又轉向書桌旁沒辦法誰讓咱是奴婢來著。只能任由她呼來喝去。手中一用力搬起那摞書這樣高的一摞書完全遮擋了我的視線心中暗自叫苦好沉啊!默默祈禱但願手上的傷不要裂開就好。一邊挪動腳步一邊在心裡默念「木子軒你快點來搞定這個爆竹啊。再不來我就累死在這裡了。」
「木先生你來了啊。」耳邊聽著岳芙蓉忽轉甜美的聲音我一個激靈微微鬆一口氣——上天果然是靈驗的。
「玎寧?!你怎麼跟木先生在一起?」只這一句話整個屋子裡便充滿醋意。
「我早上要找言姐姐借本書正好碰到木先生就一起過來了。」玎寧徐徐說道接著便問「芙蓉你怎麼也在這裡?」
我心中竊笑著這芙蓉比起玎寧真是差之千里。
「我啊我來幫木先生整理房間啊。」芙蓉訕笑道。緊接著沖我喊道「莫筱言你能不能快點。」緊接著便順手推了我一把。
上天可憐這書抱在懷中就已經是失重狀態了這下我可怎麼能站得住她這手勁也不算小我只能顧全自己把書拋棄無奈去勢太強根本來不及收住腳「啊!」我驚呼著就要趴在地上。
「筱言!」「言姐姐!」耳邊是大家的呼聲擔任誰也趕不及過來扶住我了他們在門口而我在書架前面除非會凌波微步。都到這會兒了我還真有心思開自己玩笑。
下意識地用手撐住地還好還好我沒有跟大地來個親吻。
「噝……」我的手!瞬時間好痛抬起手來血早已滲出看來傷口肯定是裂開了。
「言姐姐。」玎寧奔了過來驚呼道「流血了?!言姐姐你怎麼受傷了?怎麼辦啊?」眼看玎寧眼淚都要流下來了我顧不得自己的傷拿出手帕給她擦去眼淚「不礙的昨天不小心划傷的。過會兒我去重新包紮一下就好了。」
站起身來抬眼看向門口木子軒依舊在那裡定定地站著彷彿入定一般。
我心下一頓對他道:「木先生向您告個假今日我能不能休息一天?」
「嗯。」他並未看向我只拋出了冰冰的一個「嗯」字。
頓時一愣愕然看著他——原來他的話語也可以沒有溫度的那一瞬間我覺得我的手不再痛了彷彿整個人被這個「嗯」字凍結一般。喉嚨里彷彿有東西哽住再說不出一句話。
「言姐姐血。」我看著手上滿是血的包紮沖著岳芙蓉福了福身「大小姐奴婢先行告退了。」
「你下去吧看你笨手笨腳的還得讓別人收拾這些爛攤子。」芙蓉揮揮手不耐煩道。
「木先生昨天趙府管家說他們會在冬至之前準備好的。讓我轉告您。」我忽地想起昨日的事情尚未跟他告知。
陽光下木子軒倚門而立背向陽光我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他的嘴彷彿要說些什麼抽*動了下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我卻已經什麼都聽不見彷彿整個世界都是空空的。心中驀地一空難道我還期待些什麼嗎?難道我?使勁搖搖頭兀自走開。
若不是由玎寧陪著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回到小青房間里的。本是要小青幫我換藥可這會兒她不在房中只能讓玎寧幫忙從藥箱裡面拿出昨天在藥鋪拿的葯。張口說話時卻現口中鹹鹹的有些血腥用手抹了一下竟是一片血紅心中一片惘然原來剛才我一直沒有現自己竟一直咬住自己的嘴唇一直咬著便咬破了一個血口子。
「言姐姐你沒事吧?」玎寧幫我包紮著傷口擔憂地問道「你的臉色怎麼看起來這樣慘白?」
「沒事的二小姐。」我對她勉力笑了笑又道「今天謝謝二小姐了這會兒您就先去忙吧。」現在的我卻是渾身乏力累得緊只想要好好睡一覺。
玎寧點點頭道:「言姐姐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找你吧。」
我看著她想起早上的事情便又補了一句「二小姐以後要找我借什麼書的話去問木先生要也是一樣的。」
她看著我笑了笑說道:「可我有什麼事情還是喜歡跟言姐姐說的。」
「嗯。」我點點頭笑了笑「我會是你最忠實的聽眾。」
「吱嘎」一聲門關上了我身子一松靠在床邊腦海中想著昨日亭子里的一切想著今日早上那張冰冷的臉龐。曾幾何時他只會溫暖地對人笑的可昨日的笑顏為何只能留在昨日呢?
這到底是怎麼了?這樣一個有著溫暖笑容的人難道從此就要變成冰冷的臉孔么?
獃獃看著屋頂愣才現——失去他的溫暖笑容我連笑都不會笑了。心裡沒來由地一冷——難道我們就此變成兩個僵持的冰人么?
不是沒有知覺的人他想說的我感受得到;那眼神我知道的。只是也許我給不了。
我能做到的唯有管好自己的心他是聰明人我們認識並不算太久。過些日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舒了一口氣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雖然這樣想著心下依舊是委屈著手上的傷也痛著只顧著忍住眼淚不許自己再哭泣。想著想著頭漸漸沉就這樣倚在床邊迷糊了過去。
「言兒不要哭了娘在這裡。」一雙溫暖的手撫上我的額頭拭去我眼邊的淚水。
「媽我好累。我好累。」我啜泣著抬起頭看著那雙溫暖的手的主人好眼熟卻不是媽媽只不過那溫和的眼神只有母親才會這般看我。
「言兒娘不能一直照顧你。」她溫暖的雙手把我的頭撫向兩邊「娘只能告訴你有些事情必須要面對你要學會堅強。」我彷彿嗅到了母親的味道就像小時候生病的時候媽媽的手總是那麼柔和、溫暖。
「言兒娘要走了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娘!」我忽地驚醒坐起身來轉身看四周卻空無一人。心中瞬間空落落不住地慌。
靠著窗邊望向窗外看了看日頭已近中午院子里一片暖意。樹枝的葉子漸漸落盡幾片樹葉飄然落地眼神隨著每片葉子由上而下卻是什麼事情都不願去想。
「木先生?」耳邊傳來小青的聲音。他?他竟然來了?
「您來是有事?」小青問道。
「筱言傷了手你告訴她最近幾日不必來賬房了。」心中一暖剛要起身走出去旋即又想或者現下不見面才是最好的。
「哦好的。」小青回道。
吱嘎一聲門推開了「筱言你怎麼在啊?剛才木先生說你這幾日不必去了。」
「我聽到了。」我眼睛依舊看向窗外看著那早已遠去的月白色背影不再覺得那般冰冷。
「木先生的神情好奇怪啊從沒見過他這樣冷淡不知道是不是生了什麼事情呢?」小青喃喃自語。
「哦。」此時的我無心回答這個問題。
「筱言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她說著就走到床邊。「咦這是你新拿的葯么?」
我轉頭看著桌几上的一瓶葯原來他進來過的夢中溫暖的手是他么?他——還是那般的暖么?
「哦看來是木先生送來的。難怪我想他怎麼會來我這裡呢。」小青一個人自言自語「那你沒見到他么?」
「剛才我睡著了不知道他曾來過。」知道他來過葯是他的心下還是暖的可這樣的暖我知道自己受不住……
「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弄些飯過來!」小青關切道。
「嗯勞煩你了。」我看著她點點頭。
「你先休息吧看你迷迷糊糊的跟木先生差不多了看來你是被他傳染了。」小青說著就出了門。
我怔忡地看著她——我竟跟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