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亮出家底
晏志良從艇上取東西回來分發給飢腸轆轆的馬仔們,大家吃完后,又繼續在發現阿德屍體附近的地方尋找。黃元霸見天色不早,向阿發交代了一番,催其務必找到義珍蓉等人藏身地,然後登機離開了「毒蛇基地。」
眾馬仔巴不得黃元霸早點離開,直升飛機一走,他們就偷起懶來,有的在樹蔭下打盹,有的在逗毒蛇玩耍,阿發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天色已晚,馬仔們不敢停留在島上,害怕遭遇偷襲把性命丟掉。生命只有一次,干黑道為的就是過好日子,沒命了還享受個屁。阿發不好強迫,也跟在馬仔們的屁股後面一起回艇,同時他又用對講機通知另一頭的馬仔準備返程。
太陽在海西邊落下去了,天色將黑未黑,阿發一夥從密林地帶進入到光禿禿的焦土地區時,尚能看清快艇頂上的機槍、火箭炮和兩名穿著紅色防毒服的「同伴」。
馬仔們看到了快艇,步子加快了,恨不得即刻登上船馬上就離開這座恐怖的小島——然而令他們萬萬意想不到的是,當快上艇的時候,上面的三個「同夥」突然開槍向他們射擊……
一挺機槍,兩枝衝鋒槍,子彈如雨點般在人群中濺開了花……槍聲、慘叫聲、哭聲連成一片,走在最後的阿發明白了是怎麼回來,一邊組織撤退,一邊呼叫另一艘快艇快點過來接應……這一番「接觸」,阿發丟下了十餘名同伴的屍首,然後登上了另一條快艇愴惶逃命。好在對方沒有窮追猛打,否則五十人都有可能死於非命。
阿發回到「基地」,黃元霸和楚天紅剛剛洗完鴛鴦澡,聽到有人在外面叫得很急,黃元霸知道情況緊急,來不及穿衣服,只圍了一條浴巾就走出浴室。他看到阿發的狼狽相,心中就明白了幾分。正欲動罵,阿發「撲嗵」跪下,哭叫道:「我該死,我沒有用,黃叔你懲罰我吧!」
「混帳,嚷嚷個屁,什麼事快講清楚!」黃元霸罵道。
「我、我把一艘快艇丟了,還死了十個弟兄……」
「飯桶,王八,你為什麼不一起去死,還回來見我幹啥!」
「王八報告黃叔,王八回來是為了報告這個消息。」
「我已經知道了,你還活著幹啥?快去死啊!」黃元霸氣得臉上黑一陣、白一陣。
這時,楚天紅身著薄如嬋翼的絲質睡衣從浴室出來,勸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現了,就不要去追究,我們該做的是怎樣去補救。弟兄們也不容易,誰願意出錯呢?」
黃元霸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停止了叫罵,口氣緩和地對阿發說:「起來,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謝謝黃叔,謝謝楚小姐!」阿發磕頭如搗蒜。
阿發一夥愴惶逃離的時候,義珍蓉為了保存實力沒有窮追猛打。
天色漸漸黑了,義珍蓉、李根發、朱衛剛從快艇上下來,把十餘具屍體拖下海讓浪濤捲走。又把十條衝鋒槍里的子彈取出,以加強實力。幹完這些,三個人又上到了艇上,義珍蓉準備離開此地,去距離最近的新加坡與該國的國際刑警聯絡,然後她的使命就算勝利完成了,而等待黃元霸一夥的,將是應有的嚴懲。
也就在這時,機艙內的一部對講機響起,義珍蓉拿在手中猶豫了片刻還是接聽了——
「喂,我是黃叔,請問你是哪位?」
「黃元霸,你又想耍什麼花招?別做夢了,我們不吃你那一套。」義珍蓉回答道。
「是義珍蓉啊,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我很佩服你!」
「我沒有心思和你說廢話,我要掛機了!」義珍蓉生氣地說。
「請不要掛機,我就一句話——今晚你們打算開船去新加坡,是這樣嗎?」
「我們去什麼地方關你什麼事!」義珍蓉口氣雖硬,心卻繃緊了。
「義小姐,請放心我並無惡意,不相信你打開艇上的油箱看看,計算一下你們還能跑多遠……信不信由你,我奉勸你最好還是去看看。」黃元霸說完就把機掛了。
義珍蓉跑到舵手室打開油箱,裡面的汽油果然很少,僅僅只能回到基地……朱衛剛、李根發隨後趕來看了油箱,三個人面面相覷。
李根發反應過來,從義珍蓉手中拿過對講機按了「回撥」鍵,然而回應他的是一陣沒有信號的忙音……
「他關機了,不願意和我們交談。」李根發說。
「還是想想下一步怎麼干吧。」朱衛剛說。
「艇上不安全,我們還是回山洞去,也許又是一番曠日的持久較量。」義珍蓉說。
「我贊同珍蓉的意見先回山洞去,我們擁有了火箭炮和機槍,他們不敢再像過去一樣囂張了。」朱衛剛說。
「時間不早了,那就行動吧。」李根發只好同意說。
為了節省體力,三個人只帶走艇上的機槍、火箭炮和彈藥,食用品只帶走了濃縮巧克粒和一箱礦泉水。他們仍然回到原來的山洞。
李根發假裝用手電筒在山洞裡照了一遍,然後明知故問道:「阿德不見了,老朱你是怎麼看管的?!」
「啊呀,他可能是自己逃走了。」朱衛剛回答道。
李根發叫了一陣也就不再吵了,這讓朱衛剛感到意外。
三個人各睡一個乾燥的平台,他們在平台上支起帳篷,平台有一米多高,即使有毒蛇侵入洞中,它也爬不上來。
今晚上黃元霸不會過來,阿德也不會再在洞中,三個人可以安安心心睡一個大覺。也許是應驗了那句古話「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是最不安全」,午夜時分,朱衛剛感到他的帳蓬在動,當時他正睡得迷糊,以為是洞口吹進來的風,所以沒有在意,次日醒來,他先去外面方便,然後習慣性地摸一摸貼身口袋,登時感覺如冰天雪地被人當頭澆一盆冷水似的涼徹心骨——閃盤不見了。那裡面可是黃元霸一夥的所有罪證以及這些年的所有研究成果!
他回到洞里四處尋找,可是一無所獲。這時,義珍蓉也醒來了,她問道:「朱先生丟什麼了嗎?」
朱衛剛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熟睡的李根發,他指了指洞外,義珍蓉會意,正好她也要去洞外方便。
在洞外,朱衛剛焦急萬分地把這個壞消息告訴了義珍蓉。義珍蓉想了想,提醒道:「東西如果不在洞里,會不會丟在艇上?」
「絕對不會!」朱衛剛說,「我這閃盤是特製的,像別針一樣別在身上,如果不是人為取下來,是不可能丟的。而且昨晚睡前我還檢查過。」
「你是說會有人在晚上把東西從你身上取走了?」
「當然這只是一種猜測,昨晚半夜我隱隱約約感覺到帳蓬動了,當時沒在意,後來就睡過去了。」
「山洞裡只有三個人,我是絕對沒有拿的,如果不是丟了……」
「你不會,我正想找個時機把東西轉給你保管呢。」朱衛剛停片刻,半晌才輕聲叫道,「珍蓉……」
「什麼事?」
「有句話我本來打算不到最後關頭是不說的,想來想去現在也可以說了——我和你是同志,我也是易祥貴組長派過來的。」朱衛剛說完后如釋重負般看著義珍蓉。
「衛剛同志,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出發前易組長告訴我,說裡面也有對不上暗號的同志,到了最後關頭他會主動和你聯繫。」
「是的,我扮演的角色不同,我是唐憶貧的助手,進來的每一個人白檔案都由我保管,因為職業的敏感,什麼人是同志,什麼人不是,資料上總會留下痕迹的。發生這種事,真是我不曾料到的,珍蓉,你說該怎麼辦?」
「先冷靜一下吧,急也是沒有用的,找個適當的機會問問根發。」
「根發他會拿嗎?他為什麼要拿?如果真是他,問題就變得複雜了。」朱衛剛一臉迷惑。
朱衛剛的話倘未說完,李根發就出來了,他站在離兩人有一定距離的地方小解,解手畢后,他主動打招呼:「珍蓉,老朱,你們就起來了?」
「才起來,到外面呼吸幾口新鮮空氣。根發,你們聊,我進去整理一下東西。」義珍蓉說完鑽進了山洞。
李根發見朱衛剛心事重重的樣子,走過去拍著他的肩說:「老朱,有什麼事?」
朱衛剛抬起眼直視李根發,喉節蠕動一陣,說:「我的閃盤丟了。」
「閃盤不是別在你身上么,怎麼會丟呢?」李根發反問道。
「是在山洞裡丟的,昨晚半夜有人動了我的帳蓬。」
李根發避開朱衛剛的目光,眼睛看著遠處,不語。
「根發,有句話我已經告訴過義珍蓉,現在我也告訴你——我是卧底特警。」
李根發半晌才回過頭來望著朱衛剛:「你告訴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認為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朱衛剛說。
「那好,我也告訴你一句話——我是香港大圈幫的大佬級成員,你們需要的東西,我們也一樣需要!」
「我的閃盤果然是你拿了!」朱衛剛怒視著李根發。
「我拿了和你拿了又有什麼區別呢?我們出生入死,不就是為了得到這個東西,現在成功在即,有句話我也正要對你說——跟著我干,會有你的好處!」
「你是江湖中人,應該懂得什麼叫道義——我的道義就是忠於職守,完成使命,我也想對你說——跟著我干,因為我站在正義的一方!」
「正義是什麼,正義能讓我吃好、穿好嗎?我所知道的道義就是弟兄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老朱,我很敬佩你,你是條漢子,我本來隨時可以像解決尹海波一樣把你解決了,也正因為你是條漢子,我才願意給你這個機會。」陽濟安冷笑道。
「海波原來是你害死的,你這條惡棍!」朱衛剛撲過去就與陽濟安展開了惡鬥。
兩人一來一去鬥了幾個回合,朱衛剛雖是受過特訓的警察,但因為這些年一直在卧底,已經久不習武,力氣和技巧漸漸跟不上趟,終讓陽濟安佔了上風。
朱衛剛在掙扎中耗盡了精力,終於被陽濟安抓住機遇,把他掀翻在地,並反剪了雙手……陽濟安騰出一隻手從腰上拔出手槍頂住朱衛剛的腦袋。正在這關鍵時刻,傳來了義珍蓉的大聲叫喝:「不許殺他!」
李根發抬起頭,發現義珍蓉站在不遠處正用槍對準他……
「珍蓉,你、你想幹什麼?」陽濟安吃驚地問道。
「放了他!」義珍蓉命令道。
「不能放,事到今日,我不能不告訴你真相——我是香港大圈幫的骨幹,我的真實姓名叫陽濟安,為了能夠與黃元霸分一杯羹,我買通了阿德混到這裡……現在,他們的證據已經在我的手中,黃元霸除了接受我的條件已經沒有退路——也就是說,我已經成功了!珍蓉,還記得嗎,我向你許諾過,要讓你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現在我可以自豪地告訴你,我已經做到了!但還有一個前題,不能讓他壞了我的好事!」陽濟安把朱衛剛按得更緊了。
義珍蓉的手在顫抖,很顯然,她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思想鬥爭,她咬咬牙,說:「你放了他,不然我會打死你!」
李根發:「珍蓉……我愛你,如果沒有你,榮華富貴對我又不什麼用呢?你非要打死我,能死在你的槍下,我死而無怨。打吧,你打啊……」
義珍蓉淚如雨下,她劇烈顫抖的手槍在陽濟安的喊叫聲中垂了下去……
「珍蓉,我知道你是不會開槍的,因為你也愛我……珍蓉,為了我們的好日子,請原諒我只能這樣做……」
槍響了,朱衛剛頓時腦槳四溢……
「衛剛——」義珍蓉哭喊一聲,雙膝跪了下去……
「珍蓉,不要哭,沒有他我照樣能對付得了元霸。」李根發走上前,抱著義珍蓉。
義珍蓉在李根發懷裡哭夠后,抬起淚眼問道:「根發,你不會連我也要殺吧?」
「你真是一個傻妹妹,我怎麼會連你也殺呢?就算我是天下第一無情寡義之人,我也需要一個幫手才能對付得了黃元霸啊!但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們黑道中人是靠講義氣、守規則立足江湖的。你想想,我們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涯,如果不肝膽相照、生死與共,我們的組織還能夠在刀光血影中支撐幾十年嗎?」
「我知道你說的都是真話,我也相信你。」義珍蓉說。
「是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這也是你可愛之處。」陽濟安捧起義珍蓉的臉,認真地打量,像是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根發,天已經亮了好一陣了,黃元霸會有行動的。」義珍蓉提醒說。
「不,這段時間他不會有任何行動,你看,我們擁有了這麼強大的實力,他甚至連直升飛機都不敢出動了,提防我們用火箭炮打它下來。如果我的估計沒有錯,他會主動和我們談條件。」
兩人正說著話,別在義珍蓉腰上的對講機響了。
「我是黃元霸,我是黃元霸,我找李根發!」
「濟安,找你的。」義珍蓉把對講機遞給陽濟安。
「我是李根發,找我有何事?」
「根發——這麼稱呼你,可以嗎?」
「這很重要嗎?姓名只代表一個符號。」陽濟安暗中一驚說。
「這個當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們下一步打算怎麼辦——我相信你們不會在島上過一輩子,雖然我已經放棄對『毒蛇基地』採取任何行動。」
「你很聰明,其實你們早就該這樣做。至於我下一步怎麼打算,我正要聽聽你的高見。」
「說話方便嗎?」黃元霸警惕地問道。
「沒問題,我和我的夥伴不存在任何隱秘,我們已經成了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原版的李根發已經被我證實了,你冒充他雖然做得天衣無縫,但你們的照片放在一起相差太遠了——我想這是你的失誤。」
「凡是假的都有現出原形的一天,關鍵是只要目的達到就可以了——我想我的目的應該是達到了。」陽濟安說。
「你很聰明,可以亮一亮家底嗎?」
「香港大圈幫。」
「果然是你們,只有『大圈幫』才有這樣的手段!」
「過獎了,怎麼樣,你現在該知道我有什麼打算了吧!」
「多年前你們老大提出過與我合作,因為這生意畢竟是違背人道的,我矢口否認了。想不到你們一直盯著不放。好吧,我想知道,你想要什麼條件,你能給我們什麼條件?」黃元霸一付討價還價的架式。
「我想要什麼條件需要坐下來慢慢談,至於我能給你什麼條件,我可以告訴你——你們的證據都掌握在我的手上,更重要一點,你最害怕的對手在我的感化下已經恍然悔悟,願意和我一起發財!」
那頭的黃元霸沉默片刻,說:「如果你說的是真話,我會給你們相當優惠的條件。」
「我說的話是否真實,馬上可以證實,珍蓉,和黃先生說話。」
「黃叔,我是義珍蓉,我已經想通了,那麼多的同伴去了島上只有我能夠活下來,這劫後餘生我會好好珍惜,人活著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好好享受么,否則太對不起自己了。」義珍蓉說。
「歡迎,歡迎你願意成為我的同盟。」黃元霸高興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