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江山美女兼得
一排手雷從坡上扔下來,車底下的彭昆情知不妙,縱身一跳,骨碌碌滾下溝底,借著衝天火光與煙霧逃過了被陳百威擊斃的厄運。
陳百威本想追下去擊斃彭昆,無奈警察已到,湯姆生槍一齊吐著火焰射將過來。
陳百威自知不敵警方,當即下了撤退命令。
陳百威率部穿梭于山林地,以石林、樹木為掩體,迅速逃脫警察的追擊,上了石澳海邊等候的快艇。清點了人數,只有幾人受傷,並無大的損失,隨即下令開船。
快艇離開陸地沖向海面,後頭緊隨著也跟來一艘,速度之快令人吃驚。
一馬仔說可能是警察,陳百威沉穩地說:「不可能是警察,他們沒有這麼神速。」
另一馬仔說:「總不會是漁民吧,那是誰?」
「應該是鍾盛富,」陳百威說,「他有船常停在石澳海邊上。」
眾人覺得堂主言之有理,於是不再慌亂,都用眼睛看後面。
兩船距離越來越近了,站在船頭的人果然是一位五大三粗的漢子,正是和義勇堂主鍾盛富。他用粗大的嗓門喊道:「陳堂主,我知道會是你,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陳百威下令減速,海風、噪音都少了。
「鍾堂主,你怎麼親自去干?」
「我不去他們能行嗎?」鍾盛富頗為自得地說。
鍾盛富跳過這邊船,和陳百威在艙內坐定。
「鍾堂主太粗心大意了。」陳百威連連嘆道。
「怎麼啦?」正在得意的鐘盛富不知道自己粗心在哪裡。
「你身為堂主,連最起碼的『擄參』常識都疏忽,如今釀成大錯了。你這塊頭誰都能認得出來的,更何況還有彭昆在盯著。我勸你先不要回去,說不定你的堂口已布滿了警方人員,正等著捉拿你們呢。」
鍾盛富大吃一驚,無意識中的不慎釀成如此大錯,這是他始料莫及的,但嘴裡還是犟道:「沒事,房子是租的,也沒什麼東西,給他們也不要。」
「他們不是要東西,要捉人,伍平是議員,警方能不重視嗎?」
此時鐘盛富還不相信會真的那麼嚴重,甚至覺得陳百威有點危言聳聽。伍平還軟禁在柴灣一出租屋裡,錢已經到手,羈絆他再沒必要,恰好柴灣離石澳不遠,鍾盛富令一名馬仔回家放人,完事後再回堂口。
陳百威知道鍾盛富不見棺材不流淚,放他們回去一旦被抓,這些人大多數都意志不剛,略施刑具什麼都招,那時「和安樂」同樣也脫不了綁票伍平的干係,因此勸道:「等會到了灣仔,還是不要急於回堂口,先派一個人回去打聽,探明虛實也不遲。」
鍾盛富覺得有理,點頭道:「這辦法最好。」
快艇剛過奇力島,這裡離灣仔不遠了,鍾盛富準備派一名馬仔回堂口探聽,正在此時,一艘偶遇的小艇上有人叫他。
鍾盛富認出那是自己的一名弟兄,於是大聲問道:「喂,你不在家好好守著堂口,到這裡來幹嗎?」
「堂主,你們千萬不要回去,我們的堂口被警方查封了。」
「為什麼?」
「據說是有人報告了警方,說我們綁票伍議員。」
「其他弟兄們呢?」
「你離開堂口沒多久我們就被警方包圍,弟兄們被打得七零八散,抓的抓、逃的逃,我和十多個弟兄從后牆才逃了出來。」
「你們準備去哪裡?」
「反正香港是呆不下去了,又找不到堂主,恰好有一條船離港去上海,我們準備去那裡碰碰運氣,沒想到在這裡碰上堂主。」
「你們現在還願不願意跟我?」
「當然願意啦,可是……船這麼高我們怎麼過來?」
鍾盛富搔著頭,見船上掛著很多救生圈,罵道:「笨蛋,難怪警方一下子把你們打得落花流水,連這麼簡單的辦法都不會想。你們看,船后掛的是什麼?」
甲板上的人回過頭,仿然大悟,摘下救生圈套在腰上,大膽的眼睛一閉跳將下去。
鍾盛富將他們一一撈起,快艇上一下子又多了十幾個人,此時恍然想起——今後怎麼辦?就是當海盜也得有個固定的據點。
一馬仔提醒說,陳百威神通廣大,不妨問問他。
鍾盛富這才四下尋找,見陳百威沒去多遠,掉過船頭追了過去。
陳百威其實他在等著鍾盛富找他,兩人碰頭后,陳百威分析道:「香港你們肯定是不可以呆下去了,一方面警方追捕,另一方面彭昆經常騷憂,看得出來,他可能早就想謀你們的地盤了。」
鍾盛富嘆道:「謀就謀罷,也沒什麼油水,你到是給我指條出路躲過眼前,這才是最主要的。」
陳百威其實早安排好了他們的去處,此刻故意裝做為難,許久才說:「這樣吧,我在泰國清邁開闢了一個點,每個月都要押送鴉片、大麻,你們先去那裡避避風頭,有好去處再自己謀求發展。總之做為朋友我也只能做到這份上了,能幫忙的盡量幫。」
鍾盛富一再稱謝,接著要分兩萬大洋出來,說是事前說好的,給文貴的酬謝,陳百威想起「和義勇」已經夠慘了,再分他的錢良心上過不去,謝絕道:「你們正是艱難時候,需要錢,加之自始至終我都表明與此事無任何關係。」
鍾盛富也不勉強。兩艇並排著開到西營盤附近,陳百威派了幾名去過泰國的馬仔為鍾盛富帶路,並在駱駝牌煙紙的背面寫了幾句話要傅靈華給與關照。
兩人就這樣分了手,陳百威仍回金陵酒家。
十一月十八日中午的石澳山道上,交割完畢的伍太太嚇得鑽進別克車裡好不容易挨到槍聲停了。
半個多小時后,伍太太回到家裡,急著問子女老爺回來沒有,管家說:「我們正要問你呢。」
伍太太茫然坐下,這時電話鈴響了,正是伍平打來的。
「我是伍平,太太,你們好嗎?」伍平在電話那頭說。
伍太太激動異常:「老爺,你在哪裡,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我已經出來了,在博愛醫院檢查身體,很快就可以回來。」
「好、好……」伍太太拿著電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時,彭昆過來問議員的下落,伍太太如實相告。
彭昆聽說伍平就要回來,於是坐下不走了。
傍晚時分,伍平回來了,全家人慶賀一番。伍平看到彭昆在家裡,對他稱謝不已。
伍太太趁勢道:「這次多虧了彭軍師,他出力不少。」
伍平拉著彭昆的手倆人坐在同一張沙發上。
「警方知道了嗎?」伍平率先問道。
「知道了。因擔心他們撕票,我一直瞞著,直到今天早晨才密告了約翰警長,要他偷偷地盯著我的車。」
伍平點頭:「是何人綁票我,你心裡有底嗎?」
「表面看是『和義勇』所為,我和伍太太還見到了人,按鍾盛富的處事手段今天在石澳肯定被我抓獲,沒想到中途有人插了手,差點把我的命都要了。」
「有人插手?他是誰?」
「陳百威。身手了得、辦事乾淨利落,一定是他——香港再挑不出第二個來。」
「他……真有這麼厲害么?」
「是的,——不不,他也不是很了不得,他這回使的是『借刀殺人』之計。」
伍太太說:「是呀,老爺最好不要跟黑道上的人結怨,有什麼事得饒人處且饒人。」
彭昆感到伍太太的話對他很不利,說:「黑道上的人其實你越怕他他越得寸進尺。陳百威也算不了什麼,只要抓住他的把柄,把佳荷公司查封了,看他還有什麼能耐!」
「證據?能抓到么?」
「我已經請警方查封了『和義勇』,只要其中有兩個供出是陳百威的主謀,證據就有了?」
伍平覺得有理,馬上把電話打到警察署,向值班警官打聽和義勇的消息。
對方答道:「『和義勇』已經查封了,沒什麼值錢東西,可能不夠賠償議員的十萬大洋。」
「我不是要他們賠償,請你們一定要查出誰是主謀。」
「已經查清楚了,抓住的人都供認是堂口沒錢,由堂主鍾盛富一手主謀綁票議員,如果我們抓到鍾盛富一定及時通知議員。」
伍平失望地放下電話,彭昆關切地問道:「他們說什麼?」
「說抓到了鍾盛富會通知我。」
「鍾盛富他們去哪裡抓?陳百威在泰國、越南、南洋都有基地,早就計劃好了他的藏身之地了。」
伍平攤開手:「那就沒辦法了。」
彭昆很久才說:「總之陳百威策劃這次綁票案是為了當上太平紳士,議員吃了這麼多苦頭,若讓他的陰謀得逞也太……議員,推舉紳士工作什麼時候揭底?」
管家插話道:「老爺,前兩天立法委員會打來電話,說十月底確定太平紳士的人選。我說你去英國料理生意了。」
伍平點著頭,表示知道了。
彭昆看看天氣已晚,起身告辭,伍平一家客氣地挽留一番,彭昆還是走了。
自夜,伍太太親自陪伴丈夫,伍平雖感到關鍵時刻還是黃臉婆可靠,但總是提不起慾望,像奸屍一般,心想還是年輕、風騷的女人過癮,這條規律大概是千古不變的。
伍太太已過了年紀,關心的是家事,草草了事後就與丈夫說話。
「你真的打算和陳百威做對?」
「……」伍平沒有回話。
伍太太嘆道:「如果我早知道陳百威和你鬧是為了當太平紳士,當初我就該勸你,也免得丟了十萬大洋,人也吃虧。你不知道全家人有多急,真不知這段時間是怎樣熬過來的。」
伍平也嘆道:「何嘗不是,沒想到黑道那麼厲害。以前我真是大小瞧他們了。」
「可不,特別是那個陳百威,連彭昆那麼厲害的人都怕了他,如果你還要和他作對……老爺,我求求你,就算我們一把年紀沒所謂,總得替孩子們想想……他們還年輕,總不能把他們也扯進江湖恩怨中。你不要聽彭昆的,他們之間有仇,你不能插進去。」
如果說伍平受到彭昆的鼓動有幾分動心,而現在聽太太的一番推心置腹話,的權衡利弊,這口氣也只能強咽下去了。伍平又想起這些天的禁閉經歷,全身不寒而慄,最後咬咬牙:「好罷,這事今後不再提他,就當我們做生意虧了十萬大洋,我呢,也等於進了十三天班房。」
陳百威送走鍾盛富,快艇在上環碼頭泊岸,這裡有他的不少船隻。因為肚飢,找了一家餐館吃罷飯回到堂口已是傍晚時分。走進議事廳,文貴神秘兮兮地問他:「你要鍾盛富的手下來找我?」陳百威問道:「一共幾人?」「才三個人,都安排在二樓客房裡,由專人看管。」陳百威點點頭,說:「這三個人很重要,從頭至尾參與了綁票伍平的工作,特別是其中有一位還在石澳見過我,一旦讓他們落在別人手裡,後果不堪設想。」
文貴點頭:「所以我才把他們看管起來。堂主,怎麼安排他們?」
陳百威想了想:「按理是該送到泰國去的,不過單獨安排一條船划不來,要等的話,下一批煙土下個月才到港,時間一長難免出差錯——這事除了你和我,堂口裡還沒有第三人知道,也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文貴一聽心下明白陳百威的意思,點頭道:「我也這麼認為,如何處置他們……?」
陳百威道:「他們吃過晚餐沒有?」
「還沒有。」
「很好,在湯里下迷魂藥,扔海里得了,還有,先問清他們家住何處,有些什麼人。」
「幹嗎?」文貴不解。
陳百威嘆道:「人人都是父母所生,難為天下父母一片苦心,我這樣做也是萬不得已,應該讓他們家人得到一筆可觀的錢……從前我在廣州的日子十分艱難,有時候想著自己一旦死去,還沒有報答父母養育之恩……」
文貴道:「我很少聽到堂主的身世……」
陳百威搖頭:「沒什麼好說的,無非是一本苦難經,下去辦事吧。」
倆人說完話,黃小妮剛巧經過議事廳,一看見陳百威,她雙眼脈脈含情,文貴沖陳百威眯睞眼,悄悄退出。黃小妮走近陳百威,額頭直抵他的唇邊……很久,陳百威終於張唇,沿著黃小妮的額頭一路往下吻……到了唇邊,黃小妮張開櫻桃小口……陳百威的舌頭蛇信一般,黃小妮全身痙攣,幸福得難受……「我要……要……」黃小妮喘息著要求交合,緊緊地抱著陳百威不放。
陳百威輕輕地把黃小妮推開:「小妮,現在還不行。」
黃小妮:「阿威,你不喜歡我?」
「我很喜歡你,但是還不能……」
「你不是經常去妓寨里?」黃小妮的雙眼火辣辣,熾熱如火。
「你不是妓寨里的,所以我不能像玩妓女似的隨便……等哪天我和香珠成親之後……」
黃小妮嘆道:「那要等到哪一天喲……」
「快了,等公布了1926年度太平紳士人選,馬上辦結婚喜事。」
「你真的相信自己當選?」
陳百威點頭:「自信是男人立世之本,任何時候我都充滿信心。」
倆人分開,傳來刺耳的電話鈴聲,估計可能響了很久了。陳百威抓起話筒,那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是陳百威先生嗎?」
「是的。」陳百威聽出對方的聲音非常熟悉,問道,「請問有什麼吩咐。」
「沒什麼,我以為你睡了。」
陳百威猛抬頭,牆上的鐘已指向深夜10點……沒想到和漂亮女人在一起銷魂時間竟有如此之快。
「有點事打攪一下,關於本屆太平紳士的推舉工作,根據各種材料歸納總結,你很有希望,今天中午我跟委員會通過電話,要你自備幾張免冠照片,寫上個人簡歷,準備在各家報紙上刊登發表。」
「謝謝。」
「別客氣,這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
對方放下電話很久,陳百威還傻愣愣地站著不動。
「是誰打來電話?」黃小妮問道。
陳百威慢慢地、輕輕地放下話筒:「伍平……」
1926年的太平紳士授封儀式在伊利沙白舉行,這裡離跑馬地不遠,緊鄰軒尼詩道。
授封儀式十分隆重,社會各界名流雲集於此,新聞記者紛紛做現場採訪。公布的幾位太平紳士陳百威位居榜首。人物介紹上提到走紅電影《江湖風雲》是他一手籌劃、投資的,香港人與會者很快就記住了他的名字。
授封儀式由港督金文泰親自主持,為了籠絡華人,他表現得十分隨和,在會上侃侃而談,說他就任期間的各種計劃,希望新授封的紳士及廣大華人積極支持他的工作。其中特別提到將興建兩所大規模的醫院——即以後付諸實際的九龍醫院和瑪麗醫院,還準備在香港建一座國際大機場,名字已經定好,叫啟德機場,啟德機場是以大律師何啟、富商區德的名字命名的,這兩個人原計劃在九龍灣新開拓的土地上修造一個頗具規模的華人居住區,金文泰上任后,發現這片靠填海開創出來的地盤是一個興建機場的理想場地,在徵得他們的同意后,該地撥歸政府,並加以擴展,早期的啟德機場就這樣誕生了。
這一批太平紳士中,彭昆亦榜上有名,報紙上刊登的人物簡介里,彭昆塗脂抹粉,自我打扮。說他慈悲為懷,樂善好施,在香港做了多少多少好事,總之不了解的他人都會信以為真。
陳百威參加完授封儀式,堂口又轟轟烈烈為他操辦婚禮。何南、傅靈華都從越南、泰國趕回來祝賀。
此次婚禮,極盡奢華,塘西三大酒家,天天張燈結綵,夜夜笙歌,各個行業中的頭面人物都紛紛前來祝賀,其中「三山會」、「和義堂」、「和合和」、「新義安」等各大堂口或堂主親自登門、或派來主要幹將。結婚的日子定在農曆12月18日,事前陳百威用四十萬大洋在半山區購買了一套豪華別墅。別墅外圍一律用圍牆、電網密封,以防飛入內,大門口一條馬路可直通香港市區的公路。
圍牆內一律紅牆、綠瓦,布局仿照北京圓明園的古典格局。有小橋流水、舞榭涼亭,書房、廚房、會客廳、休息廳、卧室,天下各類名花異卉,都在此處總匯。
外面的慶典活動完畢,18日這天夜裡只有「和安樂」本堂紅旗以上的頭目參加鬧洞房。
何南的女兒成親會如此風光,他感到萬分得意。香港的各家報紙競相刊登香珠的玉照,她成了時下香港女孩們崇拜羨慕的偶像。街頭港尾,飯館茶樓,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的也是本年度這宗盛況空前的結婚慶典。
香珠的繼母管名花很羨慕,說下輩子投胎轉生一定不做妓女,要生在規矩人家堂堂正正結婚拜堂,也不枉活一生。
拜堂儀式在半山區新購的別墅舉行,由文貴主持。先拜天地、二拜洪門前五祖,三拜何南夫婦,夫妻交拜,然後攜手入洞房。
洞房布置按中國的傳統習慣,以紅色為主調。
案上兩對巨大的紅蠟燭,映著紅羅帳、紅木雕花鑲寶石木床,床上鋪紅色真絲被褥,地上也是紅色的羊毛地毯紅臘燭流淚了,它預示著夜已深。陳百威掩上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著坐在床沿上的新人……為這一刻的來臨,他準備了將近三十年、做出了一系列驚天動地的壯舉……香珠頂著紅羅帕,陳百威咽了咽口水,不忍一下子揭……此刻,陳百威正認真地欣賞那方紅羅帕,這方紅羅帕若追朔起來,它來源於中華民族兩千多年的風俗文化,紅色象徵吉祥、喜慶、幸福和祥和……還有,處女血也是紅色的,處女血是一位女人一生在丈夫面前最值得驕傲和自豪的聖品……
頭頂紅羅帕的新娘在燭光下投影新床上,新床上的真絲被褥流光溢彩,陳百威緩緩地走過去,輕輕揭開,像剝荔枝似的剝出一張美人臉。香珠今天是經過香港最好的化妝師妝扮的,連每一根眉毛都做過特殊的藝術處理。這些外人當然不會注意,但陳百威看得很認真、很仔細,香珠的一切其實都是精心製作出來給他一個人看的。
一股淡雅的香味撲面而來。這是從法國用高價購買來的香水,它的特點是只須在新娘的某一個部位噴上一點點,屋子裡就會長久地瀰漫著那種在野外的自然花香。他用手捧起香珠的香腮,喉結動了動,說道:「笑一笑。」
香珠於是咧嘴笑了笑,雖然笑得很勉強,但還是顯出十分嫵媚來,陳百威禁不住就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一種十分滿足、溫馨的感覺一直延續了很久,陳百威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將香珠身上的禮服剝去,內衣剝去……當一位青春玉女的裸體陳現時,全身一熱,揭開真絲被,露出一張雪白的床單……這條床單是陳百威精心選購的,它的潔白代表新婚妻子的身子冰清玉潔,用過後將會珍藏起來,一直到死仍然要帶入棺材里。
中華民族是一個十分注重貞操的民族,男人對妻子的處女身嚴格得不可理喻,陳百威也不例外,今晚他選用這條白床單便是最明顯的見證。
他欣賞完新人的玉體,自己也褪去衣服,撲了上去……蠟燭在流淚,火光在跳躍,不知是誰在插這對蠟燭的時候無意之中弄斜了一隻,到現在仍然這個樣子……冥冥中也許是預兆,當巫山雲散雨住,陳百威起身,萬分關注床單時,上面並沒有他需要的一朵桃紅……正是這一剎註定了何香珠一生的苦命。陳百威此時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好比辛辛苦苦得來一枚「珠寶」原來是有裂痕的……但他還是保持平靜。
「原來你已經失身。」陳百威拖過被單蓋住下身淡淡說道。
「這很重要嗎?」香珠流露出一種隱憂。
「當然。」
「怎樣個重要?」
「好比一顆完美的果子,我非常喜愛,當拿到手裡時,發現被人咬了一口。」
「這……有這麼嚴重嗎?」
陳百威點頭:「比這更嚴重,因為妻子只有一個,因為人不比水果,因為貞操就是女人的第二生命,因為……」
陳百威感到自己的情緒太激動了,需要冷靜一下,他下了床穿好衣服,尋來一杯茶喝下去:「能不能告訴我他是誰?」
香珠抬起頭看著陳百威,終於沒有勇氣說出來。
「當然,我不會非要逼著你說。我想,我們今天的這個婚禮有點多餘。最起碼你事先應該告訴我。」
香珠終於忍不住流淚了,咬著嘴唇,嚶嚶地哭起來,很久才說:「是你一直追我。」
「是的。」陳百威點頭:「我們從小青梅竹馬,從小到現在我的心一直沉浸在初戀的時光里,再沒有分心給別人……憑這一點,我對得起你,而你卻有愧於我。何香珠女士,你能向我解釋為什麼嗎?」
香珠知道無法使陳百威回心轉意更無法諒解她了。抹去淚,真誠地說:「其實我的心一直在余祥哥那裡。」
陳百威估計那位獲得香珠貞操的人一定是陳余祥,現在終於證實了。按一般的情況,他會問:我哪點比不上陳余祥……但他沒有這樣問,那樣太淺薄了。
「你一直不曾喜歡過我么?」
何香珠搖頭:「你是我的初戀情人。」
「後來出現了陳余祥你就移情別戀了?」
「是的。我覺得他比你的心腸好。」
「心腸好很重要嗎?」
何香珠點點頭。
陳百威長嘆一聲,說:「我承認自己心狠手辣,但並非是不講道義妄殺無辜的敗類。人在江湖本身就是在刀峰火浪上過日子,對於對手,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你。不是我貶低余祥,若按他的方式混下去,『和安樂』早就解散了。自古美女愛英雄,陳余祥不能算英雄,只能算有德之人。看來你並不喜歡出類拔萃的豪傑。」
「是的,我喜歡余祥哥那種有同情心、慈悲為懷的品格。」
陳百威心裡湧起了一股酸酸的味道。一向驕傲的他沒想到連自己一向青梅竹馬的女人都沒有征服……禁不住又問了一句:「現在,你後悔嗎?」
香珠搖頭:「人各有志,我不後悔。」
看來這場轟動香港的隆重婚禮,是一場天大的錯誤。為了保全體面,陳百威必須把它維持下去,只是突然間他感到自己的心沒有了寄託處。
香珠坦陣,由於陳百威的死纏硬奪,逼得她這些年來不得安生,最後主動向心愛的陳余祥獻上身子,想讓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再告訴陳百威,沒想到陳余祥提早在洪門大會上死去。
新婚的第二天,賓客各自散去,香珠提出要離開新別墅。
「不必了,」陳百威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們表面上還是夫妻,影響畢竟已經出去了。」
香珠望著他,本想說:你這是利用我維持你的體面——但她沒有說出口,此時此刻說這句話對她沒有任何好處,現在她只能認命了。
從第二天晚上開始,陳百威再沒有回別墅睡覺,他覺得那裡對他來說已失去了意義。
以後的日子,他總是神不守舍,才發現男人其實最離不開女人。
新婚後的第六天,陳百威突然想起一個女人來,入夜,敲開了她簡陋的睡房。
這裡不是洞房花燭,只有簡陋的幾樣本制用具,一張鐵架單人床,一盞電燈。
陳百威把門掩上,看著床沿上性感的女人,這些天他確實很壓抑、很饑渴。似餓狼一般撲過去把她壓在床上……
鐵架床吱吱呀呀的響個不停,下面的女人開始時還因意外無可適從,到後來便是傾情迎合,快樂得不能自已。
黃小妮萬沒料到會是在這種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景下,得到夢寐以求的男人……在進入到最佳境界時她幾乎幸福得哭了。在她心目中,陳百威已超越了他本身,風雲突起的江湖上他縱橫捭盍,一次次地出奇制勝,使黃小妮把他當成了史上最完美的英雄好漢,能與這樣的英雄好漢同眠共枕,她覺得整個世上的幸福都歸屬她了。
陳百威今晚光顧這裡,大部分原因是為了尋找發泄,其中也不乏是給痴心於他的女人一點恩賜與補償。
完事後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黃小妮的下身,意外地發現她竟是處女……他幾乎有點不相信一位出生在色狼橫行的鄉村、后又置身娛樂圈的絕色女子,居然能保持清白之軀,這確實給陳百威帶來了意外的驚喜。他在心裡暗暗叫道:「天啦,這樣難得的女子我一定要好好珍惜,才不負她對我的一片痴心!」
陳百威原打算完事後回自己房裡休息,現在這念頭出打消。
電燈的光線十分耀眼,照著室內陳舊的桌椅,這裡沒有一件夠檔次的擺設,連窗帘布都穿了幾個小洞,與六天前的洞房相比,寒酸得令人心酸。天下之事總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有時甚至故意捉弄人。陳百威此刻強烈地感覺到,六天前別墅洞房裡的新娘不應該是何香珠,該是黃小妮。
陳百威動情地擁著黃小妮,後悔自己太魯莽、太粗心,錯把處女當風塵女子糟踏,沒有好好地珍惜、賞玩。如果世界上有後悔葯,他願重新安排一切,讓黃小妮在一座比半山區別墅更豪華的新房裡度過她的第一個夜晚……然而,現在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唯有在日後好好待她。
「這是第一次?」
「嗯,你高興不?」
「很高興。想起來是多麼的可笑,當初我差點把你當風塵女子送給別人了?」
「你說的是伍平?」
「是的。幸虧你堅決不從。」
黃小妮嘆道:「在沒有認識你之前我是很輕率的,好幾次都差點失貞。」
「幸虧你沒有失貞,否則你會一文不值。」
「認識你之後,我曾經遭受過很多色狼的騷擾,那個時候,我發現天下的男人除了你都醜陋無比,哪怕只碰我一下,我都會感到噁心,反正我的心裡被你佔得滿滿的,再也無法容納別人。」
「能擁有你是我今生的幸福。明天我要在香港替你買一幢漂亮的房子,從此後我們便是夫妻了。」
黃小妮勾著陳百威的脖子問道:「你太太呢?我說的是香珠?」
陳百威像觸到了傷痛去,嘆道:「不要提她好嗎?」
「不,」黃小妮固執地說,「你一定要告訴我,你們之間倒底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
黃小妮把頭埋在陳百威懷裡:「阿威,你別瞞我了,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什麼了?」陳百威吃驚地問道。
「我看到你新婚後的第二天晚上沒有回別墅。開始還不在意,以為堂口有急事需要處理。結果第三天、四天都是這樣,我就猜到你們之間有了隔駭。」
陳百威喃喃道:「你都看到了……」
「是的,你的一舉一動我都在暗中注意,不要怪我,愛上一個人都是這樣的不可理喻。」
「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了。」
黃小妮用頭在陳百威身上輕輕地摩挲,說:「阿威,你一定要告訴我,香珠到底做錯什麼事?」
陳百威很久才問道:「你能不能替我保守秘密?」
「能。我的一切都交給你了,你還有什麼懷疑的?」
「那我就告訴你——她在我之前,已經把身子給了別人。」
黃小妮吃驚地問道:「你們中國男人真的會把貞操看得那麼重要嗎?」
陳百威避開話題:「阿妮,我問你,將來如果有男人想非禮你,你打算怎麼辦?」
黃小妮全身打一個顫戰,用力摟緊陳百威,於是感到了一種厚實的安全感,說:「從此以後,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色膽包天敢非禮我,你會宰了他的。」
「我說的是萬一。比如某一天你外出,遇上了色狼,他們跟本不知道陳百威是什麼人,把你逼入了一條死胡同……」
黃小妮咬著牙,斬釘截鐵道:「我就一頭撞在牆上,以死為你保全一具乾淨的身子!」
陳百威此刻心底湧起了無限的滿足感,緊緊地將黃小妮摟在懷裡:「放心,我不會讓你走到那一步的,如果我連自己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我陳百威也太沒出息了。」
「我相信你可以保護我,更相信你能打出一片更大的天下來。」黃小妮動情地撫摸陳百威,說罷張開櫻桃小嘴閉起雙眼尋找那張厚實的、有一股煙草味的唇……都說自古英雄愛美女,離開女人的英雄創下再大的業績,未免是莫大的遺憾。看來此話很有道理,陳百威在經過一番拼殺之後,在香港江湖奠定了霸主地位,事業跨國越洋,在東南亞、歐洲、大陸都有自己的基地,如今又擁有了一位忠心於他的絕色美女,可謂是錦上添花。
他張開唇,壓在黃小妮的櫻桃小嘴上,激情又一次涌遍全身……和心愛的人兒做愛,全身心地投入,撞出熠熠火花,各自尋覓己久的靈魂終於找到了永恆的歸宿……陳百威趁喘氣的機會把熾熱的嘴唇移開,顫抖道:「現在我真的好滿足,江山有了,老天爺又把你賜給我……我太幸福了,這不是夢吧?」
「不是夢,是真的,也不是老天爺賜的,是你一刀一槍打出來的……阿威,你不要只滿足於現在,自古江山美女只屬於敢於博擊風雲的英雄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