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鈺讓我想起了鐵牛(勝浩)
我無話可說,只有靜靜等候他的發落了,我知道外企對遲到的員工處罰一向是很嚴重的,但決不會像國有企業那樣扣除一個月獎金或者什麼的。它不會那樣做,會讓你以後提前來早一點,打掃一個月衛生或者什麼,但照樣會給你發工資。對我來我,我寧肯少拿點獎金也要多睡一會。
「你們中國人作錯了事情總要找出那麼幾個理由來為自己開脫」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會說道。
「經理,我錯了」我低頭說道,因為我知道在外國人眼裡,是允許你犯錯誤的,但也要勇於承認錯誤,即使你有再正當的理由,如果一再開脫,必會被炒。
「我不希望有下次」他說道。
「一定不會的」我抬起頭來說道。
「不過我想你一定是昨天晚上睡的太晚,今天早上才遲到的」他轉身走的時候指著我詭異的笑道「以後注意」
「哦」我納悶,經理雖然是一個很精明能幹的外國人,但他怎麼知道我昨晚睡的很晚呢。確實不簡單。
拿起翻開的文件,重新來看。
「嘿在霄」
「在霄」,姜鈺在我旁邊的辦公間里從隔板探出半個腦袋悄聲叫我,她是我大學時的同學,和鐵牛我們三在一個班,當時玩的比較好,這丫頭長著一雙水光瀲灧的大眼睛,皮膚又好,白皙晶瑩的面頰和額頭在我心裡簡直可以和靈兒與小苒相媲美,當時追他的男生手拉手可以繞地球一圈了,不過這丫頭,好高騖遠,眼光又高,而且還愛慕虛榮。大學畢業至今還是單身一人,記得鐵牛當時也在繞地球一周的男生行列之中,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他自然是最早一個追姜鈺的人。
記得大一那年冬天,一個風黑月高的寒冬晚上,在女生公寓樓前的一塊空地上,一個黑影「嗖」的一聲身手矯捷的從空地中央地帶掠過,突然就起火了,當時我正在陽台和小苒通話,一看起火了。正要叫其他人一起看熱鬧,誰知火勢竟然慢慢的燃燒成了一個心形,這時那個點火的黑影被閃耀的火光漸漸照亮了臉旁,我定眼一看是鐵牛,我怕他要引火**,因為那年「法輪公」分子流行**,於是我趕緊打了校保衛科的電話,幾分種后,兩名校警腰提警棍火速趕到,撲滅了現場的火災,帶走了鐵牛。後來鐵牛回來大訓了我一頓,原因是他的一次最為浪漫的向姜鈺的求愛方式被我給攪和,以喜劇的方式告終,後來我隱約想起,當時女生二樓的陽台上確實有個女孩子在講著電話,而且鐵牛手裡也拿著一件黑不溜就的東西,被我當成了裝汽油的瓶子,事後鐵牛氣急敗壞的掏出讓我看,原來是那年代還不太流行的大哥大。最浪漫的一次求愛沒有成功,以後的幾次求愛都以失敗告終,但他始終沒有死心,每次求愛的周期越來越短,不免也讓這位自恃花容月貌的高傲女孩心煩,拒絕的方式一次比一次絕。無情的打擊之下鐵牛的學業一塌糊塗,被學校警告了。鐵牛心裡不爽叫了宿舍的哥們在一家小酒館子里喝酒,記得那天他喝了很多的酒,紅著臉,帶著醉意問我:「在霄,你說姜鈺這女孩怎麼這麼難弄到手?」
我問他:「你是真心喜歡人家嗎?」
他的眼裡竟然含滿了淚水,傻笑著說:「喜歡怎麼不喜歡要不是你我早就和她同居了」
當時我很自責對著在場的其他哥們尷尬的笑了笑,賠罪說「好事多磨,繼續努力,會搞到的」
鐵牛將手裡的酒杯在桌上「哐」的一磕,大聲說道:「我學業都不要了,還要什麼,走!咱們嫖去」
周圍人的目光立刻聚攏過來了,不過鐵牛並沒有覺得難堪,因為在他說完這句話后就轟然倒下,爬在酒館的地板上打起了呼嚕,殘局被我們幾人收拾。
後來才知道鐵牛之所以那麼傷心是因為他的最後一次求愛,姜鈺給他說:「我明給你說,本姑娘找男朋友的條件是,首先要有錢,不能像你整個一個群光蛋還裝有錢,其次要有車,起碼不能像你騎一輛28型飛鴿滿校園的竄,再次,不能很帥,起碼不能比你帥,這不能當飯吃」。
這三條加上鐵牛年少無知的對音樂的嚮往和掛科太多的原因,他在大二的下半年離開了校園,結束了自己的大學生活,讓我們欣慰的是他沒有以自殺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雖然他企圖通過音樂發家的理想實在不現實,但終歸還算是個有理想的人,有理想總比沒理想要好。
離開的時候,他背著一把吉他,拉著一隻皮箱,我們在車站與他道別。深秋季節,他看著遠處一棵樹,秋天結束的最後一片黃葉在濕潤的秋風中徐徐滑落。
他回過神來,拍拍我的肩膀對我說:「哥們,以後我不在了,鈺就交給你幫我照顧了」,我這才知道原來在他的心裡始終沒有將姜鈺忘記。
我上前和他擁抱,附在他耳邊說:「放心,哥們一定看好你的女人」
他沖我笑笑,大跨出一步,然後回過頭對我們說道:「哥們,有緣的話我們還會再見的」,我看見了他眼裡閃過一絲堅定的神情,隨即又恢復到了一片茫然,在列車啟動前他跳進了綠皮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