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你執琴弓,割我若弦【020】
望著手持兵器蜂擁而上的禁衛,他猩紅著眸子,伸手推開邊國皇帝的屍體,抱起方芳,快速上馬,馬鞭一揮,馬兒嘶鳴一聲,狂奔而起。
一批禁衛窮追猛趕,甚至有人喊著。
「用羽箭,用羽箭射死他們!」
「用手槍,用手槍斃了他們!」
那一刻,蘇墨逸是慌亂的,他不怕死,從來都不怕,而此刻,他卻那樣恐懼,如果他死了,誰來護懷中這個女人周全芑?
今日之事是個局,玲瓏局,局中局。
應該是邊國太子對邊國皇帝做的事了如指掌,知道他給方芳下毒,篤定他們會回來,一切的一切算計得滴水不漏。
是他們大意了蝟。
無論是他,還是蘇墨風,哪怕是安了眼線在邊國的蘇墨沉,都是一直將視線鎖在了邊國皇帝的身上,獨獨忘了那個傳說溫潤如玉的邊國太子。
溫潤如玉,能弒殺親父?
這或許就是帝王家的悲哀和殘酷。
也顧不了想太多,他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衝出去!
一定要衝出去!
即使沒有拿到解藥!
就像邊國皇帝說的,還有其他辦法不是嗎?
手中長鞭一記一記落下,馬兒就像是瘋了一般狂奔,一路趕過來的侍衛和太監都不敢上前,大家都知道,以此馬的速度,以此男的殺氣,上前不是被撞飛,就是腦袋落地。
「弓弩手到!」
「神槍手到!」
「快!快射殺他們!他們殺了皇帝!」
身後的急報聲聲入耳,腳步聲紛沓而至。
頂風前行中,蘇墨風略一回頭,就看到了身後不遠處一字排開的弓弩手和黑漆漆的槍口。
蘇墨逸心中一驚,今日莫是真要葬身於此?
低頭看了一眼緊緊偎依在他懷中的女人,他緊緊抿起了唇,又是一記長鞭揮下。
「轟隆」一聲巨響,驟然從身後傳來。
他一怔,回頭,就看到白煙滾滾,幾乎遮住了半個天幕,也擋住了他的視線,濃濃煙霧中,只能模糊看到禁衛軍們的影子。
「怎麼回事?」
「誰幹的?」
白煙裊裊中,他聽到禁衛們惱怒的聲音傳過來,他心中一喜,知道是有人暗中相助。
蘇墨沉說過,邊國宮中有他的人。
他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感激一個人。
真的!
即使身後的腳步聲表示還是有人在追,但是,最起碼那些所謂的弓弩手、神槍手都失了作用。
馬身劇烈的顛簸中,方芳又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她知道他們在狂奔,後面有追兵,她不知道解藥有沒有拿到,但是,她想應該是沒有,如果有,這個男人早就喂她吃下了。
或許意識到她醒來,男人低沉的嗓音響在頭頂,「方芳,莫怕,沒事!」
方芳意識迷離,卻覺得那一聲低醇的聲音如同天籟,似來自耳邊,又似來自天際。
她感覺到他們好像出了宮,因為聽到了侍衛喊,「關宮門,快關宮門」的聲音,以及馬兒騰空躍出,緊接著宮門重重閉上的聲音。
好睏,眼皮很重,她強迫自己睜開眼,朦朧視線中,她發現他們已經行至了郊外,眼前刀光劍影,蘇墨逸只手揮劍抵擋著陸續騎馬追上來的禁衛。
她想喊他,卻又唯恐讓他分心,只能一動不動窩在他的懷裡,再次閉上沉重的眼瞼。
兵器交接的聲音、利器入肉的聲音、痛苦悶哼的聲音不絕於耳。
她不知是誰的,是他的,還是敵人的?
她也睜不開眼。
鼻尖充斥著濃濃的血腥,甚至有溫熱的血噴濺到她的臉上,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感緊緊將她裹了過來,這種感覺比那日她在茶樓被黑衣人帶走時的恐懼更甚。
他受傷了嗎?
是他受傷了嗎?
心下著急,卻幫不上忙,唯有更緊地擠進他的懷裡。
「蘇墨逸……」
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喚他,話一出口,她幾乎不相信那是她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如同一面破鑼。
「別說話,很快就會沒事!」
男人低沉的聲音響在頭頂,她聽到馬蹄滴滴答答的聲音和耳邊呼呼的風聲,沒有了兵器交接的聲音,她想,應該是擺脫了追兵,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靠在他寬闊結實的胸膛上,大半張臉都被披風帽子蓋住,她覺得自己的意識似乎回攏了不少,她再次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呼出的熱氣噴薄在披風的帽子上,再回打在自己的臉上,熱氣氤氳了原本就模糊的視線,她抬眼,水光婆娑中,她能看到他俊美的下巴和高聳的鼻樑,以及堅毅的臉部輪廓。
她發現,她是第一次這樣仔細看這個男人,卻竟然在她根本就無力看清的情況下。
又是不知過了多久,她只知道,從白天走到了黃昏,從黃昏走到了黑夜,路似乎永遠也走不到頭,而她的意識卻越來越沉,終於無力承受,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來已是不知時日,其實說醒來也不算,充其量她只是有了一點意識而已,她知道自己是被熱醒的。
好熱!
渾身都熱!
她想睜開眼睛,卻是眼皮重的怎麼也撐不開,朦朦朧朧中,似乎有火光,已經感覺不到顛簸,她想應該是蘇墨逸帶她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生了篝火。
可是,蘇墨逸呢?
他在哪裡?
她想喊,卻是發不出聲音,她想站起,渾身又無一絲力氣,就連動一個小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完全不知身在哪裡,只感覺到輕飄飄的,就像飄在天上一般,飄飄渺渺、酥酥.麻麻,很奇怪的感覺。
每個血管裡面的血液似乎都在奔騰,急速地流動著,而血液中又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噬咬、在叫囂。
很難受…….
「蘇墨……逸……」
蘇墨逸正坐在篝火邊,脫了衣衫,包紮傷口,忽聞女人喊他,衣服也顧不得穿,就連忙奔了過去。
「方芳!」
聽到他的呼喚,女人艱難地伸出手,他連忙將其握住,原本他坐在火邊,手上的溫度就不低,可是女人的小手更是滾燙,就像高溫的烙鐵一般,燙得他一陣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