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中原大戰(三十一)
一輛被日本特務挾持的黑色轎車內,慕容雪痕孤零零地坐在車裡,感受著軒上將輕而有力的腳步聲,一點一點的接近,心裡蕩漾著如溫泉般的暖流。
他,真的來了!
十幾個日本特務分散在汽車兩邊,並沒有阻止軒上將的接近,因為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好慕容雪痕,並等待這個男子的出現。
軒上將剛一拉開車門,便感到眼前一亮,車內的慕容雪痕身穿一襲金色長裙,長長的裙擺拖被踩在腳下,燦燦生光,衣料是極為光滑的絲綢,貼出凹凸有致的曲線,頭髮編成樣式華麗複雜的長辮,裡面夾雜著金絲,也是燦燦生光,分外奪目。
「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慕容雪痕平靜地坐在車裡,可惜她的眼睛是盲的,她看不到此刻的自己有多麼美麗,然而,日本人卻用心良苦地把她最美的一面呈現給了世人,也呈現給了軒上將。
「沒什麼值得抱歉的,這種沒節操的事也只有日本人能做得出來!」軒上將把慕容雪痕從車裡橫抱出來,一副無所謂的語氣。
「你不該來的,就算你不來,他們也不敢把我怎樣的!」慕容雪痕一時愁腸百轉,軒上將公然現身日本在華關東軍總司令就職慶典,誰都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從此以後,中華軍界怕是再也容不下這位備受爭議的將軍了。
「別胡思亂想了,記者們都看著呢,我們進去吧!」軒上將把慕容雪痕輕輕放在地上,挽著她的玉臂在萬眾矚目之下,英姿卓越地步入了酒樓。
「咯吱——」
酒樓內的各國公使停止了交談,全都朝門口看了過去,在記者和警衛的簇擁下,一身榮耀的軒上將和慕容雪痕姍姍來遲,一時間眾人表情各異,都在暗中猜測兩人的關係。
皇浦朗胤和坂田馳二交流了一下眼神,就走下樓梯迎了上去,當著記者的面熱情道:「軒總司令,你讓我們等得頭上都快長草了!」
「皇浦先生,你太誇張了!」軒上將淡淡一笑,和他握了下手,一同邁上了樓梯,因為慕容雪痕眼睛不方便,軒上將步子邁得很慢,好幾次慕容雪痕險些踏空的時候,都會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撐住身體。
短短的兩層台階,軒上將花了差不多五分鐘才走到樓上,和皇浦朗胤寒暄幾句后,他又把頭湊了過去,聲音陰寒地小聲道:「我最恨拿女人要挾我!」
皇浦朗胤皮笑肉不笑地道:「若非如此,怎能把你請來呢?」
慕容雪痕清楚地聽到了兩人間隱晦的對話,下意識又向軒上將貼近了幾分,做為華北財團的代表,她對這種笑裡藏刀的場面早已司空見慣,此刻卻感到一陣陣莫名的害怕。
一個長期被黑暗所恐懼的女人,她的脆弱在此刻展露無遺,是什麼融化了她偽裝的堅強?緊緊地依靠在軒上將的身邊,她便不會再跌倒,不用擔心因為看不到路而迷失方向。
他,是她一生中唯一信任的導盲杖!
侍從推開宴會廳大門,尾隨的記者也被擋在了門外,眾人走了進去,這時裡面已經坐滿了客人,其中除了華北一些商界名流,更多的是關北傀儡軍閥的高層將領,其中日軍大佐就有五人,少佐十幾人,還有傀儡軍閥司令張佐明和韋明祥。
只匆匆掃了幾眼,軒上將就在人群中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他不禁停下腳步,冷冷地看了張得水一眼,隨即在前呼後擁之下,被皇浦朗胤引領到了一處雅間。
坂田馳二和幾名中佐停在了距離幾人不遠的身後,軒上將低聲對慕容雪痕安慰了一句,就把她交給了秦武和沐李,大步從容地走進了雅間。
「你真的認為你可以重新做回皇帝嗎?」軒上將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陽光,使得房間里陰暗得看不清人的面容。
皇浦朗胤從辦公桌的抽屜里取出一個方盒,輕輕揭開蓋子,在黑暗中端詳著裡面的玉璽,聲音低沉道:「我是滿洲人民世襲統治者,沒有我就沒有滿洲國!」
「難道你看不出來嗎?日本人在利用你!」軒上將摘下軍帽,輕叩在茶几上。
「我當然知道日本人想侵略滿洲的野心,所以,我才需要你來幫我!」皇浦朗胤的聲音透著難掩的激動,他一步一步走到軒上將面前,君臨天下的帝王氣魄渾然天成,字字狂熱地道:「你父親是我最信賴的將軍,他把他的一生都獻給了國家,你也會像他一樣為我盡忠,對嗎?」
軒上將在黑暗中保持著沉默,皇浦朗胤有些悲涼地道:「儘管我身邊站著上萬人,我卻孤身一人,我渴望一個能夠站在我身邊的人,能讓我放心的人!告訴我軒將軍,你是那個人嗎?」
「你想怎麼做?皇上!」軒上將的聲音似水般清綿,淡然。
「我要在北津城登基,朕封你做大將軍,我們可以利用日本人建立一個新的國家!」皇浦朗胤此刻完全陷入了不切實際的臆想中,他幻想自己穿著龍袍,坐在金鑾殿上對他的文武百官發號施令的樣子。
「嘿嘿!」
房間中忽然響起一聲冷笑,軒上將緩緩起身,幾步走到窗前,大力地拉開了窗帘,那一瞬間刺眼的光線竟然皇浦朗胤難以睜開眼睛。
軒上將看著遠處一隊整編預備師正向這裡運動而來,他轉過身,對著皇浦朗胤冷嘲熱諷道:「願望永遠都是美好的,現實卻殘酷得讓人慾哭無淚!」
皇浦朗胤隱隱發怒的威脅道:「應該清醒的人是你,如果你不對我俯首稱臣,滿洲將再無你容身之地!」
「是嗎?你以為我今天來這裡是為了什麼,就任在華關東軍總司令?還是.....做你的將軍?」
「你和葉軒轅一樣天真的可愛,竟想拿一個死人的意志來掌控我,但你們都忽略了一點,從很小的時候,我就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孤兒,我就是我!」
皇浦朗胤展露幾分洋洋自得,成竹在握地道:「你已經是名義上的在華關東軍總司令,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有拒絕的本錢嗎?」
軒上將淡淡地笑過之後,目光一冷,笑意卻是更深了:「我有說過我願意做這個總司令嗎?那只是你們一廂情願的掩耳盜鈴罷了,我今天來此的目的,是為了一血中華八十五年的恥辱!」
望著那猶如魔鬼般狂肆的猙獰表情,皇浦朗胤身子一顫,立時呆若木雞,半晌,他才回過神來,輕吁了口氣,語氣平靜地道:「有誰會相信你!」
「做了,自然會有人信!」
軒上將此話說完,就同皇浦朗胤進入了冷冷的對視,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嘩聲,緊接著便聽到了槍響,同時,外面也傳出了日本人驚慌失措的呼喊聲。
皇浦朗胤有些慌了,微微皺眉道:「你要發動戰爭嗎?」
「那要看日本人有沒有提前進入戰備的資本!」軒上將有恃無恐地重新坐回了沙發上。
皇浦朗胤急忙轉身走出房間,剛剛推門出去,就愣住了,只見偌大的宴會廳里,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四周站滿了共和黨士兵,還有幾名試圖反抗的日軍少佐被打傷,其他的賓客都愣在當場,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海光寺日本兵營,幾乎就在李偉所部預備師開進日租界的同時,日本憲兵隊如同豪豬一般做出了防禦姿態,戰車加滿油料,後面牽引著火炮,一隊隊士兵手持步槍從兵營中衝出。
在宣政府時期,日本人取得了在中華駐軍的特權,其中天津因有日租界,駐軍最多,達到了2000多人,司令部就設在距日租界極近並一直被日軍佔領的海光寺。
這2000多人的憲兵隊就像圈養在華北的一隻餓狼,隨時都有可能暴起傷人,青聯黨接管天津政權的時候,曾有人提出取消日本在華駐軍的特權,因為考慮到日本人強大的軍事力量,擔心提前引發日華戰爭,最後還是採取了妥協的政策。
到天津共和政府時期,凌嘯川對日本人的態度也是相對柔和的,軒上將對其的存在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別太過分,能忍就盡量忍了。
但他們錯不該招惹這位共和黨五星上將,更不該在獨立軍轄區張牙舞爪,要知道惹怒軒上將的後果,下場就是被驅逐出猛虎的領地。
「薩斯唧唧!」一名日本軍官拔出了指揮刀,負擔著保護日租界的責任。
千餘名日軍士兵瘋狂出動,可是,他們剛剛衝到酒樓附近的街道時,就全都傻了眼,他們號稱亞洲最精良的陸軍旅團,在美式榴彈炮森然的炮口下望而止步。
李偉和豹丹丹並肩站在一起,眉毛一挑,拔槍下令道:「包圍這群小鬼子!」
「繳槍不殺!」
呼啦一聲,預備師兩個旅六千多人立刻涌了上去,把方圓兩里範圍內的街道全部封死,日軍這兩千人還沒明白搞清楚狀況,就被團團包圍了起來。
坂田馳二和一眾關東軍將領從窗口看著這一幕的發生,幡然醒悟,他們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愚蠢的事情,他們有實力提前進入戰爭嗎?
答案是沒有,他們在朝鮮和關北的殖民地才剛剛建立起來,他們的盟國法西斯都不敢貿然對蘇俄宣戰,他們又憑藉什麼,膽敢在華北脅迫共和黨五星上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