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雲逝

蔚藍的天空，時不時海鷗掠過海面發出一絲絲鳴啼。

一艘帆船緩緩停在了新造的港口上。蘇悅從下船，深深地吸了口氣。

還是東焱國的空氣好，碧海藍天，陽光也好像更加的明媚。

不知道南風昀知道她偷偷跑回來，會不會驚訝地合不攏嘴。

一想到他吃驚嘴巴能塞下個雞蛋的樣子，蘇悅手放在嘴邊笑了起來。

這時，她的胃裡又是一陣翻騰，難受的皺起眉。

沒想到她也會暈船，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身體變差的緣故。

蘇悅翻出在船上買的話梅塞了一顆到嘴裡。船家說這個話梅對緩解暈船很有效，不過她吃了好幾顆都沒什麼感覺，不知道為什麼。

看了看天，現在還早，他應該還沒有下朝。

還是先回鋪子里看看，一會兒再去找他。

蘇悅背上包袱，一路來到三寶樓。

俏娘正在店門口招呼客人。

「俏娘！」他大聲叫著。

「悅悅？！」俏娘驚訝地看著她，「你不是在北森國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想你們了，就回來看看你們。」

「是想我還是想昀王爺啊？」

蘇悅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俏娘拉著蘇悅走進三寶樓。

看見高朋滿座生意興隆，蘇悅滿意地點了點頭。

新虧當時她沒有看錯，俏娘果然是一塊做生意的料子。

「走，到你房裡去。我每隔幾天就叫人來打掃一遍，你的房間還和以前一個樣子。」

說著，兩人來到了蘇悅的房間。

俏娘倒了杯茶給蘇悅。

「三寶樓一切都好嗎？」

「你剛剛也看見了，生意一天比一天興旺。我還準備再到其他幾個鎮上再開幾家分店。」

「你決定吧！」

三寶樓由負責她一百個放心。

蘇悅喝了口茶又問：「容媽他們怎麼樣？」

「清洗社現在擴大了，現在也幫忙人洗衣服，打掃院落，修剪花草。小郭子整天和翠翠在一起，今天觀音娘娘生辰，他們還別選為了金童玉女。」

蘇悅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這兩個孩子都很討人喜歡，特別是小郭子的機靈懂事與翠翠的單純可愛很相配。

「那宮裡有什麼動靜嗎？」

俏娘糾結著眉，大大地吐了口氣。

「大港口建造好又出現一批新生的海盜滋事，皇上頭痛不已。蕭妃挺了個大肚子就要生了，一直在待產。至於太后，好像聽說最近身子一直不太好，在慈寧宮裡休養。」

看來他們最近都不太好。

「那南風昀呢？他怎麼樣？」

「聽說他有個朋友來了，這幾天在王府里宴客呢！」

他沒什麼朋友，難道是東方碩來了？

好久沒見東方將軍了，她正好去看他。

蘇悅想著便要去王府找他，起身忽然一陣暈眩，坐倒了凳子上。

「悅悅，你怎麼了？悅悅——」

「大夫，悅悅怎麼了？」

「恭喜王妃，王妃有身孕了！」大夫切完脈說。

蘇悅疲憊地睜開眼睛。

「悅悅你聽見了嗎？你懷孕了，你要做母親了！」俏娘興奮地說。

「真的嗎？」

她按照自己小腹，有點不敢相信。

她要做母親了，她有了他的孩子。

原來她這幾日沒有胃口，還經常作嘔是害喜的表現。

「王妃娘娘似乎是舟車勞頓，需要要好好休息，否則恐怕會動了胎氣。」

「我們會好好照顧王妃的。海棠，送大夫。」

「悅悅，你你聽見大夫說的了？今天就在我這兒好好休息，明天再回王府昀王爺一個驚喜。」

「嗯！」

那晚，俏娘和她睡在一起，兩人說了好久的悄悄話。

第二天一早海棠急急忙忙跑來，撲到蘇悅懷裡，不停地大哭起來。

「怎麼了海棠？」

「小姐……昀王爺出事了……」

「你說什麼？！」

「我剛剛從集市回來，聽說昨晚皇上派東方將軍偷襲海盜聚集地，結果消息泄露，東方將軍遭海盜圍困，昀王爺聽說立刻領兵與其交戰，誰知王爺的船突然爆炸，全船沉沒生死未卜！」

「不會的！我昨天來，一點消息都沒有！」

「大港口在東邊，船舶爆炸的地方在西面百里沙。聽那裡的漁民說……王爺……王爺他已經殉國了……」

「不會，不會的！」

蘇悅腦中一片空白。

「悅悅，你冷靜點。」

昀他出了事要她怎麼冷靜？

蘇悅推開她們，衝出酒樓騎上馬，向百里沙的方向一路狂奔。

天邊的旭日像是被血色燃紅，她一邊跑一邊不停的告訴自己，他不會丟下她不管的！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只知道她不停抽動著馬鞭，直到馬兒跑不動了，她才下馬跑，一直跑了多久都不知道。

終於，跑過一座石碑，她來到了船爆炸的地方百里沙。

這裡一眼望去只剩下了一片船骸，船已經燒成了一片灰燼。

船上的木屑和雜物漂浮在海面上，支離破碎。

「昀，你在那裡？昀——」

她不顧危險跑到海邊，翻動著一片片木板，希望他會在那裡。拍打著水面，對著空氣不停呼喊著南風昀的名字。

「昀，你在那裡？你出來啊！昀——」

可是四周除了她的呼喊聲，什麼聲音都沒有。

蘇悅陷入無盡的恐懼中。

她不停的找著，越走越遠，越走越靠近大海深處。那一刻，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她要找到他，她要靠著他再念著他的名字。

「昀，你在那裡？昀不要丟下我！」

冰冷的海水濕透了她的衣服，可她卻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她就像可憐的找不到心愛玩具的孩子。發了瘋似的，不停的找，一門心思的找，可是越找就越害怕，越找就越擔心是不好的結果。

「大傻瓜，我們不鬧了，我回來了，你在那裡？不要讓我找不到你。我好怕——」

面對這些被炸的支離破碎的戰船碎片，恐懼就像個越來越大的黑色氣球，她好怕它會砰的一下破裂，將她吞沒。

為什麼會這樣，你在哪裡？

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有了你的孩子，你不可以丟下我！

一個大浪打過來，她幾乎站不穩倒在水裡。

口鼻里全是泥沙，她好不容易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忽然，她看見不遠處有一塊舢板，上面好像有個人。

她很努力地跑過去。

海水的阻力很大，她走的異常艱難，她腳低不知踩到了什麼東西扎破了口子，痛得她一瘸一拐。

好不容易，她來到舢板前面。

上面果然是個人，他的體型和南風昀差不多。他面靠著舢板，一隻手已經被炸飛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會是他嗎？

她顫抖著手朝他伸去。

她不斷告訴自己，他不是南風昀，他不會死的；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會是他，至少可以讓她見到他最後一面。

那發抖的小手，用力地將那個人從舢板上推倒。

「啊！」

蘇悅大聲的叫了出來。

那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看不出原來長什麼樣子。

那不是他。

她記得他說過，他不會那麼容易出事的。

「昀你在哪裡？求求你快點出來吧！」

可是四周依舊是安靜。

她肝腸寸斷地淚流滿面。

昀你知不知道沒有你的天空，天不再蔚藍，海不再清澈，一眼望去全是灰色的。

你在那裡？我不玩了，這個遊戲一點都不好玩。

她抬起手，發現上面扎滿了木刺，腳底下的被刺穿口子正冒著血，水裡倒影著她瘋子般的模樣。

她咬著下唇渾身發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因為心已經疼的沒感覺。

心上像是**了一把刀子，撕心裂肺的痛楚卡在喉嚨里，她努力氣息，卻發現已經連哭的力氣也沒有。

一切都來得太快，快得讓她無法接受。

她萎靡地蹲下身子。

這時，又一股巨浪從她背後襲來將她擊倒，撲入渾濁的海水中。

這一次，她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

海水一點點的沒過她的胸口，她的脖子，最後沒過她的臉。

她記得自己說過，嫁豬、嫁狗也不嫁給她。上天和她開了個莫大的玩笑，為什麼要當她愛上了他，他才將他從她身邊帶走。

她的心好痛，身體也如隨波逐流的浮萍失去了力氣和勇氣。

海水倒灌入了她的口鼻，肺也部開始漲痛起來，眼淚與海水混在了一起。

朦朧中，她彷彿看見南風昀的臉，他在對她笑。

海水一點點從她的肺里漲開，耳朵也發出了嗡嗡聲。她知道她快要被淹死了。

就在這時，一雙大手忽然將她撩了起來，橫抱出水。

蘇悅漠然地望著那個救她的男人。

「皇上，危險啊！皇上——」張喜在岸上叫著。

看見她，蘇悅不由地一股怒氣直竄心頭。

她發了瘋似地捶著他的胸。「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昀就不會死！」

南風灝陰沉著臉，任她捶打著，眼睛眨也不眨。

到了岸邊，張喜立刻過來接住她，將她平放在沙灘上。

「是你害死昀的，你這個兇手！你走開！啪！」蘇悅甩了他一個響亮耳光。

張喜驚的長大了嘴。

昀王妃居然打皇上！

南風灝動了動被打痛的嘴，抓住她的小手。

「悅兒你冷靜點，相信我，昀弟不會有事的！」

張喜也跟著勸道：「昀王妃，王爺坐的船會爆炸誰都不想的。皇上已經派人四處尋找王爺了！」

「要不是他下令偷襲海盜，昀就不會為救東方碩出事。你這個殺人兇手，我不要見到你，你走開不要碰我！」

「你走開，我不會再相信你這個騙子！我要去找昀，你們讓我去找他！」

蘇悅激動的站起來，可是之前受了太大的刺激，一眼一黑昏倒在南風灝懷裡。

「昀王妃，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