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隕落(二)
皇帝多日前已病癒重返朝堂,可不知是不是落下病根,說話時總是咳嗽氣喘不斷。
而此時距信妃薨逝也已過去十日。
皇帝下令准許信妃以皇后之禮下葬,葬於南郊皇陵。
信妃,這個在霖國後宮如月光般閃耀璀璨數十年的女子,就這樣隕落。
對於信妃的死因,各路猜測不盡相同。有人謂其服毒自盡,也有人道是被皇帝秘密賜死。但無論坊間傳言如何,隨著一代寵妃的謝幕,後宮乃至天下的局勢也必定發生大變。
在這當中,因信妃之死首當其衝受到牽連的必屬墨昀阡無疑。信妃身死當晚,皇帝曾宣召其進宮覲見,而他們的談話並不被人知曉,再後來,墨昀阡被罰長禁府第之內,沒有皇帝下旨不得踏出府門一步。
與之相對的是,是晉王墨昀壑的境遇。
沈丞相不知何故身體突然垮敗,上書皇帝請辭丞相一職。皇帝因不舍跟隨他數十年的臣子,並未立即批准,而是下旨准許他在府內修養,平日不必上朝啟奏,俸祿如常。朝堂之內不能沒有主事之人,皇帝便宣布由墨昀壑承當宰輔一職,暫且統領百官。
一夜之間權傾朝野,說的便是如此罷。
如旁人所想的意氣風發不同,受命重任的墨昀壑非但沒有趾高氣揚起來,反倒更顯謙遜,這不由讓一些中立的老臣刮目相看。
可不管怎樣,晉王府今日不同往日,倒是沒有人質疑的。
晉王府內。
七叔正督導著下人修葺主院旁的一處院落,非但如此,還命人在院前辟出一方花圃。
有主院的丫頭見此回去告訴了華霜,華霜聞言卻只是輕笑了笑,說了句:「這樣的事有七叔打理,日後就不必告訴我了。」
這些日子她見墨昀壑的機會並不多,如她所想的一樣,他現在很忙,非常忙。即便是看似關心地來探望她一次,也是來去匆匆,並不多留。
對此她並沒有多少的不滿,反倒是身旁伺候的幾個丫頭,以為她受了冷落,愈發小心翼翼地侍候著,生怕惹她哪裡不痛快。
華霜不解釋,也不阻止。
直到有一天,墨昀壑來到這裡的第一句話就是:「信妃准許以皇后之禮入葬,明日各皇子需攜家眷送葬。」
華霜一聽訝然:「信妃?」
墨昀壑深深看了她一眼:「前幾天暴斃薨逝。」
華霜沉默了一陣,問道:「那我明日也要與你同去?」
「父皇念在你懷有身孕,特准不必出現。只是我想你或許還有別的打算,便來告訴你一聲。」
華霜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心弦一動。墨昀壑也不避開她的目光,也一直這樣望著她。
許久,她說:「我去。」
墨昀壑點點頭:「我知道你不避諱這些,但到底有了身子,明日我不能總是護在你身邊,記得保護好自己。」
華霜垂下眉睫,輕輕答了一句:「好。」
第二日華霜一身縞素早早與墨昀壑到達宮裡,她在哀戚的人群中試圖尋找沈曼婷的身影,但不知是人太多還是為何,直到從皇陵回來,她一直都沒有看到想找的那個身影。
趁著無人注意的時候,墨昀壑俯身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六弟如今被罰禁足,整個越王府都無法出入。」
華霜怔然:「信妃如何都是六弟的親生母親,竟連這也……」
墨昀壑直起身體,看向前方,「父皇這次發了大怒。」
華霜將眼帘掩住,看不清楚神色:「倒不知是不是有人推波助瀾。」
墨昀壑聞言竟微微勾了勾唇:「你以為是我?」
華霜脫口反問:「不是嗎?」
說完這一句她就后了悔,這麼長時間的忍耐,哪能這般就功虧一簣。
好在墨昀壑似是只專註於她說的話,答道:「就算我多麼痛恨信妃,對六弟,我不至於此。」
「……不管怎樣,你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
「是啊,等了這麼多年,終於到了這一天。」
「你開心嗎?」華霜問。
墨昀壑終於又轉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為什麼不?」
華霜默然,再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