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爭先恐後
若果真是女人的血都可以,閑詩很樂意成全朝慕青,但是,方才望著李裕如那閃爍飄忽的眼神,她生怕,一旦那石盤需要的只是雛子血,那朝慕青的血恐將這被困的五人陷於不利的的境地。
緊急時刻,閑詩也不能拉著李裕如去說悄悄話,證實究竟該用什麼血才算合適,只能當機立斷地阻止朝慕青冒險。
這血,她閑詩滴定了。
一把握住朝慕青的手腕,閑詩搖了搖頭道,「長公主身份精貴,還是我來。」
「到了這種地方,還有什麼精貴不精貴?滴你的血,至少有兩個男人為你心疼,而滴我的血,最多只有一個男人為我心疼,為減少損失,還是我來最是合適。」
朝慕青的口吻很是輕鬆隨意,卻似隱含著酸楚與哀傷,饒是閑詩聽了也莫名難受,連忙安慰道,「我也會心疼你呀,方才你不是說怕疼嗎?我不怕疼,而且覺得疼起來的滋味非常不錯,譬如可以提神解困。」
這話說得,好像她是個大變太,經常做諸如此類自殘的行為似的。
其餘四個人聞言,嘴角全都不可遏止地抽了抽,這女人,安慰人的初衷是好的,但是,這理由也太蹩腳了吧?誰信?
眼眶含淚的朝慕青忍不住噗哧一笑,「景曦細皮嫩肉的,皇弟恐怕最是捨不得。而我年紀大了,皮糙肉厚,廢血居多,放出一些反倒是好的。」
閑詩眼珠子一轉,一個狠心便迅速將自己的手指咬破,一邊將手指上沁出的血滴入圓盤中央,一邊一臉得意地看著朝慕青,笑嘻嘻道,「廢話少說,誰快誰來。」
「景曦——」朝慕青懊惱不已,她一直覺得,在女人中間,她是屬於聰明的,可這會兒看起來,閑詩比她可是聰明多了,難道真是她年紀比閑詩大的緣故?
閑詩專註地將手指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擠出,沒有發現,朝塍的雙腳已經不自覺地走到了她的身後,而他的雙手情不自禁地朝著她伸去,想要將她抱在懷裡,或者至少攬住她的腰肢,給她一些溫暖,但是,那些觸碰她的念頭生生被他強行掐掉。
大概有二十幾滴血下去之後,圓盤中央的小孔底逐漸被鮮紅的血液覆滿,哐當一聲,奇迹發生了——原本並沒有被人推動的石盤緩緩地動了起來。
石盤的動靜不似方才人為地推動,而像是聽從了某種早就設置好的命令,極其緩慢地轉動起來,每轉到某個位置,會稍稍停一停,發出咔嚓一種像是鑰匙開啟的聲響,接著又繼續轉動起來,如此繼續了幾次,卻完滿的一圈都沒有達到。
李裕如激動道,「我猜,等它轉滿一圈,機關就應該被破解了。」
其餘兩個男人看了他一眼,以沉默表示了默認。
只是,誰都沒有注意到,隨著石盤的轉動,石盤中央的血液正在輕微地向下滲透,當表面的鮮血全部往下滲透,依稀看不到蹤跡的時候,石盤突然停了下來。
而這一次石盤停下轉動,卻沒有發出咔嚓的聲響,眾人正訝異時,景東柘發現了石盤中央的鮮血已經不見。
待等了一會兒,石盤再無重新轉動的跡象,景東柘凝眉出聲道,「看來半途而廢了。」
朝慕青著急地問道,「為何會半途而廢?」
景東柘沒有看她,眼睛不眨地盯著石盤中央,沉聲道,「應該是血不足夠,還差一點點。」
他的話剛落下,石盤突然哐當一聲,又轉動了起來,眾人來不及驚喜,便傻眼了,以為石盤不是朝著原先的方向轉動,而是朝著反方向快速轉動,直至回到了原點。
這就是功虧一簣。
閑詩連忙問道,「哥,若是再滴一次血,盡可量多滴入一些,是不是就能成功?」
景東柘肯定地點頭,「應該是這樣。」
閑詩原先破開的傷口雖然沒有癒合,但也已經乾涸沒有再往外滲血,若是要繼續滴血,她必須用力擠壓,或者咬開另外一個手指。
自己充當了如此重大的責任,閑詩哪裡會懼怕一絲疼痛,哪裡會小氣自己身上的區區一些血液?當然,若是平日,她自然也是怕疼的,怕見到血的,但是,在這危難關頭,為了大家的性命,她真的願意犧牲更多。
不等閑詩去咬自己的手指,站在她身後的朝塍突地抱住了她的雙肩,閑詩渾身一僵,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卻既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也沒有任何言語上的交待。
閑詩似乎能夠感受到他的緊張與在意,這一次沒有排斥地掙扎,或者說她也沒有精力去跟他計較,便任由他抱著,準備去咬開另外一個手指,而朝塍也沒有阻止的意思。
但渾身發冷的閑詩還是覺得被他這般握著雙肩,似乎渾身開始熱了起來,舒服多了,也有力氣多了。
其實她大可以在原來手指的破口處用力擠壓,重新將血液擠出來,但是,她自以為是地覺得,或許換一隻手咬破,血液會出得更快更多一些。
朝慕青一直在默默地觀察著這夫妻倆的互動,趁著閑詩還沒有來得及咬破手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下,一臉堅定道,「這裡就我們兩個女人,若是只做一次,你動作快算你的,但既然還要再來一次,那就算我的,這樣才顯公平。」
閑詩原本想掙脫掉被朝慕青抓緊的手腕,再來一個先下手為強,但是,功力比她身後幾十倍的朝慕青這次怎麼肯給她機會?
眼看著朝慕青另一隻手的手指伸向自己的嘴巴里準備咬破,閑詩緊張地大喊一聲,「不可,萬萬不可!」
她如此激動的叫囂嚇壞了剩下的四人,雖然她是個良善之人,具有犧牲與奉獻精神,但這般反應似乎有些過了頭。
三個男人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
朝慕青學著閑詩方才說話的腔調,微微笑道,「廢話少說,誰快誰來。」
一個字未改。
閑詩懊惱得鬱結,不是她不肯給朝慕青機會,而是,只有她的鮮血才能破解機關呀。
這一次,當朝慕青的牙齒已經扣上了自己的手指,但還未使力往下咬之前,景東柘先於閑詩出聲道,「且慢!」
這話,景東柘自然是對著朝慕青說的,眼睛也是難得地看著她的。
朝慕青激動地渾身一震,目不轉睛地看著景東柘,手指也緩緩從嘴裡放下,臉上寫滿了詢問,卻已經說不出話來。
閑詩看著朝慕青,突然便看明白了,莫非長公主喜歡了多年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景東柘曾有深愛的女人,雖然那個女人已經死去,但他心裡的人仍舊是那個女人,是以朝慕青一直都沒有機會,這些似乎都說得過去。
其實這兩人,在閑詩看來,在相貌上還是極為般配的,可惜的便是,妾心有意、郎心已逝。
景東柘似乎不喜歡也不習慣被朝慕青這般痴迷地看著,迅疾挪開眼睛,拉住閑詩的手臂道,「妹妹,跟我過來一下。」
閑詩乖乖地跟上景東柘的步伐,朝塍的雙手從她的肩膀上落下,閑詩心思微動地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正定定地朝著自己望來,眸光深邃複雜,她立即嚇得轉過頭去。
待景東柘將閑詩拉到一個距離其餘三人較遠的地方,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低低地問道,「妹妹,跟哥說實話,你是不是還未與殿下洞過房?」
這種廝秘之話,哪怕作為兄長,也是不適宜詢問妹妹的,但是,人命關天,有些事容不得半點閃失,他只有開門見山。
閑詩心中一驚,萬萬沒有想到這般容易就被景東柘給看穿了心思,莫非他是她親哥的緣故?想必朝塍看不出來吧?
一邊漲紅了臉,閑詩一邊點了點頭,嘴上卻未吭聲。
景東柘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半餉才吐出一句,「難怪你會那般堅持,你那是給殿下爭臉面?其實大可不必,他不會介意的。」
因為與花流雲是朋友,是以景東柘一直都知道,即便閑詩與花流雲和離,閑詩還留有清白之身,除卻名聲上嫁過,其他地方她足足配得上朝塍。
閑詩噘著嘴道,「我怎麼可能給他爭臉面?」
「既然不是這個原因,是什麼原因?」
閑詩生怕景東柘將這件事抖出來,只能憋紅了臉說出實話道,「我騙他與花流雲有過夫妻之實。」
「你……你呀,這種事怎麼能胡說?這不是給自己臉上抹黑嗎?你明明比誰都乾淨。」景東柘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謝謝哥誇獎。」閑詩嘿嘿一笑,抱著他的手臂撒嬌道,「哥,如今你我已是一艘船上的螞蚱,你可不能出:賣我呀。」
景東柘他嘆了一口氣道,「他遲早會知道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遲早會碰她,到時候,她是不是清白之身,朝塍難道還分不出來?
閑詩無所謂道,「那是以後的事,至少今天,我不想讓他知道。」
「好吧,哥成全你。」景東柘算是妥協了,拉著閑詩返回到石盤的位置。
只是他心裡比閑詩清楚,即便閑詩不說,他不說,朝塍不一定傻到看不出來。
當然,朝塍從未喜歡過其他女人,這種事遲鈍一些也實屬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