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曾經滄海

(www.)「不知今日皇上駕臨有何事嗎.」

「慕容將軍.不必多禮.我知絮兒想家了.今日便帶著她回來看看.」他自稱的是「我」.而不是「朕」.讓慕容蘭絮心下一暖.抬眸看了眼歐陽鴻睿.正好對上他看過來的深情目光.連忙低下頭去.

「這些日子多虧皇上照顧小女.老臣在此多謝皇上.」慕容志揚抱拳.欲要下跪.

歐陽鴻睿連忙兩步上前.虛扶了一把.「慕容將軍太見外了.絮兒與我歷經生死.我自然會好好照顧她.慕容將軍與將軍夫人就放心把絮兒交給我吧.我會好好呵護她保護她的.」

慕容志揚和蘭悠心激動地不住點頭.這可是皇帝的承諾.那便是金口玉言了.這下他們的寶貝女兒可有了歸宿了.

與慕容志揚和蘭悠心再說了一番話.吃了午膳之後.幾人便離開了.按照事先安排的行程.一行人朝著國闕寺而去.

國闕寺是京都最具盛名的佛寺.一般大型祭祀或是啟天都會在國闕寺.平日里也是香火鼎盛.大到王公貴族.小到平民百姓.但凡想求願什麼的都會來國闕寺.當國闕寺方丈得知皇帝即將駕臨.本想肅清百姓.卻被孟燁熠一口回絕.理由是此次乃是微服出宮.不可驚擾百姓.

「四皇子.你瞧.這麼多百姓都讓開了道.為何不備個簡單平凡的馬車.」慕容蘭絮一直不明白這個問題.既然是微服出宮.為何仍是……

孟燁熠沒說話.只是笑.

車水馬龍的百姓們在看到這輛不凡的隊伍時.都下意識地讓開了道.弄得所有人議論紛紛.

「要不我們走過去吧.也沒多遠了.正好我也想逛逛街.」

就等你這句話了.這樣時間就夠了.孟燁熠暗自得意.虧得他設計安排了這麼久.終於讓她主動要求下車了.唉.如此聰明的腦袋究竟是怎麼長得啊.

孟燁熠還在車裡自戀呢.慕容蘭絮和歐陽鴻睿已下了車.徒步朝著國闕寺而去.

「喂.等等我……」

熱鬧的街道.熙攘的人群.走了一段路.因歐陽鴻睿不讓其他人跟著.所以只有靈心一個人跟著慕容蘭絮.倒也沒引起什麼主意.歐陽鴻睿和孟燁熠走在後面.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國闕寺慕容蘭絮也不是第一次來了.兩年未踏入京城.國闕寺仍是一派鼎盛恢宏的寺廟.氣派的廟門.奢華金字題匾.大大的「國闕寺」三個字赫然出現在眼前.落款是先帝.到底是皇家寺廟.無不彰顯皇家的氣派與莊重.

進進出出上香參拜的人群絡繹不絕.整個寺里到處瀰漫著香的味道.走進大殿.一尊高達房頂的佛像.佛身赤金打造.佛頭部分金光閃閃.一對大耳垂至粗粗的脖頸.一雙悲憫慈目地俯視著前來上香的眾生.

余煙繞樑.香霧瀰漫.讓人有一種莫名的敬畏感.慕容蘭絮緩緩跪在錦蒲之上.靈心遞過來事先備好的香.慕容蘭絮閉上雙目.虔誠的三拜.

歐陽鴻睿和孟燁熠站在身後.孟燁熠朝他點了點頭.便也知道什麼意思了.

靈心將慕容蘭絮扶起.孟燁熠連忙上前兩步.遞上一個簽筒.笑道：「絮兒.抽支簽吧.」

慕容蘭絮只覺得有些奇怪.「四皇子自己抽便好了.我不抽籤的.」

「別啊.我可是聽說國闕寺的姻緣簽很靈的哦.雖然你已經名花有主了.不過可以再測測你倆是否真正合適啊.再說傾慕絮兒的不是有好幾人嗎.何不看看哪個才真正是你的命中天子呢.」

慕容蘭絮還想說些什麼.孟燁熠卻把簽筒直接塞進了她的懷裡.靈心見狀.她也想看看自家小姐到底會抽個什麼簽.於是也在一旁幫腔道：「是啊.小姐.你快試試.你可從來沒抽過簽呢.」

慕容蘭絮無語.這個靈心好奇心還是那麼重.只好又重新跪了下來.閉目搖動簽筒.

「啪」一根竹籤從簽筒里掉了出來.慕容蘭絮剛要伸手去拾.卻被孟燁熠搶先一步.慕容蘭絮瞥了他一眼.見他看著上面的字微微皺眉.「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什麼意思.」

歐陽鴻睿也搖了搖頭.孟燁熠突然想到是似的.竟然拉起慕容蘭絮的手就往一邊走去.慕容蘭絮想拒絕都沒來得及.就被他拉到了一個老僧的面前.坐了下來.

「大師.幫忙看看這支簽是什麼意思.」

老僧接過孟燁熠手中的簽.細細看了看.又看了看眼前的這個女子.笑了.

慕容蘭絮只覺得這個老僧有一種莫名的親和感.於是也打量了一下這個老者.身穿一襲灰色僧袍.僧帽罩於頭低.眉毛與鬍鬚已近乎全白了.皺紋也深深的印在臉上.看起來怎麼也得七旬了吧.這麼大年紀竟然還當著廟祝.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位姑娘.這是一支上上姻緣簽啊.」老僧慈祥的笑意讓慕容蘭絮更覺得有些熟悉.

「哦.大師.我們見過嗎.」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身後的歐陽鴻睿和孟燁熠不禁地心下一愣.紛紛看向那個老僧.見他卻只是淡淡一笑.

「這位姑娘.眾生相貌皆是一副皮相而已.略有些相似也實屬正常.再說老頭子模樣不都差不多嗎.」

「哦.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大師有些面熟罷了.」

「大師.你還沒說這支簽文是什麼意思呢.」孟燁熠連忙岔開話題.他生怕憑慕容蘭絮的機警心智察覺出什麼.

老僧點了點頭.再次將目光放在簽上.緩緩說道：「單從這字面解釋便是曾經經過滄海的人.再看到其他的水.不是壯闊可觀的水.看過巫山的雲之後.便覺得別地方的雲都不值得一看.應解在姻緣中便是只要見過或是遇到姑娘的人.眼裡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女子了.」

慕容蘭絮心下一動.下意識的去瞧了眼歐陽鴻睿.見他正含情脈脈的也在看著她.秀麗的笑靨微微浮上緋紅.然後轉頭對老僧說道：「謝謝大師.」

「貧僧看姑娘臉色似是有些憔悴.是否今日生過一場大病.」

「咦.你怎麼知道啊.我家小姐確實生了一場重病……」

慕容蘭絮輕輕斜睨了一眼靈心.靈心立即閉上了嘴.然後笑道：「一點小病而已.多謝大師關心.」

「貧僧略懂一些岐黃之術.不知可否讓貧道為姑娘把脈一二.」

「這……」

慕容蘭絮還在猶豫.歐陽鴻睿便走到她身後.按住了她的肩膀.說道：「那就勞煩大師了.」

慕容蘭絮將手伸了過去.老僧隔著她的衣袖將手指搭在了她的脈上.面色從凝重轉為欣慰.最後撤回了手.朝著慕容蘭絮點頭道：「姑娘身子已愈的差不多了.體寒之症也已好轉.再繼續服用之前的葯約莫半個月.定會痊癒.」

慕容蘭絮不禁有些訝異.沒想到這大師還真有兩下子.竟然連她的體寒症都診斷的出.再次道謝：「好的.多謝大師.大師果然高深.我會繼續服用的.」說完示意靈心多捐些香火錢.

慕容蘭絮和歐陽鴻睿準備回宮了.回頭看孟燁熠還在那沒準備動腳.緊接著就聽到孟燁熠妖魅的聲音傳過來.「你們先回.等我也算一下姻緣就去追上你們.」

孟燁熠也算姻緣.這讓慕容蘭絮倒是有些好奇.剛想說也留下聽聽.孟燁熠的聲音又傳來了.「我的姻緣與你們不太一樣.你們懂得.別攙和了.快走吧.大師.你看看我到底是喜歡男子還是女子呢.」

「走吧.」歐陽鴻睿笑了笑.牽著慕容蘭絮上了馬車往回走.

廟裡.孟燁熠懶懶地走在凳子上.一隻手搖著手裡的扇子.目光落在對面的那個老僧身上.「怎麼.心愿已了.」

老僧欣慰地點了點頭.蒼白無力的聲音緩緩開口：「沒想到還能見她一面.真要多謝四皇子的精心安排.」

「我也是做了個小事而已.如今你親手確認她真的沒事了.應該放心了吧.」

「嗯.原先我還有些擔心.怕不能完全融入她的身體.現下親手為她把脈.也算圓了我一個最大的心愿.」

「你真的決定就這樣了么.」孟燁熠的言下之意便是當真不準備告訴她了.

「這樣不是挺好的嗎.我只要知道她真的沒事了就夠了.」

孟燁熠無奈一笑.拿起桌上的簽筒.將裡面的簽盡數倒了出來.上面寫著那同一句話.孟燁熠不由莞爾.「看來你也仍是放不下啊.」

老僧笑了笑.也拿起一根簽.

是啊.他放不下.從他為她解毒之後便悄悄離開了.只想平靜的度過剩下的日子.后又在孟燁熠口中得知慕容蘭絮會出宮上香之後.心裡的唯一一個念頭便是再見她一面.

帶著這份執念.他拖著佝僂如近八旬的身體來到她即將到來的國闕寺.扮成廟祝等著她.並將簽筒里所有簽支都換成了一種.他只想在最後的時間裡.說出他的心裡話.儘管她不明白.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