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發配戍邊夜郎國
申不同在監斬台上看著處決了十來個死刑犯后,就命人將人犯重新的押進囚車,送回了大牢。
「果然有驚無險!」
苟參回到牢里就往茅草上一躺,繼續假眯,而陳湯卻再也不復往常那樣站如松坐如鐘的精神,軟塌塌的靠在牆壁上,目光獃滯的看著牢獄的地面。
一會,獄卒送來了飯食,苟參將黍米粥放在陳湯眼前,陳湯也不吃,朱博又在隔壁叫:「又沒殺你的頭,你這人卻像是被抽取了魂魄一般,沒勁!」
陳湯誰也不理,朱博就問苟參:「苟兄,這下我看咱們是死不了了,勞駕給咱說說,那個『人生交契無老少』下來那一句是什麼?」
苟參還沒回答朱博的話,牢門口就走過來了寇德海。
苟參臉上帶著恬靜的笑,這讓寇德海看到了莫名其妙的生厭:「像爾此種心裡都是石頭的獃子,太守大人不知還對你念念不忘做什麼?」
「你,必然是還不認罪的了?」
「然也,苟參無罪,沒什麼好認罪的。」
寇德海往牢門跟前走近了一步說:「那,你,就等著,去,死!」
寇德海說完了就走,朱博又問苟參:「苟兄,苟參,那個『人生交契無老少』下來那一句到底是什麼?」
「論交何必先同調,」苟參看著寇德海的背影,有些無奈的回答朱博。
「哦!人生交契無老少,論交何必先同調,原來是交朋友不必在意年齡,交朋友也不需要說同年同月同日死這樣的話,嗯,好,我明白了,哎,對了,你我在一起喝過酒吃過飯,蹲過同一個大牢,一起上過法場,那我們算不算是生死之交?」
苟參不再理會朱博,朱博又問:「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你這人看著年紀也不大,怎麼總是老氣橫秋的,我給你說,我啊,我這人……喂,苟兄,你在聽沒有?」
……
潁川郡太守申不同在書房裡奮筆疾書,等將「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這一句寫出來,他藹然嘆氣:「這苟參小小年紀,如此氣魄,如此學識,卻偏偏不能為我所用,真是暴殄天物啊。」
原賢在一邊輕聲笑說:「姑丈大人,奴才好用沒有用,人才有用不好用,有才能未必有節cāo,有節cāo未必能辦事,能辦事未必會忠心,忠心的卻未必是才俊,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強求不來。」
申不同點頭:「好了,那你就去安排吧。」
「是,姑丈,等苟參這邊好了,再處理許浩明,權且讓許浩明再困窘幾日好了。」
原賢出去了,申不同看著外面yin暗的天色,再瞧瞧書簡上的字跡,忍不住念道:「潁川男兒重功名,劍光如電氣如虹……斷頭台上嘆零丁,嘆零丁!」
陳湯連著一天都沒吃飯,苟參想開導他幾句,卻無話可說。
苟參知道,這個陳湯是被囚車拉出去在法場晃蕩一圈給徹底消磨掉了自尊心。
像陳湯這類型的人,太過於自我,一旦外來的力量擊毀了他看似堅硬的自我壁壘,他所有的驕傲和自負就在瞬間崩塌,他世界里的一切就都成為了斷壁殘垣。
太過自尊的人,實際上最愛的人是自己,所以,他輸不起。
這兩天,聽陳湯的隻字片言,苟參知道陳湯這人自視極高,但是命運多舛,雖有滿腹才學,只是一沒有後台撐腰,二沒有萬貫家產的本錢,三沒有遇到賞識自己的人能夠提攜,加上他又貪財,雖然當了個小官,卻屢次被人彈劾,總是被抓進大獄關押懲處,可以說,人品名聲非常不好,自己將自己仕途的路走的窄了。
陳湯是屬於記吃不記打的,連寇德海這個穎水縣的縣丞都清楚陳湯在潁川郡府衙里的所作所為。
在官場中,身上有了污點,就很難洗白了,除非有了逆天的轉變,聲望光芒四射,遮擋住了其他的不足和瑕疵,眾人都被你的閃光點吸引,才有了被人選擇性忘卻的可能。
不知道是死亡的威脅還是陪斬的羞辱讓陳湯一蹶不振,苟參覺得,陳湯可能已經垮掉了。
朱博原本還時不時的和陳湯說幾句話,鬥鬥嘴,從法場回來后,也不理陳湯了,他現在幾乎就是不停的在和苟參談論詩,像是一個陷入學識之中的莘莘學子一樣,但是苟參像朱博對待陳湯一樣,不理會他。
苟參每次吃完了飯就在牢房裡連續不斷的走動,而且逐漸的旁若無人,朱博每每的和他說話,他都置若罔聞,朱博不知道苟參是發神經還是為了不想和自己說話才裝作很忙的。
苟參沒時間理會朱博那幽怨的眼神,最近在牢中他越來越覺得自己身體里的氣息有壯大的跡象,經脈也被這股氣流給擴充漲寬了許多,而且他感到自己最近好像特別的能吃飯,肚子總是容易餓。
但是從苟參被關進牢房裡之後,只吃過一次好一點的飯食,而且那次還被陳湯將好東西吃完了。
在牢房裡實在是沒事可干,什麼問題想得太多也沒有付諸實施的機會,還不如鍛煉身體,苟參心裡默念著那篇心法,感受著暖洋洋的的氣息在身體里從點點滴滴慢慢的匯聚成蜿蜒小溪,從小溪流又匯總起來要成為綿長的河。
這種感覺太奇特,讓苟參覺得不可思議。
天色黑了又轉明,苟參算算,這是被關押進牢房的第三個白天了。
今又黎明。
晨曦透過牢房上面狹小的窗戶照在監牢里,苟參停止了吐納睜開眼,看著進到牢里的幾個獄卒。
一個牢頭對著苟參說:「換了獄服,你和這兩人走。」
「去哪裡?」
這牢頭不耐煩的說:「你被發配到夜郎邊境服勞役,今早就出發,還不快些!」
原本就知道申不同幾個不會殺自己,但是處置自己的速度這樣快,苟參倒是有些沒想到。
在牢里將刑具戴好,苟參看了一眼依舊垂頭喪氣的陳湯,說了一句:「陳兄保重。」
陳湯還是沒有反應,靠在那邊牢房欄杆上的朱博倒是裂開嘴對著苟參笑:「夠慘,你一路好走啊。」
苟參對著朱博拱了一下手,朱博又說:「相逢即是有緣,你如今要走了,可還有詩什麼的留下給我?不然我多悶。」
苟參忽然的哈哈一笑,說了一句:「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然後就出了牢門,走了。
朱博一聽,看著苟參的背影說:「流放到千裡外的夜郎戍邊,高興什麼,有什麼值得大笑的,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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