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我也很痛
第267章我也很痛
真真漲紅了臉,樂樂哭著握著老闆娘的手搖啊搖:「阿姨行行好,我們肚子餓。阿姨放手。」
包子店前頓時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人,但見這兩個小孩子,一男一女,都長得極端的好看。尤其是那個男孩子,手雖然被老闆娘捉住,但俊朗又倔強的面相,卻讓人覺得,他會是小偷,不可能啊。
登時有質疑聲:「哎喲,老闆娘,有誤會吧?就兩個小孩子,能偷你什麼東西?放了人家。」
「是啊是啊,大冬天的,小孩子餓得好可憐。」
老闆娘英勇捉賊,卻反被路人責怪,一口氣提不上來,破口大罵:「我現在就把他們送派出所,怎麼了?偷東西還有理了?」她一巴掌就要扇向真真,真真仰臉望她,竟無懼色。
「哎喲,你死不悔改。」老闆娘拖著真真就往對街的派出所走,樂樂在後面哭得「嗚嗚嘩嘩」的:「阿姨行行好,我們還要找爸爸!」
老闆娘死勁的拖著真真,突然面前一雙軍靴鋥亮,一身端嚴軍服,肩膊上的晃眼的杠杠星星,偉岸得像山、俊朗得像詩一樣的軍官站在她的面前:「這位小孩,是我朋友的孩子。剛才我帶他來買包子,結果不小心走失了一會兒。你這包子,多少錢,我補給你。另外,再給我每種包子,各包10個。」
軍官的架勢太強大了,雖然說的話很和藹很有禮貌,但卻有一股讓人由心裡不敢抵抗的霸氣。
「啊,啊這樣啊!」老闆娘立刻放開真真,再去包了幾大包的包子遞過去。
軍官把包子遞給真真,小男孩那雙眼睛睜得大大,直直的盯著他,眼裡竟浮上一層水霧。
軍官用手輕輕的撫了撫他的頭,眼神慈愛:「要做一個正直的人,知道嗎?」
他轉身走近越野軍車:「大生,開車吧!時候不早了。」
「是的,首長。」
軍車車門打開,他剛抬腳踏上車,剛剛才包好的熱騰騰的包子,突然就砸向車身,紙袋裝著的包子散了一地,他訝然的回身看著小男孩。
小男孩咬牙把包子砸向他,惡狠狠的瞪著他,卻不說話,咬著唇拖著樂樂的手便往後巷子走去。
梁大生奇怪之餘,又覺得無語:「老大,現在的孩子都這樣的嗎?偷東西也算了,還恩將仇報?」
這名軍官正是聶皓天,他皺了皺眉,坐上車子,後座上軟綿綿的包子散了一車,他捏起其中一個,對著梁大生道:「你慢慢開,跟著那兩個小孩。」
「是。」
樂樂好傷心,本來肚子就餓,到口的包子給扔了,真真還要跑得那麼快:「真真,別跑了,我跟不上,我肚子餓餓!」
真真好久才在前面停下來,人沒走,但動作卻沒停,一腳又一腳的踢著路邊的垃圾堆:「壞爹哋,壞爹哋,壞爹哋……」
樂樂跑近他,扶著他的肩膊喘著氣兒:「你幹嘛跑嘛!啊,漢堡包……」
樂樂驚喜地跳過去,從垃圾堆的旁邊撿起一個紙袋包著的漢堡包,漢堡包只被咬了一小口,看上去還很誘人。她舉起來就要咬,漢堡包卻被真真伸手一拍就掉。
她苦瓜一樣的臉,扯著他哭:「我要吃,我餓了。」
「不要吃。」真真瞪著她,咬牙抿嘴的表情兇狠:「我們不是乞丐,不吃撿來的垃圾。」
「但是我餓,嗚嗚嗚……」
「我,不會讓你捱餓的。」他握著她的肩膊,眼神堅定:「陳樂樂,你要記住,我真真,這輩子,都不會讓你捱餓的。」
他突然轉身,從右側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刀,讓樂樂在垃圾桶的旁邊藏好。自己挨在牆壁最暗的角落處。
輕輕的腳步聲,在街外傳來,越行越近。他的小手抖得厲害,卻反而把刀子握得更緊,夜燈把來人的影子拉得瘦長,他握著刀子就沖了出去……
聶皓天握緊了貼在腰間的小刀,他半蹲下身子,瞧著臉色青白,握刀的手顫抖的小男孩。
他以指尖輕輕的撫孩子額角的汗珠,嘆息的問:「剛才叔叔,給了你很多包子。你為什麼不吃?」
真真咬著牙作出很兇狠的樣子,但抿嘴的表情卻顯示他內心不再強硬:「我不吃你施捨的東西。」
「那,你的夥伴撿到的漢堡包也不錯啊,為什麼不吃?非得要偷,要搶?」
大生在後面罵道:「就是天生的賊,壞種。」
真真瞅著大生,「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大生氣得想抽他,卻被聶皓天以眼神阻止了,聶皓天再微笑望著小男孩:「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
「為了活下去,我可以做賊,可以搶,但我絕對不會做乞丐。」那麼小的孩子,那麼亮而堅決的眼睛,面對著他也不曾有怯色。
梁大生緩慢的開動車子,看看後座:「老大,你對那孩子好像特別關注。」
「我欣賞他。」聶皓天看著倒後鏡里,兩個小孩子的身影離他漸遠:「大生,如果生逢亂世,你會如何活下去?」
「沒想過,老大,你有感觸?」
「如果生逢亂世,弱肉強食。我也會像那孩子一樣,或打家劫舍、劫富濟貧,或造反起義,但絶對不會做乞丐。這不是生存形式的問題,而是理想的問題。乞丐代表著骨氣、信心、尊嚴的全部喪失。」
「也對呵,為了有骨氣的生存,而不僅僅是生存。」
「那個孩子,如果身在逆境中成長,要麼成梟雄,要麼做鬼雄,但絕不會是狗熊。有一種人的傲氣是天生的,骨子裡帶來的。」
「聽你這麼說,我也開始有點喜歡他了。」
聶家,客廳里的燈還亮著。這是微微的習慣,只要他還沒回家,她便一定會為他留一盞燈。
冬日,院落里的燈火讓男人倍感溫暖。他舉步上樓,房內,壁燈在廳角彌散著淡紫的暗光,他輕輕的脫了軍服,走近床邊。
微微睡得很沉,側著的臉頰,還有一朵淚珠兒來不及印干,粘在她長長的睫毛上。
他輕輕的親她的眼睛:你又想起他了嗎?所以,又偷偷的一個人哭嗎?
林微睡得迷糊,只覺得眼邊、腮角、唇上傳來他溫熱而急速的吻。
她認得他的味道,他的愛纏,本能的抱緊他,給他反應,而一向有耐性的他,卻那麼急切的就撞了進來。
她迷糊的腦子,因身體的刺激而清醒,倏的張開眼睛,眼前沒有人,他在後把她的身子彎曲著,重重的撞擊進來。
今夜的他格外的不同,沒有梳洗,沒有溫柔的等她清醒,過程中也沒有顧及她的感覺,只一味兒的狂沖亂撞,像一頭野馬脫疆,又像一匹餓狼尖嚎。
他不是在盡歡,他是在發泄。恍惚有那麼重的心事和鬱結纏繞著他,除了她的身體,他再沒有任何渲瀉的途徑。
有時候,他其實有點傻。
夜深,她撫著身後仍舊與自己相貼的男人。這段日子以來,聶皓天被蛇咬傷后,反而因此而得以體內的毒素盡清,強烈的刺激之下,對前事舊事也記得分明。
他已全好,可是有時候,她卻希望,他能永遠的忘記立交橋上的慘痛。
她還是責怪他,但她不想他自責。
也許是因著這一層,他們都心照不宣的沉鬱,他自受傷以後,他和她一直沒有如今夜般溫存過。
她知道他很累。她輕輕的撫著他在後環過來的指尖,指尖冰涼冰涼的,似這夜勁掠而過的北風:「你今天,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他沉默了一下,把臉密密的貼在她的背脊里。這是他近來喜歡採用的睡姿,也許是他以為:不讓她在夜裡看清自己的臉,她便不會感受到他的脆弱和難過。
「今天我和大生,在軍委回家的途中,遇到兩個小孩子。一個男孩子,一個女孩子。男孩子長得格外的好看,也格外的倔強。」他把前因後果輕描淡寫的說給她聽。
她凝神沉思了一陣:「所以,你幫助了他們,如今卻又不開心?因為那孩子,將來可能會成為一個搶劫犯嗎?」
「微微……」他的聲音啞啞的:「我看到他,那雙眼睛,會說話,帶著對這世道的怨恨,帶著對現實的期望,那麼情緒複雜強烈的看著我。那時候,我好想把他抱回家。」
「那你就把他抱回家啊。」她輕笑道:「我們家這麼大。」
「我幫助他,給他包子,給他錢。那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們的小臻他,他……」他的語聲不穩,感覺到握著自己手掌的女人的指尖也僵硬,他把臉向她的背部貼得更緊:「微微,如果我們的小臻,他還活著。也許在某一個地方,某一個時刻,需要有一個人幫助他,那麼我也希望,他也能遇到一個好心人,讓他的路,可以暫時平安。」
「皓天……」她扯起被角,咬著被子嗚咽痛哭,他伸手過來把她攬得更緊,一生英雄的男人終於在她的溫暖里低聲微泣:「微微,我也很痛!」
我也很痛!只是倔強的,不想讓你知曉……
微微,我們的孩子,天堂路上,會不會也有福氣遇上一個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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