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坑人

「你……」

氣壞了，林美玉一直覺得賈一是一個逆來順受老實巴交從來不懂拒絕的好孩子，今兒這是怎麼了，為了資敵竟然不顧上下尊卑，不顧主僕關係，前兩天因為賈一的辛勤勞動換來的好印象，頓時在林美玉的心中消失的一乾二淨，看著賈一走向王老闆的背影，她狠狠跺了跺腳，朝著後院跑去，瞅這意思是準備回家把這個事情跟爹爹說說。

「王老闆，這配方賣給你不是不可以，只是這乃是我家傳的秘方，我還指望著這一紙秘方能夠給我帶來萬貫家財，也好讓我娶妻生子，你看……」正所謂漫天要價，落地換錢，賈一直接把這秘方的價格說道了天上，就等著王老闆往下還價，就是沒想到王老闆的心理素質這麼差，瞅這咳嗽的，這就嚇著了？

被自己口水嗆了一下，王老闆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一個破油潑面片你也敢要一萬貫，真當你這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啊，在心裡狠狠的鄙視了賈一的獅子大開口，張嘴卻是依舊笑呵呵的說道：「呵呵，小小年紀就已經學會長遠打算，不錯實在是不錯，你看我給你一貫錢，你把這秘方給我可好？」

一貫錢，你跟這打發要飯的呢？老子只是賣了兩天油潑面片就掙了半貫，雖說裡面還有不少的成本，可這也說明這個秘方遠遠不止這個價，你這落地還錢也還的太狠了。

「呵呵，王老闆可真會說笑，我這一天的流水都有半貫了，您就給我一貫，跟我心裡的想法相差的實在太大，我看還是算了吧。」

「哎呀，你看看，這孩子怎麼這麼心急呢？買賣么，都是要談的，價錢多少好說，你別走哇。」王老闆眼見賈一扭頭就走，急忙從蒲團上坐了起來，拉住賈一，這就是準備加價了。

「您給的價實在是太低了。」滿臉苦笑的賈一看著笑呵呵的王老闆，眉眼之間寫滿了苦澀，就連王老闆這個生意場上的老手一時間也難以判斷賈一這臉上的表情是真是假。

「那五貫，你看怎麼樣。」

王老闆的五個手指頭挺肥，看著還有那麼點短粗的意思，可賈一對這個價格還是不甚滿意，啥話也沒說，扭頭又要走，不過再次被王老闆給抓住了胳膊。

「你看你，怎麼話都不說又走啊，要不這麼地，你說個數，要是合適咱們就把這買賣做了，要是不合適，咱們買賣不成仁義在，你看如何？」

「那，五十貫吧。」

王老闆差點吐血，他實在是不明白賈一這麼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家奴，怎麼就這麼能談價呢，一口氣長了十倍，看他臉上的表情還是像是他在吃虧，有沒有搞錯。

雖然心裡很不願意，可王老闆還是在腦子裡稍微盤算了片刻，他的客棧比這四方飯館大了不止一倍，要是按照四方飯館這邊火爆情況來看的話，一天一貫的純利應該差不多，今兒就算是花了五十貫，一個半月也能回本，剩下的就是純掙，這已經算是不錯的買賣了。

想清楚這些，王老闆咬了咬牙，狠狠點了點頭，說了個「好」，而後從寬大的袖口裡摸出五十兩白銀，直接放在了賈一的手上。

這年頭白銀並不用於市面上的廣泛流通，只是用於大批量貨幣交易的時候代替銅錢使用，在唐朝，銅錢才是民間流通最廣泛的貨幣，不過五十貫錢就是五萬個銅錢，雖說不重，可體積卻是不小，這年頭沒誰會整天背著這麼多錢滿世界轉悠。

接過五十兩銀子，賈一把油潑面片的製作方法跟王老闆說了一下，當然耗油這件事情他選擇了暫時忘記，畢竟這年頭弄豬油這事還不用他支招。

交易完成，王老闆或許是覺得賈一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又或者他突然間發現他和賈一之間那個巨大的身份差距，一下子腦袋就昂了起來，用鼻孔對著賈一，重重的哼了一聲。

翻臉不認人，以前賈一隻是聽說過，今兒算是見著活的了。

目送王老闆離開，賈一快速的上了門板，剛轉身，林如玉那一臉寒霜的臉龐就出現在了賈一的面前。

「大小姐……」

「你還知道我是大小姐，你未經我允許擅自把油潑面片的秘方賣給王孟發，到底是何居心，莫不是你覺得我林家離了你就過不下去了？你最好給我一個交待，不然我明天就讓爹爹把你賣給他人。」

本來還想解釋一二的賈一，聽到大小姐這話之後，直接放棄了解釋的想法，老子也是人，雖然沒有人權，可這油潑面片的配方是老子弄出來了，知識產權你知不知道，老子擁有它的處置權，我想怎麼賣就怎麼賣，跟你們有一毛錢的關係？

「悉聽尊便。」

這四個字一出，直接讓氣的急眼的大小姐傻眼了，這是什麼情況，啥時候賈一也變的這麼有骨氣了，不過現在不是琢磨這事的時候，要知道現在他們林家就全靠賈一的手藝支撐著呢，一旦賈一離開，林家的破敗也就指日可待了。

剛才說的都是氣話，現在回想起來，林如玉也覺得自己說的有點過分，可這油潑面片目前已經算的上是林家過活的依仗，然而，賈一那小子說把秘方賣了就把秘方賣了，實在是太氣人了。

越想這事越委屈，林如玉一時間情難自已，趴在矮桌上慟哭了起來，林美玉還沒鬧明白怎麼回事，見自己姐姐哭，她也跟著哭了起來，一時間四方飯館的大廳響起了兩道大哭之聲。

「哭個屁，你們知道什麼，就在這哭，我不就坑了王孟發點錢么，這都能讓你們傷心成這樣，我要是把他坑死了，你們還不得給他殉葬啊。」實在是受不了這倆傻妞了，賈一咬牙切齒的重新來到大廳，對倆妞就是一通氣急敗壞的咆哮。

聽到這話，倆人同時停止了哭聲，抬起頭滿臉不解的看著賈一，明明是賣給人家秘方，這會兒怎麼就成了坑人了，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門道？

看著兩個女人哭的梨花帶雨的面龐，賈一的心也軟了下來，索性給她們解釋一下好了。

「我只是把油潑面片的秘方賣給了王孟發，耗油的方法沒賣，你說咱們在油潑面片上加上幾塊肉渣，價錢不變，會有什麼效果。」

林如玉是個聰明人，在飯館幹活的時間也最長，第一時間就想清楚了這裡面的門道，頓時破涕為笑，反倒是林美玉還沒有想到其中的關鍵，看著笑做一團的兩個人弱弱的說了一句：「那以後我們豈不是沒肉渣吃了？」

「我倒……」

賈一回到廚房，用最後的一丁點豬油和面片做了兩碗油潑面片，然後從柜子里拿出那個裝著不少油渣的陶碗，隨便抓了點放在面片碗里，就這麼端到了兩姐妹的面前，實踐是檢驗真知的唯一標準，而且賈一也實在是懶的廢話給林美玉解釋這其中的門道，吃吧，吃完了，你也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放了肉渣的面片，就像加了雞腿的盒飯，這檔次，頓時提高了一層，林如玉吃的美滋滋的，一會兒就吃完了一大碗，心情好就吃的多，知道賈一還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怎麼能不高興。

林美玉也像是明白了什麼，想著心事吃東西，速度自然提不起來，足足等了一刻鐘，這飯才算是吃完。

「大小姐，我看你是時候開始琢磨琢磨僱人的事兒了，你看這飯館雖然不大，可客人卻是不少，光靠我一個人實在是忙不過來，現在還只有這一個油潑面片，這以後要是開始出售炒菜了，那我還不得活活給累死啊？」既然體現了自身的價值，那麼在適當的時候就要提升一下自己的地位，這會兒趁著盡釋前嫌的當口提出這樣的要求，是最容易通過的。

「行，我回去就跟我爹商量一下。」

「還有，咱們后廚可是沒有肥肉了，你看咱們是不是應該出去買點。」

「你不是剛弄來五十貫么，你自己去買就好了。」大小姐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接著拉起林美玉飛也似的朝著林府跑去。

「我擦，那是我的老婆本，怎麼能隨便花給你們林家。」摩挲了一下懷裡裝著的五十兩銀子，賈一不由嘟噥了一句，隨後又加了一句：「要是俺老婆在你們之中的話，這錢也不是不能花。」

在賈一的記憶中，杜曲縣就是一條街，一條售賣各種貨物的街道，當然賈一不可能相信這種可笑的記憶，好歹杜曲縣也是一個縣城，不說商販林立吧，怎麼著也得有不少熱鬧的商業街，估計以前的賈一之所以認為杜曲縣就是一條街，完全是因為他只在那條街上買過東西。

趁著天還早，下午又沒什麼事，賈一稍微收拾了一下，鎖上院門，朝著記憶當中的街道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