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晃兩千年
……www.……一千年過了.又一千年.
雪山看起來變得有些寂寞.瑞雪兆豐年在雪山是從來不適合的.大雪只會讓這座雪白之地變得愈發冷寂.而這些年.甚至都看不到那些熟悉的腳印.積雪掩蓋了他們走過的地方.也掩蓋了那些甜蜜的歲月.
雪女早料到他會知道一切.前後態度的反差卻是她沒料到的.她只知道他會生氣.但也許一天兩天就會被她死乞白賴的討好動搖.或者最長一年半載.慢慢慢慢的原諒她.五百年.整整過了五百年.孫猴子可以出世了.他也沒原諒她.至今不願同她講多餘兩句的話.一天偶爾僅有的一兩句話里也是嘲諷和厭惡居多.
她被深愛的人嫌惡了.被深愛的人懲罰到體無完膚.
終究是女孩子.哦.現在已經不是女孩子了..長久的僵持打破了少女內心的期盼.對愛情的渴求終變成了痴痴的等待和默默相守.她再也不向過去那樣嘰嘰喳喳.五百年.她覺得算是說完了一生能說的話.唾沫星子少的可憐.如今只是靜靜呆在他身邊.縫縫補補他們的衣裳.然後承受著他突然丟過來的炸彈..
亡春暉相比之前真是活躍多了.時不時就要說話.也不管雪女是不是搭理他.難聽的話就像是毒癮.怎麼都戒不掉.當然.他也從未想過戒掉.
從五百年前.他知道事情真相時.就已經戒不掉了.這突然來到的壞習慣.猶如外界突然傳來的噩耗.
「亡春暉.你知不知道.雪女囚禁你只是為了仙界.為了不讓你阻止我登基.為了抑制你的強大.」
雷霆取代了天帝.如願以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借著天帝的穿音術向雪山注入瘋狂的炫耀.不過穿音術並不好用.它需要使用者擁有強大的修為.以折修為來換取聲音抵達無限之境.雷霆弱了些.沒能傳完關鍵.後面那句「亡千木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並未穿進雪山.而此話一出口無疑就是破了天帝與冥王的約定.雷霆因此長眠不醒.
雪女下意識的將雪山封印加固時.亡春暉就在旁邊.眼睜睜瞧著她慌張蒼白的臉上儘是閃躲.亡春暉望了眼屋外無邊白色.嘴邊瞬的勾起一抹淺笑.那是雪女從未見過的笑.似是看破.似是決絕.似是失望透頂.也似是還有別的情愫.雪女當下就害怕了.哆哆嗦嗦迎上他駭人的目光.想要解釋卻覺得馬腳盡露.最後還是亡春暉先開的口:「怎麼.娘子可是受了什麼驚嚇.」
雪女愣愣的看著他.不知是真是假.那一刻.她真希望是真的.他真的什麼都沒有聽到.那如雷聲般滾滾的惡語.他真的沒有聽到.
「我.我沒有.你沒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嗎.」雪女小心懷揣了一絲希翼.
亡春暉冷下臉.看著她時帶著幾分輕蔑:「你覺得為夫該聽到什麼.聽到你是受誰之命關了我.還是聽到你為了幫哪個男人關了我.或者看到你怎樣施法更牢固的關著我.」
雪女害怕了.那樣的亡春暉.變臉如變天.她一刻都不能忍受.
顫巍巍的震驚了半天.好不容易合上嘴巴.習慣性想要討好他.他平時是很容易討好的.比如今天她為了縫補衣服傷了手指.他氣呼呼不願理她.只要她卷著被子在床上左右翻滾加哀嚎.他馬上就會敗下陣來.說:我怕了你了.明明是你受傷了.傻.然後一把攬過她.心疼的握起她的手.使了法術癒合它.然後順便將癒合術傳授於她.這樣事幾乎是隔幾天就要發生一次.二人樂此不疲.沉浸其中.在無數次小打小鬧.誤會原諒中更加依賴彼此.
大概也是因為那樣.亡春暉才在知道真相后多待了這麼久吧.雖說那些真相真的不是什麼真相.與其讓他知道更可怕事.倒不如就讓他誤會自己.只要他還肯陪著她.哪怕是每天罵她.她也是安心的.
只可惜對於雪女這種傻到沒朋友的想法.榆木腦袋亡春暉是全然不知.一開始他只是盼著雪女能解釋解釋.不管她用多麼拙劣的技巧.他都相信自己會原諒她.可她沒有.不管他怎麼怒罵她.糟踐她.她都是全盤接受絲毫不知反駁.然後再厚著臉皮說自己錯了.求他原諒她..這話在亡春暉聽來極為可笑.他希望她解釋.給他否定的答案.她卻一味的承認錯誤.讓他不得不相信那些白瞎理論是事實.要接受這樣的事實.對他而言並不是簡單的事.一直習慣與哥哥的簡單親近.稍複雜的模式他真的懂得不多.雪女是除了哥哥外.甚至說是比哥哥還要更親近的人.他每每想到這一點就覺得無法原諒.漸漸的.雪女的懺悔在他看來就是可笑而可惡的做作.直到后來她終於知趣的閉了嘴.他才又覺得此時不聲不響的她變了好多.或者.這樣的女人.才是她本來的面貌.
兩個人處的不歡.但始終沒誰說要離開誰.夜間兩人蓋的還是同一張棉被.雪女睡得沉時還是會滾到他懷裡.他也會跟往常一樣.在靜謐的黑夜裡緊緊抱著她.只是.第二日醒來.雪女便看不到他.落寞的怔了一會兒后再緩緩穿好衣服.出了寢殿.發現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飯菜湯.他連她下廚的機會都抹殺了.大概是怕她奉命下毒藥害他.這完全是多慮了.雪女就不會多慮.他做的飯.她從來不會剩.以至於坐在角落裡捧著詩書的某人瞥到這邊.嘴裡忍不住就冒出一句嫌棄:「一個女人那麼能吃.」「嘻嘻.還不是夫君廚藝甚好.」雪女噙著笑臉的討好怎麼也落不進他眼裡.
冥界異動.近日時不時傳出些謠言..亡千木死了.
冥界之王其實死了很久.冥界外若遊絲的冥王氣息.如今剩不下多少了.整個冥界也要亡了.
而謠言的傳出者.正是臨越.
他也是不久前去了趟界外.為了尋找兩位主子.也道聽途說了關於仙界的傳聞.說是仙界換了新主子.五百年前因為給冥界二殿下傳了不該傳的話.沉睡了整整五百年.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而他傳話的內容違背了天帝與亡千木的約定..這一聽說.就聽說了兩個主子的去處.臨越說不上那一剎那的感受.只是突然覺得兩個主子的消失對自己竟未透露絲毫.他傻傻呆在冥界等著主子回來.等來的卻是噩耗.不是不甘心.是恨.恨誰.雪女.也說不上為什麼.那一剎那浮現的就是兩千年前那個女子的臉.嬉笑怒罵.俏皮可愛.卻又暗藏殺機.
臨越猜著.二殿下一定是不知道亡千木的死.否則絕不會置之不理.而二殿下之所以不知道.一定是因為那妖女的隱瞞..連整個冥界都瞞得住.更何況是一個二殿下了.
既然如此.那他就要讓這事宣揚出去.用整個冥界的動蕩換得二殿下的回歸.
雪山今日難得有霧霾.
這在雪山可謂千年難得一見.雪女立在窗前看著屋外.身後人正品著新釀的酒.一屋子酒香.參雜著窗外飄進來的寒氣.呼的人心裡痒痒的.莫名悸動.
「窗外霧霾重.有什麼可看的.」亡春暉轉著手中白玉杯子.手心握的泛白.
雪女頭也不回的嘆了口氣.微不可察.卻也被亡春暉察覺了:「又嘆氣了.是不是後悔了.」
亡春暉語氣平淡.眼裡卻已經洶湧了些許厲色.
雪女仍舊沒有回頭.只覺得全身都冷.裹了裹身上毛裘.雙眼放空.囈語一般:「真有些想念他了.」
「誰.」亡春暉笑問.
「沒誰.」雪女淡淡答.回過頭來正對上他眼裡的血光.怔了怔.復低下眼看著地面.一步也挪不動.
「雪女.沒有誰比你更冷了.」亡春暉喝了一杯熱酒.滿足的嘆了口氣.眼裡卻是嗜血.「你知道嗎.我就等你自己說出來.我哥.你的千木哥哥.你要瞞我到什麼時候.三界犯下的過錯.你以為你區區一個女子能包的住..」
雪女蒼白的臉上血色盡失.抬起頭瞪大眼看著他.滿滿的都是絕望和悲傷.惶恐之意早在那個她決口不提的名字被突然提及時消失殆盡.
亡春暉當然不信她臉上的一套.咆哮聲響徹山谷:「我要殺了三界所有.我要三界所有人的鮮血祭奠他.還有你.雪女.」
遠處的山峰發生轟鳴聲.是雪崩.
這一年.所有雪山不曾出現的都出現了.雪山果然也有變天的時候.
眼淚肆意流淌在蒼白小臉上.雪女只說了一句:「那好.留下你的靈魂.我就放你走.」
那句話.是千木哥哥教的.千木哥哥笑著告訴她.如果你怕他忘記你.你怕他有一天不來找你.你就說這一句.
雪女是真的怕了才會如此聽話.
亡春暉被封印幾千年的力量瞬間爆發.額間隱現過一抹幽藍焰火.明滅后又只剩光潔的額頭.但眸子里顯然是與以往不同了.他冷冷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最討厭的陌生人.多大的仇恨都讓他不能解恨:「好.」
雪女拿走了他的靈魂.可是.拿走靈魂就意味著死.意味著行屍走肉.她怎麼會讓他那樣活著.
雪山是真的孤獨了.因為又有人要離開.這一離開.也不知道會不會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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