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層樓閣(1)
第一眼看上去這所公寓有點古舊和陰森,但是它非常適合我。因為我是一個恐怖小說家,這樣一個安靜的並且略帶有些可怖氣息的地方正好可以激發我的靈感。
我是經過朋友的介紹才買下這所公寓的,開始我不明白這裡的主人為什麼會以如此低廉的價格把它轉手給我,直到我把自己的行李全部搬進來之後我的朋友才告訴我這裡鬧鬼。這個消息對我來說非但不驚訝反而顯得十分的刺激,我的職業告訴我「鬼」這個東西都是人創造出來的假象。
這所公寓始建於民國時期,距今已有六十多年歷史了。從外表看它具有典型的中西合璧的風格,像這種非傳統的可稱得上是古老的房子在現今的社會並不常見。公寓的全身都長滿了茂盛的爬山虎,濃濃鬱郁的遮住了窗戶和陽台。如此一來就擋住了光線的照射,尤其在陰天的時候住在裡面的人會感到格外的潮濕與陰暗,甚至,甚至還有幾分的壓抑。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這裡的上一任主人僅僅在此呆了一個星期就受不了了,不是因為這裡有鬼,而是因為這裡的環境讓他在心理上產生了鬼。
這個公寓一共有三層,第一層是客廳和廚房,第二層是卧室,至於第三層嘛……我也不知道。
你也許會疑惑我的這一回答,但事實的確是如此,我直到現在仍然沒有踏足到那第三層樓閣。而且這裡的主人在將鑰匙轉交給我時也神色凝重的囑咐我說千萬不要接近那第三層樓閣,否則我一定會後悔的。可當我追問他為什麼的時候他便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語了。總之他的神色一下子由凝重變成了慌張,那種神情就像是見到過什麼異常可怕的東西一樣。想要說出來又害怕說出來,瞻前顧後的彷彿在隱瞞著一個痛苦,一個不願想起的回憶。
我對此嗤之以鼻,雖然有幾分好奇卻並未真的相信。我懷疑他是一個具有強烈幻想症和抑鬱症的心理病患者,因為從他的眼睛里我可以看到一種近乎歇斯底里的無聊恐懼。人類天生就有一種恐懼的本能,對未知的事物總抱著一種神秘和畏懼的幻想。但是我認為這種先天性的恐懼心理是可以克服的,不然我也不會選擇寫恐怖小說這一行業了。相反的對於我來說還要學會去熱愛和品位那種恐懼的感覺,不然寫出的東西就會從內質里缺乏真實感。例如大多數人都害怕屍體一樣,可是如果法醫也害怕屍體的話那麼這個世界上該會有多少的冤死者。
然而,然而吳媽也同樣告訴我說千萬不要靠近那第三層樓閣,否則的話一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至於這「不好的事情」指的到底是什麼她對此同樣是諱莫如深。
吳媽是這裡的傭人,她是在我搬進這裡的當天晚上突然出現的,就在我準備踏上第三層樓閣的階梯時她在後面叫住了我。
這些天來我除了對那第三層樓閣非常感興趣之外對這個吳媽也起了好奇之心,她有點奇怪,平時的行蹤非常飄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當我想看到她的時候她總是不在我的面前,可是一旦我忍不住好奇心的折磨想要踏上那第三層樓閣一看究竟的時她總會像幽靈一樣的出現在我後面。
雖然我並不相信那第三層樓閣里真的會藏有什麼神秘的不可告人的東西,但是那種想要探究其真相的yuwang卻日益強烈。就像是小時候我們經常玩的一個遊戲那樣,我們總喜歡在別的小孩子面前假裝握起雙手,明明手裡面什麼也沒有可是在別人看來卻並非如此。好奇心會令人發瘋,更會殺人於無形。阿加莎克里斯蒂在她的名作中就說過這樣的話:「好奇心把貓給害死了。」要知道傳說中貓可是有九條命的生物。
對此我多次向吳媽質問為什麼不讓我到三樓去看一看,而她總會以陰冷而低沉的聲音回答我說:「先生,請您不要過問的太多,知道的太多對你您並沒有好處。」不過她越是這麼說我那種探知的yuwang就越發的炙熱,越發的強烈。可是我又不敢太多的違逆她,因為她那張陰鬱而毫無表情的臉會讓我感到害怕。她彷彿不是這裡傭人而是這裡真正的主人,她總會以一種莫名的壓迫性眼神來阻止我對那第三層樓閣的幻想。
夜晚又一次的來臨了,慘白的月光透光窗戶的縫隙擠進來,虛弱而無力的灑在地板上。我獨自倚著床開始構思這篇驚悚的短文,可惡的是以前文思泉湧的我此刻竟然連一點靈感都沒有了。我勉強的寫了幾行之後又氣惱的把它們撕碎了扔進紙簍里,我知道自己的心已經亂了,頭腦已經不夠冷靜了,這些都是拜那該死的第三層樓閣所賜。像這樣的失眠狀況已經連續持續三天了,三天來我的腦海里都是對那神秘的第三層樓閣的臆想。每每在夢裡我都會來到那三樓的房門前,我在夢裡竟然也幻想著推開房門後會看到什麼神奇或者恐怖的東西突然鑽出來。可每次我的手一碰到房門后就會馬上醒來,醒來后看到的永遠只有我頭頂上那些刻畫著天使和魔鬼畫像的天花板。
有時候半夜裡醒來我還會莫名其妙的聽到從樓上傳來的奇怪聲音。忽而是急促砸門的「噔噔」聲,忽而又是鐵鏈摩擦的「沙沙」聲,我甚至可以聽到一個女人在唱歌亦或是在哭泣。這些聲音忽隱忽現,若有若無,有些綿長也有些斷斷續續的凄婉。
對於膽小的唯心主義者來說或許會把他給嚇個半死,可是我卻一點也不害怕,相反的我還會感到異常的興奮和刺激。與此同時我也感到了擔心,我擔心我的身心可能已經被那個根本就不存在的秘密給折磨的疲憊不堪了。是的,我已經出現了幻聽,或者是在精神委頓之下把風聲當做是女人痛苦的**了。有時候我盛怒之下會端著燭台衝出去一看究竟,可是一旦我拉開房門的那一瞬間樓上的聲音就立刻戛然而止了。
我徘徊在三樓的樓梯口,我在思索著到底要不要順著這些木質的樓梯爬上去看一看。那種心情就像是一個面臨黑暗洞窟的孩童一樣,忐忐忑忑,猶猶豫豫,可是內心裡卻在渴望著能夠踏進那未知的世界。我深吸了一口黑夜中那略帶些潮濕腐敗氣息的涼氣,心驚膽戰,血脈賁張的抬起了右腳。
「先生,我不是告訴你不要靠近那第三層樓閣了嗎,你為什麼又不聽我的勸告!」一個低沉而冰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嚇得差點就把燭台掉在地上,轉頭一看依然是吳媽那張蒼白的近乎慘白的臉。
「吳媽,我好像聽到樓上有人在哭泣,她在呼喚我!」我極力的調整好心跳和呼吸,語態盡量的保持緩慢,因為這樣可使我看上去很鎮定。
「先生,您是太累了!我看你還是回房好好休息吧!」吳媽朝我淡淡的一笑,我感覺這個笑容絕對不是發自於她的內心。
「好……好吧,你也早點休息吧!」我知道即使再糾纏下去她也不可能會允許我到第三層樓閣上去,所以只好悻悻的返回了房間。吳媽一直站在那裡監督著我,直到我房間里的燈再次熄滅之後她才神秘的消失在黑暗裡。
那晚我做了一個夢,一個極其恐怖和可怕的夢。我夢見一個漂亮的女人在用紅酒洗澡,她享受的躺著浴缸里,鮮紅的液體順著她雪白的肌膚緩緩滑下匯成一條條美麗的「血河」。而就在她的旁邊則躺著一具男人的屍體,一具赤luo的沒有頭顱的男性屍體。如此的場景既香艷又恐怖,女人突然從浴缸里抬起了雙臂,在她的掌心上捧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她俯下頭去親吻了一下那個人頭的嘴唇,突然轉過臉來朝我詭異的一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