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有心插花花不開,無心栽柳柳成蔭
原來門口站著兩個人,說是人也不對,門前兩位都只有人類五六歲孩童高,生得白白胖胖,一個眯縫著自己的小細眼,縷著鬍鬚,另一個笑呵呵的,眼睛也瞪著圓溜溜的。見青衣打開門,連忙彎下圓鼓鼓的身子給她作揖。
青衣趕緊上前一步虛扶一把,面上依舊帶著淺淺的微笑,然後心下卻是百轉千回。這兩條魚精過來做什麼?他們的魚子魚孫不是已經還回去了?難道剛剛又被鸚哥抓了?還是怎麼了?鸚哥呢?怎麼現在還沒有回來?難道跟他們有關係?
青衣和氣地笑了笑,輕移蓮步走到院里的石桌旁,「阿三,給兩位魚爺泡壺茶。」阿三聽罷轉身去了廚房,胡為卻是百無聊賴地走到青衣身旁,毫不客氣地坐了下去。
青衣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略帶歉意地看著他們,「小弟年幼,不識禮節,還望兩位魚爺見諒!」
那兩個魚精倒也機靈,連忙擺手示意,還一個勁地誇胡為年少有為、心地善良。
青衣嘴上客氣了一番,心下卻有些納悶,這小子天天臭著一張臉,對人說話也絲毫不避諱,禮儀對他來講形同虛設。除了這張天生的小臉生得不錯,真沒看出有啥可取之處,真難為這兩個魚精能找到詞誇他!
青衣同時也有些納悶,這大半夜過來到底幹嘛的?難道專門過來誇胡為的?青衣有些好笑地看看胡為。一見之下卻發現胡為不耐煩地沖那兩魚精問道,「你們兩個到底過來幹嘛?有事快說,沒事趕緊走,我們還要睡覺!」
青衣冷汗,趕緊賠笑了幾句。這孩子……
卻看那兩魚精還是笑呵呵的,還一個勁跟他們賠不是。青衣鬱悶了,你們到底是來幹嘛的。
這時卻聽那兩魚精開口了,「姑娘你是可位小哥的姐姐?」那小細眼的縷著鬍鬚恭敬地看著青衣,青衣點點頭,這兩魚精認識這臭小子?心下轉頭狐疑地看了一眼胡為。
「莫不是我家小弟給兩位帶來了什麼麻煩?」青衣挑挑眉,覺得這種可能性最大。
那兩魚精一聽卻趕緊擺手,圓眼睛的更是瞪大了那雙本就圓鼓鼓的眼珠子一個勁作揖。青衣於是無語了,看了手舞足蹈的魚精半天,只好直言開口:「那請問二位到此處找我到底有何要事?」而一旁的胡為已經十分不耐,一副想把他們「請」出去的表情,青衣趕緊瞪了他一眼。
「姑娘,我二位今日特地前來是代表鯉魚族感謝令弟幾日前對我族的救命之恩,還請姑娘不要難為恩公。」說完一個深深的俯身。
青衣一聽不由瞪大了眼睛,回頭使勁看了一眼胡為,見他一副跟自己無關的表情,皺著眉頭又問了他們一遍:「你們剛剛說什麼?救命之恩?」青衣簡直懷疑自己幻聽了!
「是是是,是救命之恩,令弟對我族確有大恩啊!」那圓滾滾的鯉魚精邊說還邊用一方金黃的絲帕抹掉眼角的淚珠,看上去煞是好笑!
青衣瞅著他們半響,半天說不出話來。敢情這倆兒魚是過來報恩的?報恩?胡為?青衣的心裡如狂風刮過,久久不能平靜。良久,青衣輕輕舒了口氣,還好不是來尋麻煩的……
於是細語招呼他們坐下,笑吟吟地讓阿三斟茶。
直到一壺茶盡,青衣終於知道怎麼回事,一邊笑著跟魚精們話家常,一邊暗自僥倖。
真的很僥倖!
原來,那天早上他們鯉魚族正如青衣所言準備去上游產卵,以保障族內生息,哪只才到汴河就碰上了出門折桃的鸚哥,還未有所反應便不見了一半族魚,而那罪魁禍首也瞬間不見了蹤影。領頭族魚(那圓眼睛的矮胖魚就是領頭魚!)頓時記得團團轉,一半族魚不見,不說對鯉魚族族內來說是多大一事,萬一被魚族族長得知,那可是了不得的啊!族魚於是下令餘下的鯉魚沉到水下等待,自己則急忙用秘法傳訊自己的好友——鰱魚精(那眯縫眼睛的就是),想著他法力高強(比他強),定可以尋得那捉魚的惡人,拿回那半群鯉魚。(聽到此處青衣但笑不語,心下卻是暗自慶幸:還好還了回去……)
果然,那領頭魚接著講,似是十分氣憤:沒過一會,鰱魚精便趕到了,兩「人「正在商量如何尋得惡人拿回魚群就看見鸚哥偷偷摸摸地又來到了河堤,領頭魚一看十分激動,指著鸚哥就說這就是那捉魚的惡人,自己卻不由慶幸,幸虧讓剩下的鯉魚躲進了深水,看她這鬼鬼祟祟的樣子肯定是又來捉魚的,太可惡了!然而卻見鸚哥只是圍著河堤打轉,並未有何動作,而他們也顧忌周圍有人,而不敢有所動作。
好不容易人們終於都散去了,領頭魚和那鰱魚精屏氣潛在水下,只等鸚哥靠近。說來也巧,那惡人一看人群散去,似是也十分歡喜,連忙跑到早上抓魚的地方,還拿出了抓魚時所持寶瓶。
領頭魚一看十分氣憤!於是趁他不注意讓鰱魚精用魚須纏她入水,然而沒想到那惡人道行十分了得,他和鰱魚精使勁力氣都不能撼動她半分,還被那惡人使手段打飛出去,而其他族魚見此紛紛浮出水面,領頭魚一看頓覺我命休矣!沒想到那惡人竟「氣昏了頭」,抬手將那寶瓶一揮,竟讓瓶中所困族魚全都落回水裡。領頭魚頓時十分高興,趕忙招呼著鯉魚族人下潛深水,從水下逃走。而讓鰱魚精攔住那惡人一會。
此時那眯縫眼縷著鬍鬚補充道:「那惡人十分了得,我只能拼盡全力用魚尾租她一下,便下水遁走。走時我看那人特別生氣,但卻還是沒有追來,想必是河堤又有人來!真是萬幸!邊說還邊捏著鬍鬚點頭。而青衣聽著也附和著點頭。還好魚是不是數的,還好鸚哥今晚不在,果真萬幸啊!
那圓眼睛魚又接著講,後來他們遊了十數里之後浮出水面,此時月上中天,他們發現水面溫度較高,很適合他們生育,於是又遊了一會便決定找水草產卵,而就在此時忽然從上頭傳來巨大聲響,那領頭魚抬頭一看就見到一塊巨大的寒冰不知什麼原因被急流的水給沖了下來,已經馬上就要衝到他們身邊。他頓時覺得萬念俱灰,看來是天要亡我鯉魚族,然而就在這十分危急的關頭,岸邊忽然出現一個空靈的白色身影,只見那白影伸手一揮,那塊可能讓他們滅族的冰塊就瞬間煙消雲散,化作水汽,這才得使他們鯉魚族能順利生產,繁衍後代。可惜他一時害怕未來得及化作人形詢問恩公姓名,只見得恩公面容便見他消失不見。
而待他們順利產卵之後,領頭魚讓其他族魚先返回族地,他和鰱魚精則四處尋找恩公的蹤跡,要知道他們魚族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滴水之恩,比當湧泉相報!(青衣不由乾笑兩聲)。
天見可憐,終於讓他們在這汴梁郊外歇息時看到了從那經過的恩公,青衣暗自感嘆,你們還真是運氣好,被鸚哥抓了沒被吃,產卵遇冰又被胡為破了,找個恩公還能碰上好不容易出門借蜂蜜的正主,不過也真幸運,還好今天鸚哥打碎了鎮紙,自己才沒讓她去借蜜。青衣想著點點頭,猛然又覺得不對,那鎮紙這事還算鸚哥做對了?
那魚精接著說,他們見著了恩公,十分高興,但迫於白天人多,不敢現行見面,只好跟著胡為,但見他進了這家食居,而食居人多,他們更是不敢出來,只好躲進附近的魚塘中休養生息,等待天黑。
青衣聽完嘆了口氣,真不知說些什麼好。
那魚精看青衣明白過來,趕緊又作了一揖,起身對著胡為說道:「恩公對我族有再造之恩,不知恩公有何願望,我等定會盡全力幫恩公實現?」
胡為卻像沒有聽到似的,閉著眼睛動也不動一下。那鯉魚精只好乾巴巴地瞅著青衣。青衣嘆了口氣,剛準備出聲勸誡一下這不懂禮貌的小子,忽然似想到什麼,於是走到哪鯉魚精面前,淺笑問道:「不知青衣口否代令弟像您求一個願望?」
那鯉魚精想了想點點頭答道:「您既是恩公姐姐,自然可以。」於是十分期待地看著青衣。
青衣看了看他那可憐兮兮地圓眼睛,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不知魚爺可否將您這金絲手帕連同您腹下三寸白鱗一片贈與青衣?」那鯉魚精一聽如此簡單,不禁有些納悶,這金絲手帕就不說了,就說自己腹下白鱗,雖乃多年修行集合雨水精華所化,但卻也不是什麼珍貴的,如此大恩只得魚鱗一片未免太簡單了吧?但想歸想,東西他還是恭恭敬敬地遞給了青衣,青衣笑著將那片白鱗包進手帕,連聲道謝!
那願禮雖小,但也算還了恩。那倆魚精見報了恩對著胡為又千恩萬謝了一番才肯離去,還邀請他們得空去他們族地洞庭一游。
等到他們走後,胡為疑惑地看著青衣:「這些東西有什麼用?」
青衣笑了笑,有些高興地告訴他:「上古有載,天下雨水皆由龍神掌控,而天降雨露,除照龍神所布澤被外,還有一種方法,」青衣說道這裡忽然嘆了口氣,神情也變得有些憂傷,「那就是尋得道行上百的魚精一條,取其腹下三寸白鱗一片,再集其情動之淚,以靈火焚燒,即可求得龍神憐憫降雨。」
胡為聽罷一陣沉默。
青衣笑了笑說:「要讓生性冷淡的魚類留下情動之淚,那可是上古神人都認為十分艱難的,胡為你可真是造化不淺啊!竟能有恩與魚族,還恰好是又修行的鯉魚精!」
胡為聽完看了一眼青衣,面無表情地說道:「那天十五,我剛好吸收完月華準備一試身手,就趕巧看到了那塊冰……」
青衣一聽頓時無語,這還真是巧!什麼好事都趕上一塊了!於是乾笑兩聲看著胡為:「恩,真巧,真的!」
胡為白了她一眼轉身朝自己房間走去,及至門口,忽然反應過來,回頭問道:「你要求雨?」
青衣笑著看了他一眼,呵呵兩聲就轉了話題:「咦!鸚哥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胡為一聽「哼」了一聲,轉身進房關了房門。
青衣盯著那「啪」一下關掉的房門,低低地撇嘴道:「臭小子!」然後轉身高興地回到自己房間,全然忘了剛剛被自己用來轉移話題的鸚哥仍舊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