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畫舫的主人
「憶江南」第三層是閑雜人等不能上來的一層,平時都有小廝看守的,使得顯得神秘的第三層異常安靜。
第三層最裡面一間房,在極為隱秘的角落,此時房間裡面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人,男子打扮,白衣勝雪,背對著門,此時正用手推開窗戶看著寂靜的湖面。
天上一彎冷月,照在平靜的湖面上,反射出凄清的光芒。而房間內點著一盞琉璃燈,氤氳的光線和著照射進來的月光,深深淺淺的光線斑駁地印射在房間每個角落。
再仔細看這個房間,布置的頗有異域風情,一張豪華而舒適的大床,鋪著厚厚的羊毛毯,牆上掛著一幅畫,靠牆擺著一排書櫃,上面排滿了書。
這個時候門篤篤的敲了兩下,之後一個苗條的身影閃了進來,赫然是憶江南的主人趙瓊。只見趙瓊走到此人的後面,很恭敬的說「主子,查到了一些線索」。
但見那男子打扮的人緩緩轉過身,暗淡的燈光下,居然是一張女子的臉,年紀很輕,約莫16、17歲,眼神有著與自身年齡不符的沉靜和老練。
她白皙的皮膚,鵝蛋臉,修長的峨眉,明亮的眼睛,筆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顯示著倔強的個性,整張臉極其素凈,極其明媚,不屬艷麗不屬清秀,卻有著說不出的味道和魅力,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遺世獨立的氣質。
有著比普通女子高挑的身材,做男子打扮時自然而洋溢著獨特的氣息。
這位被稱作主子的女子,看向趙瓊,問道:「什麼線索」。
「啟稟主人,那李用和化名李用在杭州城內,以做冥鈔為生,一直很不起眼,但最近已經有人盯上他了,我著人將盯上他的人暗中監視起來了,但未敢有任何動作,只等主子下一步安排。」趙瓊低頭回答到。
「看來他們還是查到這裡了,你加派人手繼續盯著,並掌握他們的每個舉動,切不可輕舉妄動,他們也在等他們的主子下指示,我們這裡可以開始動手了」。此女清晰而果斷的安排任務給趙瓊,「上次你派人送信給越王,王爺那裡懷疑到我們沒有?」
「王爺那裡似乎有點疑惑,但是並未能想到是主子您安排的。另外,咱們在杭州城的眼線是否要動用?」趙瓊繼續請示這位主子。
「杭州城的眼線先不要動用,免得打草驚蛇,以防裡面有那邊的姦細,這次先不清理他們,我們這次一定要萬分保密,除了咱們自己信的過的人,沒經過考察的人就先不要派,但是你仍舊要派人給我仔細調查父王安排在杭州城的眼線,是否有不可靠的傢伙,也好等我回去稟告父王清理了算了」。聽這個口氣似乎這個女子身份不低來頭不小。
「那屬下現在就去安排,主子早點休息,屬下告退。」趙瓊道了個萬福,然後退出了房間順手把門關上了。
房間頓時又是一片寂靜,此女走到靠近門的牆邊,輕輕按了一下不知什麼東西的按鈕,那面牆緩緩開了一個小口,只見此女湊近一個類似貓眼的地方張望,原來這個貓眼可以看到走廊甚至是大廳的中央。
此時大廳裡面樂聲悠揚,今天原來是紫煙籠翠姐妹在獻藝,大廳裡面坐著10來個人,其中上座的正是那杭州知州李大人,今天正是他邀請了一班同僚和城中富商來憶江南聽歌聽曲,順便商量一些無關政治的大事。
而今日的憶江南也被李大人包下來了,並指名要雙生姐妹獻藝。精美的食物,動聽的歌聲和音樂,大家似乎都很滿意。
而大廳內還有10多位才藝卓著的女子,皆是賣藝不賣身,陪酒聊天卻不陪夜的女子,各個美麗異常,落落大方,讓人頓時不敢隨意輕視。
看到這裡,此女子合上牆壁上的貓眼,坐回凳子陷入了沉思。
原來她正是父親號稱八王的二十八太保,當今官家的親叔父,前真宗皇帝的親弟弟鎮王元儼的獨生女兒華邑公主趙嫻。
說起趙元儼,卻是本朝很有名的一位王爺,從小就非常聰穎,當時官家的祖父太宗非常喜歡這個兒子,以前只要逢年過節,宴請百官或者朝廷集會都一直帶在身邊侍候,在元儼二十歲的時候,就封了一堆頭銜給這個八兒子。
這位王爺很早就一直掌握著本朝的秘衛機構,這個機構是本朝非常重要的機構,專門收集朝廷內外的信息,各個官員的情況,以及各國的機密事件等,長期以來只對官家負責。
後來先帝去世,當今章獻皇太后劉娥掌權攝政后,曾收回秘衛機構的控制權,但試想這位八王苦心經營了幾十年的秘衛機構,豈是說交出來就真的全部交出來?許多秘衛統領仍然聽八王調度,主要的秘衛精英還是掌握在八王手裡,並未交出他們。
這華邑公主年方二八,本是華邑郡主,因深得當今官家的喜歡,同時章獻皇太後為了拉攏鎮王元儼,便將這位郡主封為華邑公主。
此時這位趙嫻便是為自己的父王做事,她也控制著一小部分秘衛,是由她提議,著專門人才訓練出來的屬於自己的秘衛死士,只聽她的號令。
為了訓練這些人,她可沒少花心思。這次來杭州卻是執行一個秘密任務,因為牽涉甚大,辦的不好,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就陪上幾百條人命,所以她格外慎重,反覆考慮,以求萬無一失。
杭州靠近東青門的雜水巷,挨挨雜雜地住著許多戶人家,大多是窮苦百姓,這裡是杭州城的下只角,三教九流、外來人員多租住在這裡,顯得很亂。
巷尾住著李用一家,李用祖籍杭州,世代居住在杭州,據說也曾出生於官宦人家,後來不知因何沒落了,現在專以做冥鈔為生,這冥鈔生計卻是工匠中下等的活計,試想但凡有點手藝的誰會去做這和死人有關的生意呢?
李用平時為人老實,內向,做生意公道,到也頗得附近大大小小住戶的信任,這些年靠著這個生意一直勉力維持著這個家,卻也極其不易。
冬至的前三天,天還未亮,整條巷子寂靜而清冷,冬天的寒冷籠照著整個杭州城,這時候巷尾一戶人家門吱呀一聲悄悄的打開了,出來了一位中年男子,約莫40歲左右,清清瘦瘦的中等身材,手上拎著一個籃子,然後對身後尾隨的一個女子輕聲囑咐道,「這兩天我不在家,你好生照顧生意,我過兩天就回來了,孩子們都大了也可以幫到你,你就不用太過操勞」。
又接著說「要是外人問起來,就說我回鄉下了,快進去吧,別凍著了,我自己會當心的」,一邊囑咐一邊往外走,順手將門關上了。出門后順便仔細觀察了下整個巷子,然後快步閃出巷子。
位於西湖的里湖和外湖之間有一座形如牛卧水中的山,浮在碧波縈繞的西子湖中,這便是孤山,又因多梅花,也叫梅嶼。夜色下的孤山碧波環繞,雖說冬季並無繁茂的花木,但亭台樓閣錯落別緻,臘梅在寂靜的月光下顯得孤傲清冷。
夜涼如水,秋鶴亭上一前一後站著兩個長身玉立的白衣青年,前一個卓爾不群,雖然長相普通卻氣質高貴;后一個長相清秀,面色淡然。
果然是「人間蓬萊是孤山,有梅花處好憑欄」,「月下看臘梅,也有別樣情」。前面的青年說完抬步朝秋鶴亭后的一排草廬走去。後面的清秀青年隨後跟上。
「好詩、好詩」,「古語有云,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不知前面的兩位小兄弟可是來找我這個糟老頭的?」但見月下走來一清矍老者,身後跟著一位手執臘梅的小童。
「敢問先生可是林逋林老先生?」清秀青年忙拱手問道。
「正是我家林老先生,請問二位是?」小童很疑惑的看著這兩位不速之客,但自家主人素來仰慕者眾,經常有陌生人來拜訪也不稀奇。
清秀青年一抱拳,「在下趙顏,這位是我家主人趙嫻公子,我們主僕二人特來此尋訪故人,打擾老先生之處,還望海涵」。
這位林老先生聽到尋訪故人二字,不由仔細打量了這兩位年輕人,但見二人氣定神閑,眼神清澈坦然,並無躲避和詭異之處,不由朗聲一笑,「不知二位所說的故人是何人?可是在此處?」
「正是在此處,而且林老先生並不陌生,不知現在造訪是否太晚?」趙顏微微一笑答到。而邊上的那位趙嫻似乎並不愛說話,一切皆由這位趙顏作答。
「哦?老夫有點迷惑了,老夫寄居的草廬除我主僕二人之外,就只有一個寡居多年的義女,老夫卻從未聽我義女提起過有二位這樣年青而闊綽的故交。」
「林老先生見諒,其實說故交也不完全確切,因為此故交卻是我家老主人的故交,因我家公子來杭州,應老主人的要求,順便來探訪故交,也就是林老先生的義女。」
趙顏微微一笑,神態頗有點不慌不忙的樣子,「不知林老先生是否派這位小哥通傳一下,就說有位趙姓故交特來拜訪。」並隨身取出半塊白色玉佩,「此物交給那位夫人,一看便知。」
「既如此,你便拿著此物去給玉兒看一下,是否要見這二位趙公子」,林逋交代完身邊的小童后,轉而對趙閑二人笑了一下,「那二位趙公子就先進老夫的屋子稍坐片刻,靜候消息吧」。
「多謝老先生」趙閑二人對林老先生拱了拱手,跟隨著進了屋子。
坐下沒多久,小童清脆的聲音響起了,「玉夫人說請二位進她屋子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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