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驚魂迫停
「哈哈哈哈……」此時此刻，恐怕心裡最激動的，莫過於新語誠了吧？
他連忙修正飛機的角度，右轉了竟有80度，整架飛機往那輛小轎車的方向駛去。
這一道光，竟然成了眾人的救命之光。
如果不是這道光，飛機早就偏離了公路，一頭栽進公路兩邊的樹林里。
感謝上天賜予這輛小轎車。
飛機此刻已經沒有油了，調整好角度之後，只能跟著那輛小轎車，在公路上方滑翔。
在那輛小轎車內，年輕的男車主，只顧自己聽著張信哲的金曲，卻始終沒有感覺到在他身後有架在尾隨他。
「愛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男車主跟著車內歌聲哼了起來。
突然間，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硬生生地蓋過了他車內美妙的音樂。
男車主從下意識的瞄了一眼後視鏡，頓時，發現了在身後，有一片紅紅綠綠燈光的東西在追他。
男車主頓時被嚇住了，他猛地踩了剎車。
「咻——」一聲巨大物體劃破空氣的聲音，一架飛機很快的從他頭頂飛過。
「我靠……」男車主從未見過敢這麼飛的飛機，整個人頓時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
小轎車的那一道前燈光，雖然起不到像導航燈那樣的作用，但是從很大程度來講，校準了飛機與高速公路之間的誤差。
至少，新語誠現在知道，高速公路就在飛機的下方。
「李達，準備了！」新語誠緩緩壓下機頭。
李達深吸一口氣，雙手緊緊地抓住操縱桿。
飛機逐漸地往高速公路上降落著。
新語誠將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控制飛機裡面。
200米！
150米！
100米！
50米！
……
當飛機前排機輪終於接觸地面的時候，整架飛機卻處於一個劇烈的晃動中。機輪又與地面彈開。
飛機似乎左右兩側沒有穩定下來，整架飛機的處於一種「受力不均勻」的狀態，左右搖晃。
一般的飛機，在著陸時候，出現這種現象的正常的。
一個經驗老道的飛行員，會通過輕微的「S」型移動機身，從而消除機身內的「殘餘應力」。
新語誠雖然也懂得如何消除應力，可是，這裡卻不是跑道，而是高速公路。
原本狹窄的高速公路，飛機三個機輪能夠容納已經算不錯了。更別提兩邊的山體，樹木，會影響機翼的偏差。
「新語誠，停不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在一旁的李達，也嘗試著將機頭壓下，將機輪壓在高速路上，可是，飛機機輪一接觸高速路，馬上再度彈開。
「賭一把，阿達，我們一起把機頭壓下去。」新語誠狠狠地說道。
「好！」
漆黑的高速路上，飛機就像一個巨大的龐然大物在上面滑翔著。
在新語誠和李達的控制之下，前側機輪再一次地與高速路接觸。
一接觸，機身便開始晃動。可這一次，新語誠不會再鬆手了。他不顧機身，狠狠地壓下操縱桿。
整架飛機的前輪，終於在與地面接觸的同時，滾動了起來。
可是，飛機內部卻十分的糟糕。
晃動厲害的機身，竟然將外力全部壓向了機頭。
飛機頭機輪的起落架，在承受外力的途中，不堪重負，整個起落架「嘣……」一聲斷裂了。
這一次，飛機里的所有人，都能感受這個變化。
如果時間能夠暫停在這一刻，在機艙里，將發現恐懼寫滿在所有人的臉上。
駕駛艙內，新語誠和李達那驚訝的表情，也同時定格在臉上。
「糟了……」在新語誠耳邊，能聽清楚的，只有李達的這一個叫喊。
飛機前頭少了起落架之後，整架飛機重重地倒在了高速路上。慣性將機頭推向前方。
強大的摩擦力，頓時將飛機底部磨出了大片火星。
在機艙里，就像發生了九級地震一樣，乘客們只覺得天地都在旋轉。飛機上的警報不斷「嘟、嘟、嘟……」的響起。
整架飛機內部，尖叫聲不斷。而坐在離駕駛艙最近的夢熙，此刻臉色也是一陣的青白。
恐懼早已佔滿了她的內心，可是她心中卻一刻不停地默念新語誠的名字。
「新語誠……」
「新語誠……」
她的潛意識裡，新語誠或者也是區區一界凡人，但是，她即使瀕臨絕望，也始終地相信那個男人。
相信那個像「神」一樣的男人！
……
飛機逐漸地不受他們控制。
時間一點一點地變慢，新語誠能明顯地看到，失去前機輪的飛機，已經偏離了跑道。逐漸往高速路旁那個小山坡上撞去。
難道生命到此就要結束了嗎？
新語誠死死地望著前方。
在一片漆黑，代表著黑暗與恐懼的前方。
希望到底在哪裡？
望著駕駛艙內，迷離的光線。
新語誠眯起了眼睛，心中一束，右手猛地抓住了飛機的剎車拉閘，對著李達大喊：「阿達，快拉起來。」
李達猛地拉動操縱桿，可是操縱桿宛如焊死一般，李達竟然拉不動它。
飛機很快就要撞向右前方的小山坡了。
「啊……」面對危險，李達本能生命的爆發，他暴吼一聲，整個人脖子上青筋暴起。雙手宛如鋼筋一樣，鉗住操縱桿，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氣，硬生生地將它拉了起來。
飛機頭在這一剎那，停止了與地面的摩擦，新語誠當機立斷，猛地拉下剎車，將飛機操縱桿右轉。
剎車直接將飛機機輪卡死，原本撞向右前方小山坡的飛機，此時此刻，竟然90°原地旋轉，直接往右邊開去。
高速路的右邊是一片樹林，飛機宛如一隻發了瘋的巨牛一般，在樹林中橫衝直撞。
「砰砰砰……」無數樹枝撞擊機身宛如子彈，龐大的金屬外殼在這一瞬間，被「刺穿」的體無完膚。
而在飛機的前方，新語誠和李達赫然看到了一顆巨大的樹。
這棵樹的樹身，恐怕五六個人都無法完全合圍。
「抓緊了，阿達……」新語誠此刻雙手已經遠離了操縱桿，將頭抱住，做一個最簡單的保護。
而李達整個人睜大了眼睛，望著前方那棵大樹，心都要涌到嗓子口了。
飛機眼看就要撞到這棵樹上了。此時此刻的飛機，早已經不受他們控制。
「砰砰砰……」在擱倒一棵棵小樹后，最終整架飛機，「轟——」的一聲，撞在了那棵大樹上。
大樹上的大量鳥類，在這一刻全部驚飛，聲音如潮水一般涌去。
整架飛機後部在扭動了身軀之後，也最終停了下來。
飛機終於停了。飛機上的電力系統也停止工作了，整架飛機宛如死去一般，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了一體。
遠在百里之外的指揮塔此刻全部屏住了呼吸，他們在剛剛那一刻，失去了與飛機的聯繫。
「民航四號，聽得見嗎？民航四號……」之前那個中年磁性聲音，再一次出現。
可無線電那邊卻陷入了一陣沉默。
空蕩蕩的電話那頭。
指揮部的那個中年人十分疲憊的嘆了一口氣：「沒希望了……去處理後事吧……」
「是！」
指揮部里，沒有人能相信，飛機最終能安全的降落。畢竟降落的條件太苛刻了，就連那些精英飛行員，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唉……」原本還抱有希望的中年人，此時此刻也徹底地失望了。
可是，就在他失望準備離去的同時。
無線電那邊，突然傳來了信號。
「指揮塔……我……是……民航四號……」
一個虛弱的聲音從指揮塔中響起。
僅僅一聲，僅僅只有一聲，指揮部的中年人立馬飛奔上前，一把抓起無線電：「民航四號，我是指揮塔，我的老天，你們還活著那真是太好了！請反映你們那裡的情況。」
「已……安全……著陸……」
新語誠虛弱地說道。他的左手臂已經被機頭碎片給卡住了，現在除了疼痛，沒有其他知覺。
「救援隊10分鐘就能趕到你們那裡，堅持住！我的英雄。」無線電那邊，語氣十分的急促，新語誠卻能聽到對方那激動的喜悅。
「呵呵……」新語誠只是蒼白的笑了笑后，通訊電量也用到了最後一絲。
駕駛艙獨立的電力系統，也因為油量的耗盡也枯涸。只有一個應急燈還亮著。
新語誠此時此刻是倒在座位上，在他的前方，飛機的擋風玻璃已經破裂，一根根樹枝已經插進了他們的駕駛艙。
大半部分的駕駛艙已經被樹枝插滿。
新語誠嘆了口氣，他緩緩地站起身來，對著身邊的夥伴喚道：「阿達，阿達！我們終於停下來了。」
「咳咳……」李達整個癱坐在位置上，不停地咳嗽。新語誠笑了笑，阿達顯然對剛剛那一幕，心有餘悸。
在李達前面，樹枝已經伸到他的座位後面，他整個人，似乎已經被樹包裹起來了。
「是呀……」李達蒼白的臉上，不停地流下汗水。
他對著新語誠苦苦一笑，問：「新語誠，我剛剛拉起來了嗎？」
新語誠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他肯定拉起來了。
如果不是李達那最後一拉，整架飛機就往山坡上撞，飛機上所有人都將死去。
也就是說，李達才是他們真正的英雄。
「阿達，你快出來，我們一起去機艙，讓大家好好見識見識你這位英雄！」新語誠大口喘氣著笑道。他也上前，想把李達從座位中拖出來。
可是，當新語誠靠近李達的時候，李達再次咳嗽，突然噴了一口血。
這口血就像大壩破了一個缺口，大量的血，從他的喉嚨處吐出。
「李達！！！」新語誠心中一驚，連忙上前。
借著應急燈的光，新語誠看呆了。
只見，一根手臂一般粗的樹枝，直接貫穿了李達的胸腔。
「李達……」新語誠心中頓時就酸了。
「醫生……醫生……」新語誠猛地拉開艙門。此時此刻，飛機上機艙大門已經打開，乘客們已經陸續的下了飛機。
新語誠對著門外大喊：「李珂醫生，李珂醫生！」
他需要李珂醫生，在病毒方面，李珂醫生可能不如自己。但是，在人受傷的時刻，還是需要像李珂這樣的醫生存在。
「有誰看到李珂醫生了？有人受傷，快點叫他過來。」新語誠對著外面大喊道。
「新……新語誠……」李達在駕駛艙內，輕聲地喚道。
「我在這裡！」新語誠來到了李達的身前，抓緊了他的手。
李達強壓胸腔的血液，模樣十分的狼狽，全身上下充滿無盡痛苦的他，竟然問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我……剛剛……拉……起來了嗎？」
新語誠不再像第一次回答那樣，只是笑了笑。
這一次，他不斷地點頭，憐憫又肯定地說道：「阿達，你拉起來了，你是好樣的。你在我心中，永遠都是個英雄……」
「哈哈……我很開心……我一定……救……了……很多……人……對不……對？」
當他說完最後一個「對」字時，李達的瞳孔再也失去了焦點。
那一抹人世間最真純的喜悅，完美地定格在了李達的臉上。
新語誠看著眼前這個人，看呆了。
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在自己手中死去。
艙門外，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只見李珂抱著急救箱跑了進來。
「誰……誰受傷了？」李珂喘息的聲音在新語誠耳邊響起。
新語誠聽到李珂醫生的聲音后，心中頓時來氣，他回頭一把抓住李珂醫生衣領，大喊道：「你去哪裡了？為什麼關鍵的時候，你卻不在了？你知道不知道？他救了我們所有人的命！他救了我們所有人的命！！！」
「砰——」新語誠將李珂醫生狠狠地撞在了門上，李珂醫生頓時猛烈的咳嗽了兩聲，顯然被撞的不輕。
「新語誠……」在門外，夢熙的聲音響起。
李珂醫生是她找來的，她一聽到新語誠的話后，就下飛機找醫生。
此時此刻，夢熙卻出聲幫助李珂醫生道：「新語誠，你不能怪醫生，外面也有很多人受傷，他一直往返於傷者之間。」
新語誠聽了夢熙的話后，雙眼緊緊地盯著眼前這個男人。
李珂醫生雙眼無畏的看著他。
兩個人四目相對。
新語誠卻發現之前的「膽小」、「懦弱」、「愛慕虛榮」一掃而空，換來的是他一張堅定的臉。
新語誠緩緩地放下被抓衣領的李珂醫生。
李珂醫生被放下后，也是第一時間地來到副駕駛座，李達的位置。
雖然李達已經死了，但是，李珂醫生還是十分仔細地檢查他的一切。
新語誠在夢熙的伴隨下，緩緩地走到艙外。
望著窗外一臉驚魂未定的乘客們，其中大多數女人，在這一刻選擇了哭泣。
不過，當新語誠出來之後。
他們看向新語誠的目光十分的複雜。
有高興的，有鄙夷的，有怨恨的，有置之不理的。總之，大部分的人看向他的目光都不太友善。
夢熙在一旁，也感受到了這一切，她很驚訝。如果沒有新語誠，他們就不可能存活下來。
可是新語誠卻笑了。
是的！他笑了，他笑自己。
根本就沒有什麼英雄。
雖然是自己救了他們，但是同樣的自己也將他們帶入了如此險境。
誰也不想飛機發生之前那樣的事情，他們甚至以為會在那一刻死掉。
死裡逃生的他們並不會感激新語誠。相反，而是帶著一種既感謝又憎恨的複雜情緒，看著新語誠。
夢熙有些急了，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可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呀，怎麼一點都不表示一下？最起碼的感謝還是需要的吧？
新語誠似乎看出了夢熙的顧慮，他輕輕地拍了拍夢熙的肩膀，湊在她耳朵邊笑道：「夢熙，別管他們，你懂我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