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屍毒

夢熙的身子在呼嘯的冷門中顯得如此的單薄，窗帘在不斷地搖擺，她全身被刺骨的高空之風吹的有些顫抖。但如今的她腦海中已經沒有了「冷」的概念，因為在她浮空的腳下，是數百米的高空，是那足以將她摔成肉泥的深淵……

而被變異體壓在身下，一直抓住窗帘不讓夢熙跌入深淵的新語誠，則只能用一隻手頂住離脖子20公分的兇殘大嘴。

在新語誠和變異體僵持的同時，新語誠手臂的力氣逐漸地減下，他也越發的吃力。

而壓在新語誠身上的變異體忽然爆發出一股巨大的力量，頓時壓倒性的湧向新語誠。

「唔……」新語誠一陣悶哼，整個人頓時把全身的力氣提升到手臂上。

然而，僅此一刻，右手抓住的窗帘，瞬間滑落了不少，整條窗帘像火龍一般，衝出新語誠的手心。

窗外，夢熙忽然感到手上抓住的倚仗消失了，整個人宛如處於一種失重狀態。

「啊……」突然的下墜，讓夢熙的心提到了嗓子上了。

新語誠手中的窗帘不停地往下滑。

「夢熙——抓住！」新語誠此時此刻也顧不了這麼多，他右手再度用力，死死地抓住窗帘，像一顆釘子一樣，狠狠地釘在手心裡。

而他這一用力，頂住變異體大嘴左手臂，又減弱了幾分力氣。

那個血腥大嘴離他的脖子又近了幾分。

窗戶外，夢熙可是徹底地嚇壞了，整個人浮立在空中，感覺頭暈目眩，天地倒轉。但她唯一的信念便是死死地抓住窗帘不放手。

「新語誠……新語誠……我該怎麼辦？」

新語誠非常緩慢地頂起變異體的下顎，他一邊加大力度，一邊艱難地說道：「夢熙……你能看到下面一層的賞光玻璃嗎？」

夢熙點頭：「它在我的前面……」

在她面前的，正是新語誠的下一層樓，某一房間的賞光玻璃。黑色的賞光玻璃讓夢熙看不清楚玻璃房間裡面的狀況。

「哼……」新語誠一陣悶哼，變異體強大的壓力，讓他左手臂上的血管清晰可見，全身肌肉繃緊，咬緊地牙關微微擠出幾個字：「夢熙……打碎它……」

打碎它？在數百米的高空上？怎麼可能？

夢熙頓時覺得這對她來說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夢熙知道，如果她不完成這個任務，新語誠和她都將死在這裡。甚至變成怪物。

於是，夢熙倒吸一口涼氣，她知道現在時間拖不得，連忙揮動著手臂，向她面前的玻璃敲去。可是，賞光的鋼化玻璃哪裡是她的拳頭能打碎的？重擊數拳后，玻璃紋絲不動。

「砰、砰、砰……」夢熙那輕微的力道，賞光玻璃一條裂痕都沒有……

「打不破……我該怎麼辦？」夢熙心中又開始著急起來，因為上面時不時傳來新語誠的悶哼，她知道多一分鐘的拖延，新語誠就會多一分隨時喪命的危險。

新語誠頂著那巨大的下顎，心中也是十分的急切，因為他知道，在人類中，他的力氣或許算比較大，但在變異體中，頂多和變異體做一些僵持，他的力氣所剩無幾了。

「夢熙，那你就踢碎它，盪起身子，用力踢碎它。」新語誠出聲指示道。

盪起身子用力踢碎它？夢熙的眼中閃爍著種種恐懼。

在這麼高的地方，怎麼可能盪的起來？

她看了看底下像螞蟻一般的人群和車輛，俯視眼中的是現實與記憶的高度差。這種高度差伴隨著她恐懼，直直的蔓延到了她的全身心。

「新語誠，我辦不到……」夢熙碧落的眼中著淚水，她再度重複，「我真的辦不到……」

新語誠此時此刻可謂是把生存的機會徹底地交給了夢熙，但是，夢熙卻說她辦不到。這無疑是肯定了他們的生命正處於極度危險，更有可能瞬間死去的情況。

不過，新語誠卻沒有任何的責備。他在變異體身下，嘴中十分自然地說道：「夢熙，你肯定行的。你要相信你自己呀！」

「可是……可是，新語誠，我真的很怕……」夢熙對著眼前的賞光玻璃哭訴喊道。

新語誠聽到夢熙的聲音后，儘管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但是，他的語氣卻十分的自然，因為他知道，他此時此刻不能給夢熙製造任何心理負擔。

「別害怕，夢熙……」

變異體突然間，一用全力，它的兩顆虎牙深深地陷入了他的肩膀上，一股血液從他的肩膀上飆出，變異體一嘴的鮮血，貪婪地吮吸著。

「啊……夢熙，你一定會辦到的……你要相信你自己……」新語誠在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的話戛然而止。

不過，他的話卻彷彿像一道神聖的光芒照在夢熙的靈魂上。

夢熙！夢熙！你一定可以的，你的人生絕對不會就這樣放棄。

她的內心無比焦急和矛盾。

「我真的可以嗎？」她或許從來都沒有為自己詮釋過這個問題。

這似乎是深埋在心中很久的感覺了，自從她誕生在一個高官的家庭開始，她就註定了要用「完美」和「優秀」來回報這個家庭。無論是學習上，還是生活上，她總是已最高要求來鞭策自己。但是，她從沒有感到，她自己的生命是為自己而活著……

理想與現實的偏差直接扭轉了所謂的自我的價值觀和人生觀，生活的迷茫，朋友之間的扯皮，親人之間的冷漠，沒有準則的生存規律，被擺布的情感……在這個看似快樂的內心中卻一直隱藏著一個，對自己都不信任的孤獨……

你一定會辦到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新語誠的這句話忽然又出現在自己的耳邊，這在夢熙的心中猛然一粟。

榮譽、獎盃、讚美……等等的一切似乎在議員的女兒這一前提下而顯得理所當然。

但是夢熙，你曾經有相信過自己嗎？

「新語誠……多謝你……我才沒有墮落……」

「咣當……咣當……」夢熙還在撞擊著玻璃，但是，她發現，無論她怎麼用力，她依舊無法撞破那玻璃……

然而，夢熙卻沒有放棄，她提起勇氣，整個向外180°后盪，整個人狠狠地向前面的玻璃撞擊下去。

「哐啷……」一聲玻璃被撞碎的聲音，夢熙的身體像羽毛一般飛向賞光玻璃前的房間里。

紅著眼睛的新語誠忽然感覺右手窗帘重力一輕，他知道夢熙已經脫險。

他右手放開窗帘，猛地提手，使出全身力氣，一個暴擊重重地打在變異體的頭部上。

「哄……」變異體鬆開了嘴，它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人類」還能爆出如此強大的力量，它整個身體都被這股力道打的往後震。

這一拳讓新語誠有足夠的喘息時間，他在變異體還處震蕩當中時，連忙起身，向賞光玻璃外飛身跳去。

變異體快速反應的神經，頓時捕捉到了新語誠的這個動作，它也一個撲身向新語誠身子撲去，它誓要把新語誠撕爛。

但是，變異體渾然不知新語誠在空中改變方向，一隻手抓住了破碎的欄杆。它整個身體飛出了大廈，暴露在呼嘯的寒風中，迎合著一些碎玻璃，重重向下跌去，空中垂直落下的變異體，依舊猙獰著面孔……

新語誠順著窗帘來到了25層，夢熙所在的那個房間，有些虛弱地說道：「夢熙……你沒事吧？」

夢熙點點頭，她身上的衣服多處已經被玻璃劃破，手臂上還有幾處划傷。

在新語誠看來，這樣已經有些幸運了……不過，他的肩膀上有著兩個牙印，剛剛變異體咬他肩膀，病毒伴隨著變異體牙齒來到了新語誠的體內，瞬間破壞他傷口的神經組織，一種前所未有，且無法忍受的痛苦襲上他的大腦。

「新語誠……你怎麼樣？」夢熙恐懼地看著新語誠肩膀上，被變異體咬出來的大洞，因為病毒可以提供凝血素，所以新語誠的傷口並不流血。

新語誠略微虛弱的苦笑道：「雖然中了病毒，但是，現在還死不了……」

「中了病毒？」夢熙驚訝地重複新語誠的話。

「嗯……」新語誠回答：「這個病毒會傳染，中了病毒的人都會變成剛剛那樣的怪物……」

「啊……」

夢熙聽完后失聲地叫了出來：「怎麼會這樣？新語誠……」

「呵呵……」新語誠看上去非常的疲憊，蒼白的面孔上卻依舊掛著笑容。

他本來還想再說點什麼，但是他想到了夢熙撞破的玻璃，卻沒有再說話，只是對著她點頭：「夢熙……你很勇敢！！！」

……

是呀，夢熙，你很勇敢！！！窗外凌然的冷風，呼嘯而至，透過新語誠和夢熙的衣裳，全身顫慄，但他們此刻卻不知冰冷。

生命的過程總是充滿著艱辛，沒有人能夠一帆風順的活著，夢熙，你要記住，潘多拉魔盒已經打開，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將是虛無的，但唯有信念才是真的，夢熙……不要被潘多拉魔盒打敗，這便是你信念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