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祖宗成法
光緒走出帷幕,沒聽到往常慣例請萬歲的聲音卻見滿朝大臣全部看著他,光緒就明白自己的後身沒人了。來上朝的一路上,光緒一直牽著棗兒的手,就這會沒牽著人就沒跟上。
光緒掉回頭轉入帷幕中,深情的拉著楊棗兒的手說道:「事到臨時需放膽。既然怎麼也免不了走這一遭,那還有何懼之?身為夫君,自當為妻子擋住一切風雨,你跟在我身後就好。你已經是大清皇后了,要相信自己。」
楊棗兒將手從光緒手中掙脫出來,紅著臉說:「我跟著就是了。」
光緒開懷一笑,還是上前拉著楊棗兒的手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拉著自己老婆的手礙著誰的事了。誰敢有閑話,我打他屁服。」
光緒就這麼一手牽著楊棗兒從帷幕之後轉了出來。眾臣見過楊棗兒的人並不多,但皇上拉著一個女子的手這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臣等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沒有說叩見皇后,因為按程序需要等皇上親自宣布之後的事。
「都免禮吧。」光緒說完等群臣都站起來后說道:「朕身邊這位諸位當中也有不少人是認識的。朕在這裡向諸位重新介紹一下。她,楊棗兒,漢人,現任京師大學堂國文系教師。但從此刻起她楊棗兒多了一個身份,那就是她還是大清國的皇后。不抬旗,不著滿服,以漢女身份母儀天下。」
「臣等叩見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臣等恭賀皇上皇后百年好合……」
在一片恭賀的聲音中傳來了不和諧的話:「臣有本要奏。」
「世鐸,是不是要拿祖制說事呀。那還是別說了。朕敢帶漢女皇後上朝就沒把祖制當回事。太后都沒意見,要你有什麼意見。如果是政務今天先緩緩。一會兒朕還要帶皇後去頤和園給兩宮太后請安。」
「皇上――」世鐸語帶嗚咽的說道:「皇上忘了太祖爺的七大恨嗎?滿漢不通婚是自太祖爺定下的祖制呀……」
「閉嘴!」你當著八成漢臣的面提七大恨這是要挑動滿漢之爭呀,你世鐸這是要搞到朕的朝廷要分崩離析呀。光緒大怒:「朕不僅要立漢女棗兒為後,而且大婚禮上皇后之禮還會依前明皇后禮來進行。將來她生下兒子朕還要立為太子,以繼承大統。告訴你世鐸,朕的太子也只會娶漢女為太子妃。你不滿是吧,那就遞上辭呈滾蛋。」
光緒真的是急了,要是讓世鐸這麼鬧下去天下非大亂不可。被逼到這份上了,只能以先安撫漢臣的心為主了。李鴻章等漢臣聽皇上這麼一說卻是眼中一亮。這個時候的大清雖然還是滿人皇上,但事實上。朝廷內外大員,軍隊組成皆是以漢人為主。李鴻章做為漢人從北洋時期就已以在著手讓漢人踏上朝堂,當卻受制於慈禧太后的壓力只能緩緩進行。自光緒當政以後,自皇上起就開始重用漢臣,更是讓他這個漢人當上宰相,普通漢人的實際地位已經和滿人平起平坐。如今皇上當朝說要立漢女之子為太子,太子妃亦為漢女,如果再讓太子的太子再立漢女為後的話,那這帝王血統就已經和滿人關係就不大了。皇上既然同意依前明漢禮迎娶皇后。那教授太子漢禮也就是順其自然的事,再多幾代教下去,加上皇后推波助瀾,只要自己在太子師傅人選上動些心思。讓太子只能學漢禮的話,那將來的帝王是不是就完完全全變成了漢人了呢?
自光緒以「膝蓋打彎是用來走路的」為由徹底廢了日常跪禮,但在這朝會上的大禮卻被大臣們勸住。大臣們都認為自古向皇上行跪禮乃是以示忠臣。皇上仁厚,但在這朝堂上還是依此禮。
李鴻章自然是第一個再次跪下。這次是向皇後行君臣大禮:「臣等恭祝皇後娘娘早日誕下龍嗣,以定國朝民心。」李鴻章說完。其它眾臣也跪下行禮。唯有以世鐸為首的滿臣還在哭喪著臉叫喊著,光緒一怒就讓侍衛給拖了下去。
楊棗兒從來沒見過大朝會,更想不到大朝會會有這樣的變故。嚇白了臉躲在光緒身後渾身顫抖,緊緊的握住光緒的一隻手,不敢放開。
光緒等世鐸等人被拖出去后,這才輕輕拍了拍楊棗兒的手,輕聲細語的說道:「別怕,就是天塌了,我這個高個子也會幫你頂著。你要相信你的丈夫,何況他還是一言九鼎的帝王。」光緒將楊棗兒拉到身前,指著跪在台下的眾臣們說道:「這些大臣們在向你這個皇後行禮,這個時候該是你這個做皇后的向他們施恩,讓他們免禮的時候了。別怕,只要你記住你是皇后就行。」
楊棗兒必竟是小門小戶出身,哪裡見過這樣的世面。台下的大臣雖說還沒到一言可定天下興亡的地步,那也都是跺跺腳天下抖三抖的人物。楊棗兒雖為皇后之尊,卻沒有與之匹配的見識。即使被光緒拉到身前卻依然猶猶豫豫不敢開口。光緒只能小聲的對她說:「別怕,跟著我一起說。眾卿平身。」
……
來回折騰幾回,楊棗兒還是說不出惶惶正大的聲音。她依然顫抖的話語表明她一時還無法適應這種場面。
光緒笑了:「好了,皇后初到朝堂,未學過相關禮儀,眾卿見諒。禮部,立刻著手大婚之禮,皇后這邊依前明后禮草擬。今日朝會到此。退朝吧。」
「恭送皇上,恭送皇後娘娘――」李鴻章站了起來,一隻手伸到身後輕輕的搖了搖。示意眾臣有本也不要在今日朝會上奏。
帝后二人出了中海,坐上國務院的公務車直奔頤和園。當皇上遠去,王士珍湊到李鴻章面前小聲的說:「大人。日本艦隊已經全部集合,此事何時可奏報陛下。」
「即便日本艦隊回國。朝廷該想的對策不都已有了對策嗎?」李鴻章望著遠去的帝后的背影,似有深意的笑道:「既然如此。又何必急於一時。諸位先回吧。」
光緒親自開車帶著楊棗兒向頤和園而去,車開的不快。但二人才進頤和園,遠遠就聽見有人在哭泣,那聲音真是萬分悲痛。
「給兩位太后請安。」帝后二人向進殿給兩宮太後行禮。禮畢光緒言語冰冷的對跪在一旁哭泣的世鐸說:「世鐸,你在朝堂上當著所有漢臣的面跟臣說太祖的七大恨,是不是嫌大清朝的命太長了。」
世鐸仗著這是在兩宮太後面前,所以也就言無顧及:「自皇上親政以來,朝政多變。先設有宰相之權的總理之職,后廢六部滿漢兩大臣之位。祖宗成法皇上還看在眼中嗎?如今皇上更迎娶漢女為後。更將祖宗成法棄之如敝屐。皇上如此任意妄為,何以面對列祖列宗。」
世鐸說的是義憤填膺,一幅天下正義公理在握的模樣。光緒揮手讓所有侍從退下一個不留後,卻突然大笑起來:「既然禮親王要與朕說這祖宗成法,那好,朕就與你說上一說。說到底呀,這違背祖宗成法的朕可不是第一個,這第一個不守祖宗成法的可是咱大清朝開國的太祖皇帝。你想想,太祖皇帝的父親本是前明建州左衛指揮使。這可是前明朝廷親封的。你要不去問問太祖皇帝為何將祖宗成法棄之如敝屐而背叛前明朝廷?」
「放肆。」拍案而起的不是慈禧卻是慈惠:「皇上如此誹謗先祖,可是為人子所為?」
「這怪不到兒臣身上,兒臣說的可都是實事吧。要怪就怪咱們的禮親王爺非要和朕論上一論這祖宗成法。朕總不能說太祖爺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吧。朕跟兩位太后說的很清楚,滿族人能不能繼續統治這天下。就看滿人自己有沒有出息。如果滿人中都是如世鐸這樣的蠢貨,這大清朝不亡那就是怪事了。」
「嗨――」坐於一旁的慈禧長嘆了一聲,幽幽的說道:「現在不是太祖時候了。時代不同了這祖宗成法也是該變變了。可是皇上,真這麼變下去行得通嗎?」
「朕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不變一定得死。盡人事而聽天命吧。」
「太后不可呀――」世鐸依然跪地哭求道:「皇上真要喜歡這漢女立為寵妃便是。可太后不知,今日早朝皇上當著眾臣面立此漢女為後,還當場下旨立漢女之子為太子,並欲讓太子再娶漢女為後。皇上如此肆意更改祖宗成法,長之以往,這大清還能是我滿人的大清朝嗎?奴才請太后做主呀――」
當著兩宮太后的面,光緒雙手一攤,擺明讓太后看著辦。慈禧沒有說話,她知道皇帝說的是事實。她掌權之時,漢人實力就已經是壓倒性的,她從中多方制衡才得已維持一個平穩的朝局。如果沒有洋人來犯,那她這套是可行的。可一場甲午之戰就讓大清頹勢立顯。如果不是皇上力挽狂瀾,那現在的大清早被洋人分割了。而皇上啟用漢臣也不過為振興國勢計。不然,一如當年明未崇禎皇帝沒有軍餉了找他的老丈人和大臣們借錢,結果那些人誰都不借。他們忘了,他們的財富是建立在大明王朝的基礎上的。最後等大清進城了以後,大明都沒了,這些人再多的財富都被抄家滅族成了大清朝的了。他慈禧明白,如同皇上說的那樣,想要保住這滿人天下,就要先保住還有這天下。慈禧猶豫著不知該說什麼好。
慈惠怒了,真讓皇上立漢女之子為太子那還了的。但又不能正面來說,所以她只能轉個彎來講:「皇上娶漢女為後哀家是答應了的,世鐸說的並非全無道理,皇上總不能只娶一個皇后吧。這皇家呀講的就是多子多福。這事還是哀家說了算,哀家這就選為皇上選妃。」
「那朕只能放話出去了,朕會在妃子入宮的第一個夜晚就將她給殺了。這樣一來就不知道額娘還能不能選到妃子。別懷疑,朕親手殺過的人自己都數不過來了,不在乎再多上一個二個。」光緒說的很絕情。卻在轉頭的一瞬間臉上又變的春風滿面:「你再別拉我衣服了,拉破了就要換新的了。很貴的,得咱自個掏錢的。」
「你別再跟額娘吵了。我……我還是走吧――」楊棗兒低著頭在低聲哭泣。
「你是我老婆。你走到哪我都會把你找回來。」光緒才軟語輕言安慰完楊棗兒,轉過頭來瞪著世鐸冷言道:「世鐸你多了一個罪名,挑唆皇帝與皇后、皇太后的關係。你是管著刑部的,說說看這該是什麼罪名該判何罪呀?」
「皇上不顧祖宗成法肆意妄為,皇上立后一無納采大禮,二無祭告天地和社稷,更無金書為憑,楊棗兒何德何能為我大清皇后。奴才不過據實上奏就被皇上拖出朝會,奴才何罪之有?」
「朕只要認定你在挑唆就行了。這需要證據嗎?世鐸,你是鐵帽子親王,可你知不知道現在軍中的將士都有帽子,還是鋼帽子,比你的鐵帽子牢多了。可鋼帽子可擋不住子彈近距離的槍擊,那也是一槍一個洞呀。朕真要當著兩宮太后的面殺你,你以為還真能有誰能攔的住呀。這次朕看在西太后的面上可以不與你計較,但你想清楚再說話,朕可不是什麼心胸大肚之人。」
「世鐸――他是皇上。想立誰為皇后立、誰為太子那是皇上的事,你這個做奴才的還是少說的好。」慈禧打斷了正好說話的世鐸,這可能是她最後的心腹之臣了。皇上說的沒錯,皇上真要當著她的面殺了世鐸。她一點辦法也沒有。慈禧拍了拍怒起而立慈惠還放在桌上的手小聲的說:「妹妹也不要急了,皇上這新婚燕爾的哪裡聽的進這許多,過些日子等皇後有了身孕就好了。」說話間。慈禧向慈惠表露出一幅你也懂的表情真。
皇後有了身孕這十個月內是不能伺候人的,皇上能忍住十個月慈惠是不看的。雖說皇上先前忍了四年之久。那也是大權旁落,內憂外患。如今皇上大權在握。不正是因為沒有女人而戾氣漸盛嗎?等皇後有孕在身,那時再為皇上納妃就好辦了。
慈惠當然懂,所以她點點頭:「世鐸,如今這天下局勢已到了祖宗成法非改的地步了,但如何改,改成何樣,這還是由兩宮太后做主的。楊棗兒的皇後身份是姐姐與哀家都認可的,你就不要多話了。退下吧――」
世鐸抬頭看著慈禧也點了點頭,只能無奈退下。
「好了,不哭了。你看臉上的妝都花了,就不漂亮了。」光緒一邊輕聲安慰楊棗兒,一邊溫柔的為她擦去流出的淚水。良久之後,楊棗兒雖然止住了哭泣,但還是一臉委屈,無論光緒如何勸也沒能讓楊棗兒破涕為笑。光緒只是一直在安慰楊棗兒,對坐於上首的兩位太後置之不理。整個房間內顯的無比尷尬。
世鐸怕是已經保不住了,可要再這麼下去,怕是滿朝都沒有一個滿臣了。慈禧知道如何搞活氣氛,所以她用羨慕的語氣說:「皇上,你當著兩個孤老婆子的面卿卿我我,這是要給咱這兩老太太上眼藥呀。瞧瞧皇上對皇后那個好喲,真讓人羨慕。」
光緒回過頭來說:「那是必需的。我媳婦我不疼誰疼。對吧棗兒。」
就是這樣,楊棗兒也只不過才露出了一點笑容。台上,慈禧輕輕的拍了拍慈惠的手,示意她也說幾句。慈惠望了慈禧一眼,然後走下來說:「棗兒呀,你當這皇后是哀家和姐姐的都認可的,那就是定下來的。這納採金書咱後面補上也就是了。別去管大臣們說什麼,這祖宗成法還是哀家說了算的。來來來,陪著哀家去出走走。」
慈惠拉著楊棗兒的手就向外走去,慈禧也跟上來走到一旁。光緒見狀,也只能亦步亦趨的跟著。
「棗兒呀,今兒你在早朝的上的事兒呀哀家都聽說了,你這可不行呀。不管皇上怎麼寵著你,但你必竟已經是大清皇后了,這該有的禮儀呀還是不能少的。一會哀家找個嬤嬤好好教教你。」
「不必了。」跟在後面的光緒出言阻止:「能教出什麼樣子來,還不是只會整天板著張臉,面無表情的顯示所謂的皇后威儀。棗兒,你不許學呀。」
慈惠轉過頭瞪了光緒一眼,對楊棗兒說道:「皇后的意思呢?」
還能有什麼意思,楊棗兒施了一蹲禮后說:「媳婦全憑太后做主。」
「瞧瞧,棗兒一看就是個通情達禮的好女子。來陪著哀家逛逛這園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