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偷食的小貓
真的是後悔莫及。
她這不是探聽他的隱私嗎?他肯定不會回答的。
「為什麼這麼問?」
沒想到,卜即墨雖未直接回答,態度卻也不錯,貌似對她這個疑問並不反感。
難道是她想多了?
「呃,因為你按摩的技術不錯,我的肚子好多了。」
這是秦茗對卜即墨按摩的肯定,卜即墨凝眉一松,動作更為賣力。
「昨天臨時從黃醫生那兒學的。」
秦茗的心「咯噔」一下。
他的意思也就是說,他這是第一次替人按摩腹部?並且,昨天黃醫生在給她按摩腹部時,他坐在不遠處認真地觀摩過……
若非觀者有心,豈能像現在這般運用自如?
「謝謝小叔。」
「是不是心情不好導致的腹痛?」
晚飯時,卜即墨不是沒有看見秦茗眼底深處的落寞與不快,只是沒想到,她會痛成這副可憐模樣。
「嗯。」對於這個事實,秦茗不會狡辯。
「是因為我?」
「……」秦茗無言以對。
但對卜即墨而言,她的沉默便是肯定答案。
片刻的沉默中,卜即墨一直在回憶中思索,究竟自己哪裡惹她不快?
大約五分鐘后,卜即墨開口,「還痛嗎?」
「不痛了。」
被他按摩了這麼久,秦茗怎還好意思說還痛呢?
不過,因為他的按摩,她的腹痛已經在能夠忍受的範圍之內。
痛楚緩解了,可內心的鬱結仍在原地,揮之不去。
卜即墨的大手從秦茗的T恤下擺內緩緩撤回。
熱源驟離,強大的失落感襲上秦茗心頭。
卜即墨起身站在床邊,眸光從她的臉上移開,落至窗外的夜幕上。
「如果可以,我願意對你的初吻負責一輩子,那一天,在暙暖的黑暗中,沒有人值得我回應、動心、負責,除了那個跟我一樣被命運捉弄的女人。」
這番話就如臨空飄落的夢靨之詞,還未被秦茗完全消化,卜即墨已經悄然離開。
須臾,秦茗震驚的同時,心頭如承甘露。
他在安慰她,安撫她,試圖排解她內心深處的難過。
他在告訴她,她的人甚至她的初吻在他眼中是無可取代的。
沒想到,外表冷硬的他一顆心也能細緻如斯,能在片刻沉默中,猜出她鬱結的其中一個原因。
不過,他永遠不會知道,她對他的情意在潛移默化中,陷落得究竟有多深?
小叔,好想愛你,深深地愛你。
……
A市人民醫院vip病房。
一大早,秦茗守在王英的病床前陪她聊天,卜即墨則被主治醫師叫走了。
自從王英住院之後,每天來看望她的人絡繹不絕,病房的角落裡,堆滿了各種禮品。
王英讓秦茗挑一些喜歡的禮品帶回去,其他除了特別精貴的,都會拿去Blank旗下的商店作售賣處理。
秦茗挑了些喜歡的水果,裝在一個袋子里,正準備坐下,王英指著那堆禮品說。
「茗茗,那個淺綠色的禮盒拿過來。」
秦茗依言拿過來,看了看上面的文字,綠豆糕,「奶奶想吃?」
王英搖了搖頭,「奶奶血糖有些高,不宜吃甜,這是你小叔的最愛,他小姨從S城託人帶過來的,每個月不落下。趁著他不在,你拿一塊嘗嘗?」
王英這話說得,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秦茗笑了,「奶奶,為什麼要趁著小叔不在的時候拿來嘗呢?難道這綠豆糕別人都不能碰?」
見秦茗沒有拆的意思,王英將禮盒拿過去,自己動手拆了起來,一邊拆一邊笑著解釋。
「這綠豆糕是你小叔五六歲的時候初次去S城喜歡上的,沒想到從來大大方方的孩子,唯獨在對待綠豆糕上,顯得特別小氣,誰碰他跟誰急,雖然現在他已經變成成熟穩重的大男人,再也沒有了小孩子心性,但這麼多年下來,我們都習慣不去招惹他的綠豆糕。」
「那我也不招惹,奶奶別拆了。」
「你是他的晚輩,有什麼招惹不招惹的?把他吃光氣死他才好。」
秦茗其實也很好奇被卜即墨青睞多年的綠豆糕究竟長什麼模樣,甚至是什麼滋味,當王英將一小盒綠豆糕拿出來遞給她時,秦茗愣住了。
這個漂亮的紙匣子她見過,不就是章管家拿給她裝冰糖的嗎?
一個疑問在心底綻開。
「茗茗,快打開來吃呀,怎麼傻了?」
王英將匣子的蓋子打開,裡面裝著八片精緻的綠豆糕薄片,淺淺的粉綠色,看上去就很可口。
秦茗接過匣子,解釋,「我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綠豆糕,還有這裝綠豆糕的匣子,漂亮。」
「是呀,這匣子你小叔可寶貝得緊呢,從小就喜歡收集起來做模型,奶奶告訴你一個秘密,有家孩童模型小館的幕後設計師就是你小叔,這匣子就是構成各種飛機、汽車、輪船等精細小物的基礎。」
秦茗的嘴巴張成了o形,誰能想到外表冷硬、不苟言笑的卜即墨,非但如此有才,而且還有如此未泯的童心呢?
「這事知道的人不超過三個,茗茗你千萬得保密,不然一旦你小叔翻臉,那家模型小館就得倒閉了。」
秦茗抿唇竊笑,小叔若是翻臉肯定是因為覺得自己太丟臉了吧?
她發現,原來小叔還有這般可愛的一面呢。
秦茗拿了一片綠豆糕嘗了嘗,軟中有硬,微甜中帶涼,口感清新潤滑,味道果然不錯。
等秦茗將一匣子綠豆糕吃完,將禮盒整理好時,卜即墨正好進來了。
兩人向王英告辭,一起走出病房,秦茗一手拎著水果,一手拎著禮盒,跟在卜即墨後邊。
卜即墨頓住腳步,接過她手裡的東西,瞥了她的嘴角一眼。
「好吃嗎?」
秦茗愣了,他怎麼知道她吃過什麼?貌似在病房她只吃過他的綠豆糕。
卜即墨放緩腳步,與她并行,伸出手在她嘴角快速地颳了一下。
「偷食的小貓。」
這個舉動,看似自然而然地,卻既親昵又曖昧,甚至帶著寵溺。
秦茗的臉立即紅了,同時明白,應該是自己將糕屑沾到了嘴角,被他發現了。
想到奶奶說過的話,秦茗趕緊道歉。
「小叔,下次不敢了。」
「味道如何?」
「挺好。」
「回去分你一半。」
沒想到他非但不小氣,反而慷慨地分她一半,秦茗高興地連謝謝都忘記了說。
她是不是第一個他願意分享綠豆糕的人呢?
二人走出vip住院部大樓,秦茗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小叔,前天晚上的冰糖是你讓章管家給我的?」
「……」卜即墨一怔,繼而像是沒聽見似的,越過她往前走。
不回答不就等於默認?
這男人害羞彆扭什麼呀?
秦茗歡快地跟上他的步伐,「小叔你真好。」
頎長的身子一頓,繼而加快了腳步。
剛上車系好安全帶,陸清清的電話打過來了。
掛掉電話,秦茗解開安全帶,「清清她媽出了點事,我得去她那兒幫她照顧一下孩子,小叔,你直接去公司好了,我坐公交過去。」
「我送你。」
簡單堅定的三個字,毫無反駁的可能。
車子在巷子口停下,秦茗下車,對著卜即墨揮了揮手,笑靨如花。
直到秦茗的身影淹沒在小巷深處,卜即墨才收回深沉凝滯的眸光,啟動了車子離開。
秦茗從發發麵館後門進去的時候,陸清清正在收拾遍地狼藉的店鋪,發發乖乖地躺在嬰兒車內,咿咿呀呀地唱著小曲。
「清清,怎麼回事?不是說一切太平了嗎?」
眼前的場景就像是麵館再次受到了hei社會的襲擊,可她潛意識裡又十分相信卜即墨的辦事能力,一旦債務還清,且背後有他下面的人護著,怎麼可能還有人敢上門尋釁呢?
「外邊是太平了,可家裡太平不了。」陸清清垂頭喪氣地將掃帚丟在一邊,「也是我媽糊塗,債務還清了幹嗎通知那個賭鬼?乾脆讓他一輩子躲得遠遠的,永遠別回這個家。他一回來,賭倒是賭不了了,因為沒人肯跟他賭,可是,誰能阻止他喝酒撒酒瘋呢?又把我媽打了個遍體鱗傷。」
秦茗跟陸清清一樣,最恨打女人的男人,無論他有什麼理由,可又有什麼辦法,那個打人的人是陸清清的父親,難道要她大逆不道地告他進警察局?
「你爸呢?」
「這次不用你打電話,我已經打電話給你二哥了,讓他把那個混賬給抓進去關幾天,最好關上十年半個月別出來。」
「清清,這裡有我,你快去醫院照顧你媽吧。」
陸清清眼眶泛紅,胳膊肘擦了一下眼睛,勉強擠出微笑。
「秦茗,又麻煩你了,交上我這樣的朋友,你可真是倒霉的。」
「上輩子欠你的,快去,別讓你媽一個人待在醫院。」
秦茗陪著發發玩了一會兒,給他把了幾次尿,發發開始哇哇大哭。
估摸著他餓了,秦茗準備給他泡奶粉喝。
這孩子才五個月大,可卻極為精怪,秦茗一手抱著他,一手給奶瓶消毒時,他就眼巴巴地看著,止住了哭泣,好像已經懂得有好吃的能送上門了。
突地,後院響起了敲門聲。
秦茗抱著發發跑了過去,生怕是什麼hei社會,不敢開門,於是透過門縫看過去,卻是倒吸一口冷氣。
門外的男人通過門縫看見秦茗獃獃偷量的眸光,不滿地沉聲一句,「還不開門?」
秦茗吐了吐舌頭,趕緊將門打開,笑臉迎人,「小叔,你怎麼會來?」
卜即墨隨手帶上門,打量了一下後院,隨口回答,「我來看看。」
「看看?」秦茗心中疑惑,其實她想問的是,他來看誰?看她還是陸清清,或是其他?
卜即墨看穿秦茗眼中的疑惑,難得耐心解釋。
「陸清清家的事既是我解決的,沒解決乾淨,就是我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