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章 刻意誤導,鍺天予情緒失常
簫聲漸起,時而如高山流水,時而如戰場上萬馬奔騰。簫聲漸入高昂,一陣琴音緩融入其中。在這琴音出現時,簫聲明顯斷了一個音。但僅僅只有那一瞬間,簫聲與琴音便相輔相成,互相配合著對方。
薌岺台中,司如影身著青衣男衫,長發素冠散落在身後,此刻素手撥弄著琴弦,琴音對簫聲似試探,也似逃避。琴弦崩斷,琴聲驟停,司如影看著自己指尖的血滴,才恍然驚醒。
「小姐,」七兒快步上前,連忙將司如影的右手傷口按住,臉上滿是擔憂。小姐撫琴從來沒有這樣失常過,並且那簫聲,現在也停了。
「七兒,你說,一生一世一雙人,我該不該輕信?」司如影任由七兒處理著雙手,視線依舊落在竹林那方,茫然問道。
「小姐說的,可是這簫聲的主人?」七兒微怔。
「或許吧。」司如影輕輕嘆息,垂下螓首,左手觸摸著斷開的琴弦。『一生一世一雙人』是她一直以來所追求的感情。一琴一簫,她一直所寄予的,只是知音,並沒有想過男女之情。可今日,簫聲中所傳達出的希冀,讓她有些茫然無措。司如影很清楚自己,在感情方面,她根本輸不起,也不會輕易嘗試。
「小姐說的事,七兒反正不大懂。但是七兒想,咱們何不去看看那位吹簫的人是圓是扁。七兒倒是想知道,音律能與小姐不相上下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七兒的這番話,在司如影心底掀起了不小的漣漪,卻也同時點醒了她。有些事,現在說來為時尚早。
「聽簫聲的源頭,應是竹林對面的望月閣,你在這等等,我過去看看。」司如影拂袖起身,臉上的迷惘之色瞬間盡散,眼神中又恢復了原來的清明。
從薌岺台到望月閣,若是用走,便需一炷香的時間。現在簫聲已停了這麼久,那人不一定還在。
司如影突然覺得,自己就這麼決定過來,著實是衝動了些。但既然來了,她亦沒有再逃避的必要。司如影深吸一口氣,收了手中的摺扇,款款往前再走了幾步。
站在望月閣的左側,便已然能夠瞧見樓閣之中站著一名手握玉簫的男子背影,身姿挺拔,月牙色的長袍被夜風吹起。司如影遠遠看去,亦能感覺到幾分蒼涼。猶如簫聲中所傳達出的情緒,孤獨而無奈。
那名男子似覺察到了什麼,猛然回頭,司如影驚覺,連忙閃避,退身於樓閣的牆面之後,屏住了呼吸。
腳步聲越來越近,司如影知道那人正在往這邊走來。此刻,司如影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何要這般緊張,即便是被其看見了,也並不能說明什麼。若不言明,他也不知道撫琴的,便是自己。
「柳弟,」
微微低沉溫和的嗓音當中帶著幾分驚異,鍺天予看見『司如影』,同時亦收起了戒備之心。
鍺天予的稱呼,讓司如影才想起,自己現在是男子打扮,頓時少了幾分不安。可瞧著面前的鍺天予,司如影心中不禁五味陳雜。
「我剛剛聽著簫聲,便情不自禁被引了過來,沒想到,吹簫的人,竟是大哥你?」司如影訕訕一笑,這聲讚歎之餘,亦帶著幾分試探。
「柳州一別,已有數日,如今蕭聲為引,也正好同柳弟道一聲謝。柳州之事,若非柳弟仗義相助,恐怕還會多生出其他的亂子。」鍺天予謙謙有禮,唇角擒著著一抹淺笑,對男裝打扮的司如影,相比其他人要更為親近。
「大哥言重。不過,小弟雖不通音律,但推想大哥吹簫的造詣,真真是極好的。」司如影後退一步,皮笑肉不笑,與鍺天予拉開距離。鍺天予的默認,讓司如影十分不悅。於司如影心底,不願承認與她琴簫和鳴一月有餘的人,竟是冀王鍺天予。更者,司如影心中亦有些生氣。不知氣吹簫的人是鍺天予,還是氣他通過簫聲向她表露心跡。
明明家中已有妻室,再過不久,還會娶那位夷國公主。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是欺騙。瞧他那日對那位夷國公主的樣子,真是『郎有情妾有意』。
鍺天予輕輕笑了笑,眸色一斂,有意無意再向竹林那邊看了一眼,便同司如用問道,「柳弟是從竹林那邊過來,可有看到那邊有什麼人?」
「大哥想問的,大約就是琴音了罷。」司如影觀察著鍺天予的神態,約莫也能猜出他的意思。
見她說出此話,鍺天予的神色明顯一震,司如影心中突然暗暗生出一計。不管鍺天予這個人她之前是否有過欣賞,但是先前竟是他表露那番心思,想想便來氣。眼下,她本已是連叫這一聲都覺得嫌棄,虛情假意,假意虛情,總要有它的價值。
「琴簫和鳴,若是男女合奏,必定算得上是一對壁人。小弟從那邊過來,卻並未見到女子,只看到一名拿著七弦琴從竹林那邊的薌岺台離開的男子。該不會就是大哥所問的那一位?」司如影的故意這般說著,暗自觀察著鍺天予的臉色。只見鍺天予的臉上頓時多了幾分窘迫難堪之意。
『男子?』鍺天予低喃喃出聲,臉色越發的暗沉。
「大哥簫聲寄情,難道就沒有見過撫琴之人,不知其是男是女?」司如影故意繼續試問,將鍺天予臉色的變化一點一點全部看在眼裡。搖著玉扇,司如影低頭偷笑,鍺天予啊鍺天予,看她這次,如何讓他跌個大跟頭。休書她要,同樣,她也要好好的整整這個所謂的冀王。
「或者,莫非,」司如影收起玉扇,語氣婉轉,「莫非大哥,有斷袖,咳,是小弟多言了。」
剩下的話,司如影沒有再往下說,但意思現在已經很明顯,她就不信鍺天予能不受影響。
「男子?斷袖?呵」鍺天予突然開口,苦笑一聲,玉簫從他手中頓時斷成兩截,看著已斷的玉簫,鍺天予的笑聲越來越大,笑中帶著苦澀,帶著自嘲。「琴聲悠然,何以見得就是出自女子之手。自以為是,自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