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偷瓜遇上鬼打牆(上)
我們旁邊那間屋裡,也就是校長室,經常坐著一個胖老頭,端著大茶缸子成天坐在那滋溜滋溜地喝水,也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
每次我們伸頭往裡望的時候,他都會一揮手說:「去、去、去、一邊玩去。」
他的眼睛一睜挺大的,怪嚇人。
有一天,俺在花園邊上玩,見花園裡的月季花開的挺好看,伸手就扯了一朵,還沒來及聞聞香味呢,就聽有個男人在後面大喝一聲:「你幹甚麼?」
嚇我一跳,扔了花就要跑,結果被那男人一把拎了回來,我一回頭,原來是那個胖老頭子,另一隻手裡還端著大茶缸子。
他瞪著眼訓到,「不能掐花,你不知道嗎?你一朵,我一朵,那花園裡不就沒有……」
「哇」的一聲我就嚇哭了……
後來,那男人見我哭的實在是停不下來,為了哄我不哭,竟然又去扯了一朵月季花給我說:「乖,這朵大。」再後來我知道了他是校長……
我答應過老騙子經常去他家聽故事的,所以有時放了學就直奔他家,他總能給我拿出些好吃的,就在他的小屋前面,我坐在石頭上邊吃邊聽故事。
說實在的,老騙子的故事實在是好聽,有時候別的小孩也圍過來聽,你推我擠的鬧鬧哄哄,老騙子樂呵呵地也不煩,他的兜里總有掏不完的「小兒酥」糖。
老騙子只講些妖魔鬼怪的故事,有的小丫頭沒聽幾句就嚇哭了。小小子們還算膽大,但有時天色晚了也不敢回家,直到他媽來找吃飯,扯著耳朵給拖走。
直到現在,再聚到一起時,他們都還模糊記得那些故事,但是誰也沒把它當真過,更不用說如今,他們腦子裡裝著現代社會的科學。
除了我,默默地坐在那裡也不去解釋,也不能解釋。
迷迷瞪瞪地我們就上了一年級,成了一名少先隊員,脖子上也勒上了紅布條子。
可是這時也發生了一件讓憤怒的事。
我們學校取消了學前班,今年招上來的新生直接就上一年級。看著那幫小孩蛋子擠在我們當中,挺著胸脯,仰個小臟臉,等待高年級漂亮姐姐給系紅領巾,我們心裡那個來氣啊!
我們辛辛苦苦打拚了一年才得到的,他們上來就和我們一樣了?
我們和那幫新來的小孩蛋子,被混卜混卜分成了兩個班。我們一班還是由蔡老師來帶。
開學第一天,蔡老師讓我們自己選班幹部。班長讓小趙莊搶去了,因為他們村又新來了幾個不懂事的,嗓門比較大。學習委員是我,我們村的也都不是饒人的茬子。
等老師走後,我們兩個村私下就定了這麼個潛規則:老師第一,學習委員第二,班長聽學習委員的。還反了你了。
有一天上課鈴都響老會兒了,老師還是沒來。這時校長進來了,他說:「都別吵吵,你們老師今天請假了,自己學習。」然後眼睛在教室里掃了一圈,指著我說:「那孩子,你給我看著點,別讓他們亂說話。」說完就走了。
校長一走,我們這個美呀!有的抓耳撓腮,有的扔書、拍桌子,哎呦!那場面叫一個歇斯底里。
我走到教室前面說:「別光顧著高興,快想想這一天咱怎麼玩呀?」班裡像一窩耗子似的,嘰嘰嘰嘰的,這時小趙莊的李想屁顛顛地跑過來跟我說:「咱們去偷瓜吧?我大娘家種的香瓜子可甜了。」恩?大家鴉雀無聲,小眼珠子都開始咕嚕亂轉。
這小子就是我們班的窩囊班長,由於我們班規的原因,凡事他得來徵求我的意見,並且無條件服從我的指揮。本來這小子對我就好,不知道怎麼的,沒事總偷偷瞄我,他買的新鉛筆,小玩具什麼的,總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到我抽屜里。我心說,這小子夠狠的,要領我們偷他大娘家的瓜,咋不偷他自己家的呢?
他好像明白了我的質疑,「我家的瓜不甜!嘿嘿。」他連忙補充。
於是我選了幾個男生女生跟我去執行任務,剩下的告訴他們別鬧,留下看家,等回來分給他們吃。
那天陰天,天悶呼呼的,一點風都沒有。我們幾個不敢明目仗膽地進瓜地,就打算從旁邊的大熟地鑽過去,大熟棵子現在長得有一個大人那麼高,我們在裡面橫著走,外面都看不見。
剛一進大熟地,就悶的乎地熱,大熟葉子拉的臉生疼,於是我們幾個就兩手抱著腦袋往前鑽。李想最前面帶路,我跟在他身後,後面還有五六個孩子。
可是走著走著,我突然覺得渾身不對勁,後面那幾個也說,怎麼感覺涼快了呢?
我心想可能快鑽到頭了吧,前面就是瓜地。可是越走越冷,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怎麼都覺得不對勁。
前面的李想突然停了下來,直愣愣地站在那裡,我在後面幾步遠,趕忙追了過來,李想頭也不回地說「你們看這什麼花啊?連葉子都沒有。」
原來前面是一座老墳,石碑上的字都磨沒了,墳上有很多矮矮的雜草,就在雜草叢中有一朵花很是顯眼,因為那朵花很大,很白,就一支獨桿,高高地挺著。
看上一眼突然覺得有點眼暈,真是太詭異了,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趕緊喊後面的幾個孩子快點,我想領著他們繞開這座墳趕緊離開,可是李想卻突然走上前去,伸手就給拔了。
那花漿立刻噴了出來,噴了李想一手,看上去竟然像血一樣紅。
李想嚇了一跳,趕緊扔了花,甩著手說快走快走,真嚇人子!什麼怪花,還淌血呢?
我們都挺害怕,趕緊跑了。
不一會我們就到了瓜地邊上,悄悄伸頭往外瞧去,哇!一地的香瓜子,黃橙橙的,香甜味隨風飄來,我們都饞的直咽吐沫。
瓜地那頭蹲著個戴草帽的老頭,正背對著我們在割草,李想說那就是他大爺。
我們趁這機會竄了出去,連扯帶拽地,一人摘了兩三個香瓜,驀頭就鑽回大熟地。
我們坐在地里氣喘吁吁地樂,看看外面的現場慘不忍睹,瓜秧子扯斷了不少,慌忙中還踢碎了幾個香瓜。
「艹,太狠了,生瓜蛋子你們也摘,不甜的。」李想罵著那幾個孩子。
現在不是瓜甜不甜的事了,眼看偷瓜成功,心裡頭甜啊,一個個小臉紅撲撲地樂著。
老騙子常對我們家長說:「哪個小孩小的時候沒偷過瓜桃梨棗的,那算個啥事啊?」
所以我們一般偷了瓜桃梨棗,根本就沒有罪惡感,相反那種成就感就別提了。
我們幾個抱著瓜傻樂了一會,又怕李想他大爺發現,用衣襟兜起瓜趕緊往回跑。
跑著跑著,那奇怪的感覺又來了,很冷,陰森森地冷。我們幾個的腳步都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誰也不說話。
前面的李想又是一頓,接著繞開往旁邊跑,我一看又是路過那座墳了,也跟著繞開就跑,因為我總覺得這個地方有點邪門,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可是奇怪的事發生了,就在我們幾個跑了十來分鐘后,又奇迹般地回到了那座墳前,正對著那座石碑。
我們一頭冷汗,後面那幾個開始罵李想領錯了路,可是我們一直向前,又沒拐彎,怎麼會又回到原地呢?
這回我領頭,認準了方向,我們又是一頓狂跑,可是跑著跑著,我又覺得冷了,一抬頭,那墳又出現在眼前。
大家面面相窺,都感到不對勁了,也都害怕起來,畢竟年紀都小,幾個女生已經哭哭啼啼了。
我也害怕了,但是還算冷靜,我說:「大家別慌,咱這離瓜地近,不行咱們往那個方向跑。」
李想很不願意,他說讓他大爺、大娘知道了非砸斷他腿不可,但是沒辦法,我們一開跑,他也鬼喊狼嚎地跟著跑了。
來的時候也就五六分鐘的路程,可是我們跑了很久很久也還是出不了大熟地,奇怪明明是沖著瓜地跑的啊?
就在我們跑得要絕望的時候,奇迹又出現了,我們又來到了那座墳前,冰冷的石碑刺的人眼疼。
大家慌極了,瓜也扔了,眼睛都死死地盯著那墳,不由自主地緊緊抓住身邊人的衣服,恐怕一會要是跑起來,自己會被甩下一樣。
他們都緊張地看著我,哆哆嗦嗦的大口喘著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