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聚散終有時
回到家裡,已經是凌晨三點。
我拿著手機照著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裡面,卻沒想到李默默的聲音響起。
她說:「七七,你終於回來了。」
我不敢打開燈讓李默默看到我哭紅了的眼睛,於是我依然用手機照著說:「你怎麼還不睡,我先去上洗手間。」
一關上洗手間的門,我就趕緊開了水龍頭,把那些冰冷的水不停地潑在自己的臉上。
手機裡面還留著王紹東不久前發給我的一條簡訊,他說:「鄧七七,回到家了給我回一條簡訊吧。哪怕你最後沒有選擇我。」
我沒有回復他。
因為從我狼狽逃離的那一刻開始,我的所有力氣全部用去了哭泣。
我特么的就是一矯情貨。我愛你,或者我恨你,這樣簡簡單單的話,我總是不能正常地從自己的嘴巴裡面說出來,我以為我說了那句話,我就會因為自己的矯情而萬劫不復,卻沒有想到,該矯情的時候我卻硬起心腸,該衝動的時候我選擇理智,這是害死我自己的東西。
如果說這個讓我自己凌亂了一地的夜晚帶給了我什麼,那麼帶給我最好的是,我終於知道王紹東的心意,他愛我如命,我卻負他這番深情。
我錯就錯在,我愛他的時候,用盡餘力,不留一點力氣愛自己。
如果在這一刻,我需要向一個人道歉,我肯定要對自己說一聲:「鄧七七,對不起。」
我把自己活得太禁錮,把自己活得太卑微,把自己活得太理智,把自己活得太沒有人性。
我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面,我愛他,我以為愛可以不用在一起,用來懷念也是不錯的一件事,卻沒料到,其實最好的愛,是兩個人在一起。
我想我的哭聲肯定是傳到了李默默的耳朵裡面了,她應該是拉開了燈,然後過來敲門,她說:「七七,你在哪裡幹嘛?今晚去哪裡了,怎麼那麼晚才回來。」
我努力把自己的聲音變得自然:「我今晚和以前的老同事去唱歌了,就是那個曹青青,你見過的。」
李默默卻沒有放棄敲門,她說:「你在裡面幹嘛,出來唄。」
我繼續說:「我要洗澡,別敲門了。」
李默默卻把門敲得更響:「鄧七七,別裝了,別躲在洗手間裡面哭,有什麼事,出來說。」
我終究禁不住李默默一聲接一聲地敲門,我打開門,沾濕了的頭髮貼在臉上,李默默看了看我說:「你找個鏡子看看,你現在可以去拍鬼片了。」
她肯定是想活躍一下氣氛,她一下子就能猜到我就在剛才肯定哭得很傷心很厲害。
我卻一點也不領情,幽幽地說:「我想想我的這半生,其實真的活得半人半鬼。」
李默默被我這句話嚇了一跳,她給我拿來一條幹爽的毛巾,直接覆在我的頭頂上,想幫我把那些冰冷的水珠抹乾。
她說:「七七,你沒事吧?過來坐下慢慢說。」
我被她拖著走到沙發邊坐下,她給我倒了一杯熱水,我忍不住說:「你別理我了,去睡吧,現在都幾點了?」
李默默卻一點也不介意地說:「沒事啊,陪陪你。反正明天明天還可以休息一天呢。」
我看了看手機上面的時間,對她說:「現在已經是星期天了。」
李默默卻依然不以為意,她說:「七七,說說吧,今晚發生了什麼事。」
我喝了一口水,慢慢地說:「不想說,累。」
李默默不再問。
待我冷靜一下之後,我終於說:「默默,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李默默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沒有的事,我其實一直沒睡著。」
我看著她說:「怎麼沒睡著?你有心事?」
李默默忽然更是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是等你回來。」
我放下水杯,對她說:「怎麼啦?」
李默默卻一下子站起來說:「先去睡覺吧,你今天狀態不好。」
我卻一把拉住她說:「別走,說吧,聊聊天,隨便說什麼都行,我肯定是睡不著的了。」
李默默繼續坐下來,我拿起遙控開了電視,然後把聲音調小了一點。
這時,李默默的聲音壓得很低,她說:「七七,我想搬家了。」
她說得模糊,我不得不問:「你說什麼?」
李默默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她說:「七七,雲飛前幾天和我商量了一下,他一個人住著一房一廳的房子,太浪費了,所以。。。」
我一下子明白了,這個傻姑娘,是想搬去和雲飛一起住。
我把電視關掉,慢慢地說:「你想好了?」
李默默一下子緊張兮兮地說:「對不起,七七,我不想真的想拋棄你的,但是我和雲飛是真的奔著結婚去的,雖然急了點,但是我。。反正你懂的。」
我不得不收起自己世界裡面那些傷悲,決定和這個傻姑娘好好探討一下這個問題。
我說:「別管我,這裡租不租了都不算事,重點是你確定好了嗎?」
李默默卻假裝漫不經心地說:「其實深圳吧,男女朋友住在一起的很多的,都是奔著結婚去了,一起過過日子可以增進了解,以後結婚了少點磨合。」
我哦了一聲。
李默默忽然低下頭說:「七七,真的對不起,這裡的租金越來越貴了,你也知道的,我掙的沒你多,我家裡還有個弟弟是要我供著讀書的,我壓力大。家裡想我多郵點錢回家。」
我一把拉著她的手說:「我明白。」
李默默繼續說:「那我搬走了,你怎麼辦?」
我看了看有點斑駁的地面,慢悠悠地說:「我可能很快也不在這邊了。沒事,我不在天健集團上班了之後,我到哪裡上班,就在附近隨便租個單間好了。」
李默默卻一下子激動地說:「怎麼不在天健集團上班了?怎麼啦?是不是王紹東或者周佳又找你麻煩了?」
我漫不經心地說:「不是,我覺得賣房子太累了,不想賣了。」
李默默卻盯著我說:「鄧小姐,對我就別遮遮掩掩了,我知道你是怕我擔心,但是你這樣什麼都不說,我更擔心的。」
我依然把焦點看著地面:「事情很複雜,我很煩躁,我不想說。反正我估計天健集團很快就會找個借口開除我的。」
我不想告訴李默默說:「李默默,你眼前的傻逼鄧七七攤上事了,攤上大事了,她先是得罪了朱佩,再得罪了王遠,再幾個小時之前,她還連帶把朱佩和王紹東都得罪了,他們都是有錢人,他們都對天健集團有一定的領導權,他們要把我弄走,是很輕而易舉的事情。」
我怕她擔心。
我們都是活在深圳這座迷霧重重的城市裡面苦苦掙扎的那一類人,穿上了華麗的高跟鞋,用上了昂貴的粉底,買得起比亞迪F0,也無法改變一場失業帶給我們的動蕩和不安。
可是,歷經了這些事,我早已經不是半年前那個自己,我不想成為一個任人揉捏的包子,而且我覺得我自己也能安然接下這動蕩的一切。
李默默忽然黯淡地說:「對不起,在你面臨一堆事情的時候還和你說搬家的事,但是年底了,這裡如果要重新簽約的話,又要再租一年,我真的支付不起了。」
我看了看李默默,慢慢地說:「默默,別動不動就說對不起,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當初合租的時候就說好了,等哪一天我們都有各自的生活了,就搬出去開始新生活。在沒有新生活之前,我們還在一起。」
李默默重重地點點頭,繼續說:「那我這個月底就搬哦,明天我陪你去找房子好不好?」
我覺得自己累到極點,我擺擺手說:「不了,你早點去睡,我看一會電視再去睡。」
李默默走進房間裡面,我讓她把門關上,然後我再一次打開了電視。
午夜的電視台,也顯得有點寂寞,我按完了所有的頻道,裡面播出的不過是一些老掉牙的沒人氣的電視劇,我跑去廚房那裡翻出了之前我買來做菜用的米酒,抿了一口,從陽台向外面看去,這個城市在這個冷冰冰的冬季裡面,顯得和我一樣落寞與不安。
我想,太早地學會了口是心非,太早地學會了老成世故,太早地把自己的自尊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也就過早地失去被愛的資格。
這時,我忽然聽到有個隱隱約約的聲音喊我:「鄧七七,鄧七七,鄧七七。」
那聲音,像極了好多年前,王紹東在我宿舍樓下喊我的聲音。
但是這時,餓的感覺一下子向我襲來。
我這才想起我其實沒吃什麼東西。
餓卻一下子讓我自己冷靜下來,細細分辨,才發現那是自己的錯覺。
等到餓的感覺襲來,才發現聚散,其實就是那麼一回事,這個時候,只有好好地填飽自己的肚子,才是正事。
我找了老半天,才找到了一點點的挂面,毫不猶疑的,我開火,把鍋放上去,水還沒煮開,就把挂面丟了下去,卻連調味的蔥都找不到。可是這並不妨礙我繼續煮麵的決心。
如果把生活比如成一碗熱騰騰的挂面,那麼愛情,或者就是放在挂面上的蔥花而已,雖然少了蔥花,但是至少挂面還能緩解餓的感覺。
我端著挂面,就站在陽台那裡,一邊吃,一邊忍不住罵了一句:「只有填飽肚子才是真的,去特么的愛情。」
說:
o(╯□╰)o。。。感覺掉粉掉得自己再也不萌萌噠了。。。
不過我就只能寫出這樣的東東啊。。。
感覺再不讓男女豬腳干點啥,自己都覺得對不起這樣虐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