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不走火，不入魔

我沒有想到，其實去參加王紹東的婚禮也沒什麼的，當我看到他對著周佳說：「我願意。」

沒有流眼淚。

我甚至先帶頭鼓掌了。只是穿過密密麻麻的穿得華麗的人看到王紹東那一張充滿冷酷的臉，我在沙灘宴會上喝得酩酊大醉。

李默默也喝了不少，估計是陪著我，被我逼著喝的，李倩倩也差不多在醉的邊緣，最後是李波把我們送回家的。

送完李默默和雲飛還有李倩倩之後，李波給有點迷迷糊糊的拿了一罐牛奶，幾天不見而已，他應該是蒼老很多，臉上應該還掛著疲憊，還得來照顧我這個沒有勇氣和王紹東攤牌的孬種。

我報上去的地址錯漏百出，李波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找到了那個小區，然後把迷迷糊糊的我直接給扛上去了。

在電梯裡面的時候，一直在沉默著的李波忽然來一句：「鄧七七，女孩子家家的，不管再怎麼傷心，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在外面喝那麼多，遇到壞人怎麼辦？以後別這樣，再難過也要控制一下自己。」

我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說：「好的。」

李波沉重的嘆息的聲音留在那個沉重的電梯裡面。

他把我小心翼翼地放在在沙發上，然後應該是跑去廚房裡面翻來覆去，一邊翻一邊聲音還算夠大地說：「鄧七七，沒茶葉嗎？」

我沒有理會他，翻了一身，美美地卧在沙發裡面。

眼淚已經不可能再掉下來。是我三番四次錯失了向王紹東坦白的機會，是我的矯情和理智把自己逼到角落裡面，我當然明白，也知道不過是自己作死而已。

李波依然是嘆息著過來，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鄧七七，你先躺一會，我去樓下超市看看有沒有醒酒茶，你喝太多了，我怕你明天頭痛。」

李波說完，我依然閉著眼睛不想說法，迷迷糊糊中聽到了門被關上的聲音。

李波應該是小跑著去買來的醒酒茶，然後在廚房裡面也是一頓手忙腳亂之後給我端了出來，他從房間裡面給我拿了一件厚外套披上，然後說：「喝點茶，醒醒酒。」

我側了側身，慢慢地坐了起來，把那杯味道不明的東西喝了下去，卻沒有讓我一下子清醒過來，而是在李波對我說：「要不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先回去了。」之後，我開始犯渾了。

這個冬夜真的有點冷，我忽然需要找一個人來擁抱著過冬，雖然這有點無恥，但是我依然一把拉住了李波的手，我說：「你別走好不好。」

我想我當時的語氣裡面肯定充滿了可憐巴巴的乞求和不安，李波堅定的表情慢慢地變得動搖，最後他說：「好，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借著酒勁，我伸出雙手對他說：「把我抱到房間裡面。」

這句話讓原本平常的空氣變得曖昧，有一點點的潮濕。

李波遲疑了很久，愣是沒伸出手來擁抱我。

最後我忍不住罵：「孬種，都特么的是孬種。」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要罵李波還是要罵我自己。

卻不料我這一聲罵，讓李波一下子扛起我直接抱進去卧室丟床上了。

他把聲音壓低在我的耳邊說：「鄧七七，你什麼意思？」

我輕輕地笑說：「還不懂什麼意思嗎？我想找一個人過冬天，就那麼簡單。」

說完我伸手覆上他的臉，然後在他胡茬那裡停留半響，最後說：「老是躲在自己的世界裡面，說得好聽一點就是痴情，說得難聽一點就是

傻逼。我想我就特么的一大傻逼，但是今天我不想當了。」

李波把目光頓住，他把自己的手按在我的手上面，慢慢地說：「不要這樣說自己，鄧七七，你不是。」

芥蒂一直都在，他一直喊我鄧七七。

我伸出另外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膀，我也不知道我發什麼神經要勾引他，或者僅僅是因為孤獨，也可能是想要有個一起過冬的人，又或者是需要找一些事情來做，掩蓋我這時對王紹東和周佳那邊的情況的胡思亂想。

李波肯定是極度不習慣我這樣子，醉醺醺地把手搭上一個男人的肩膀上，可是他畢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更是一個喜歡著我的男人，他很快從堅決變得不那麼堅決，然後就是動搖。

他終於俯身下來親吻我，雖然這親吻有點小心翼翼，但是依然感覺到他的熱情無處釋放。

他的嘴巴裡面迷迷糊糊地說：「鄧七七，那你可別後悔。」

我的人生已經走到懸崖，就算是後悔又怎麼樣？後悔了，就有人在一開始就把我拉離懸崖，對我說：「鄧七七，別爬上老師的床，你還有其他的辦法去改變你悲催的命運。」

不可能有。永遠不會。我永遠只能孤身奮戰，永遠只能咬咬牙齒告訴自己孤獨著也要一往無前。

不過，不可否認，倒是有人曾經拉過我一把，倒是曾經有人在我的世界裡面來過，告訴我別墜落得太快。只是就在今天，他成為了別人的新郎。

那就在我失去整個世界的這一天，墜入深淵吧，雖然深不見底漆黑一片，至少能讓我在這個浮躁的城的蕭殺的冬天裡面，如同意外獲得了一件暖洋洋的羽絨服，它能帶我度過這個冷冰冰的冬天就是了。

說不定這暖洋洋的羽絨服能帶給我新生。但願吧。

李波的嘴唇是冰冷的，想必此刻他此刻的心情和他的體溫是相反的，他的心情和那冰涼的唇一樣冰涼，這樣的冰涼帶給了我些少的冰涼。

於是我忽然異常清醒地閉上了眼睛。

憑感覺，他經歷這樣的事情自然是非常多的，他很輕易就伸手進去我的衣服裡面解掉了我裡面衣服的扣子，他的手掌覆在我的後背的溫度越來越高，他在我的耳邊再說了一句：「把上衣脫掉好不好？」

依然緊閉著眼睛，我默然地點了點頭。卻忽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渾身的不自在。

然而，李波覆在我後背上面的手忽然動起來，幫我扣好扣子，然後嘆了一口氣之後，把手抽了出來。

我閉著眼睛問：「為什麼不繼續？」

李波一把推開我，他說：「你睜開眼睛看著我。」

我依然緊閉著眼睛，一下子笑了：「不，我喜歡緊閉著眼睛，這個世界太可笑了。」

李波忽然冷冷地說：「你自己把自己過得可笑，世界自然就可笑了。鄧七七，為什麼要這樣？」

我繼續笑，像一個閉著眼睛傻笑的精神病患者：「我是真的想嘗試一下這是什麼滋味。沒試過自願的是什麼感覺。」

卻沒有想到李波一下子就甩給了我一巴掌。

輕輕的，響聲也是清脆。

我睜開眼睛，愕然地看著他。

李波盯著我，眼神冷得跟外面的冬天一樣：「鄧七七，你又何必這樣作踐你自己！」

我冷笑：「我還需要作踐我自己嗎？我已經卑微到可以挖坑活埋我自己了。」

李波從床上站起來，跳下床，拉了我梳妝台旁邊的一把凳子坐下，逼視我：「你為什麼要和自己過不去？如果沒猜錯的話，前幾天你讓我配合你演戲，當時你和王紹東在一起吧？」

我難堪地點了點頭。

李波繼續說：「他來找你，是不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再一次點頭。

李波繼續問：「你不是愛他嗎？為什麼不點頭？為什麼他還是會和別人結婚？」

我一把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自顧自地說：「我那麼臟，配得上嗎？」

李波騰一聲地站起來，指著我就罵：「鄧七七，我特么的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見過你這樣的傻逼。不就是過去的那點破事嗎？那是你願意的嗎？你有和他說嗎？還是說了他沒原諒你？告訴你，如果一個男人真心愛你，這個事情連個屁都不算。如果你沒說，那我只能說你活該。」

我懶洋洋地回答：「和他沒關係，是我沒說。」

李波說：「那你為什麼沒說？沒信心？」

我冷漠地一言不發，依然看著白晃晃的天花板。

李波一下子走到床邊一把拽起我：「起來，好好說話。」

我坐起來慢慢地說：「不想說了，就這樣吧，我睡覺，你要不要一起睡。」

李波終於氣惱地說：「鄧七七，如果不是剛才我的理智駕馭了我的感性，我走火把你辦了，按照你這樣的性格，你該遁入無邊無際懊惱後悔的魔道了。」

我不想回應這句話，就繼續默默地裝死狗，有點難堪，有點尷尬，還有點複雜。

李波繼續說：「我二十多歲，七零八落地認識了差不多七個八個的女孩子，其中數你最奇葩，數你給我的難堪最多。」

我只好假裝漫不經心說：「那對不起，你走吧。」

李波卻沒有現在就要走的打算，他忽然伸手出來捧著我的臉，盯著我，一句一句地說：「七七，我知道，讓你徹底放下那件事很難很難，但是你不能把它當成你生命裡面最重的包袱，你必須要學會放下，才能真正地獲得幸福，你懂嗎？你太傻了，你如果真愛王紹東，就該和他說。雖然在我的心裏面一點都不希望你們在一起，可是我更不希望你自己折磨你自己。世界沒那麼傷悲，別自己給自己找一個傷悲的理由。」

我忽然眼淚就落下來，我的煎熬我的崩潰我的糾結在這一刻終於說出口：「沒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你說得倒是輕巧。你讓我怎麼和王紹東說，你讓我怎麼開口？每當我想開口，那些骯髒的畫面就會把我淹沒，它把我唯一的勇氣全部趕跑，我做不到。我更做不到的是，不想因為這樣的自己，給王紹東的人生裡面添上不光彩的一筆。」

李波一下子頓住，他一把抱住我，眼眶紅紅地說：「傻姑娘。」

說：

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