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布衣狂俠

這個男人的身材並不雄壯，可能只有一米七左右，皮膚黝黑，雙眼略微有一些凸出。

最為特別的是，在他的鼻子上，穿著一個小小的鼻環，十分引人注意。

「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葉川悄悄將養母塞給自己的那個溫潤物體塞在被子里，不知為什麼，這個古怪的男人，讓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危機。

「我的名字，叫做仇芒！當然，對於你來說，仇芒又是誰，並不重要。如果你能回答我幾個問題，仇芒就是你人生中的一個過客。否則的話，我敢保證，就算是下輩子，你也不會忘記這個名字！」，男人嘿嘿一笑，他的聲音十分刺耳，就像是鐵器互相摩擦時所發出的噪音一般。

「什麼問題，你問吧！」，此時秘法的副作用正如潮水般湧來，葉川即使想要反抗，卻也無能為力。

「很好！第一個問題，最近一段時間，你可曾見過一個老人，他的眉心，有一點紅痣！」，仇芒滿意的拍拍手，雙眼中滿含期待！

葉川聞言心中一震，眉心有一點紅痣，這，不就是山洞裡那個愛吃雞屁股的怪老頭嗎？

聯想到怪老頭不經意間透露出的一些信息，葉川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仇芒，極有可能就是那怪老頭的仇家！

「沒有，這個鎮上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人，你找錯地方了！」，想到這裡，葉川用力的搖了搖頭，雖然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那怪老頭的真實身份，但這並不妨礙葉川用生命去守住怪老頭的秘密！

畢竟，那個古怪的老頭，是讓他大仇得報的恩人啊！

「沒有？昨日那陣秘法波動雖然並不強烈，但那樣施展秘法的手段，放眼天下，只有那個人能夠做到。而現在你的狀態，正是秘法失效之後副作用來襲的表現。要知道那秘法非同小可，如果不是你跟那人有大淵源，斷然不可能在你身上施展秘法。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否則的話，你的下場，可能就和床上那位一樣了！」，仇芒冷冷一笑，右手緩緩抬起。

「你對我母親做了什麼？」，葉川聞言一愣，他忽然想到，按照醫生的說法，母親應該還有兩三天的壽命，很有可能是這個仇芒對母親做了什麼，才讓母親的情況突然惡化！

聯想到母親那一句「小心」，可以肯定，在葉川回來之前，這仇芒就已經在這裡了！

「做了什麼？也罷，就讓你也來體驗一下吧！」，仇芒無奈的搖了搖頭，手指輕輕一動，一團藍色的光芒，閃電一般鑽入葉川體內！

下一刻，葉川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似乎都翻轉了過來，劇烈的疼痛讓他癱軟在地，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

「我行走江湖數十年，這噬魂之刑，還從沒有人能夠堅持超過一炷香的時間，受不了的話，就乖乖回答我的問題，我保你不死！」，仇芒隨意的坐在椅子上，不知從哪裡找出一根香，點燃后插在桌子上。

承受著劇痛的葉川在地上翻滾著，而仇芒，卻是悠閑的哼著小曲，根本就不向葉川看上一眼。

「仇芒……」，眼看著半柱香已經燃盡，面目扭曲的葉川，終於開口。

「怎麼，想通了嗎？」，仇芒得意的笑著，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仇芒，若今日不死，我必殺你！」，葉川艱難的抬起頭來，聲音嘶啞，卻堅定無比！

「找死！」，仇芒聞言大怒，大步走到葉川面前，揮出一掌向葉川的天靈蓋拍去！

葉川緊閉雙眼，沒有閃躲，他知道自己躲不開！

良久，預料之中的劇痛並沒有到來，葉川睜開眼睛，卻發現小小的房間內，不知何時，竟然又多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男人面目剛毅，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長衫，上面甚至還打著幾個補丁。在男人的腰間，懸挂著一個紅色的酒葫蘆。

「駱九天，你已經追了老子整整一個月，老子又不是嬌滴滴的黃花大閨女，用的著你這麼死皮賴臉的形影相隨嗎？」，仇芒的臉色不知為何有些蒼白，或許在適才那一瞬間，房間內除葉川之外的兩個人，已經有了一次較量！

「你應該知道我追殺你的目的，就在兩個月前，你在據此地數百里之外的一個小鎮上大開殺戒，鎮上數百口人在一天之內被你殺了個精光！而現在，你又要對無辜的孩子下手，萬般罪狀，你還要我一一點出嗎？」，被稱作駱九天的男人面色陰沉，聲音中滿含著怒氣。

「數百口人？這……這怎麼下的去手！」，葉川心中一震，他所在的村落加上初生的嬰兒也只不過有一百多口人而已，他很難想像，到底是怎樣的深仇大恨，才能讓那仇芒下此狠手!

要知道，之前他借著秘法之威到葉府尋仇，也不過是殺了五六個人而已！

「不過是幾百條個人而已，殺就殺了，你又能奈我何！」，仇芒的語氣十分平淡，殺死幾百口人，對於他來說，似乎就像是吃了一頓飯那麼尋常！

「你我皆是修行之人，心中更該常存善念，若不是我及時趕到，這個孩子的性命，又要斷送在你的手上！」，駱九天牙關緊咬，緊盯著仇芒的眼睛似乎要噴出火來！

「我呸！修行之人就更應該無拘無束，世俗之人如同螻蟻，又豈能同我等相提並論！駱九天，你可曾想過，你幾次三番為難我，就等於是同整個十萬大山作對！來自於十萬大山的怒火，可不是你們小小的玄陽谷可以承受的！」，仇芒陰冷的笑著，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駱九天聞言微微一愣，這仇芒的實力要稍弱於他，仇芒背後的十萬大山駱九天本人也並不畏懼，但他所依附的玄陽谷卻關乎著數百人的性命。正如仇芒所說，同十萬大山相比，玄陽谷實在是不值一提，即使是在整個大陸上，有底氣同十萬大山抗衡的勢力也絕對不超過十個！

看到駱九天露出為難的表情，仇芒得意的笑了笑，若論絕對實力的話，他遠不是駱九天的對手，但仇芒卻抓住了駱九天的命門所在，駱九天為人豪放重義，甚至可以為了普通人而犧牲自己的性命，一路上仇芒每到危難之際就搬出玄陽谷說事，或是直接抓幾個普通人要挾，總是能成功的化險為夷。

這一次也沒有例外，仇芒得意的晃了晃腦袋，大搖大擺的轉過身去就要離開。

「慢著！」，神情複雜的駱九天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喊了出來。

「怎麼，難道你想讓我幫你引薦一下嗎？這倒沒什麼難的，十萬大山的門檻雖然不低，但以你駱九天的名頭和實力，卻也完全足夠了！玄陽谷那樣的小廟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自由自在的十萬大山，才是你最合適的去處」，有恃無恐的仇芒竟然開始招攬起駱九天來，這幾句話倒也不完全是隨口一說，駱九天的實力不俗，名聲也頗為正派，十萬大山雖然是江湖公認的魚龍混雜之地，偏偏那位高高在上的主子還就特別喜歡招攬那些成名已久的正直之士，仇芒很清楚，如果自己能將這駱九天帶回十萬大山，那麼隨之而來的賞賜，自然是超乎想像的豐厚！

「笑話！我駱九天就算再怎麼墮落也絕不屑於同爾等鼠輩同流合污！仇芒，這一次，你必須要留下命來！」，駱九天的眼神忽然堅定了許多，語氣也重新變得生硬無情。

「不識好歹！既然如此，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將我留下吧！」，仇芒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的身體猛地一震，大片的淡藍色煙霧立刻擴散而出，向著駱九天所在的位置撲去！

駱九天不敢怠慢，冷哼一聲挺劍迎上，與此同時，他身上的氣勢變得更加濃厚，顯然是使出了全力。

這兩人的實力都極為可怕，雖然動作並不劇烈，但強大的氣勢，卻壓得葉川幾乎喘過不氣來！

眼看著仇芒在駱九天的追擊下步步後退，葉川忽然心中一動，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強忍著劇痛躥了起來，向仇芒后心刺去！

「聒噪的螻蟻，滾開！」，仇芒雖在激戰之中，卻仍然是眼觀六路，在葉川出手的下一刻，他的右手輕輕一甩，一團藍色中夾雜著黑色的煙霧，徑直向葉川涌去！

「仇芒，你敢！」，看到仇芒突然對葉川出手，駱九天頓時目眥盡裂，拔劍回援！

然而，駱九天快，那團煙霧卻更快，片刻功夫，葉川就被那煙霧包裹其中！

「我敢？我仇芒又有什麼不敢？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而我仇芒，就是這天，就是這天理！駱九天，你的婦人之仁，在我看來都是狗屁！只要我開心，別說是一個兩個，就算是百個千個殺了又能如何？勸你不要再擋我去路，我在這個螻蟻身上下了暗勁，若不能有高手以魂氣進行疏導，一時三刻定會沒命！今日就此別過，若想尋我，儘管到十萬大山來！」，仇芒得意一笑，身體微微一晃，猛然炸裂開來，化作漫天的藍色光芒！

「羅剎幻體！」，駱九天大驚失色，下意識的伸手一抓，卻只是抓到了一塊黑布！

羅剎幻體，乃是一種極為高深的法門，使用者會受到強烈的反噬，是以輕易也很難見到，駱九天一個疏忽，卻被仇芒用這個自損八百的方式逃了開去！

看著被煙霧包裹的葉川，駱九天猶豫片刻，終於還是放棄了繼續追下去的打算。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出手，葉川必死無疑。

抓住葉川的手腕，駱九天緩緩將魂氣輸送到他的體內，仇芒留下來的暗勁霸道至極，即使是駱九天出手，也要耗費一番功夫。

「救……救我母親！」，葉川大口的喘息著，哀求的看著駱九天。

駱九天伸出另一隻手握住葉川養母的手腕，果然，在她的體內，駱九天葉找到了來自於仇芒的暗勁，那暗勁就如同是沒頭蒼蠅一般，在這位老人體內橫衝直撞，老人的氣息本就紊亂，被這暗勁一攪，瞬間就斷絕了生機！

「節哀吧，你母親她……是真的去了。」，良久，駱九天不甘心的放開了老人的手臂，無奈的搖了搖頭。

葉川沒有理會駱九天，他爬到床邊從被子里取出母親臨死前塞給他的事物，那是一塊玉佩，雕刻著獅子的圖案。

葉川沒有落淚，這個世界從來不曾對任何人溫柔過，一顆堅毅的心，比一百滴傷心的淚更有價值。

「你的父親呢？」，駱九天沉默良久，終於開口問道。

「幾年前就去世了。」，葉川的聲音，不含一點感**彩。

「你可還有其他親人？」

「有一個姐姐，很久以前，就已經遠嫁他鄉，好多年都沒有見過了。」，葉川搖了搖頭，不知為什麼，姐姐的人生大事，父母卻沒有大操大辦，甚至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姐姐嫁到了哪裡。

要知道，這個姐姐，可是葉川養父母的親生女兒。

「如此說來，你也是孑然一身了！也罷，這件我有一定的責任，若不是我把那仇芒逼得太緊，也許結果會完全不同。既然你已然無依無靠，就隨我離開吧。我不喜歡繞彎子，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我雖然沒錢，可我有許多有錢的朋友，你可以從我這裡得到數之不盡的金錢，這些金錢足夠你揮霍一輩子，如果你想離開鎮子的話，我也可以在全大陸最繁華的城市裡為你操辦一宗坐享其成的買賣，你每天需要做的，就是坐在家裡數錢，然後再變著法的將錢花掉！」，駱九天在葉川面前緩緩蹲下，他的聲音，略微有一些低沉。

這個漢子並不懂得溫言細語的給人安慰，他心裡清楚，仇芒雖然是被他追殺到此地，然而葉川養母的死，很大程度上卻是因為另一個人。然而，眼看著葉川無依無靠，一向心軟的他，卻終究還是不忍置之不顧。

葉川沒有說話，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第二個選擇，我帶著你殺上十萬大山，找出那仇芒，當著你的面將他殺死，為你的養母報仇。或者，當著你的面被十萬大山的人殺死！你放心，我有辦法護你周全，不管我和仇芒誰笑到最後，你都可以安全離開！」，駱九天咬了咬牙，表情決然中帶著一絲瘋狂，十萬大山自然不是任何人都能去的，但只要葉川一句話，駱九天自然義無反顧！

布衣狂俠之所以能在江湖上闖出偌大的名頭，就是因為這一個「狂」字！

對自己狂，對別人狂，對天下狂！

許久，就在駱九天認為葉川今天都不可能再開口的時候，那個跪在墳前的小小身影，卻是忽然發出聲音！

「帶我離開，讓我變強。殺母之恨，我永不能忘，有朝一日，我必找上仇芒，將他同那十萬大山，一併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