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新帝,情深永壽

261新帝,情深永壽

當燕簫決定把兵權交給燕清歡;當燕清歡決定踏出隱宮時,就已註定過往兄弟恩怨悉數在那一刻化為消弭。

如今,燕清歡握著燕簫的手,他原本在趕來的路上還在想,他見到燕簫之後應該說些什麼,但見到他知道,燕清歡忽然沉默了,他知道,有時候無言勝過有聲,他把說話的機會讓給了燕簫。

燕簫握著一手握著阿筠,一手握著燕清歡,他說:「四哥,我把阿筠託付給你了。」

阿筠聽了燕簫的話,張著嘴,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哇」的一聲哭出來,但他沒有,阿筠雖然低著頭,但眾人還是看到了,有淚珠大滴大滴的砸落在燕簫的衣袍上。

眾人目光又下意識看向鳳夙,她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燕簫,眉眼溫柔,倒是看不出任何悲喜靦。

「不擔心我篡權奪位嗎?」明明這話可以說的很堅定,但燕清歡出口卻異常沙啞和酸澀,他在壓抑自己的悲傷,畢竟是自己的兄弟,而兄弟多人,現如今只剩下他們兩個,很快將剩下他一人,再也沒有人跟他爭,但他卻再無歡欣激動之意,好像所有的權欲激情早就在隱宮中消磨殆盡,所以現如今遺留在身的只有無盡的滄桑和疲憊。

燕簫笑了笑:「阿筠若是無帝王之才,四哥大可取而代之,我絕不會在黃泉下心生不悅,但務必保留阿筠一生性命無憂。」

燕清歡臉色一變,握緊了燕簫的手:「老六,你能信任我,我又焉能做出忘恩負義之事,這大燕皇位永遠都是阿筠的,我燕清歡至死都會效忠燕國,幫扶阿筠造福黎民。揍」

「我代阿筠謝過四哥了。」燕簫看向無聲哭泣的阿筠:「你這孩子,好生生的哭什麼?」雖是輕聲訓斥,但多少有些哀嘆,環著阿筠的肩,將他摟在懷裡,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以後在你四伯面前,要多聽他的話,遇到不懂之事不要逞強,凡事多與他商量,記住了嗎?」

「兒記住了。」阿筠在他懷裡擦了擦眼淚,哽咽點頭。

「你八叔每年忌日莫忘了,他生時很喜歡你,你能去看看他,陪他說說話,他一定會很高興地。」

「好。」

「記著帶酒過去,等你長大了,可以陪他喝兩杯。」燕簫輕輕的咳嗽起來,阿筠聽得心驚膽顫,連忙輕拍燕簫的背,眸子里儘是擔憂。

燕簫摸著稚子的臉,溫聲道:「阿筠,告訴父皇,你不哭。」

阿筠擦了擦眼淚,小小年紀就懂得了強顏歡笑:「兒不哭。」

「好孩子。」燕簫抱緊稚子:「莫怪父皇狠心,這一世身體已然如此,若是下一世你我還有父子之緣,父皇定當伴你長久一些。」

阿筠想哭,但卻強睜著眼睛,避免眼淚滾落而出:「有父如此,兒已無憾。」

燕簫淡淡的笑,看向燕清歡,「四哥,你把阿筠帶下去吧!莫要誤了他的功課。」

燕清歡眼睛一紅,點了點頭,垂眸拉起阿筠,阿筠因為忍著淚,臉龐憋得通紅,看的周圍的人揪心不已。

只見阿筠走了兩步,忽然又折返身體,掙開燕清歡的手,驀然奔到燕簫面前,雙膝一曲,跪在了草地上,無聲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身,卻是再也不看燕簫一眼,像個初時學會走路的小牛犢一樣橫衝直撞,越過燕清歡的時候,瓮聲瓮氣道:「四伯,我們快些回去。」

燕清歡看到了阿筠臉上的淚水,知道他是不想燕簫看到,所以才會這麼急著離開,心裡一軟,最後看了一眼燕簫,又看了一眼鳳夙,她依然瀟洒飄逸,俏而不俗,但眉眼間流露而出的洒脫,真的就那麼瀟洒自若嗎?

離開時,想起多年前著男裝的她,俊麗爽朗,舉手投足之間帶著男子的英氣,又夾雜著女子應有的瑰麗縹緲。

燕清歡清楚的記得,鳳夙舞劍時纖姿飄飄,劍招空靈颯爽,有著連男子都忍不住嘆服的凜然霸氣。

鳳夙這個人擅巧思、諳韜略,讓人又敬又愛,因為絕頂聰明,被人譽為女中諸葛,只可惜縱使她堪比雪頂獨立凌霄花,註定有一天要敗在情愛上。

燕清歡知道,鳳夙此刻很平靜,也只是看起來很平靜而已。

「夫子,讓我抱抱你。」燕簫靠著樹榦向鳳夙招手。

鳳夙走上前,坐在他身前,靠在了他懷裡,這樣他抱她也不會太吃力。

燕簫暖暖的笑:「他們說陰司地獄會有孟婆湯,陰鬼喝了之後就會忘記前世種種,這湯我一定不喝。」

她打趣道:「孟婆怕是要哭了。」

「別人哭我可管不著,我只知道,不能讓夫子哭。」他說完這句話,忽然陷入長久的沉默,直到鳳夙側眸看他,他才扯了扯唇,問她:「你說像我這樣的人,能夠得天庇佑,投胎轉世后還能遇到你嗎?」

她心一緊,溫聲道:「我去找你可好?」

他忍不住嗤笑道:「到時候你還能記得我嗎?」

她摸著他的臉,柔聲道:「自此以後,我每日為你誦經禱告,看佛祖時會想你,看菩薩時會想你,看十八羅漢時會想你……我只需把你刻在我的魂魄里,我就一定會在下一世率先找到你。」

那一刻,他笑了,笑容清美絕倫,語聲很輕,但卻帶著戲謔:「如果我們還是師生關係,你可會再次抗拒我?」

她失笑:「怕就怕你是師,我是你學生。」

「那我不管,我只要你。」這時候的他,像個孩子一樣重新抱著她,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同她一起看向庭院飛花,思緒漫漫,在一片遊離的神智里,耳邊響起了她的話:「簫兒,這一世你愛我太苦,下一世換我愛你,可好?」

他飄忽的笑,聲音很輕也很慢:「好,我們下一世見,這一世,你把我忘了,不要哭,不要難過,好好撫養阿筠,不要讓他一個人……」

原本輕擁她的手臂無聲滑落,肩膀上的重量忽然向一旁倒去,鳳夙身體微微發抖,眼睛一片血紅,在所有人倉惶下跪,淚流滿面間,鳳夙拉著燕簫的手臂重新圈在她的腰間,溫聲道:「簫兒,天下歸一了,我們終於可以有安穩的家了。你睡吧!我不吵你,等你睡醒了,我們把天下交給阿筠,就我和你,再也不理塵世,我們找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永遠都不分開了,你說好不好?」

鳳夙再也聽不到燕簫的聲音了,更不可能再聽到有關於他的任何回應,她輕輕閉上眼睛,有淚水無聲滑落臉龐,蒼白的唇瓣間緩緩吐出一句話來:「敲喪鐘,皇上駕崩了。」

以李恪為首的一眾宮人聽了鳳夙的話,這才敢嚎啕大哭,悉數跪伏在地,悲聲泣哭,聲音幾乎傳遍了整個皇宮。

阿筠正在寫字,燕清歡聽到宮人哭聲時,臉色煞白,瞬間無力的跌倒在椅子上……

阿筠手中的筆「啪嗒」一聲砸落,一滴淚砸落在剛寫好的字跡上,瞬間便是一片墨跡暈染……

當喪鐘響起的那一刻,正立身無名湖畔的楮墨,身體一僵,指尖顫抖了一下,沉沉閉上了眼睛。

良久后,他說:「擅自珍重。」

燕國,開元三年六月二十八日,燕國皇帝燕簫駕崩,時年二十六歲。

隔天,其子燕京繼位,改國號隆安,皇後晉升太后,四王爺燕清歡為攝政王,一時間權傾朝野。

燕簫下葬那天是個陰天,天空下起了小雨,帝都送葬臣民悉數棄傘,臣民看到皇后……太后一路手扶棺槨,帝后情深,令人唏噓感慨不已。

那天,燕簫棺槨放置帝陵之中,鳳夙緊緊的握著阿筠的手,阿筠忽然開口問鳳夙:「娘,今後兒陪著你,你可開心?」

鳳夙眼睛里都是血絲,但她卻笑道:「開心。」

聽言,阿筠笑了,他把手抽了出來,指了指擺放燕簫棺槨的地方,笑中帶淚:「不,娘的開心在那裡。」他見鳳夙開始流淚,推著她道:「我沒事的,我真的沒事,你去陪爹吧!我可以很好的……」

阿筠淚流滿面,似乎遮擋了視線,連忙又擦乾淨,又哭又笑道:「你不要覺得愧疚和自責,是我不要你的。」

鳳夙流淚了,合著雨水,迷濛中,她站在阿筠面前,「娘對不起你。」

「你們不可能陪我一輩子,我沒關係。」

阿筠溫暖的笑了笑,鳳夙眸光哀痛,在他的笑容里開始一步步後退,忽然疾飛衝進了帝陵之中,一陣內力帶動的掌風吹過,只聽巨龍石「砰」的一聲砸落了下來,封住了帝陵口。

所有人都呆了,天地間一片寂靜,巨龍石一旦落下,再無開啟可能,他們萬萬沒想到,才當了不到三天的太後娘娘,竟然會選擇了活祭……

他們都以為這個小皇帝會倒下,但阿筠卻眉目堅毅,已經分不清臉上是淚水還是雨水,他揚聲高喝:「史書官——」

「在。」

「記,七月一日,后殉情帝陵,情深永壽。」

七月一日正午,當楮墨在草堂中聽到那聲「情深永壽」時,看著無名湖,竟是哈哈大笑起來,只不過那笑卻格外凄慘。

七月一日臨夜,楚國皇帝楮墨橫刀自刎,屍沉無名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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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33天,鬼后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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