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你怎麼來了?!
「喂,你是誰啊?也要去軍營?你一個女人……」馬車外,霍去病這才意識到有些離譜,皺著眉頭看著放了車簾的馬車,一聲高過一聲地詢問。
「這位少俠,你說你是大將軍的外甥,可大將軍的姐姐可是皇后啊,你又不是皇子……」馬夫好奇地看向一旁悠閑騎馬的霍去病,忍不住皺了眉,倒是車內的平陽一直不曾出聲。
「呵,誰跟你說大將軍只有一個姐姐了?」霍去病得意地揚起了頭,他少年習武,幾年前,大漢左翼將軍打破匈奴的消息傳遍整個大漢的時候,他便知道了,那個少年將軍是他的舅舅,從小,他立志習武,將來也要做一個像舅舅一樣的將軍!所以這次,他是偷跑出來的。
「大將軍還有別的姐姐?」馬夫甚是驚訝。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將軍家可在平陽縣?」
「在。」馬夫還沒來得及開口,平陽便從中接了話,霍去病挑眉,控制著馬速踱到馬車的窗口,與平陽對話。
「我姑奶奶姓霍,閨名霍寶兒,曾是我爹家裡的廚娘。我娘是外公的長女,與大將軍是表兄妹,你說,我不是大將軍的外甥是什麼?」霍去病高揚起頭,不屑地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出來。
「你爹也姓霍?」馬夫忍不住插句嘴。
「我爹姓鄭。」霍去病不耐煩地撇撇嘴。
「那你不跟你爹姓,怎麼跟你娘?」馬夫煞是驚訝,此話一出,霍去病臉色頓時暗沉了下來,咬死了牙。
「你該姓鄭才是。」平陽也是微有皺眉,這少年莫不是傻子?
「說來話長,就不跟你們多說了。」霍鄭兩家的恩怨,沒必要對這兩個外人說。
平陽失笑,覺得少年有些可愛呢。
「還有多久才到軍營啊?」霍去病忍不住抱怨,「我都趕了半個月的路了。」
平陽的心頓時抽了一下,是啊,還要多久?不行,她等不及了,馬車太慢了……
「停車!」驀地,平陽低喝了一聲,馬夫急忙拉住韁繩,不解地回望,卻看到平陽掀開了帘子步了出來。
「公……」
「霍去病你過來。」平陽沖他招了招手,霍去病皺眉上前,卻不期然地看到平陽朝他撲了過來,嚇得他差點從馬上掉下去,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卻看到平陽已經利索地爬上了他的馬背。
「你做什麼?」霍去病驚喝。
「騎馬快一些。」平陽也不浪費言語,舉起馬鞭正打算落下,卻被霍去病一把抓住了。
「我的馬!」小孩子脾氣的少年不滿極了。
「我借用一下,你是要銀子嗎?」平陽死死地擰了眉。
「兩人一騎還不如坐馬車呢,到不了軍營,馬都累死了,你不是有馬么?」霍去病心疼地將平陽推搡了下去,平陽咬牙看著小氣的霍去病,恨不得上前打他兩下,她什麼時候被人這麼對待過!
轉身,平陽不跟小孩子一般計較,將套車的兩匹馬牽了一匹出來,只是沒有馬鞍,坐著不會舒服罷了,翻身上馬,平陽雙手抓住馬鬢,一夾馬肚子,飛奔了出去,一些列動作快的讓人看不清,等到馬夫回過神后,平陽早已跑出三丈遠了……
「天啊……公主!」馬夫連連呼喝,卻得不到一丁點的回應。
「你……喊她什麼?」霍去病後知后覺,剛才一直沉浸在對平陽馬術的讚歎中回不過神,乍然聽到馬夫的呼喝,整個身子都一僵。
「少俠,你,你一定要保護好公主啊,這下可壞了……」馬夫急的額前都是汗,本來已沒有多少行禮侍衛,遇上一次土匪已經心驚膽戰了,沒想到他們家的公主更厲害……這大將軍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嗎?!
「啊啊,知道知道!」言畢,霍去病也是勒馬嘶鳴,撒開四蹄狂奔了起來,他的馬雖不是上乘佳騎,但是比那套車的馬還是要好一點的。
馬夫望著兩道塵煙漸漸消失,深深地嘆了口氣,只得調整了套繩,繼續往前趕路。
又行了七八日,兩人才算到達邊城,平陽一路來跑的太快,身下的馬已是奄奄一息了,讓霍去病心疼不已,可平陽卻不怎麼在乎,牽了馬進入邊城,較之幾年前,邊城繁華了一些,彼時她來此和親,滿城郭見不到幾個攤販,如今卻也有了熱鬧的集市了,只是來往穿梭的大多還是身穿兵服的將士。
「真漂亮……」霍去病盯著那些三三兩兩來往的士兵,眼睛都不錯一下,平陽順著他的視線覷了一下,撇了撇嘴。
「你想當兵?」平陽詢問。
「當然,不然我來這裡做什麼?」霍去病沒了之前的張揚,畢竟眼前的是公主欸!
平陽失笑,抬頭仰望身後的城牆,一雙眼布滿了凄色。
「咱們怎麼進軍營?」霍去病好奇地湊近平陽。
「走進去。」平陽難得好心地開了一下玩笑,牽了馬直奔另一城門而去,從那裡出去,再走三十里,就是軍營了……不知道,可有變化……
「你以前來過?」霍去病驚訝地瞪著眼前連綿不斷的黑色帳篷,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來過。」平陽淡淡地道,「來和親。」
「和親?那你是怎麼回來的?」霍去病的問題很多,多到吵得平陽頭痛,狠狠地瞪他一眼。
「沒和成。」沒好氣地吐出三個字,平陽真想將這小子的嘴巴縫上。
「啊,難道你是……」霍去病真懂地瞪大了眼,「你莫不是……」
「是,所以,你閉嘴別再問了。」平陽言畢不再理他,策馬前行,霍去病回過神后,緊追著她。
「來者何人?!」門口的將士拉起了阻隔,站在他們面前,舉起了長矛。
「本宮平陽,來見大將軍。」平陽一臉的風塵僕僕,幾乎瞧不出模樣,士兵自然不敢輕信,不曾放行。
「大將軍外出作戰去了,你可有公主憑證?!」小士兵氣焰高漲,邊城裡時不時地會有些姑娘來軍營說要見大將軍,還不是做著飛上枝頭當鳳凰的美夢?!
平陽語塞,她來的匆忙什麼都沒有帶……自從與馬車分離,這一路上,她吃喝都是霍去病的錢,公主印章平日里都是隨身攜帶的,可那時聽了卓文君的話,竟是匆忙趕來,忘在了府上……這……
「營中可有曾見過幾年前公主和親的將軍?喊出來認一認就知道了。」平陽束手無策的時候,霍去病開了口,他的意思就是認認臉不就完了?非得拿什麼憑證。
「本宮當初蓋著蓋頭呢,誰看得著?」平陽忍不住數落他,沒事找事的臭小子。
霍去病一抿唇,嘆了口氣……
兩方正僵持的時候,遠處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走來,遠遠瞧去竟是不見頭尾。
「將軍回來了!將軍回來了!」與他們對峙的小將士大眼一瞧,頓時興奮地呼喝起來,也不再理他們了,吩咐了兩人看守,自己一個人率先朝著營內跑去了。
平陽的心口一緊,轉眼瞧向那大隊的人馬,眼瞧著隊伍越來越近,平陽覺得自己的心跳都有些急迫了,一側的霍去病更是興奮的小臉通紅,摩拳擦掌只等著好好瞧一瞧自己崇拜的舅舅呢。
可……
那騎在高頭大馬上,頭戴頭盔的人是誰?那不是衛青……平陽的心,頓時跌入了谷底,雙眼掃向領頭之人身側的黑馬……那馬匹她認得……是青兒的……可,人呢?!難道,卓文君的話是真的?
無力地身子再也撐不住了,平陽跌下了馬,嚇得一側正手舞足蹈的霍去病也慌張地翻了下來接住她。
「青兒……」平陽呢喃,淚水忍不住地滑落了出來,青兒……
領頭之人是個副將,遠遠地瞧見門口堵著的兩人有些不悅,勒住馬頭站在他二人跟前,居高臨下地怒視:「軍營重地,你們是什麼人?!」
「她是平陽公主,我是大將軍的外甥。」霍去病心直口快,將二人的身份嘩啦啦全倒了出來,副將一聽,嚇了一跳,翻身下馬查看昏過去的平陽,只是那張小臉臟髒的,粘滿了塵土,哪是公主該有的整潔貴氣?不由得心生懷疑,扭頭瞧了瞧身後八名侍衛抬著的擔架,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不放他們進軍營,萬一是姦細,等將軍醒來還不得軍法處置了他。
「喂!喂!哎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就算她不是公主,一個姑娘昏倒了,你也不能就這麼走了吧?!」霍去病哇哇亂叫,卻引不來副將的一絲憐憫,大隊人馬從他們面前浩浩蕩蕩的走過,時不時地有人拿目光好奇地瞅他們一兩眼。
等平陽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暗了天色,她和霍去病身處一方小盆地,小的只能夠容納幾人,霍去病添了柴草,此刻正煮著一鍋糊糊,難看地要命,平陽輕撫著額頭坐了起來,雙眼望向星火璀璨的軍營,無聲地淚又落了下來……
「哎!你怎麼又哭了……吃點東西吧,他們不讓我們進去,看見你昏了也不管,真是沒人性。」霍去病一邊抱怨著,一邊將粘稠的還帶了點糊味的粥倒入一方小陶碗里,陶碗小的,就如茶碗一般,但平陽一點胃口都沒有,連日來沒吃過多少東西,此刻應是餓極了的,可心裡的石頭就如千斤一般,讓她喉頭澀澀的,難受極了,鼻子一酸,淚又落了下來,淚水粘著塵灰,留下一道道黑乎乎的痕迹,她從沒這般狼狽過……
軍營里,副將看著將軍帳里點燃了燭火,知道衛青醒了,打了半個月,衛青沒睡過幾個安穩覺,好容易贏了,衛青竟是還沒下戰場,便倒在了一旁,呼呼大睡起來了,眼下濃重的陰影讓他們一個個看著都心疼,大將軍與將士們同吃同睡,將士們吃什麼,大將軍就吃什麼,從不抱怨,也沒有架子,打仗都是往前沖得,這讓他們佩服,讓他們心甘情願地追隨,於是,副將領頭拔營,將士們輪換著抬著擔架,一路上路程不近,但擔架一直都很平穩,衛青也一覺好夢。
「將軍。」副將在帳門外低頭恭敬地請示。
「啊,張陵,進來吧。」衛青剛剛睡醒的聲音帶了一絲沙啞,此刻剛洗了澡,換上乾淨的衣衫,腰帶纏了一半。
副將應聲進了去,看著衛青的精神好了許多,這才淡笑起來:「將軍可算醒了,當時您一頭從馬上栽下來,差點沒嚇死末將。」
「哈哈,我是困了……這一覺睡得真好。」衛青扯了扯唇角,端起茶碗,灌了一大口涼水。
「將軍……末將有件事,不知當不當講。」副將踟躕了一下,總感覺有些不妥。
「講。」衛青套了外衫,在桌前坐下。
「是。」副將低頭思索了一番,復又抬頭,「將軍……可有外甥?」
「外甥?」衛青愣了一下,細細一想,點了點頭,「皇後娘娘之子,怎麼了?」
「不,末將是說,很大的外甥,好像有十四五歲。」
「沒有。」衛青想也不想地否認了。
「那就應該是假的。」副將點了點頭,一副瞭然的情形。
「怎麼?這年頭還有人冒充我的外甥?」衛青好笑地看著副將。
「呵,您別說,冒充您外甥了,今日回營的時候,那個冒充您外甥的小子更是膽大包天呢,非說懷裡昏過去的是平陽公主,我就說他們是姦細嘛。」副將一副講笑話的模樣,絲毫沒看見衛青在聽到平陽公主時渾身一震。
「平陽公主?!」衛青噌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是……是……」副將嚇了一跳,連忙嚴肅了臉色。
「人呢?人在哪?!」衛青急切地問,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他都要瞧一瞧。
「末將沒讓他們進軍營,怕是姦細,他們應該回去了。」副將苦了一張臉,要知如此,該他們關起來才是,這樣將軍要找人了,還可以拿的出來。
「去找!」衛青低喝,率先走了出去,可還沒出帳門,一個小士兵已經匆忙地跑了過來,差點與他撞在一起。
「什麼事?!」衛青皺眉。
「稟將軍,門口有一男一女,說是將軍的外甥和平陽公主,非要進來……」小士兵為難極了。
衛青身子一震,顧不得其他,邁開大步朝著營門口走去,娉兒……是你嗎?
火把將整個營門照的通亮,衛青大老遠就瞧到門口圍了層層士兵,衛青皺眉將士兵們推到一側,終於看清了場地上站著的兩人,少年他並未見過,倒是女子……
「娉兒……」衛青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臟髒亂亂的平陽,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青兒……」平陽瞪大了眼,看著完好無損出現在她面前的衛青,驚訝,欣喜,複雜的感情交織。
「真的是你……」衛青急促地喘著氣,三兩步邁上前,將平陽緊緊地抱進了懷裡。
「青兒……」平陽終於將一腔焦急擔憂的感情宣洩了出來,哭的稀里嘩啦。
圍觀的眾將士一瞧這陣仗,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來眼前的真是平陽公主……可你說她一個堂堂公主,不在長安待著,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做什麼?
這你就不知道了,來找將軍的唄。
於是,眾人一副瞭然夾帶了欣喜的模樣看著眼前擁抱的兩人,不自覺地勾起了微笑。
「看你髒的。」衛青寵溺地擦了擦平陽的臉,看著她早已是紅腫的眼眸,心疼極了,那日他喝醉了才會那麼粗暴,被平陽甩了一巴掌后,後悔不已,害怕平陽怕他,恨他,可如今看來……
「你怎麼來這了?」衛青輕柔地拍著平陽的背,怕她哭的抽著了。
「司馬,司馬夫人說,說你受傷了……說……說……青兒……」平陽說不下去了,淚水開了閘,怎麼都止不住。
司馬夫人?誰呀?衛青不認得,但他很感謝這位司馬夫人……好笑地捏了捏平陽的鼻子,吻了吻她的發頂:「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嗎?別哭了,別人看著呢……」
他這麼一說,平陽才意識到圍觀的士兵,羞得滿臉通紅,卻強自鎮定,只是一直垂著頭,不敢抬起來。
「舅舅!」一側霍去病幾乎是跳著朝衛青撲過去的,卻被衛青一閃,帶著平陽閃到了一側,冷眸看他。
「你是誰?」衛青冰冷的氣息瞬間熄滅了霍去病的熱情,委屈地嘟了嘴。
「我是霍去病,舅舅,你還記得鄭小寶嗎?」
鄭小寶?!衛青微微眯眼,再次仔細瞅了瞅眼前的少年……是有點像。
「你是鄭小寶的兒子?」
「對!」霍去病看到衛青記得自己父親,開心極了。
「可你怎麼姓霍?」
「當年姑奶奶在鄭家當廚娘……被,被爺爺冤死的,外公就帶著霍家滅了鄭家,只是留下了爹爹,爹爹十三歲那年娶了我娘,就是外公的長女,外公說,鄭家家都沒了,還姓什麼鄭,姓霍……所以……」
「噗……」看著霍去病吞吞吐吐繞的亂七八糟的話,平陽忍不住笑了出聲,只是頭頂的衛青卻一直寒著臉,衛大娘的死是他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鄭家滅了?
幽幽嘆息了一聲,衛青緩了緩臉色:「進來吧。」
霍去病重新拾起了笑臉,衛青覷了他一眼沒再吭聲,打橫抱起平陽率先進了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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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寫平陽的婚禮~~大家給點力啊~~還有就是……《惡后》伊丫寫的不好么?唉,為啥都沒人收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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