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婚禮
這一等.便是一天一夜.期間無數侍女出出進進.看著一盆盆清水進去.一盆盆血水出來.楚放的心都快懸到嗓子眼兒.
直到第二天天際泛白.一聲響亮的嬰兒哭聲破曉而鳴.眾人渾身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若不是因為自己的穴道尚未解開.楚放幾乎就要癱坐到地上.
印風印嵐相視一笑.上前解開楚放的穴道.笑道.「屬下恭喜公子喜獲麟兒.」
根本沒心思理會他們.活動了一下早已僵硬的肢體.隨意的擺擺手.衝進了屋裡.印風印嵐也不在意.心情大好的下去準備了.
這梅林小築要辦喜事了.
......
一進屋內.撲面而來的就是濃濃的血腥味..整個屋子裡悶熱一片.要說空氣能好到哪裡去.那著實是天方夜譚.
楚放皺著眉徑自繞過屏風.後面人影擠擠.大夫正在被小孩清洗.蘇韻頭髮被汗水浸濕.兩鬢髮絲緊緊貼在兩頰.臉色蒼白如紙.身體倒是很乾凈的昏睡著.
注意到楚放進來.老大夫剛準備將小孩遞過去.便見楚放看都沒看小孩一眼徑自坐到床邊.輕輕摸著少女有些泛涼的臉頰.
「沫兒.沫兒.」
少女沒有絲毫醒來的徵兆.那大夫呆了一秒.看看懷中的小孩.又看看那少女.微微笑了笑.上前一步道.
「公子放心.夫人只是因為脫力才會陷入沉睡.並無大礙.」
楚放細緻的替她掩好被子.起身.這才看向大夫懷中被裹好的小孩.小孩皮膚通紅.皺皺巴巴的.看上去跟那蔫了的青杏似得.著實談不上好看.可是只要想到他是蘇韻拚死為他生下的骨肉.心裡就有一處軟軟的.發燙.
「恭喜公子.是個小少爺.」見楚放直直盯著小孩.大夫將孩子遞了上去.輕聲道.
楚放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接過來.這孩子實在太小了.那腦袋還沒有他的手掌大.渾身柔軟的跟著麵糰似得.他真害怕自己稍微用力便壓壞了他.
大夫也看出他的慌亂.並不勉強.將小孩重新交給旁邊的侍女.夫人如今已無大礙.在下已經開了藥方.每日只要按著藥方.不出幾日.夫人便可恢復.
楚放點頭答應.親自將大夫送了出去.折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清白的陽光落下來.昨夜的困頓涌了上來.緊繃的神經一松.掀開被角.躺了進去.小心翼翼的將少女摟在懷中.蘇韻下意識的找到最熟悉的位置.緊緊地貼了上去.楚放頓時心滿意足的閉上眼.
清亮的晨光逐漸變為曖昧的黃昏.整個小樓一片寂靜.沒有一人來打擾.蘇韻眼瞼微動.困頓的睜開雙眼.一眼便望進一雙帶著笑意的漆黑眸子.
「沫兒.睡得好嗎.」
「放.」剛剛清醒的聲音帶著沙啞.蘇韻懶懶的伸個懶腰.剛一動就發覺不對勁.自己渾身輕鬆沒有絲毫的重量感.頭皮一麻.刷的起身.那圓滾滾的肚子果然沒有了.
「放......」無措的回頭.卻頓在楚放的懷裡.
注意到她的目光.楚放小心翼翼的將懷裡的小孩抱起.「沫兒.我們的寶貝......謝謝你.」
蘇韻獃獃的看著那個用錦被包裹的小孩.昨晚的撕裂彷彿再一次傳來.蘇韻下意識的感到下體的疼痛.可是看著小孩明晃晃的黑眼睛......
顫顫巍巍伸出手.將小孩抱在懷中.「寶寶......寶寶......」輕聲喚著.那孩子似乎知道回到母親的懷抱.發出咯咯的笑聲.明知道小孩的根本什麼都看不到.可蘇韻還是覺得.她的寶寶在看著她.她的寶寶認識她.
「放.這是我們的寶寶.你喜歡嗎.」
楚放點頭.將她摟在懷中.一家三口就這麼緊緊的抱在一起..「喜歡.當然喜歡.沫兒.這個世界上.再沒什麼是比你跟寶寶更寶貴的了.」
「沫兒.等你身體好些了.我們成親吧.」
彷彿天經地義一般.此時的楚放沒有想到秦冥翼.沒有想到那一紙賜婚的聖旨.而蘇韻.......她回來不就是為了楚放么.就像她說的.既然分離已經無能.那麼就死在一起吧.
......
因為剛剛生產完.蘇韻不能見風.楚放索性就將這座平時無人的小樓當成主樓.平日里的日常事務處理基本都交給印風處理.自己專職做起了全職老爸.跟二十四孝好老公.將蘇韻伺候的妥妥帖帖.硬是在床上多躺了一個月.
等到蘇韻能夠遛彎的是時候.天氣已然轉冷.可整個小樓卻是沸沸揚揚.熱情高漲的如同夏日裡四十度的高溫.
原因無他.只因為.明日便是他們公子與少夫人的成親之日了.而他們少主十分有幸的能夠觀摩這場遲到的婚禮.
按著古代的規矩.婚前新人是不能見面的.蘇韻早早的在彩月的伺候下懷著忐忑的心入睡.彩月看著她恬靜幸福的睡容.沉沉的嘆息.
另一邊
楚放靠坐在窗檯之上.一腿曲起.一手提著酒壺.怔怔的望著窗外.明日便是他的婚禮.可不知為何.他的心裡卻總是感覺不踏實.幸福來得太過突然.而他本能的覺得.老天似乎並不會寬待於他.
「公子.明日便是婚禮.你......」
楚放頓了頓.轉頭看向印風.「蕭丞相被關在哪裡.你知道吧.」
印風點頭.楚放繼續道.「將他跟蕭林帶出來.」
印風有些猶豫.「帶到哪裡.」
淡淡的瞥了一眼他.聲音依然沒有起伏.「此時翼王顧不得我們的.謹王已經開始動手.他的注意力都在謹王哪裡.何況皇帝......」
楚放的話沒說完.印風卻是悚然一驚.他們都忘了.不管翼王跟謹王鬧的在凶.關鍵還是在皇帝那裡.而楚放是翼王一黨的人由來已久.若是此時成婚勢必會驚動不少人.那麼這時候就需要皇帝來添些亂子......
「你知道該怎麼做.」
印風一急.這可不是什麼小事.「公子.此事......」
「印風.我以為你知道.此次婚禮勢在必行.神擋殺神.佛擋......誅佛.」
印風背脊一寒.躬身應道.「屬下遵命.」
瑟瑟夜風徐徐吹來.掀起衣擺於暗夜中飄舞.張牙舞爪的彷彿隱藏在黑暗中的惡魔.張開血盆大口.等待著獵物入口的瞬間.
天剛亮.蘇韻便被人叫醒.相比於其他人的成親.蘇韻已經簡單了許多.楚放擔心她身體大病初癒.不能長時間的勞累.剪裁掉許多細節.即使如此.蘇韻仍然被累的夠嗆.
從清晨的沐浴.上妝到拜堂蘇韻頭頂著幾斤重的鳳冠著實覺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要斷掉了.
因為蘇韻身份特殊.婚禮自然一切從簡.六禮一應全部省略.直接越到拜堂成親.
長長的紅地毯一路從小樓鋪到前廳.蘇韻扶著彩月的手.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可每一步都走得很用心.很堅定.因為她知道.她的放在紅毯的盡頭等著她.只要走到盡頭.他們就會永不分開.
她從未想到她會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在這裡遇到那個陪伴一生的人.更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心甘情願為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生兒育女.
這不是她的第一次婚禮.可那種悸動卻只有對面的男人才能給她.上一次的婚禮.從頭到尾她都只是一個旁觀者.看著皇帝的一意孤行.看著秦冥翼的一廂情願.看著所有人像個小丑一般嘩眾取寵.而她.只是他們手中那可有可無的道具.
可楚放不同.從遇見楚放起.她從未後悔過.她慶幸楚放是個自由自在的人.她慶幸楚放可以給她任何她所想要的生活.
周邊的吵鬧歡呼聲漸漸消失.彩月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蘇韻在紅色的蓋頭下默默地笑了.她知道.她終於還是走到了楚放的面前.
一雙大手伸到面前.出現在她的目光里.即使隔著蓋頭.她依然能感受到那盛著慢慢笑意的灼熱目光.輕輕將手放在那雙大手之上.瞬間被包圍.那帶著濕汗的熱度.讓她的心.也開始慢慢滾燙.
周圍的環境.蘇韻看不太清晰.只是憑那嘈嘈雜雜的聲音便也可以想象周圍的人群.可是耳朵敏感的捕捉到那聲細細的嬰兒啼哭聲.蘇韻心中大定.
這是她的婚禮.可卻沒有一個親人.她也許並不在乎蕭家的親人.可是他不能不在乎那個叫了二十多年爸媽的夫婦.因為在乎這場婚禮.所以總是希望盡善盡美.因為在乎那個男人.所以希望他能夠得到所有人的認可.
可這似乎確實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爸爸媽媽.你們的女兒.今天嫁人了.
爸爸媽媽.你們的女兒.已經是一個母親了.
爸爸媽媽.你們的女兒.如今很幸福.所以你們也一定要健康平安的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