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19 于越
蕭綽這才回神.卻看見烏朵婭捧著一些新衣服走過來.
「公主.王爺.快去準備準備.不一會兒晚宴就要開始了.」烏朵婭笑著.指揮著那些拿著衣服的婢女.將公主皇子們領走去換新衣服.
經烏朵婭這麼一說.蕭綽這才想起來.今日是慶功宴.也是一場大宴.馬虎不得.可自己什麼都還沒準備.
烏朵婭將嶄新的長裙往蕭綽面前一捧.笑吟吟道.「姐姐.就知道你會忘.」
蕭綽這才鬆了一口氣.驀然想起離宮前答應烏朵婭的事.蕭綽將她手中的衣服拿過來隨意一放.笑得神秘.「烏朵婭.姐姐要給你還願了.」
這場慶功宴開始之時.讓皇子公主們都坐上席了.耶律賢的意思是讓這些必定繼承江山的兒子們適應這個環境.蕭綽也沒有反對.
絲竹聲起.百轉千回.悠悠迴旋在側.
蕭綽看著溫柔微笑地耶律賢.略有些擔憂.便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問道.「你真的沒事嗎.」
回宮之後.蕭綽一刻也不停.立刻叫人來給耶律賢診治.幾個資歷較老的太醫都說.龍體無恙.調養即可.
蕭綽不太相信.可又不得不信.
耶律賢端起一杯酒.抿唇低聲笑道.「自然是無礙.」他不待蕭綽作答.便將酒杯舉高.向下面一眾人等示意.「今日宴飲.既是慶功之宴.也是家宴.大家不要拘謹.」
隨著耶律賢的舉杯.每個人都笑著舉起了酒杯.與他遙相呼應.
蕭綽不動聲色.細細地觀察著每個人.
堂下坐著的隆先.歲月在他的臉上沒有留下什麼痕迹.他依舊瀟洒倜儻.道隱也如初見一般.仙風道骨.若他不在朝.必定是個得道的道士.
蕭夫人從前就是坐在道隱後面的.可蕭綽前幾次出戰之時.蕭夫人便已經病重.終於在瓦橋關大戰之時熬不住了.所以蕭府現在已經是空蕩蕩的了.要說還剩下什麼.就只有蕭繼先.和蕭綽她們這三個貌合神離的姐妹了.
蕭綽的心口好像有些扯痛.
耶律宛這個人.謹小慎微.從不曾有什麼越距之舉.卻也沒有野心.成就不了大業.往日跟在喜隱身邊.也沒見得學會了他一絲一毫的野心.
說起喜隱.今日蕭雙雙卻獨自一人坐到了這裡.雙眼死死盯著蕭綽.蕭綽看向她的時候.心裡突突地跳.
平時蕭雙雙再恨她.不至於這麼明目張胆地盯著她看.可這回竟有些視死如歸的感覺.
想來自己殺了喜隱.也算是對不起蕭雙雙.蕭綽避開了蕭雙雙的目光.抓起一杯水便喝了幾口.心裡這才舒服了些.
耶律斜軫和蕭煙依舊談笑風生.活得恣意.蕭綽看到他們時心裡這才舒坦了些.
耶律休哥一個人坐在耶律斜軫身邊.自斟自飲.顯得落寞.更增添了幾分英氣.
在戰場上.承他多次出手.才得以保全性命.可上一次.自己還救了他一回.也算相抵了吧.
想至此處.蕭綽為自己的謀划洋洋得意.看著耶律休哥便抿起一個笑容.卻不曾想耶律休哥此時抬眸.正對上自己的目光.
蕭綽急忙偏轉過頭去.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好像能夠猜透人的心思.卻讓人永遠看不到他的底.
另一側便是韓匡嗣這一家了.
韓匡嗣上一次受了蕭綽的救命之恩.見蕭綽看著他.他的眼底充滿了感激.向蕭綽微微點頭致意.蕭綽也回笑了一下.
繼而是韓匡嗣的幾個兒子.韓德源.韓德讓.韓德凝.
韓德源性愚而貪.韓德凝謙遜廉謹.兩人都在朝做了不大不小的官職.韓匡嗣還有兩個兒子韓德威和韓德崇.沒什麼大作為.所以沒有資格參加.
而韓德讓…著實讓蕭綽有些…
此時李芷岸正在韓德讓身側.細心有禮地為他布菜.笑容溫柔.真的是個絕佳的賢妻良母.
韓德讓只是對她淡淡一笑.沒有吃她夾來的菜.只是慢悠悠地喝著酒.李芷岸也不掛懷.端莊地坐在他身旁.
蕭綽垂下眼帘.暗暗嘆氣.想起當初韓德讓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你說芷岸與我相配.我便娶她尊她為妻…」
這樣強硬地將不愛李芷岸的韓德讓.綁在李芷岸身邊.究竟是對還是錯.
蕭綽的思緒被跪在堂下的耶律休哥拉扯回來.
耶律休哥直身下跪.好一派英氣.頗有大將軍得勝榮歸之感.
耶律賢笑得開懷.他慢慢收回笑意.正色道.「這幾次與宋對戰.耶律休哥斬敵無數.生擒宋軍將領.大挫宋軍銳氣.堪稱我大遼戰神.」
他看了一眼蕭綽.笑意復又加深.「皇后多次代朕隨軍出征.立下不小的功勞.而休哥拚死保護皇後周全.朕心甚慰.」
這話提到了蕭綽.不知情的大臣.當初只知蕭綽隨軍出征.沒想到這一茬.不禁對蕭綽添了幾分敬佩之意.
耶律休哥雙拳一握.頷首低眉.高聲回道.「皇后智勇雙全.臨危不懼.非臣能及.且保護皇上皇后的安全.臣萬死不辭.」
耶律賢拍掌稱道.「好.大遼有耶律休哥這等奇才.何懼宋朝來侵.朕今日特加封耶律休哥為我朝于越.望休哥百戰百捷.」
耶律休哥重重拜倒.「謝皇上.」
加封于越.這可是大遼的無尚殊榮.這不是一般的官職.整個大遼的前後史冊中.有于越稱謂的.最多也就三個.
這讓眾臣都羨慕不已.
待耶律休哥受封退回座位上的同時.婢女們將皇子公主們都帶離了席.緊接著蕭綽便笑道.「于越大恩.本宮無以為謝.本宮為此精心挑選舞女.為于越今日之喜慶賀.」
耶律休哥遙遙看了一眼蕭綽.她的笑容頗有深意.耶律休哥見過她這樣的笑容.彷彿之後便會發生什麼不太好的事情.耶律休哥也只能硬著頭皮.拱手拜謝.
悠悠揚揚的樂聲響起.絲絲縷縷如春日連綿細雨.如夏日柳枝紛飛.慣是搔動人心窩.
每個人都饒有興緻地等著.要看看這皇后究竟選了何等貨色給耶律休哥慶賀.
耶律休哥倒是沒有多少期盼的意思.自己喝著酒.眼睛不受控制地向殿上望去.
同樣在飲酒自娛的韓德讓注意到了耶律休哥的目光.他淡淡一笑.放下酒杯.
李芷岸見韓德讓奇怪.便笑問道.「你在笑什麼.」
韓德讓搖搖頭.笑著說道.「無事.在等著看舞呢.」
忽而簾帳被人掀起.有一股寒風灌入.大家都急著拉扯自己身上那件薄薄的外袍.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
蕭綽笑著和耶律賢對視了一眼.一揚下巴示意.耶律賢看清來人.便也會心一笑.
在這寒雪夜裡.幾名女子款款舞動而入.身上只著輕柔衫裙.顯得嫵媚妖嬈,美麗動人.
而眾粉裙女子簇擁的一位.是一個紅衫女子.妝容清麗.與周圍的妖艷女子同行.更顯得楚楚可憐.清純美麗.
她是烏朵婭.
就在此時.蕭雙雙捂著肚子便從另一側出了宮帳.蕭煙看著蕭雙雙奇怪.卻也沒做聲.
烏朵婭扭動著身子.目光澄澈.微笑著望著耶律休哥.可其實舞動的雙手已經滲出汗液.
眾人都叫絕.敢在這樣的冬夜裡穿著如此清透涼裙舞蹈.著實是皇后一番苦心.
粉裙女子們在中間舞著.勾人眼球.而獨獨烏朵婭一步一舞.到了耶律休哥面前.且圍繞著他跳著舞.
蕭煙掩著嘴偷笑.看了看一臉笑意的蕭綽.便偷偷和耶律斜軫道.「我在小姑姑宮裡見過那丫頭.長得不錯.原以為小姑丈會看上她.沒想到小姑姑竟是這個打算.」
耶律斜軫亦是笑道.「皇上怎會移情於他人.休哥功成名就.的確該成家了.可不知他那冷淡性子是否願意…」
樂聲漸歇漸止.其餘舞女都紛紛退出宮帳.唯有烏朵婭如一朵盛開的蓮花.輕輕伏拜在耶律休哥面前.
「奴婢烏朵婭.見過於越.」
耶律休哥不為所動.蕭綽已經從堂上走下來.到了耶律休哥面前.
耶律休哥起身.拱手讓禮.蕭綽笑著受了一禮.她看看烏朵婭.又看看休哥.
休哥有些不悅.他仍是要遵從蕭綽的意思.對烏朵婭道.「起來吧.」
烏朵婭起身之時.略微有些緊張地看著蕭綽.蕭綽緩緩漾開一個鼓勵的微笑.對她點點頭.烏朵婭深深呼氣.這才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于越.烏朵婭自知微賤.可仰慕于越已久.烏朵婭求嫁.敢問于越是否願娶.」
一字一字.鏗鏘有力.烏朵婭的聲音越來越大.可這頭卻是越來越低.
她一說罷.帳中便有驚呼之聲.彷彿都難以置信眼前此景.
蕭綽分明看見耶律休哥的眉頭越皺越緊.清朗的臉也顯出不耐之色.
就在耶律休哥啟齒要拒絕之時.蕭綽按住他的手腕.輕笑.「誒.」這一聲拖得長了些.可聲音很小.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
耶律休哥望著蕭綽.眼神中有複雜的情緒.如海浪翻湧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