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25 試探
-www.-李芷岸失蹤得蹊蹺.可誰的失蹤能大得過耶律賢的事呢.韓家人沒有上報.
李芷岸的父親因此和韓家翻了臉.一直認為是韓德讓對李芷岸做出了什麼事.誓死和韓家不相往來.
觀音女擔心蕭綽.一聽說這事.便和蕭繼先匆匆進了宮.忍住失去父皇的痛.她先安慰了蕭綽.並對蕭綽說道.「母后.你這樣.父皇可以安心嗎.隆緒怎麼辦.沒有您主持.皇位就這樣空懸著嗎.」
蕭綽倚靠在床頭.眼神空洞.此時卻眨了一眨.
蕭繼先亦是嘆了口氣.「姐姐.你還是繼先敬佩的姐姐嗎.大宋還在虎視眈眈.你要眼睜睜看著皇上拼力打下的江山毀於你手嗎.」
蕭綽不再無動於衷.她的眼睛里再度泛起光澤.
此時.隆緒帶著幾個弟弟妹妹走了進來.他們齊齊跪倒在地.都癟著嘴.有些哽咽.卻喊的大聲.「母后.請節哀…」
隆緒跪著上前.淚眼汪汪卻是堅定無比.他握著蕭綽的手.「母后.請您振作.放心的將大遼交在隆緒的手上.隆緒知道您會一直陪在身邊.看著大遼興盛壯大.」
大遼的興盛.隆緒的帝位.我盡數託付於你…
大遼的興盛…
蕭綽的淚水盈盈一落.吸了吸鼻子.她緊緊握住隆緒的手.「好.母后相信你.母後會陪著你.讓你父皇走得安心…」
蕭綽手捧遺詔.在她的主持之下.耶律隆緒順利即位.
看著十二歲的隆緒.身著龍袍.蕭綽不禁回想起耶律賢力排眾議.不顧眾臣惡意反對.向大家宣布.「…今後大遼皇儲.立嫡立長.以期江山永固…」
他的聲音猶然在耳邊.他的決定在今天也得到了應證.他離開了.又好像從未離開過.
乾亨四年十月.耶律隆緒臨朝.蕭綽輔政.群臣上尊號曰昭聖皇帝.尊皇後為皇太后.這一年大赦天下.
新帝登基.蕭綽首先就下了些官員升遷的命令.
以南院大王勃古哲總領山西諸州事.北院大王、于越休哥為南面行軍都統.奚王和朔奴副之.同政事門下平章事蕭道寧領本部軍駐南京.
不僅僅是讓耶律休哥身兼數個要職.更要拉攏其他人的心.
蕭綽現在不敢輕易相信他人.耶律賢在.她好像有了可以依靠的大樹.做什麼事情都敢放手一搏.可是如今卻怕了起來.
她怕自己擔不起這重任.她怕做不到耶律賢的囑託.
第二日臨朝之時.隆緒坐於皇位之上.蕭綽垂簾聽政.
待眾臣彙報完畢.等候蕭綽發話時.蕭綽不語先泣.淚水連連.
耶律斜軫和耶律休哥對視一眼.覺得摸不著頭腦.往日的蕭綽即使再過傷心.也不會在眾人面前示弱.今日是怎麼了.
蕭綽擦去淚水.隔著珠簾.她一掃群臣.略有些哽咽.「大行皇帝將這偌大的江山交到本宮手中.終日惶惶不安.恐有違勝意.母寡子弱.族屬雄強.邊防未靖.奈何.」
自耶律賢一死.契丹舊部蠢蠢欲動.想要恢復原先的八部輪流坐莊.一同治理天下.而邊境上的大宋也耐不住性子.想要奪下大遼這個沒有國主支撐的地盤.
蕭綽的憂慮就在此處.她不知朝中究竟有多少人是向著她們孤兒寡母的.不知有多少人赤誠忠心.故意示弱.好看清人心.
韓德讓盯著蕭綽.即使是隔著一道簾帳.他也能猜得出幾分蕭綽的心思.故而率先跪下.高聲稱道.「臣願盡忠.誓死相隨.」
耶律斜軫和耶律休哥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應聲跪倒.二人齊齊喊道.「但信任臣等.何慮之有.」
眾臣見到耶律賢死前的顧命大臣都齊齊效忠.便多的是阿諛之勢.都跪倒高呼.「臣願效忠新帝.誓死追從.」
聽著這山呼之聲.蕭綽平靜地抬起臉.擦去臉上的淚水.一雙清澈的眼睛.望著殿外的天空.
賢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隆緒年幼.依舊需要教習的師傅.他幼時便跟著韓德讓學習過一些詩書.所以他欽點韓德讓來教自己.
韓德讓在教習之餘.與蕭綽商討了許多治國之策.並且一應得到蕭綽的讚許.
讓所提的.都是一些利國利民的事.諸如.凡是結案發落而有冤枉者.可以到御史台上訴;把契丹人和漢人糾紛時重責漢人改為同罪同罰.
蕭綽微微抿起嘴唇.「你日日在宮中.芷岸姐姐不是要擔心了嗎.」
提起李芷岸.韓德讓已經尋找了月余.可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他有些傷感地低頭.可看著終日憔悴下去的蕭綽.他好像不想告訴她.李芷岸失蹤一事.他看著她的眼睛.「燕燕.你相信人的靈魂會附到另一具軀體上嗎.」
蕭綽很是疑惑.可是見韓德讓望著自己的那一雙眼睛.含情脈脈.多添愧色和疼惜.她便偏轉過頭去.
「韓德讓.注意你的身份.你沒有資格和哀家這麼說話.」蕭綽的聲音尖銳.不給韓德讓留一絲情面.
韓德讓並未嚇退.他走到蕭綽面前.右手懸在空中.突然張開.一個有些舊的平安符就半吊在空中.
蕭綽有些發愣.這個平安符上赫然綉著燕字.是當日她將耶律賢帶回皇宮.卻又擔心他而送給他的.這十幾年來.都不曾在耶律賢手上看見過這東西.怎麼會在韓德讓手上.
「你.你是怎麼得來的這平安符.」蕭綽的嘴唇有些發顫.死死盯住韓德讓的眼睛.
韓德讓深情地望著她的雙眼.「燕燕.我不信命.可我信你.你相信我嗎.」
蕭綽怔住.那個漆黑的夜.她送給耶律賢平安符.耶律賢便這樣疼惜地對她說這句話.「燕燕.我不信命.可我信你.你相信我嗎.」
「我命有你.我逃不掉的…」韓德讓繼續說著.
他的手撫上蕭綽的臉頰.蕭綽已經淚流滿面.蕭綽的手即將觸摸到韓德讓的面龐.卻懸在空中.「賢寧.真的是你.為什麼卻是韓德讓的面孔.」
韓德讓苦澀一笑.眼底晦暗不明.「是巫醫救了我.而我只能以他人的面目存活於世.徳讓和芷岸已經雲遊山野去了.從此我就是他.我會陪在你身邊的…」
蕭綽的手垂下.趴在他的懷中哭泣.「賢寧.我不知道失去你這麼痛啊…我怕我一個人支撐不下去.我怕完成不了你的願望.我好累…」
韓德讓輕輕拍了拍蕭綽的背.心中有萬般愧疚.「莫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蕭綽的抽泣聲漸止.她一直盯著韓德讓.慢慢笑開顏.這是她這段時間以來第一個笑容.她拿過平安符.摸著上面的紋路.不禁問道.「這個燕字.我繡的不好.當時有一根紫色絲線多了出來.那是你后來將它修整好了拆掉的吧.」
韓德讓一怔.沒想過她會這麼問.他微微一笑.「是啊.是我拆掉的…」
蕭綽笑看著韓德讓.良久.再次緊緊擁抱住了他.
韓德讓的心中.五味雜陳.這是他撒下的彌天大謊.可是他只是想讓蕭綽振作並且開心起來.
他從始至終都對不起李芷岸.不愛她卻讓她等候了這十多年.最後連她去了哪裡都找不到.
他心中也深覺對不起蕭綽.耶律賢曾經給他講過了許許多多有關於他們相處之事.而他卻拿來哄騙蕭綽.
可是.情不自禁.韓德讓的心裡.始終只有一個蕭綽.
第二日.韓德讓再進宮之時.蕭綽笑顏相待.將小皇帝隆緒和韓德讓叫到同一席上.她鄭重其事地當著隆緒的面.對韓德讓說道.「吾嘗許嫁子.願諧舊好.則幼主當國.亦汝子也.」
韓德讓頗為震驚.他沒想到蕭綽會這樣對待自己.竟然重提舊日婚約.並讓他將隆緒示為自己的親子.
蕭綽語重心長地對隆緒說道.「隆緒.你自幼便在韓大人處學習.而你的皇位也是他和耶律斜軫、耶律休哥等人力保的.你要真心待他.甚至以父禮事之都不為過.母后的話.你懂了嗎.」
隆緒沒有絲毫反抗.他也鄭重地向韓德讓拜了一拜.「韓大人.多謝您為朕所做之舉.朕定不負母后所願.不負韓大人的栽培.願做明君.」
韓德讓恭敬回禮.「皇上、皇太後言重了.為人臣子.盡忠效命.臣願做賢臣.」
他再度抬頭時.見蕭綽對他溫柔一笑.他心中的愧疚感又添了幾分.
道隱年歲已大.這幾年疾病繞身.近日更是情況惡化.長壽女和隆祐日日在跟前伺候.而從蜀王府傳到宮中的信兒.說是道隱已經快不行了.蕭綽這才親自到了蜀王府去探看.
王府上下都是湯藥味.他的病床前.長壽女和隆祐在跟前.隆祐端著湯藥.長壽女一勺一勺的給他喂.
蕭綽看著道隱清癯的臉.不由想到耶律賢臨死前的面容.鼻子一酸.「皇叔.蕭綽前來探望您了.」
隆祐和長壽女連忙躲開.長壽女眼眶中的淚花打轉.「母后.皇爺爺他病得厲害.怎麼才能讓他好…」
蕭綽到道隱的病床前.道隱寬慰一笑.真真如同道家一般.他的眼神中沒有一絲留戀.反而是一份坦然.「皇太后.本王何等榮幸.能讓皇子公主侍奉在側.讓您來送本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