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瀟洒的乞丐

叩！叩！叩！

經理室敞開的大門，蘇皓禮節性的敲了三下，外表奢華的檀木房門難掩蟲洞斑駁的腐朽氣息。

「進來。」蒼老不失雄厚的聲音從經理室正中央的辦公桌前傳來，一個老人背對著正門坐在有些陳舊的轉椅上，專註觀察窗外的風景。

這是一間不到二十平米的屋子，除了環繞著辦公桌的兩張轉椅之外，別無他物，難免會給人寒酸落魄的感覺。

如果你這樣想那就大錯特錯，且不說懸挂在牆上，能讓富豪收藏家們傾家蕩產的名家字畫，關辦公桌上用來當煙灰缸的都是唐太宗時期的傳國玉璽，假如李世民泉下有知，一定會從墳墓里爬出來，砍死那個膽敢玩弄國家寶物的王八蛋。

看過用李白的詩句原稿墊桌子嗎？沒看過沒關係，辦公桌因年久失修有些不穩，為保持桌子的穩定性，特意用從唐朝李白身上順來的原稿墊桌角。

見過秦始皇祭天用過的神鼎嗎？沒見過沒關係，角落裡放著呢，老傢伙覺得這材質不錯，當尿壺湊合著用。

其他價值連成的古董更是數不勝數。

蘇皓在第一次震驚於老頭有錢之後，就再也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的傾慕，不是對於財富和古董的麻木，而是某個無良猥瑣老頭誘拐剛走出學校的純潔小青年手段過於地下、沒品、惡劣……

那是在蘇皓剛決定找工作的第一天，鬼使神差的走進一個陰暗深灰的小巷子，又鬼使神差的邁進一個落魄得連大門都快腐爛的神秘商店。

21世紀用木製材料做大門的商店，不是閑得蛋疼的無聊暴發戶，就是那些窮得吃不上飯，還希望天上能掉塊餡餅砸死他的懶漢。

其實，兩者在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一股強烈的好奇心迫使蘇皓一窺究竟，特別是門旮旯里正兒八經的擺放著一塊寫得烏七八糟的招牌。

「招經理一名，一經錄用，有機會實現人生中的三個願望。有意者請進，面談。」

這塊連聯繫方式都沒有的招聘啟事，蘇皓本該嗤之以鼻，但剛剛經歷過挫折的他，面對這種類似騙子式的條款，卻移不開眼睛，挪不動步子。

特別是實現人生中的三個願望，無時不刻的刺激蘇皓的敏感神經。

蘇皓不正是想要改變人生軌跡，才外出打工的嗎？！

蘇皓腦袋一熱，躡手躡腳走進商店。

招待他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古怪老頭，外表的道貌岸然並不能掩蓋骨子裡的猥瑣。所謂的面試更是簡單到令人髮指，讓心驚膽戰的蘇皓大感愕然。由始至終老頭只問了兩句話。

「你的夢想是什麼？」

「我的夢想是改變自己，改變現在的生活。」當時的純潔小青年如是回答，對未來滿懷憧憬。

「簽了它，我給你想要的。」

興許是蘇皓的對改變自己的渴望大到讓他忽視一切不符常理的事件，又或者是他忍不住抱著試一試又不會死的想法，蘇皓繼續鬼使神差的簽下那一份合同，甚至沒看清合同末尾關於違約賠償的條款——「違約者的老婆永遠是處女。」

從此，蘇皓的苦難開始了……

「蘇助理，您第一階段的氣質訓練結束，現在是該檢驗成果了。」老頭轉過身來，雙手交叉疊在腿上，微笑的褶皺就像菊花盛開一樣燦爛。

蘇皓正兒八經的坐下，拿起桌上的合同翻開，嘴角邊一抹淺淺的弧度給人出塵的溫文儒雅氣息。

很難想象在這個浮躁的社會能鍛造出儒雅氣質的人，經驗、閱歷、智慧以及毅力缺一不可，那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淡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洒脫是多少文人騷客隱士夢寐以求的境界。

「你的氣質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你應該感到慶幸，」蘇皓給自己倒了一壺茶，無視老人肉疼至極的表情，深吸一口氣，嗅茶香，「換誰穿越過上百個世界，經歷過上百次的人生，不瘋不傻已經是非常值得自豪的事。我現在能跟你說話，你應該覺得慶幸……」

想起當初首次穿越興奮激動得難以言表的神情，蘇皓只覺得一股苦澀湧上心頭。當跟政客言語試探交鋒已成習慣，與小孩幼稚得令人發狂的對話變成享受，所幸，蘇皓還能保持一顆赤子之心，早年蘇家老太爺的教誨不至於讓他瘋狂。

「檢驗要求：不借用任何外在關係，用乞丐的身份，在杭州最高級的飯店吃最昂貴的一餐，不給錢，安然無恙的走出來。

道具：乞丐服搭配任選一套。」

蘇皓望著合同，百無聊賴的打了個哈欠，懶散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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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力是杭州香格里拉酒店的保安經理，年僅35歲的他，做為杭州消費水平最高飯店的保安經理，絕對有資格自豪。

不過最讓他感到自豪的是他一雙賊毒的眼睛，想當年自己剛來應聘時，就是因為率先在喬裝的老闆面前展現有能力的一面，才能在眾多退伍特種兵中脫穎而出，繼而獲得老闆賞識，成功提拔為保安經理。

現在住著洋房，拿著年薪，開著小車的李力待人接物更是如履薄冰，不敢有絲毫懈怠，因為他知道，這個位置每天都有很多雙眼睛盯著，一招失誤不僅是滿盤皆輸，很可能還會萬劫不復。

今天下午，李力像往常一樣開車到酒店，剛停好車，就看到門口的保安似乎在跟顧客起爭執，情緒看起來很激動，這可不得了，李力暗罵一聲，立刻衝過去。

當他扒開保安，眼前的一幕不由的讓他內心一緊。

一個乞丐，一個與眾不同、鶴立雞群的乞丐，一個根本不可能是乞丐的乞丐，彷彿站在他身邊的人才是乞丐，這就是李力的人生閱歷給他的答案。

凌亂的頭髮，滿經風霜的臉，唏噓的鬍渣子，一身怪異混搭的衣服都證明他確實是個乞丐。但那舉手投足不經意流露出的貴氣，卻不是乞丐能擁有的，李力甚至覺得大老闆都沒有眼前的乞丐那麼貴氣逼人，特別是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裡面的自信與淡然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乞丐身上。

李力瞬間做了個決定，這難道就是貴人，難怪算命老頭說老子今年官運亨通。

他猛的瞪了一眼罵得最凶的幾個保安，板著臉將他們打發走，躡手躡腳的走到乞丐跟前，掏出一根精品黃鶴樓遞上，不著痕迹的討好道：「兄弟，貴姓？」

乞丐上下打量著李力，眼神里竟然飽含挑剔，過了好一會，他接過李力的煙，迎著他送上的火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卻不答話。

從打量、挑剔再到考慮、接煙、點煙、深吸，無一不體現待人接物的優雅和老道，更讓保安經理心癢難搔，這分明是一個世家子弟，哪有乞丐如此講究的。

經常聽說某些古老世家喜歡讓後輩年輕人歷練，體驗生活，想不到真讓自己給碰見了，真是老天開眼！

不過自己還需努力，在不揭穿他的身份的情況下讓他認同自己，想他最後不答話卻是給自己提了個醒。

這位優雅地抽著煙的乞丐先生，正是接受氣質檢驗的蘇皓同學。

兩人在門口找了個角落坐下，一根一根的抽煙，嗆人的煙霧瀰漫整個空間。當煙頭散落一地，蘇皓犀利的眼神變得柔和一些，李力覺得時機已到。

「朋友，您這是準備？」

「來吃飯。」蘇皓頭也沒抬的回答，彷彿自己一身乞丐裝去五星級酒店吃飯是天經地義。

李力一喜，這可是好的開始，能搭上話就證明世家子弟不排斥自己，他有信心搭上這條線，朋友不都是從廢話開始的嗎？再說，杭州城的富家子弟他見多了，雍容華貴的也不是沒有，但跟眼前這位乞丐爺一比，簡直連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這位爺一看就是那種超級家族出來歷練的子弟，就連抽煙的動作都透著風雅，在他心裡留個好印象總沒有壞處，說不定還真能青雲直上。

思極此，李力精神不由一振，男人就要敢博，多少年了，本以為冷卻的賭徒熱血再次沸騰，機會就在眼前，今天就是豁出去也要搭上他這條線。

喜形於色的李力遇上蘇皓瞟過來警惕的眼神，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暗嘆自己快40歲的人了，大風大浪也見得不少，怎麼還如此沉不住氣。

「小兄弟，這香格里拉的大門可不好進啊。」

「哦。」蘇皓很自然的從李力手裡接過煙，看了李力一眼，滿不在乎的輕哼一聲，低下頭繼續吞雲吐霧。

這下可把李力給難住了，他本來是想讓蘇皓開口提一提，自己順水推舟答應他，讓他欠個人情。哪想到蘇皓根本不進李力的套，悠哉悠哉的抽煙，那瞭然世故的眼神彷彿在說，哥們，坦誠點，我從不欠別人人情。

「呵呵……」李力乾笑兩聲，雙手不停的搓動著，都忘了上次這麼尷尬是啥時候，世家子弟的做派就是與眾不同。

「不如這樣吧，哥哥痴長几歲，託大一聲叫你老弟，你進去吃飯的事就包在哥哥身上。」李力一拍胸脯，接著指了指蘇皓一身奇形怪狀的混搭乞丐服，「不過，你看你這衣服是不是……」

蘇皓淡淡的搖了搖頭，抖了抖破爛披風，異常瀟洒。

「行！做哥哥的今天豁出去了！」李力一咬牙，應承下來。

「走吧，哥哥帶你進去。」

說著，正準備拍拍蘇皓的肩膀，似乎又想到什麼，伸到一半的手又縮了回去，尷尬的笑笑，轉身向門口走去。

身後，蘇皓嘴角滿是玩味……